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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伦拿起书，随意翻着，刘子珂却知道他在发呆，小眉头一皱，敲了一下吴伦的肩膀，“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吴伦从回忆中醒过来，笑，“就是随便一问。”
刘子珂恼了，她感觉到了吴伦对她的轻视，“你是认为我根本推理不出来吧。”
吴伦一愣，但却很干脆下意识的点头，刘子珂恨恨的瞪着吴伦，但偏是无法说什么，她憋屈，但她只能受着，因为她的确推理不出来，318，看着很简单的日期，但是那天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她自认为聪明绝顶，但是就是到现在她也无法将那天的推理完全吃透，太多纽合纠缠的东西恨不得让她把自己的小脑袋瓜切成细丝，吴伦的轻视勾起了她的痛楚，别人是想得到，她是得到了钻研不透！这让自己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茶几。
吴伦不明白刘子珂为什么气呼呼的瞪着自己，但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让吴伦有了一个很好的逃脱理由，拿出电话找个角落接起电话，是程璐的，程璐几天前就来了公司一趟，知道自己把事情都做完，罕见的脸红了一下，竟然婉转的表示了些许没帮上忙的歉意，吴伦一笑而过，但紧接着程璐又不来公司了，吕重让自己和程璐拉开距离，吴伦也不好去问，没想到今天晚上突然打来电话。
电话里程璐的语气带着兴奋和欢跃，“我已经找到了汇林药业的合伙投资人。”
“是谁？”吴伦一愣，他汇林药业的投资方案崔自民都仔细看过了，基本大定，但是程璐回来那天又被崔自明叫去问了一下情况，紧接着吴伦的方案就重议，吴伦很清楚，程璐是告诉了崔自明投资汇林药业的全盘计划，被后续投资金额吓住了，但吴伦却无法指责程璐，因为她很明确的说过，这些她不会隐瞒公司的，但谁想到程璐之后突然消失是去联系合伙投资人了。
似乎就知道吴伦会这么问，程璐的开心的笑声，“保密，我在沪城，等我回去再告诉你。”
吴伦笑笑，“辛苦了，我不急于知道，你多注意身体吧。”
吴伦也会关心人了？程璐诧异，但随即想到吴伦是怕自己又累倒给大家带来麻烦，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合上手机，嘴一抿，双手抱肩，看看楼外灿烂的灯火，有些孤单。
第五十六章 既生瑜何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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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璐是拖着行李箱回公司的，直接冲进吕重的办公室，“项目互评是怎么回事，项目开发和培育流程里面没有这个环节。”
吕重笑了，站起来接了杯水递给程璐，“你就一口气都不喘啊，项目开发和培育流程方案只是一个雏形，肯定是要逐步完善修改的，我觉得引入项目互评能够结合一下原来的评价机制，你应该没多大意见。”
程璐接受吕重的解释，但还是感觉有些怪异，摆明了双方竞争，但现在吕重又拿出一个项目互评这种一家亲的东西，是在示弱？程璐从吕重的神情中看不出来，“项目互评的结果……”
吕重抢断，似乎一下把握住了程璐的想法，“项目互评的结果只作为参考，彼此换个视角，大家都将问题提出来，对双方是提醒和建议，同时做备忘，等待日后检验，这样我们也可以知道项目互评是否有其存在的价值。”
程璐拖着行李箱会自己办公室了，她没有反对的理由，但她很清楚，吕重一定有他自己没说出来的想法，坐定后拨通吴伦的内线，“项目互评的事情你知道吗？”
“早上吕总说过了，我正在看岳副总他们的项目资料，快看完了，这东西不能复印，你要看的话我稍后给你拿过去。”
“不用了，岳正他们的项目我了解。”程璐回完话就直接挂了电话，吴伦的一句话提醒了自己，以吕重、自己和岳正的权限是可以了解所有的投资项目的，但是吴伦却不是，他只是一个应该本分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投资经理而已……程璐将多余的想法甩出去，她是多心了，吕重不可能拿岳正的投资项目来冒险，吴伦也绝对不是那种泄露公司投资项目的人，他不蠢，应该知道在这其中他的身份最为敏感。
快下班的时候吕重来到吴伦的办公室，问起吴伦有什么结果，吴伦说看得差不多了，但谁知吕重就立马召集程璐和岳正，四个人坐在会议室进行项目互评，程璐莫名其妙，岳正似是哭笑不得，他是知道吴伦一早才拿到自己的项目资料，这才一天，他能全看完就不错，还互评，他只当笑话了，吕重却全然无视，认认真真的执行着互评程序。
首先是岳正对吴伦的项目评价，岳正从大消费的角度认可了吴伦的项目投资，但他认为中药材价格已经涨了很多，三七、板蓝根、桔梗从去年到现在已经涨了四到六倍，价格已经完全失控，而且囤积炒作中药材已经成了很多大资金的生财之道，而且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目前七八月间正是中药材的新货上市期，中药材价格不仅没有出现回落，反而继续大涨，尤其是太子参在这期间竟然一个月间就涨了一倍以上，而中药材价格的暴涨在挤压了中药制药企业的盈利空间的同时更会推动中药价格的上涨，增加居民医药消费成本，这肯定要受到国家政策的强力调控，在这样的情况下投资汇林药业，扮演超级贸易商的角色不仅会成为众矢之的，钱没赚到还会背一个恶意炒作的名声。
岳正说完了，看着吴伦，沉默，程璐也看着吴伦，吕重呵呵一笑，“吴伦，岳正的评价很犀利啊，你就不解释一下？”
吴伦一直入定的神情这才崩碎了，笑了笑，“这是互评，不是自评，我要和岳总争论起来，大家都不要回去睡觉了，而且我要说的也都写在了调研报告里，并没有多余要解释的。”
岳正也笑，“既然这样，调研报告我下来会仔细再看过，希望里面有我要的解释。”
吕重说道，“那吴经理就谈谈对岳正项目的看法，虽然给吴经理了解项目的时间不多，但投资这东西是一通百通。”
岳正玩味的一笑，他感觉这更像是对吴伦的讽刺，投资理念是一通百通，但是对他所投资的CRO行业的了解却不是一个下午就能啃出来的。
程璐眉心一蹙，先不说未来的投资收益如何，但就投资项目的包装而言，吴伦的项目可以说是土得掉渣，一个中药材贸易商角色而已，而岳正的项目却是代表高科技的朝阳行业，药物研发外包。
中国国内没有企业能像国外医药企业那样拿出几亿甚至几十亿美金支持新药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研发、临床，通过层层认证直到上市，而中国企业通过药物研发外包可以介入这些国外医药巨头的研发环节，成为新药研发中的其中一个环节。在人们眼里这就像委托加工一样，久而久之终会培养出具有核心竞争力，也就是能够自主研发新药的医药企业，而事实也是如此接近，在岳正的调研报告中提到了药康这家中国药物研发外包行业的翘楚，2007年8月，药康成为中国首家登陆纽交所的生物科技及医疗保健研发公司，倾资本和技术的双重助力下，药康几乎被业内公认为目前国内最成功的制药外包服务公司，同年9月，药康投资两亿多元的GLP规范实验中心开始动工，规划中其将成为中国最大的现代药品安全测评中心，也将使药康拥有从化学试验、工艺流程设计、产品生产到毒性毒理测试的新药研发流程所有服务项目，半年后，药康更是以1。5亿美元收购了美国的一家科技实验室服务公司，开创了中国医药研发外包海外扩张的先河。当然，最具价值体现的是今年四月美国药物研发公司CRLI将以16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药康，这一下封住了所有对药物外包行业为软件外包行业的二代的嘲笑，让那些认为药物外包不过是披着高科技产业外皮的指责消失的干干净净，因为作为上游的美国医药研发企业，竟然愿意高价收购为其打工的药康！岳正的投资项目正是北城的一家CRO企业，未来有着成为药康的潜力。
吴伦环顾了众人一眼，“投资CRO企业我没有意见，虽然我这里没有我们给对方的股权报价，但是随着药康和CRLI达成16亿美元的初步收购协议，国内的CRO公司自信心就会过分膨胀，我想无论增资还是股权转让的要价都会偏高，我建议我们可以等一下。”
岳正撇嘴一笑，却不说话。程璐解释道，“这个的确是目前问题的焦点，对方的确要价过高，但是要投资的却不是我们这一家，要不是岳正一直在和对方谈，这个投资项目可能就丢了。”
吴伦看了一眼程璐，“美国这家药物研发公司CRLI的股权结构我们有了解吗？”
吕重和程璐神情各异，岳正眼里异色一闪，但还是接上了吴伦的话，“大股东是RLI和GPA两家投资机构，两家合计持股超过30％。”
吴伦笑笑，“我想他们是不会让CRLI以如此高价收购药康的，或者说CRLI根本就没有打算收购。”
岳正似乎在想着什么，脸色巨变，什么都没说，人几乎是冲出去，吕重复杂的看了吴伦一眼，在这里听吴伦继续解释为什么？不！吕重丢下一句散会就紧跟着出去。
程璐感觉好笑，“岳正怎么这么大反应，难道你说对了？”
吴伦笑笑，“在国内的很多投资者都认为中国的金融市场充满了肮脏和欺骗，认为成熟的国外市场会好很多，但其实一样，不过包上更加华丽的包装而已。所谓的成熟不过是利用更加缜密的规则让那些人的行为不得不变得更加隐秘，离普通的投资者更遥远，普通投资者看不到看不透看不懂，自然这个市场就给人更干净的感觉。”
吕重找到岳正的时候他正在看着NYSE的行情列表，显示的正是CRLI和YK的两只对比K线图，什么叫南辕北辙，两只股票在4月26日，CRLI宣布以16亿美元收购YK当天就是，这在一天，CRLI从39。77美元暴跌至33。55美元，跌幅达到15。6％，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市场并不认可CRLI对YK的收购，认为CRLI收购价格过高，做了一笔并不划算的买卖。
当然更然岳正脸色纸白的是虽然YK当天从16。57美元暴涨到19。41美元，涨幅达到19％，涨幅虽然很大，但却应该更大，至少要接近CRLI对YK21。25美元的收购价格，但是没有，而接下来就更让人触目惊心了，有21。25美元的收购价格支撑，YK的股价却接连出现下跌，到现在7月底，已经跌到15美元，和收购价格差价达到6。25美元，如果不是市场认为这笔收购早晚黄掉，那又是什么！
岳正死死摁住眉心，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到了同样一脸惊愕的吕重，自嘲的苦笑，“我要感谢你的互评。”！
第五十七章 变局
互评会议的情况没人再提起过，但巧合的是美国药物研发公司CRLI股价在“莫名其妙”的连续暴跌几天后宣布中止对药康的收购，作为赔偿，CRLI将支付药康3000万美元的赔偿金，这对药康似乎是一个利好，因为市场本身就认为收购不可能继续下去，白得了3000万美元，但股价也就小幅涨了一下，药康紧接着又步入漫漫熊途，因为在拿了3000万美元赔偿金之后药康也发布了业绩公告，按美国通用会计准则，2010年第二季度净利润较去年同期下滑6％，至1375。8万美元。考虑2008年到2009年受金融危机影响药康的业绩增长已经出现下滑，现在同比2009年较低的基数又出现利润下滑，这实在对市场不是个好消息。如果对比吴伦调研报告里对比的一些国内的中药材贸易商或者中药制药公司，这反差就更大了，大部分国内中药企业，尤其是离中药材更加接近的中药饮片和中药材贸易行业不仅在金融危机期间依旧保持每年40％以上的利润增长，三年内更是利润翻番，而且似乎还要继续高增长下去。
岳正将目光从吴伦的调研报告里收回来，拨通电话，“老师，睡了吗，我想去见你。”
电话里邓群呵呵笑着，“这种称呼已经好陌生了，怎么，遇到难处了？”
岳正沉默，邓群是在诛心，但他也知道两个人关系远比任何人看到的都要牢固，也就是这样，邓群的这种情绪宣泄了也就消散了，“又不说话了，你过来吧。”
岳正没有敲门，他有钥匙，在邻居看来，他们不像是曾经在一个公司公事的上下级同事，倒更像是父子，邓群穿着睡衣，正在煮茶，这是他的喜好，抬头看了岳正一眼，“在重兴干得不开心？那你就回北光，黄乔再过一段时间可能要离开，她和我谈过，会力荐我继任董事长，你过来也不会见到裘家的人，就像以前那样。”
岳正摇头，“我不想谈这个，我想知道的是老师你觉得我配得上现在的名气？”
“怎么这么问？”邓群愕然，随即说道，“虽然北光当时对你有所包装，但你的口碑不是吹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投资业绩堆出来的，北光现在的基础和实力有你大半的功劳。”
“那是过去了，但自从我升了重兴的副总经理，我却多次出丑，而且那都是我不该犯的错误……”
邓群听了岳正的诉说，笑，“就投资药物研发外包公司的事情，我也觉得挺好笑，这似乎不是你喜欢做的事情，你似乎在勉强自己。”
岳正发现自己无法否认，似乎真是这样，至少他对这项投资没有**。
邓群慨叹，“这其实也有我的错误，你当时在北光有实实在在的业绩，成为北光打造的金牌投资经理，更被称为北城投资界的NO。1，你几乎成了北光的对外形象，而一个投资公司什么最吸引人，除了对投资人的丰厚回报，更在于有道德根基，对社会价值的认同，对社会进步的推动，在获得投资回报的同时更能有些光灿灿的好名声，要跟节能、绿色环保、高新技术、新兴产业搞上关系，但我忘了告诉你，我们可以这样说，却未必一定要这样做，如果能够顺水推舟最好，但绝不能刻意去这样做，一旦你给自己订上这样的标签，非节能、绿色环保、新兴产业不能衬托你知名投资经理的身份，你把自己当贵族，但真正有投资价值的这些企业有多少？如果你再给自己标上道德标签，你的眼睛绝对戳不破那些同样打着这些招牌的虚假泡影，犯错自然不可避免。”
岳正压根咬紧，的确是这样，他给自己订得标准是项目要称得上自己的身份，他要名利双收，更要符合大众的道德标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发现机会就扑上去的狩猎者，而成了一个衣着得体讲究礼仪风度的文明人，他不能直接去咬断猎物的喉管，这太残忍，更不能像以往那样挑选落单的幼兽，就在自己饥饿难耐的时候终于出现了符合自己猎杀标准的猎物的时候，却不知道这是一个诱饵，自己已经成了猎物。
邓群知道岳正沉默意味着什么，继续说到，“一个投资者必须丢弃道德，更不要给自己树立什么牌坊，只要是能赚钱的，不违背社会基本准则，符合制度框架就可以，而你要讲道德，有一个好名声，体现人生价值，这是投资以外的事情，这两者要划分清楚，就像巴菲特在投资市场和其他投资者对赌、盖茨利用垄断获取暴利，在这方面他们没有所谓的君子之道，但在脱下替投资人获取收益这层皮，他们又可以将赚了的钱全捐出去来成全自己的人生价值。这是两条轨迹，没必要重合，投资必须是纯粹的，不要给它添加任何标签，更不要因为自己的或者其他人的喜恶来对投资对象分出高低贵贱来。”
……
没人能想到岳正和吴伦的竞争真么快就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