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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听到一连串的报人名,闲余人等不知,不过符家的七人,目前暂是安全。
不过,两只手都被牵着,很不方便行动啊。
我沉吟了一下,将左边的大手和右边的大手连起来。
“莉莉?”
“六妹”三哥和五哥惊叫,同时往我所站的位置抓来,奈何手伸得再长,也只是碰到空气,不多时,三哥和五哥已经脸贴脸了。
两人四目圆瞪,正要惊惶,我的声音从浓浓的白雾上空飘过:“三哥五哥勿慌,小妹先去探试探试,稍后回来。”
浓雾像是一条蒙上了眼睛的白布条,除了自己的鼻尖什么也看不见。
幸而我是一只猫妖,眼神好使。
飞身贴在顶上,从上空俯视整个环境。虽然大雾蒙住了人眼,不过极力用目一眺,还是让我穿透雾气看到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室内的。
教堂内的壁上挂着几副油画,原先匆忙并不注意。这一用力眺望的时候,就像在黑暗中不经意的偷窥到另一个夜行人的动作我发现了画面中的变化,正在变化。
一张女人半身图像,微侧着脸,面部线条柔和,怀中捧着幼子。
画面中,女子的眼睛是下垂望着幼子的或者说,她本应该是望着幼子的。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她的脖子还没有转过来,依然是微侧着面对幼子的角度,脸上的线条依然泛着柔和圣洁的母光。
可是,她的眼睛却转了过来。浓雾中,黑幽幽的眼珠子阴鸷怨毒的盯着雾中的某个人影。
那双黑眼珠分明是中国人种的。
那眼珠子转了过来,脸却没有变化,温柔祥和的气息与怨毒的目光相撞,迸出了怎样诡异的画面,就连她怀中不谱世事的幼子,看起来也变得阴气森森。
饶是我本属妖怪,也忍不住小小的毛了一下。那个目光太狠毒,千百年来,我从来没有在哪个人类的身上见过这样目光,她,或者已经不是人了?
原来,她的目光盯着的是三哥。
她是偷偷盯着的,我偏要光明正大的带着三哥去看她。
“见过这幅画吗?”我把三哥推到画前。
三哥的脸几乎要贴上油画画面了,才勉强看清。
“这是圣母图啊。”他奇怪道。
画中的女子眼睛又垂了下去,脸上的线条柔和并且安详,怀中的幼子也是安安静静的,俏皮的伸出一只手,似乎在好奇看着他的人,极尽天真。
我弯曲食指敲了敲画板,指着女子的眼睛:“再仔细看看。”
我相信她还没走。
三哥于是又仔细的瞧了瞧,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贴得太近,鼻息呼到了油画。
轻微波澜,女子的眼皮子动了动,几不可见。
三哥转向我,就是背向了油画。他没有发现,一刹那间,女子的眼睛猛然睁开,怨毒的目光噙着泪光,狠狠的盯着他,一闪而过。
三哥是没看到,但却感觉得到。话尾一落,立刻反射性的回头。
女子又垂下了目光。
女子没有异状,但幼子的表情却变了。
不是天真,不再好奇,脸上带着一丝成人的冷漠。
三哥发现了,惊呼:“这个孩子!”
三哥的惊呼吸引了周围的人,五哥,四哥,大哥二哥等以及众闲宾客俱都围拢了过来。一时间,人潮拥挤,白色的雾气被众人呼吸间的废气冲淡,油画前,只见一颗颗黑色的人头攒动。
这个女人,有帮手。
我嘴角弯勾,冷冷浅笑。只躲在油画里面不出手,就是想看着众人被困死吓死的情景吧。
残忍的刽子手心态,纵然我也是如此,却不由得她人这般看我。
第174章 阖府统请的诡事(7)()
愚蠢的人类!看我猫妖如何破解你诡计。
被人围观指点评头论足的耻辱感,想必那女人已是经验丰富。不久,那油画便在人群中恢复了应有的常态,女子不再阴森,幼子也不再诡异。
只是短暂的离开罢了,我相信她一定躲在哪个地方继续偷窥,并且,一定看出了我的不同。
有恐惧到了极点变成愤怒的宾客,取下了教堂内挂着的所有油画,尤其是那幅圣母图,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又砸又骂,摔了个稀巴烂。
我站在教堂门口,冷冷的注视着室外的情景,白雾遮天蔽日,连夜晚的夜色都被吞噬了,整个天地混沌成一团,分不出白天黑夜,除了近处的视物,三步之外的距离都看不见了。
外面的视野,倒是比室内的视野要远一些。
是因为外面太广,雾气就淡一些吗?
“莉莉,接下来怎么办?”三哥摸索着走过来问我,身后跟着手牵手的一罗串符家人。符家人不与其他宾客搅和在一起摔油画,看到了诡异的画像也是心境平和,或许正是因为他们身上揣着护符的原因吧,心智不那么容易被混乱。
“走出去。”我定定的望着他们说,“她想把你们困死在这里,你们就必须要走出去,只要能超出她的圈定能力范围,你们就成功了。”
无论她是人是鬼,此时的这个能力必定是借来的,荒废的教堂,偏远的林子,不同寻常的雾,每一样都是形成这个困局的必要因素。
那天在天池便利店里见到她时,文静还只是一个凡身肉胎。
如何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使自己具有这样的能量?所以我料定她一定是和什么人达成了协议,借助了他人的力量。
啊,那个牧师,神职人员,难道他们就是她的帮手?这一切是在婚礼举行的仪式上面开始变化的吗?所以他们在仪式之后就不见了。
不对,我还漏了一个,最重要的一个,新郎!
那个洋人新郎也不见了。
纵使我怀疑新郎和牧师等人非凡人,可是在他们刚出场的时候,以我的妖眼所识,他们明明又只是一具具凡人的身体。
若非如此,我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进入他们的困局。
人,都是人,从文静到新郎再到牧师,全都是人。
那么,人又是如何造成这一切的呢?
明明,我感觉不到这里有任何的妖气,和鬼气。
飘缈浓郁得非一般的雾,给我的感觉,却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似乎雾就只是雾,除了看不清物之外,任何不吉不祥的意念都没有。
所以,我没有办法破坏眼前的雾,找不到桎梏点,这雾,便只是自然景观。
将教堂内可砸的东西全部砸烂,一行人走出教堂。
发泄完毕,从一开始的惊惶到现在,众人的情绪已是变得稳定。
因为是我发现了油挂画的异状,又说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行话,所以众人此时都比较相信我,乖乖跟在符家人的背后,不再兴起杂念。
这样的冷静是比较好的,否则,一旦脱离了有护符保护的符家人,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走出去。在里面呆得越久,只会越混乱,到最后,神智全失。
是以,选择全身心的相信我们,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可见这群人类并不愚笨,虽然中了文静的阴局,却是经验丰富的社会人,一眼就可看出应该跟着谁,谁最有脱困的能力。
而这也是,他们不敢再抢夺符家人护符的原因,他们必须依赖符家,依赖我。
看到人类眼里熠熠生光的希望,我暗下觉得好笑。
要是他们知道他们跟着的是一只的妖怪,他们会怎么想?
如果要比危险度的话,跟着我其实比自己去乱闯还要危险。
谁也不知道,我会不会一时兴起,就转口吃了他们……连我也不能确定会否兽性大发。不过,自得到尸王千年修为的原气灵丹之后,功力大增。但是毕竟是尸王,尸王可是需要吞噬人肉的……但奈何我原为猫妖,并不爱好人肉,吞食尸王灵丹后,摈弃了尸性,仅以吞食天地精气,日月精华便可果腹。
不过,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肉,跳动的心脏,温热的血液,新鲜的口感……
想着想着,隐藏在我的眼里那原始尸性、那划过的一抹贪婪,那些一直盯着我的人类瑟缩了一下,警惕而害怕的低下头。
终于不再看我了。
我冷哼一声。
我可是千年修为妖怪,岂是野蛮的初生妖怪所能比的?
吃人肉作甚?冷冷自省后,三哥指着前方的一排溜黄包车叫道:“莉莉,你看!”
在教堂这里待了一下午,对周边的简单环境已经熟记在心。从教堂门口出来后,我们按着来时的方向走,不出所料,果然看到了停放在原地树荫下的黄包车。
黄包车是等着回载的,为此众人都多付了一倍的酬金给车夫。
黄包车仍然停在这里,证明了文静没有改变周围环境的能力,或者说,证明了给她提供帮助的人,并没有设下结界的能力。
也就是说,我们还在原来地方,还在这片小林子里,除了大雾浓之外,目前他们还没有别的动作。
看到黄包车,众人皆惊喜的围上去,各自寻找着自己订下的车辆,准备回程。
结果,空欢喜一场。
“车夫呢?车夫呢?车夫哪去了,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整整齐齐排列的黄包车里,空荡荡的。车座冰凉,上面还带着一层洇湿的水珠,显然车夫并不是刚刚离开的,应该是在大雨落下的时候,便离位了。
“是不是去躲雨了?”有人问,左右张望着,急切的等待车夫的身影。
这附近唯一能躲雨的地方就是教堂,我们在那里面待了这么久,雨下得那么大,也没见一个人跑进来,他们能到哪去躲雨?
“是不是去吃饭了?”还有人假设的提出疑问。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子贵妇,直到如今才想起,他们给了人双倍的车资,却没管人家的饭食,自己在教堂里豪餐老鼠肉,人家却在这里饿肚子。
说到吃饭,又有人欲吐了。
“不可能。”符家二哥给出肯定的回答。他认出了,车子并没有少,与来的黄包车数量一样,还有某些人自行开来的几辆夹停在路边的洋车,一辆也没有少。
而明明,在新车刚到时,就有几位预感到不祥而跑回去的宾客。那些人,是开着洋车来的。现洋车还在这里,他们却不见了。
还有,冒着大雨冲出教堂的人。如果他们当时就回去了,为什么黄包车数量没少。如果他们没回去,就是和车夫一样,消失了。
第175章 阖府统请的诡事(8)()
消失的人,到哪去了?
是死,是活?
这时候再惊恐的尖叫“不可能”,已是没有意义。
所以众人想到这里,纵使吓得嘴巴张开,舌头掉下,身子瑟瑟发抖,也没有一个人再喊出无意义的尖叫,这样徒浪费力气。
惶恐不安的抖了一下,众人又是将目光投注向我。
我一眨眼,闲人都转过了头去,只有符家人敢继续直视我。
“莉莉……”三哥轻声叫唤,当然,我不会用噬血的目光回望他。
“车夫没有了,要想出去,只能用走了。”我耸耸肩,轻巧无事的说道。
“走?你知道这里离市区有多远吗?”娇滴滴的声音反射万籁俱寂的响起。是人群里一个曾经吓得失禁的娇美妇人,不过她现在面容污垢,发丝凌乱,表情恐惧,已经没有什么娇美可言了。
不走就只有留在这里。
我用凌厉的眼神告戒想起哄的人们。
人群立刻噤声。
转头看着符家的大嫂二嫂。
“我们……可以走的。”大嫂二嫂立刻表态。手掌心沁出汗水,簌簌的抖动着,双腿仍然站得笔直,腰杆挺立。
果然是符家的女人,有胆识。
我赞扬的一笑,看到大哥二哥更加珍惜地抓紧了自己妻子的手。
消失的人,并不是凭空消失的。
他们其实没有消失,只是质变了。
说不清他们是死是活,但从此以后,他们一辈子都将永远这样了。
我们沿着小路走,两旁的林子里雾气氤氲,飘渺虚幻得有如仙境。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般美轮美奂的风景里,居然有着杀人不见血的危险。
这就是文静借来的能力吗?是她最终的目的吗?
我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路上的树,有些弄不清楚这是属于妖魔鬼怪中哪一类的能力。
难道是仙?
他们居然变化了。从本质上开始改变。
消失的车夫,逃跑的宾客,无论是先逃的,还是后逃的,陆陆续续,在我们回程的小路上,皆一一撞见了。
他们保持着奔跑的姿势,面容恐惧,有的尖叫的张着嘴,有的捂着耳朵痛苦的哭泣,有摔倒在地上,正要落下的;有跳起来,腾跃到半空中;有飞跑着,脚不离地的;他们的衣角翻飞,衣上的水珠还隐隐呈现,若隐若现。
他们就这样子,一瞬间,定格了,质变了。仿佛是强大的法术,从后赶上,覆盖了他们。他们便化成了树。
生生的,从血肉之躯化成了腐朽的树桩。
与成片枯萎的树林完美诡异的结合在一起。
他们的脸上冒出了干皱的树纹,他们的脚下生了树根,扎到泥里。头发,眼珠,所有的一切都树化了,呈现由木材雕刻出来的模样。
他们就仿佛是一尊尊雕刻在树桩上的浮雕。栩栩如生,精细之极。
然而,他们又并没有死。
当我们走过的时候,他们发出了求救的悲鸣,他们拼命的摇动身子,嘶喊出声,然而传出来的,只有簌簌的摩擦声,枝干的晃动声。
有一尊树像摇得厉害了,啪嗒一声,刻着手的枝干断裂了,断口出涎下一丝鲜红的血迹。风一吹,就干化了。
我凝视着那丝血迹,心里发毛。
众人凝视着那丝血迹,亦是不敢出声。
看到以为死去的人就在眼前,看到人还没死绝还在求救……生死不能。
有人崩溃了,一直以来积攒的压力大大摧毁了他的神经。尖叫了一声,发狂的朝后方奔去,脱离了队伍。
他是想去开动那被弃的洋车,乘车离开。
刚才便有人想试试撬开车锁开车回去,因为我没给他们撬车的时间而作罢。现在,有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去做了,又有几个女人跟上,但走了一半,颤颤的退了回来。
这几个女人还算精明。
现下大雾迷漫,比之前要淡一些,人与人之间相距十步的距离还可以看见。所以一群人围在一起时,谁的状况如何皆在我眼底之下。一旦离开了……
果不其然,在原地等了二十几分钟,仍然没有听到预期的汽车引擎声。
小路的两端安安静静的,白茫一片,在原地转了几圈,便分不清何为前,何为后。
只觉得无论选择哪一条路,哪一个方向,进去之后都是如泥牛入海,再也回不来了。
有人嘤嘤切切的压抑着哭出声来,要不是我凶狠的目光剜过一眼,想是就大哭嚎哭的放声了。
大嫂和二嫂终究是女子,这时候也禁不住红了眼圈,青了白脸。
符家的兄弟们更紧的圈在一起,他们不顾身旁的女宾如何哀求,哭泣,背靠着背的将我们三个女人圈在中间,警惕的望着周围的一切。
稍有个风吹草动,他们便会奋力反击。
然而,根本是不需要反击的,也是无从反击的。
这场大雾便是文静遍布四处的爪牙,她以一种柔若无骨的方式来慢慢侵蚀,她无处不在,亦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