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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台横栏上少歇片刻,师父让我拿着转生轮,将我打横抱起,脚尖轻点,人已掠到了一旁几米开外的别人家的晾衣架上,紧接着,身子急剧下降,我怕得不敢看,将眼睛死死闭着。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师父已经带着我站在小区的一棵树的树梢之上。
足若蜻蜓点水般借力在树梢上提气,又是一个身如飞燕般的无声飞起、落下,停在十丈开外。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忽然被一阵风吹了起来,成了个在空中打转的漂泊无依的纸片,可,师父怀里的踏实又轻易地抚平了我心里的恐慌。
师父在夜色中如轻羽般飞行,所过树枝之处,只留下轻微的颤动;所过河流之处,划下圈圈涟漪。
约五分钟,我们来到了松江郊外的某一座院落前。
这个院子约三百多平米,带个小两层的阁楼,院里头靠墙种着一排鸳鸯藤,因了是十月份的天,叶子皆只懒懒地挂在架上,没什么精神。
我从师父身上下地,左右打量:“师父,这是哪儿?”
师父在院中行了两步,淡淡道:“我家。”顿了顿,又道,“东汉建安二十四年,此处名为云间城,后改名华亭。现在是……是松江。”
“师父,你活了多久?”
“记不清了。”
我拍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我是在做梦么?”
师父拍了拍衣袖,接过我手里的转生轮,在面上点算着。
那转生轮的石盘随着师父的动作,顿时亮起数道白光,直射天际,再向北方泯灭而去。跟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横扫过天空那般。我的眼睛被这道光刺得生疼,忙闭眼,等几秒再睁开的时候,就见师父手中的转生轮面上的图案已经变换成了更奇异的形状。
看着看着,那形状变成了一道无底的漩涡,将我的思绪全部吸了进去。
等身体再次有了反应的时候,我环顾四周,刚才还是两层小民房的院落,此刻飞檐楼阁,好不气派。
我挠了挠头:“师父,我可以确定我是在做梦了。”
师父神色默然:“许多年了,这儿已经荒废,不再是原来的地方了。”
“师父……”
纵使只是一个梦而已,我也见不到师父难过的样子。
刚才种有一架鸳鸯藤的地方,鸳鸯藤不见了,变成了一株梨树。树枝上花开得正艳,片片雪白的花瓣往下落着,恰似一场迷梦。——我既新奇又觉得心惊,怕稍不一留神自个儿就身处异地,再找不着师父了。
我挽紧师父的手不敢松开。
第96章:我可不可以吻你?()
师父单手托着转生轮,改挽为牵把我拉到梨花树下,指着上方:“小佛,你看……”
随着他的话语,原本空旷昏暗的天边突然有一轮牙白的月儿升了起来。
极缓,极轻,悄无声息。
等到月儿爬上了梨花的枝头便不再往上腾,只定格在那一处,变得柔亮。
我心悸难掩,转头去看师父。他正望着那轮渐渐变大的清辉出神,月光照着他俊朗的脸上,时有浓郁之美,亦有清素之灵。
许是知道我在看他,他低下头来,声音如玉般暖心:“小佛,想不想离月亮再近一些?”
此刻我的脑中,只有“人面桃花”这四个字!
师父又问了一遍,我才“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惊道:“额,可以吗?”
“跟我来。”
腰上被师父的手一揽,我的身子陡然轻了,离地往梨花树上飞去。风吹过耳畔,如杨柳拂开江面水,留下点点眷念。
师父的脚踩住枝丫借力,眨眼便到了那轮满月之下。
月光轻且柔,即使离得这么近,也伤不了眼睛。
我细细望着,仿若近在手边,伸手去摸,没想到真的触到了一片微凉。
比暖玉冷,比冰水润。
师父没有如我一样去抚摸那近在咫尺的月亮,而是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青花瓷瓶,他打开瓶盖,递给我。我接过,闻了闻,原来是酒,遂往嘴里倒了一小口。
这是果酒,酒味极淡,但对于很少喝酒的我来说,那酒一入喉咙,就一路烧到了胃里。我憋了好大劲才抑制住想要吐出来的想法,又抿了一口。
“古人酒喝讲究千杯吞尽山河,现代人崇尚温酒磨情调,”我把酒给师父,脑子里有些眩晕,“师父,这么好的月色美景,就这么点酒可不够哦……”我还想趁师父醉了,借机亲上一两口呢。今天一整天都在琢磨这事,都没能成功。
师父浅饮一口,把酒又还给我,然后伸手往如玉镜的月亮上轻触,修长的五指在月华平面上留下一个墨玉般的掌印。他顿了顿,淡笑轻语:“小佛真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我要是醉了,谁带你回家?”
我往梨树枝上一坐,背枕玉轮,哼笑:“这里不就是师父的家么?要是醉了不能动,就躺在这院子里睡一夜算了。
师父收回手,也学我的样子坐了下来,主动拿酒,酌了几滴:“为了长生。”
“长生?那……那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不死之人么?”
“长生之术自古难觅,却是当真。”
“长生啊,的确很令人心动。要是一个人能够长生,那他这一辈子可以做好多好多好多事情呢,一辈子都不会发生令他遗憾的事。”
“若想不遗憾,除非时光逆转。只可惜,时光无法逆转。”师父静静跳下梨树,黑衣在空中旋开,如墨色的蝶般飘逸轻灵,“你等我片刻。”我点头,等了几分钟,师父又跃回树梢,把怀里抱着的茶色坛子丢给我:“这酒是我当年亲手埋下,没想到还在。”
“这都多少年了呀,还能喝嘛。”
我把坛子打开,没有酒香扑鼻,却似乎有些思乡的怯意。
仰头倒了一口在嘴里,那淡而微香的味道中确有乡愁,许是酿这酒的人本身带了愁绪。
品酒知人,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师父,这是什么酒?”我问。
“女儿红。”
师父接过酒壶,灌了一口,好看的眉峰立即皱了起来。半晌,陷入回忆之中,脸色愈发清冽,“这酒是我外婆酿的,她珍藏十八年,打算在母亲的婚宴上开封。”
“后来呢?”我双手托腮,忍不住问道。
“后来……母亲十六,未婚先孕,被外婆逐出村落,在村外荒地生下了我。母亲失血过多,将死之时,为青鸟所救。青鸟性善,母亲喜极,遂定亲与我。再后来,外婆找回了母亲,青鸟带走了我。听说外婆将母亲许配给了父亲,我思念她,遂求青鸟带我去看望,不料被父亲发觉了我的存在。父亲极怒,将母亲关押了于暗狱之中。自此后,再无相见。”
我仿佛吃了一颗酸涩的葡萄,不仅眼中凄楚得想落泪,心口更是微疼起来。缓了缓,轻声相问:“师父,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
师父抬头喝了一口酒,用大拇指拭去嘴角的酒渍,唇如弦月,苦笑一声,“这半坛饮后,世间再无女儿红。”
“那今晚我就舍命陪君子,不醉不归。”
我把手中小小的青花瓶与师父那酒坛一碰,撞出清越的声响。
一来一回喝了半宿,我手里的酒早就喝了个精光,不知道师父的女儿红还剩多少。我等了老半天,酒瓶久久没有再回到我的手中,我不由偏头去看他,没想到他闭着双眼,在如画的月色里睡着了。
果然是酒后吐真言啊!
要是换作平时,师父可不会跟我讲这么多自己的过往。
细数而来,我跟爸妈虽然不能长聚,可是我曾经有家,有爱我的外公外婆,有疼我的父母,有好友妞妞,有太多太多甜美的回忆,点点滴滴,数不清的快乐。师父不同,师父于这天地间,就好像一个弃者,一个孤儿,每次午夜梦回,他是否会暗自伤神?
女儿红?
寓意多好的酒名啊。
我悄然伸手揽到师父的肩头,把他圈在怀中,轻拍:“师父,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对么?”师父没有动,紧闭的双睫在月光的清幽下向上翘起,面色淡然沉着,若千年前铅华洗尽的皇者。
我笑了笑,皇者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吧?不知师父孩子气的一面是什么样子呢?
“小佛……”
喃喃的低唤从师父嘴里传来,我侧耳去听,又听到他说了一句:“吾母姜嫄,性清静,好嫁穑,十六得子,少而死去……”
“师父……”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是在师父的怀中,一睁眼,就对上师父柔情蜜意的眸子。
“师父……”
我揉着眼睛坐稳身子,发现周围仍然还是月色照梨树,而师父双颊绯红,不似以往正常,也不知道以这个姿势盯了我多久。
“师父你怎么了?”
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师父突然把我的肩膀一揽,用力捏紧,我望进他墨般深邃的眸子里,心中更是不解。
“小佛,我可不可以……”
他离我的脸不过几厘米,说话间,气息已喷至我的双颊。
眼前的师父仍是黑衣着身,许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此时看起来如浮萍般单薄无依,让人萌生出浓浓的怜惜。
坚强得太久,偶尔醉一下也好。
“可以什么?”我问。
“吻……你。”师父的声音断断续续,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我一听之下大惊,绷直了背不知所措。师父的唇慢慢向我靠拢,最后,在额上轻点了一下,又轻移到鼻尖、脸上。——我的脑子瞬间就懵了,眼前一黑,仿佛有许多星星呈现在那无边的夜幕里,犹如夜明珠染上了金粉,泛起柔和珠光,定格住一切日月韶华。
师父妃红的唇向我的嘴角贴来……
一触,即离。
忽地,我脑中那些星斗又逐一变幻成了纯金颜色,在夜色中轻晃舞动,直溢出浓浓的锦光。
唇上又被师父轻啄了一下。
我睁大了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感觉那片软软的微凉一离开,自个儿脑中那般唯美的星空便开始颤动起来,颗颗星子如流星般陨坠,划向天际,下了一场金色的絮雨轻丝。
其时这不过是弹指一瞬间,我却仿若历经了百年光景。
把眼睛睁得圆溜亮堂,傻傻地望着眼前人,身后是一轮圆月,浮光跃银;身下是一片梨花白,开出缠绵的雪景。
等脑子稍微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已经重新被师父揽在了怀中。
“小佛……”
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轻抚世间珍宝,我却吓得不敢动弹。
“小佛。”师父的声音自我的头顶传来,带了睡梦中的哝音。我嗯了一声,他继续道:“有一种古老的咒,名为月咒。”说罢,拥着我转了个身,面朝满月,左手搭在我的肩上,右手在月盘上轻点。一触,一画,哪知真的落下了笔墨。顺着那横竖线条写下去,成了如昙花般的绝美之姿: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虽然只是半句诗,却表尽了我心中一生的期许。
在这一瞬间,望着月亮上行书偏草的字迹,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将死之人、所以上天才会应了我最后一个心愿。
“师父?”
我愣愣地望着这个我心心念念的男子,心底开出灿烂的花。
师父抚了抚我的头发,嘴角勾起,在我额头上飞快落下一吻,复又抬手在那句诗后面落了款:姬弃。
温柔似水的师父,我心难挡。
“小佛,我教你怎样下月咒。”师父把我的左手食指拨直,用他的大手包在我的手背上,教小孩子写字般一撇一捺写了三个字:白姻禾。
我大着胆子,一把勾住师父的脖子:“师父,你是在跟我求婚么?”
师父好看的眉皱了起来。
致每一位读者:()
禅心的读者不多,但每一个都是心相连的铁粉,感谢你们给我的支持,无论是一杯美酒的打赏,还是一章的订阅,都将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看盗版的同学我就不说什么了,因为你们并没有进入我的世界,我能够每天熬夜到凌晨两点更文的热情与力量,都来自于支持正版的读者。看盗版的同学也应该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的书将不会再继续写下去,你们还能看什么呢?
有人跟我说,这本书不火啊,切了再重开。
我想说,每一本书都是有灵魂的,懂我的人,看得到我书里的灵魂,不懂的人,我无力再解释什么。虽然《美人尸妆》不能为我带来利益上的收获,但至少于我、于陪我走到现在的读者,都是一种体验,一种感悟。
师父,小佛,修灵,妞妞,夏蝉,药君,夏日,外公,外婆……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我也希望他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归宿,我尽力将他们塑造得更好。
一位大神说过一句话:当书里没有了灵魂,书就能火了。
他的意思是说,写书的人学会如何去写才能抓住读者的心,学会了写作的技巧,而失了本心,本心就是灵魂。然而,书的灵魂失了,但它拥有了精魄!
我没有精魄,只有灵魂。
我不知道这样到底好不好,至少目前为止,我依然按照我自己的心去走。
已经完结了四本书,每一本都是如此。
我锻炼了文笔,却没有抓住读者的心。我不会写霸道总裁的男鬼,不会写虐恋情深,我的男主永远是大暖男,永远温暖着女主一个人,他们很幸福,我写的时候很开心。
写作本来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不是么?
最后,再次感觉支持正版的读者们!
么么么么哒!
第97章: 行拜堂礼()
我长吁一口气,继续向师父逼近,赌气似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手感很不错,细滑若婴儿的皮肤。
“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
师父眼里狡黠的光一闪即灭:“小佛,你的心可以启封印,可以救母亲,我怎能不喜欢你?”
“真的?你没有骗我?关押你母亲的地方,在哪里?快告诉我?我去开启。”我心底彻底明朗,欺身压住师父,左右手同时开工揪住他那清俊的脸,一抹玩笑渐生:“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补偿我。——师父,你刚才那样哪叫吻?顶多算亲。来,让我来教你什么叫做,吻!”
原本只是戏谑的话,一说出口,我自个儿先红了脸。
哪里会什么吻,刚才被师父夺去的就是我的初吻。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梦里我可是见多了,经验足足的。
师父抓住我滑向他脖子的手,我挣扎两下没挣脱,任由他把我的两只手合到一只手中,另一只手抵在我的后脑勺上,极度宠爱又残忍地道:
“小佛,夜行不允结亲破身。”
“为什么啊?”
“会毁长生之躯。”
“那我不破你的身子,摸摸亲亲……总、总是可以的吧?——哎呀!”
我话还没说完,眼睛一花,身形摇晃,随后由梨花树上往地面跌去。师父在半空中接住了我,手指关节在我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落地后,他一本正经地道:“既然当初入了师门,便要遵守。否则天谴难逃。”说罢把我的手一牵,轻车熟路地走过院落,开了那金碧辉煌的阁楼的大门,走进去,里面一片漆黑。
师父往右走了几步,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