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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回头张望外婆的尸身,舍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
坐电梯回到第一层,出了地底城,路过长巷子时,我紧跟在白老板身后,再也不敢碰一下阴鬼藤bsp; 走出长巷,上车,往武汉的方向行驶。走到半路上的时候,白老板的手机响了,他接通说了几句,脸色突然煞白。挂了电话,他同我讲,使用科学的方法,外公已经救不回来了,因为呼吸已经停止了十几个小时,抢救得太晚了。
我一下就蒙了,原本是想着就算外婆不在了,我还有外公,可此时,我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是在自己的床上,屋子里黑漆漆的,窗外月光皎洁。
“醒了。”
白老板的声音从我床边传来,我伸手探了探,立即摸到了一双手,刚一碰上,那手将我反握住。
“再睡会儿吧,天亮我叫你。”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轻轻开口:“外公……是不是走了?”
“我已经将他送入地底城,若……”
“我知道,机缘嘛。”我打断他的话,“可是,机缘好难等到啊。”
白老板松开我,道:“将眼睛闭上。”我听话地闭上眼睛,只听“啪”地一声响,眼前透出了朦胧的柔光。我睁眼一瞧,白老板立马伸手将覆盖在了我眼前,强烈的灯光变得有些红晕,有些暖。——他是认为我睡了许久,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突然开灯的话强烈的灯光会令我不舒服,所以才叫我先将眼睛闭上的。
好体贴的男子!
若不是外公外婆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或许会跟他……
“莫哭。”白老板蹲下身子,轻轻将我的眼泪擦去,“我会尽最大努力,将外公外婆救活。”
我摇头,心无杂念:“人死不能复生,我懂的。谢谢你,谢谢你还给我留一个念想,可是,我现在不需要它了,我……生无可恋。”
白老板没有回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窗外远处传来婴儿啼哭声和狗吠,还有蛙鸣。
过了许久许久,白老板终于开了口:“你当真生无可恋?”我避开他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他起身,从我书桌里拿出一本书,将书翻到》 不,准确地说,是一张被分成了两片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三年前,白老板给我的,上面有我的爸爸妈妈和弟弟。照片里有一封信,是弟弟写给我的,说他很想念我,并希望能通过一种方法,来平衡我八字阴而克父母的结果。
白老板将照片里的信递给我,我接过,看了两行,顿时热泪盈眶。
我未曾谋面的弟弟,白荀,感谢你还惦念着我这个姐姐,可是,我这几天,已经筋疲力尽了。
“外婆曾用自己的寿命,去帮你续命。”白老板指着信上的弟弟,同我道,“而他,用尽你看见或看不见的方式,来替你改命。”顿了顿,轻轻道,“你依然要我行我素,不顾他们伤心难过么?”
外公外婆的事令我打击很大,脑子一片空白,听到他这么问,又想到外婆那副人头骨身的模样,忍不住大声地哭了起来。
哭完后,我仍然坚定了点了点头。
“白老板,我想清楚了。这世上我最亲的两个人都不在世了,我……”
“罢了!”
白老板道,又摆了摆手:“外公外婆暂且留在底地城,你若愿同我去上海,为自己的命运拼搏一把,明日早上辰时来朱老师家找我。”
他什么时候和朱老师也有关系了?我想多问,此刻却也不是多嘴的时候。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谢谢。”
白老板转身往外走:“锅里有饭,灶里有烤红薯,饿了自已去取,吃完运动一下再洗澡,洗澡水我已经准备好了。好好休息。”
说完,他就走了。
我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一时之间心也仿佛空了一样,就这样发起了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我爬起来,把照片重新夹进书里,再把书放回抽屉。
我习惯每次夹东西的时候,就夹—我也在用弟弟看得到或看不到的方式,来打听他的一切生活。我晓得他今年17岁了,175公分,长得与爸爸很像,成绩很好,喜欢打篮球。——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我们根本不可能有交集,根本不可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关抽屉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
白老板刚才取书中的照片的时候,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一手拿书,一手把书像扇子一样地翻页,而是直接翻到了/》
我喜欢吃烤红薯,白老板也并不是凑巧而准备的。
如此一想,白老板究竟是什么人,暂时不提,值得一提的是,他对我的生活、我的心性、习惯,都了如指掌。而我,却对这个一个特殊的“陌生人”没有半点戒心,甚至还觉得跟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
他几次邀我去上海,我也并不是不愿意去,想反,我非常向往大上海,那里不仅有繁华的街道,更有我的爸爸妈妈,和弟弟。我渴望看到他们,渴望跟他们说上几句话,可是……越是想靠近他们,越是能够靠近他们,我的内心却越是不安,越是迷茫。用一个词,近乡情怯。
白老板,会是连接我与爸妈、弟弟之间的桥梁么?
我盼望着,又期待着。
走到灶间,用火钳往灶口探了探,把两个烤得香喷喷的红薯拨了出来,捂在手里,暖到心窝。
我拿着这两个红薯,走到了外婆的房里,里面的情景却叫我大吃一惊。——外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外公躺在床上,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话,可我却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我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直叫鼻子发酸。
外婆像是没看到我一样,仍然围着床不停地走动,外公依然说着我听不到声音的话。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去打扰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就这样大约持续了一刻钟,外公就这样在我面前,突然消失了。
我情急,脱口而出:“外公别走……”
扑到床上,却什么也没有。
“小佛……”外婆的声音从我身后转来,我欣喜地回头看她,以为她终于能看得见我了,可是我回头的时候,外婆却背对着我,正面对着墙壁,不停地说着:“小佛,跟他走吧,跟他走吧。”
“外婆。”
我小声抽泣,轻轻爬起来,走到外婆身后,伸手去触碰她,谁知在刚要摸到她衣角的时候,她也跟外公一样,就这么消失了。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外公和外婆,消失无踪。
他们死了么?真的死了么?
人死后会有忆灵,会魂归故里,这是他们的忆灵么?
第25章:敲门鬼()
大部分的人死后,都会产生魂魄,魂魄带着生前的所有记忆,四处飘荡。
外公外婆回家了,这代表什么呢?
我不敢深想!
我坐在床上,默默擦眼泪。
外婆是走阴人,她同普通的魂魄不一样,她可以借由家仙神灵的“气”,将在世时的记忆永远存封,并不会去犯糊涂。
如此而言,外婆并非一定是死了,那么,她今晚回来,是来告诉我什么的呢?
她说:跟他走吧。
她要我跟谁走呢?是白老板么?
外婆知道我性子不独立,缺乏安全感,现在他们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一定是猜到我跟个没头苍蝇一样,肯定会出事的。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走到刚才外婆站过的地方,伸手去摸那面空白的墙壁。
“外婆,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害怕一个人独处,也不敢跟白老板去上海。听说上海是大城市,有电梯,有高楼,有大大的商场,我怕我去了会不适应,别人笑话我怎么办呀?还有啊,爸爸妈妈他们也在上海,万一不小心遇上了,他们会不会嘲笑我是个乡下土包子?外婆,我好怕……”
我小声地对着墙壁说悄悄话,手在墙上乱摸,可是摸着摸着,突然有点不对劲。
墙壁是雪白的,上面并没有写字,不过凭手上的感觉,应该有利器在上面刻画过,会是什么呢?再摸了摸,刻得太小,并不能感觉出来是写了什么字或画了什么图案,亦或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是我太过于敏感了。
尽管如此,我仍然想搞清楚墙上到底是什么。
我回到自己房间,找来一张白纸,一支铅笔,一把小刀。
白纸铺到桌面上,铅笔竖放,小刀轻轻地刮着铅笔芯,不一会儿就有许多黑黑的铅粉,堆积在白纸上,我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刀背将铅粉铲起来,往刚才摸过的墙面涂抹。慢慢地,墙上出现了一些细细的笔画,一撇一捺一横一竖,看不清楚。
我又刮了些铅笔芯,这才看清楚,这是两个极小极小的字:救荀。
这是外婆的字迹。
外婆那个年代的人,会写字的不多,外婆也只会写阴文,并不会写阳字,可是外公却是书香门第,于是外公常常取笑外婆“鬼画符”,却不懂“人语”。于是外婆就跟着外公,学了起来。陈明道,外公的名字;白姻禾,我的名字;白灼华,外婆自个儿的名字。等等。
正因为如此,所以外婆才只会留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救荀。救荀……意思是,要我救弟弟白荀么?他出了什么事?还是说,即将要出事?
在外婆的房间又待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答案,于是我打了一通电话。……这是上海的电话,弟弟的电话。我从来没有拨出去过,他也从来没有跟我打过电话,甚至于,他已经长到了17岁,我们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电话响了三声,就通了。
“喂。”
清清淡淡的声音,有点儿白老板说话的调调。
想想,又觉得好笑。弟弟才说了一个字呢,我怎么就联想到白老板了呢?
“喂?哪位?”
电话那端的弟弟又开了口,我握电话的手有点儿抖,平复了许久,心情却仍是激动无比,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你么?”
弟弟说是你么?他知道是我打电话给他的?不对!如果他知道,应当会说,是姐姐么?——我沉默着,没有出声。
“你要带我走了么?”
奇怪,弟弟的问话怎么这样诡秘?
“你说等我老了你才来,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惊,弟弟还真的出了事。可是,究竟会是什么事呢?会是跟他经常接触魂鬼、阴司这些东西有关么?他是为了我才去碰这些东西的,如果他出了事,我如何自处?
“嘟嘟嘟……”
在我刚准备问弟弟近日的情况时,电话里传来了一阵阵忙音。
弟弟说这些十分诡异的话,外婆又专程回来,在墙壁上留下“救荀”这两个字,我是不是真的要去一趟上海,看看情况?
“砰砰砰!”
叩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我走到门后,没有出声,敲门声又持续了一会儿,砰砰砰地响,表示来者十分急切。
“哪个?”
之所以说这两个字,而不是说“谁呀”,这是有讲究的。
有一种魂鬼,叫做敲门鬼,它们专门敲各家的门,如果主人问“谁呀”,那么敲门鬼一定会答“我”,然后主人若不接一句“不认识,请你走”,那么,敲门鬼就会在答“我”后的五秒钟之后,进到屋子里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各家各不相同。
敲门声仍然没有停,门外也没有人应我。
我把两个红薯放到了外婆的房里,在外婆和外公的枕头旁,一边放了一个。我是想,外公外婆不放心我,会回到这里来,那么就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食物了。虽然,我知道他们的“吃”只是我们所谓的“闻”。
洗了个澡,再次躺到床上,心情平静了许多,只是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发着呆,迷迷糊糊睡着了。
睁眼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看了看手机,六点钟。
白老板约好的时间是辰时,也就是说从早上7点到9点之间,现在还早,我再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吧,这一走,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砰砰砰”,外边又有敲门声响起。
我没有理会门上传来的巨响,转身进了洗手间,把自己收拾清爽。
“砰砰砰”又是一连串的响声,只不过这次来得更猛烈了,门被砸得快要掉了的感觉。
我回到房里,从枕头下拿出了外婆给我的平安符文。红布做的,于一般的小鬼而言,有驱散作用。——平常的走阴人驱鬼,是将渡化或引路,意思就是将魂鬼送到阴司去,而我手里的红布符文,却是直接将魂鬼打散的。
因为不确定这一直敲门的到底是不是敲门鬼,所以为了保险起先,我还是将红布符文拿了出来。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早起去镇上做生意的人早已经出发了,不用早起的通常都会睡到八点左右。所以,不管此刻在敲门的是人是鬼,我都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帮手。
这样一想,我又害怕起来。
踌躇半晌,我转身回到房间,把门给抵上了。
“姻禾……姻禾……”
在我瑟瑟发抖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妞妞在喊我的名字。
我愣了愣,难道外头敲门的一直是妞妞?如果是她的话,刚才我问是哪个的时候,她怎么不回话呢?
“姻禾,快开门呐,冷死我了!”
又是妞妞的声音。
我悄悄走到大门后,仔细闻了闻,淡淡桃花香,是妞妞最喜欢的香水味,她一直在用,说是她男朋友送的。
把门开了一条缝,妞妞瑟缩着身子,蜷在门边。
“妞妞,你怎么了?快进来。”
我忙把门大开,把妞妞扶了起来。她身子滚烫得很,浑身无力地靠在我肩上。
“姻禾,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在学校宿舍睡觉的,醒来就睡在我家门前。”妞妞有气无力地说着话,“姻禾,我是不是得了梦游症啊?”
我把她搀进我的房间,让她睡在床上:“别乱讲,好端端的怎么会梦游呢?”梦游症我以前接触过,这类人梦游的时间通常不会持续很久,像妞妞这样从新堤师范高中宿舍跑回家来的距离,少说也有40公里,不可能是梦游的。
“妞妞,这两天你感觉到什么异常没有?或者说,有没有人找你要指甲头发之类的东西?”道行高的人可以利用指甲和头发,来操纵一个人。
可是,妞妞远近无仇,会是谁想要操纵她呢?
妞妞把头埋进枕头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没有什么事啊,跟以前一样,早自习、晚自习,中间就是吃饭和压马路。”
“跟谁一起呢?”我问。
“还能有谁,我男友陈皓呗。他对我超级好,经常送我东西。”
我点了点头。
妞妞的男友是校长的儿子,妞妞利用他去上海念大学,他虽心知肚明,却并没有表示任何不满,依然对妞妞情有独钟。妞妞经常拿些我没有见过的东西,说是陈皓送的,说的时候妞妞满脸的幸福,弄得我羡慕不已。
我又问了妞妞一些问题,妞妞应答如流,也不像是有“病”的人。看了看时间,七点二十,去朱老师家要十分钟,现在过去还早,于是我又同妞妞聊起了天儿,确认她真的正常了,妞妞聊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