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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和佛家的人讲究机缘,也就是时机与缘份,走阴人也是一样。这碗虽说是因为外在因素,掉落到了地上,可是没有碎成三四片,或有许多小碎片飞溅出去,而是不偏不倚刚好摔成了两半,完完整整、均匀的两半。这就代表着,有鬼事要来,提前用碗裂的形式破灾。
妞妞爸刚掉进后塘淹死,这碗就摔成了两半,说明这件事与妞妞爸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既然跟妞爸的死有关,就不定妞妞爸并不是自愿掉进后塘的,而是被人推下去,所以妞爸才会有余愿未了。
会是想复仇么?到底是谁把他推下去的呢?
与妞妞爸结了深深的梁子的,只有村长了。可是村长我们又惹不起,于是我和外婆只好先用一块黑色的大布把妞妞爸给盖好,再燃香以慰,然后往后塘走去。
到了后塘,我平静了半天的心,猛地悬了起来。
这方后塘占地面积非常大,而且水很深,又传有水鬼找替身的说法,所以村里人没有谁敢到这塘里捞鱼虾,或是占为己有。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我不由惊呆了。——一池子的水被人抽干了,塘底墨绿色的水草露了出来,被太阳一照,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鱼腥味儿。那些来不及逃走的鱼虾全部脱水而死,又经太阳光照射,变成半干不湿的咸鱼干模样。
幸好现在天气不算太热,否则这里肯定会飞满绿头苍蝇。
外婆牵着我的手,绕到后塘的西面,站在这个角度发现塘底的淤泥里,印出一个人的形态。
这就是妞妞爸躺过的地方么?
我紧紧拉着外婆的手,双腿直打哆嗦:“外婆,这塘都干了,现在怎么办呀?”
“小佛,你先回去,我到村长家去看看。”
“去村长家干嘛呀?咱们没权没势别招惹他了吧。”
“万一人是他害死的么?”
“那……我们也只能报警啊,能怎么办嘛?难不成我们能放只小鬼吃了他不成啊?”
外婆双眼放光,“嘿,你个小丫头倒是提醒了我,走走走……回家。”外婆说着拉了我就往回走。
到了家,外婆说进了香房,过了半个小时才出来,说一切搞定了,我正不知所以然,村长的老婆推着坐轮椅的村长,到我们家来了。
他们一进来,就主动讲出实情,说妞妞爸的死是跟他们是有点关系,但是并不是他们把妞爸推到后塘里去的。外婆问那妞爸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呢?是不是你们做了套子让他钻?
村长一听,脸立马就白了,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话,他说他只是让他老婆打扮成妞妞妈的模样,再穿件妞妞妈的衣服,在妞妞爸面前晃了一晃,哪知道跟傻子似的的妞爸还认得那是“妞妞妈”,于是跟着他老婆一路走到了后塘。到了后塘之后,他老婆从小道偷偷溜走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妞妞爸怎么掉进后塘里淹死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我端了两杯茶水出来,给村长和村长老婆一人一杯,他俩不约而同地对我弯腰行客礼,我被这情景弄得呆了一呆,去看外婆,外婆朝我眨了眨眼睛,我心里顿时明了。
外婆刚才在香房里派了“人”去村长家,所以他们现在才会这么“乖”。
难怪村长会这么主动跟我们讲这些事情,要是隔以往,他们的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不过……说也奇怪,从前外婆从来不会用她们团口的神灵去帮她做私事,要做事,也是神灵主动提出来的,也就是说前一天晚上会在外婆的梦里出现,告诉外婆一些片段性的画面与话语。这一次,外婆为什么要打破规矩呢?
村长朝外婆点头哈腰,外婆只笑眯眯地看着,并不说话,村长朝自己老婆打了个眼色,他老婆“哦”了一声,忙从口袋里拿了一个红包出来,递给外婆,外婆摇了摇头,没有接。
村长老婆无奈地看了村长一眼,又把红包伸到我面前。
我轻哼一声,表现出高风亮节的模样,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以前没少受村长一家子的气,尤其是村长家那虎头虎脑的儿子,一见面就笑话我,说我不学无术,是个只会吃饭的米虫,将来一定会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我一直迫于村长家的势力,不敢跟他顶嘴,这么些年,总算给我逮到说教的机会了。
“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金钱都弥补不了。”我冷冷地说了句话,然后又悄悄背过身子,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再死命掐了自己一把,忍住笑意,继续道,“我问你们,后塘的水是不是你们抽干的?”
村长一愣:“怎么后塘里的水干了?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不晓得多少爷爷了,那塘一直在那儿从来没干过,怎么突然干了呢?早上还满满一池水呢,你可别吓唬我!”村长老婆也在一旁帮衬:“我们抽后塘水干嘛呀?一没金子二没财宝,费那劲……哎哟!”村长老婆说到这里,被村长踩了一下脚,立马噤了声,一双眼睛却是没闲着,滴溜溜地转,似乎有许多话想讲,却硬憋着。最后没有办法,于是把红包往我怀里死命地塞,我后退几步,躲了开去,她站在原地左右张望,不知道到底该回到村长身边,还是继续跟我干耗着。
外婆喝了口茶,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回去吧。”
村长和村长老婆如临大赦,直喊着多谢多谢,然后跟见了鬼似地跑走了。
第18章:水阴关()
虽然我只说了他们两句,有些不过瘾,但是我也该知足了婆是走阴人的原因。
“外婆,接下来怎么办啊?”我问外婆,“我要不要去学校告诉妞妞这件事?”
外婆沉默了一会儿,说:“先等一下,你到妞妞家找一件妞妞穿过的上衣,不能要裙子啊。”我忙点头,说知道,外婆又道,“再拿一只她穿过的鞋子,要左脚的。”我依照外婆的吩咐,去妞妞家取衣物。
一到大门口,就看到一只黑狗伸着赤红的大舌头在妞妞爸的脸上舔。
我抄了根大棒子,又顺手捡了块大砖头,先把大砖头扔在黑狗的旁边,黑狗受到惊吓,“啊呜”一声,夹着尾巴走了。我把原来准备打它的棒子扔在一边,去检查妞妞爸的尸体。
身上倒还好,从外观上来看并没有缺损的地方,就是脸上的鼻子没有了。
这可怎么办呀?
白老板说过,尸体如果在下葬之前,是不完整的话,就会有怨气凝集,会影响到人的生活与生理。所以白老板最擅长的,就是给尸体画妆。上回就是他把妞妞妈画得比生前还漂亮,以此来化解妞妞妈身上的怨气。眼下妞妞爸被黑狗吃掉了鼻子,白老板又不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处理呢?
虽然外婆也可以化解魂鬼的怨气,但那是等魂鬼开始影响人了,外婆才能感知得到。要是像白老板那样“处理”得早,就不会有后面的麻烦事了。
我拿了妞妞的上衣和左鞋,外婆在香房里燃了三柱香,再端来一碗水,跪在了神像前头,念了一句话,抓了一把大米轻轻放进水里,有些米沉了下去,有些米仍然悬浮着。外婆嘴里又念了一句话,用香拔动水面,又有米沉到碗底。如此三次后,外婆才站起身来,告诉我说,今天死的本来应该是妞妞的,是妞妞爸代替妞妞死去了。
我不解地问:“妞妞为什么会死?”
外婆道:“她犯了水阴关。”
一股寒气从我的脚底,直冲到大脑,我愣在了那里。
人这一生,会犯许多“关”,也就是俗称的劫难。有些劫难比较轻微,比如头撞到桌子,喝水被水呛到,走路摔倒等等,但是有一些比较致命的劫难就需要十分小心了。
与车祸相联的“关”是铁器杀,与火灾相联的“关”是猛火杀,这些我们后续再讲,目前我先解释一下水阴关。
犯了水阴关的人,在未来两年之内会淹死在河里。
提前化解的方法必须要跟河神达成交易,许下一个期限,再来取这个犯水阴关的人的性命。——河水虽然在地面上分成不相通的独流,但在地下却是一片共同的水域,水域里都有河神掌管。——除了延长水阴关的方法之外,还有一个更彻底的办法,那就是另外找个人替代。
这个替代并不是随机性的,而是要讲究“机缘”。
今天中午是妞妞犯水阴关最真的一刻,可这一刻,她是跟我在一块儿的。外婆说,是我造就了这个机缘,因为我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今天回家,并且喊妞妞到家里来吃饭,让妞妞回避了那个时间段。而更巧的是,妞妞爸刚好去了后塘,塘里有水,他又与妞妞有直系血缘关系,所以那个“关”就犯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说到底,妞妞爸的死虽与村长关,但并不能要村长完全负这个责任。
至于谁能给妞妞爸的死一个交代,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知道了妞妞爸死亡的真正原因,外婆为了防止妞妞爸成为水鬼,来找替身,而提前做起了准备。
外婆让我提了一袋子黑芝麻,跟着她来到了后塘。
下午二点半钟,正是阳气减退,阴气上升的时刻。我跟在外婆身后,四处张望,生怕突然跳出来一个什么灵物,把我魂吓掉。
站在后塘边,外婆先插了一柱香,再烧了一道符文文书,然后半跪在地上,口里默念着话语。每次的声音都太小,语速也快,根本来不及细辩是什么句子。
做完这些,外婆把芝麻袋子打开,抓了一把,用力撒到后塘里。我也学她的做法,开始撒芝麻。
这一袋子黑芝麻,都是要撒到河里去。
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我们已经与河神达协议:等妞妞爸将一袋子芝麻一粒一料全部拾起来的时候,才可以去找替身。
这样做或许会有失公平,但是拿活人与水鬼来讲,我们还是愿意帮活人的。因为毕竟水鬼已死,只懂得害人,而人活着,总归是一条性命。所以古往今来常常听到有人在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外婆也常拿魂魄来教育我,说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也要走下去,不能轻生,否则,你以为死了一切就解脱了,其实只是一个更苦难的开始。轻生的人在“那边”没有亲人,只能住枉死城或当游魂,遭到其他魂鬼的排挤与轻视。
说白了,那就是一个社会,而且是万恶的旧社会,聚集了古代与现代无数未知的生物,比我们现在早习以为常的生活环境恐怖得多的多。
一般来讲,撒芝麻这个工作,是要由孤寡老人来完成的。
撒芝麻的人与水鬼之间有约定,万一将来某一天、某一年,水鬼真的把芝麻全部捡起来了,撒芝麻的人就会成为水鬼的第一个目标。只要他一沾到他曾经撒过芝麻的河域,就会被水鬼拉下水。
如果撒芝麻的人离世,水鬼就会找他的后代子孙。
孤寡老人没有的后代。
农村有很多孤寡老人都愿意做这种事情,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他们会觉得自己反正没有后代,也不怕水鬼来取命夺魂。做了这件事情之后,在他有生之年,还会有人来感激他,何乐而不为?
村子里本来有一个五保户,五保户在农村是指丧失劳动能力、又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老人。也就是三无人员:无配偶,无子女,无人照顾。也称为孤寡老人。——村子的这个五保户帮外婆撒了不少的芝麻,可是在去年年底,他因病去世了,又没有新的五保老人来接替这个事,所以只好由我和外婆亲自上阵。
我也不想撒这芝麻,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其实这个交易真的是很残忍的,对水鬼的残忍,对我们这些撒芝麻的人更残忍。
过了半个小时,芝麻被撒完,可是芝麻粒粒贴在河底的湿泥上面,一眼就能够看见。外婆说她会告诉村长派人来往这塘里抽水,我说这塘干了不是正好么,水鬼没了水,就跟鱼没了水,根本不能兴风作浪,外婆说这塘是村里的地脉所在,不能没有水,我顿时就懵了,这后塘不是一直传言有水鬼么?怎么水鬼还能自由地在地脉里游泳?外婆神色慌张,顾左右而言他,不再跟我继续讨论下去。
此时追问地脉的事,也不是时候,等妞妞的水阴关处理好,我再跟外婆探个究竟吧。
撒完了芝麻,外婆让我拿着妞妞的衣服和鞋子,站在那里,背朝后塘站着,外婆站在我的左侧,面朝湖面。我只要一偏头,就可以通过外婆的侧身看到后塘的情况。
外婆将一道红色的符文文书用右手托起,置于额间,口中念着我听不清的话语,然后跪下来,把符文文书烧掉。
“小佛,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家拿个碗来。”外婆突然这样对我说。
我看天气还早,才三点,于是点头,让外婆走了。
过了一个小时,外婆还没有回来,我有些心急,却又不敢乱动,因为此刻我拿着妞妞的衣服和鞋子,我就是妞妞本人,我不能离开外婆给我规定的这个范围,否则之前的一切法事就白忙活了。
又过半小时,外婆未回……直到下午五点半钟,天色麻黑,外婆仍然不见踪迹。我心里打起小鼓来。她会不会像白老板一样,一离开我就是三天,或者是一去不复返呢?
啊呸呸呸!
我在想些什么呢!
白老板只是个匆匆过客,外婆是我最亲最亲的人,怎么能说离开我就离开我呢?
天擦黑,月上柳梢头,余光中后塘的泥沙开始慢慢有了小动作,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把泥沙往上面顶着。过了一会儿,渐渐有混浊的水沁了出来,把泥沙遮盖住。再过一会儿,水漫过泥沙,差不多聚急了十公分高的样子。再过一会儿,水继续往上涨着,直到涨到与后塘塘岸平齐。
水面平静无波,一轮清辉印在里头,如画般唯美。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白天的干涸不是人为的?正因为不是人为的,所以塘水才会在晚上涨漫至与先前一模一样?
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又惊又怕,却又十分好奇这水接下来会不会继续涨,于是一直默默注视着塘里的一草一木。
第19章:少妇与和尚()
第一支荷尖露出了水面,在与水面平齐的地方,撑起了一把小伞;又一朵花蕾升了出来,在水面上绽放成粉嫩的莲花。
四周静悄悄地,夜空银轮正现,星子闪烁,后塘里几百上千只莲花花开正艳,无数只萤蝶俏立于花间。
正此时,水里传来响声,我捏紧拳头,如果苗头不对,就立马开跑,至于妞妞的水阴关,大不了再重新撒一次芝麻,总不能眼睁睁被吓死在这里。
水中央泛起了涟漪,不出片刻,一个衣不蔽体的美艳少妇从水底缓缓升起。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比妞妞妈还漂亮的女人,我不由惊呆了,余光偷瞄已满足不了我,于是我转过身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她半截身子在水里,半截身子在水面,眉眼带笑,周身雾气缭绕,整个画面有种古代女子入水浣纱的唯美之感。
“你是仙女么?”我脱口而问。
她直勾勾地把我看着,原本微微上翘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透着笑意的眼角也渐渐冷下来,喜悦的神色蓦然之间变成了悲戚之色,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害怕像潮水一样袭满了我的脑海,顿时让我手脚冰凉,心砰砰跳得厉害,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
我想转身往家跑,可是脚却酸软,使不上力道。
这个女人表现得并不像水鬼,水鬼的“作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