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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我是真的感到惊讶了。
“他的头也受伤了吗?”我问护士。护士也慌了,摇摇头:“没发现头上有伤口啊……”她仔细检查了 沈浩的头部后,转身出去了:“我去找医生来。”
剩下我和沈浩独自待着,我感觉有些尴尬。作为一名受害者,我原指望他能提供多一点线索,现在看来 ,他知道的情况比我还少。
“你记得一些什么?”我问他。
他想了想,眉头慢慢皱起来:“我只记得自己是要回家的,走在巷子里,突然闻到一种很特别的香气… …”他翕动鼻子朝空气中闻了闻,显出兴奋的样子,“你闻到没有,就是这种香气!”
“后来呢?”
“后来……”他努力回想,终于沮丧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我正要再问,医生进来了,满屋子很快便挤满穿白大褂的身影,我只得退到门外。看起来检查还需要一 段时间,我便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走廊顶端悬挂的红色电子钟,上面显示着“12月10日,9:45分”的字样 ,当我重走到走廊尽头时,电子钟就跳到了9:46分。我觉得自己很无聊。医院里的气味让我想起停尸房的 味道。
当我第三次走到走廊尽头时,一个人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远远地让我觉得有点面熟,我本能地朝他看 过去,他却一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
那是一个陌生的背影,经过沈浩门口,径直朝楼上走去。看来我是认错人了,我在这医院里,除了貂儿 ,再不认识别人了。
不,在这个医院,还有一个我认识的人——秀娥。她昨天说她身体不舒服,也在这家医院检查,因为后 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我把她给忘了。现在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我便下楼,到了肠道科,打听 她的名字,才发现她住进了抢救室,这让我很担心。飞步赶到抢救室时,秀娥还没有醒,一个人躺在宽大的 病房里,显得瘦小可怜。据值班的护士说,她是因为输血出了问题,刚刚抢救过来。我站在她床边看了一阵 ,她虽然容颜憔悴,呼吸却还平稳,看来没多大问题。
“她不要紧吧?”
“不要紧,只是输错了血型,”护士说,“是化验室的人将血弄错了,幸好她体质好,没什么大问题。 ”
护士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心里一惊。郭德昌刚刚出事,秀娥又遇见这种事情,输错血型的事故,现 在已经几乎不会发生,却偏偏让她遇上了,命运为什么总要捉弄弱小者?想到这个,我不免有点走神,直到 护士快要出门,才想起问另外一件事:“您刚才说她体质好?”
“是的。”
这又让我不解。秀娥的体弱多病我是知道的,郭德昌经常因为她生病而关门不做生意,她的体质又怎么 会好?
最近奇怪的事情太多,我摇摇头,见她一时半会还醒不了,便离开了。到了走廊里,红色的电子钟好像 一只只方形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我在一个通风的地方站定,给江阔天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沈浩的情况, 他也跟我说了一些新的情况,其中有些事情让我感到震惊。我们在电话里探讨起来。
从郭德昌到梁波,中间一个沈浩,这三起案子,表面上没有什么联系,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现场留有 的那种特殊的香气,独一无二。气味专家对这种香味鉴定之后,却无法作出结论,在他们的资料库里,还没 有这种气味的资料,这引起了专家们的兴趣。现在,一些气味专家们已经从全国各地赶到了这座城市,对一 般人而言,一种未曾见识的味道,仅仅只是一种味道;对专家而言,则是一个新的课题,甚至可能是新的发 现。
除了那种香气,目前掌握的线索不多。
而关于秀娥的消息,却让我有些惊讶。
在我的印象里,秀娥是个不会撒谎的人,这是她朴实的本质决定的,也是她有限的见识所限定的。然而 在关于郭德昌的事情上,她却撒了一个谎。根据警方的鉴定,在郭德昌死的那天夜里,现场分明留有秀娥的 脚印,并且那脚印恰好是在案发的那段时间留下的。昨天我和秀娥分手后,警察很快找到了她,向她询问那 天夜里的去向,她丝毫不否认自己曾经去见过郭德昌,却不承认自己曾在那段时间出现在那里。
“我是在夜里11点左右给德昌送饭,然后就回家了,到家的时候大概是11点半左右。我回家就睡了,再 也没有出门。”这是她的原话,江阔天在电话里一一读给我听了。
“你们不会弄错了?”沉默一小会,我问。
“你认为呢?”江阔天反问道。
“我们并不是仅凭脚印鉴定便认为她在说谎,我们还有证人。”
在秀娥否认了自己曾经在案发时段到过现场之后,警察又走访了她的邻居。象秀娥和郭德昌他们居住的 那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对于警察的问话,愿意配合的人不多,只有一个10岁左右做小偷的女孩证 实,那天夜里12点左右,她曾经看见秀娥出门。据她说,当时天很黑,他们住的地方又没有路灯,她是借着 从秀娥房间里透出的灯光才隐约认出秀娥的身影,当时她走得很快,甚至是小步在跑,仿佛是在追着前面的 什么人,连门也忘了关。既然没有关门,以这个女孩的身份和习惯,她很自然地就跑到秀娥房里翻了起来, 却没有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在地上发现一小摊血。
“那摊血发出很特别的香气。”江阔天告诉我,其实在他没有说之前,我就已经隐隐预感到,那血必然 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你们化验了那摊血没有?”
“没有,我们派去的警察,根据那女孩的指点,在屋内想找到那摊血,却什么也找不到。经过鉴定,那 里根本没有留过任何血迹。所以,也不排除那女孩说谎的可能。但是她死死咬定她说的是真的,还拿出了那 天在秀娥家里偷的一把梳子做证据。”
如果那女孩说的是真的,秀娥在深夜再次出门是为了什么?她要追赶什么人?也许这就是案情的关键, 可惜秀娥现在昏迷不醒,不然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关于郭德昌的案子,江阔天目前只查出这些,而在梁波的案子中,有一些情况是他早晨就想告诉我,却 被尸体的变化吓得忘记了。
老王之所以清晨赶去检查郭德昌的尸体,是因为梁波的尸体检验结果,和郭德昌一模一样,都是全身失 血而死,都是一点伤痕也没有,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芳香。这让老王很自然地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作为一 名尸检权威,他将梁波的尸体送到停尸房的时候,很自然地便取出郭德昌的实体,重新审视一番,这才发现 了尸体的变化。在无人的凌晨,独自一人与一具发生如此变化的尸体相伴,老王所受到的刺激是可想而知的 。也幸亏是他,如果换做了别人,很有可能已经疯狂了。见到那种情况,他忍不住狂叫着冲出门去,再也没 有勇气进去看看;而在没有再次证实之前,他也不能将他所看到的事情告诉其他人——那种事情,他几乎不 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万一看错了,对他的事业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到了江阔天和我, 于是打了电话给江阔天。
“所以我才会那么早出现在检验所。”说起那件事,我和江阔天都还是觉得全身发冷。
“关于梁波的案件,还有什么其他情况?”我实在不愿意回想停尸房中的那一幕,仿佛每一回想,都会 促使郭德昌的尸体加速愈合,赶紧岔开了话题。
“有一件事情,让我很感兴趣。”江阔天笑道。
“什么?”
“我们检验了梁波和梁纳言的指纹,你猜发现了什么?”
指纹?有什么与指纹有关?我仔细回想,终于想起,在沈浩的案件中,他们一直都查不到凶手的指纹, 莫非,这梁姓父子的指纹,竟然和沈浩腹部匕首上的指纹一致?
听了我的猜想,江阔天赞许的一笑:“你猜得不错,看来还没有被吓得失常——的确,沈浩案件中凶手 的指纹,和梁纳言的指纹是一致的。”
“难道杀沈浩的就是梁纳言?”这个发现让我觉得很兴奋,至少可以将沈浩和梁波的案子联系起来。
“目前不能确定。”一到关键时刻,江阔天便习惯性地摆出面对记者时的官方语气,他很快察觉到自己 的语气不对,在电话那边爆发出一串大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原因尚不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情况也值得注意。
梁家的邻居曾经看见梁波的一只袖子被血染红,但是警察找遍整间屋,也没找到那件染血的衣服。在梁 波的房间里,一些衣服被带走了,而失踪的梁纳言的衣柜,却完好未动。从衣柜里衣服的款式来判断,梁波 死的时候穿的那件睡衣,其实是梁纳言的。这也许说明不了什么,但是他不穿自己的衣服,总是一个比较反 常的地方,通常反常的地方,就是案件中的突破口。
“梁纳言的下落有什么线索没有?”目前与案件相关的几个人,不是死了,就是住在医院里,唯一一个 可能是健康的梁纳言,又下落不明,实在让人头疼。
“没有。”他无奈地道。
我们又闲聊了两句,他十分关心貂儿的事,这让我产生了警惕——莫非这家伙对貂儿有想法?我的语气 让他察觉到了什么,他又大笑起来。
“行了,别紧张,我对小姑娘没兴趣,挂了。”电话在他的一阵大笑中转为忙音,我忍不住也是一笑。
抬头看看电子钟,10:30分,我足足和他通了半小时电话,秀娥也该醒了吧?
走进秀娥的病房,她依然睡得很熟,看来一时半会还不会醒,我只得上楼去了。
沈浩的检查已经结束,他正精神十足地半坐在床上打点滴,旁边一名护士在为他清理面部。白色的护士 裙,苗条而柔韧的腰身,一双亮光闪烁的大眼睛,看见我,那双大眼睛弯成月牙状,对我微笑。
“貂儿!”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她微微笑着,继续做着手里的事,然后用托盘托着棉签药瓶等物, 经过我身边,将头略微一低,又是一笑,走出去了。我不便打扰她的工作,只得站在原地望着,直到她的身 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另一间病房里,才转过头来。一转身,迎面撞上沈浩饶有意味的眼光。他定定地看着我 ,似笑非笑,让我尴尬起来。
“看什么?”我说。
“不错不错,”他笑道,“工作生活两不误啊,不错不错。”
“医生怎么说?”我岔开话题。
“医生说,我的脑袋没一点问题。”
“哦?那你想起什么没有?”
“没有。”他回答得非常快,一点犹豫也没有,这反而让我起了疑心。
“哦?”我怀疑地看着他。
香气有也无
他眼光和我稍一对视,又立即低下头去:“真的没有,我只记得闻 到那种香气,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
我又盯着他看了一阵,他索性闭上眼假寐,不与我对视,这让我很恼火。他一定想起了什么,但是为什 么不说?
对于沈浩这样的人,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不是犯人,所以不能用法律来逼他说话;他是病人,也 就失去了用武力强迫他说话的余地;偏偏他又是男人,否则我或许还可以考虑使用美男计——瞧我想了些什 么?想着想着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貂儿恰在此时进来了,沈浩听到她的声音,立即睁开了眼睛。
美女计!我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个词,赶紧摇摇脑袋驱散这个念头——我可舍不得让貂儿多和这个家 伙说话。
沈浩面对貂儿,话突然多了起来,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貂儿是个很尽责的护士,对病 人沈浩的一切问题都给予解答,当沈浩问出“棉签在手背上擦一擦是不是消毒”这样的弱智问题后,我实在 受不了了,转身离开了病房,身后是沈浩得意的笑声。
这小子,算你狠!
出门之后,无事可做,我只得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等貂儿出来,可是她很久都没出来,一定是沈浩闷得慌 ,故意缠着她说话。走到第五个来回时,经过电梯房,电梯恰好到了,我百无聊赖,也没有考虑电梯是上是 下,便坐了上去。
电梯里塞满了人,红灯指向一楼,所有的人脸上都是绝望与希望混合在一起,身边一对看来是夫妻的人 在低声说话,那男的光着头,看来病得不轻,瘦得已经近乎一具骷髅了。女的在拼命安慰他:“别怕,这家 医院治疗癌症很有名的,你别怕。”她絮絮叨叨列出一长串在这医院里康复的癌症病人的名字,电梯就在那 些毫不相干的姓名中徐徐上升,很快到了一楼。
这架电梯原来是员工专用电梯,直通CT室。那对夫妻走出电梯,径直朝CT室走去。CT室外密密麻麻都是 等待检查的患者,这让我有些意外——启德医院是民营医院,无论规模还是医疗水平都是一般,收费不高不 低,生意也是不温不火,几时变得这么热闹了?
漫无目的地出了楼,在楼下小花园的木椅上坐下,脑子里慢慢想着发生的这些事情。
想的最多的,当然还是停尸房那具尸体,不知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是不是已经站了起来,甚至,已经走了出来?
这么想想又让我出了一身冷汗,头忽然有点疼,我朝椅子后背上一靠,闭上眼睛假寐。
警察们在停尸房外闲聊着,抽着烟,停尸房的门紧闭着,谁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夜色已经很深了, 这个冬夜没有月光,只有走廊里一小盏黄色的灯惨淡地照着,倍增凄惶之意。法医检验所这个偏僻的角落里 ,除了那几个警察,绝无人迹。
沙沙沙。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在走廊。人们停止闲聊,朝走廊里看过去,长长一道走廊,被照得半明 半暗,远处只见黝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这几个警察都很年轻,天不怕地不怕,虽然是在停尸房,也没让 他们觉得多么紧张。他们张望一阵,不见人来,脚步声却始终在响,又仿佛不在走廊上,而是来自身后。一 个警察回头看看,却看见身后是高高的围墙。
“哦,是墙外的脚步声。”他笑道。其他人见他如此说,便不再理会,大家继续闲聊。
聊了一阵,那脚步声依旧不紧不慢地响着,似乎是一双拖沓的脚在无力地挪动。
“什么人在外面走了这么久啊?讨厌。”一个小个子警察走到围墙边,皱着眉头,朝外面大吼:“谁啊 ?没事在这里走来走去干吗?这是停尸房,小心诈尸!”他说的话让同伴们一阵哄笑,那脚步声果然停住了 。
“看来还是得吓吓他们。”小个子得意地道。
他话音才落,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下他真有点生气了,走到墙边,就要大声喝骂,却怔住了。
“怎么了?”其他同伴走到他身边,也跟他一样怔住了。
他们走到墙边,才发现,那脚步声并不是来自墙外。
脚步声,似乎就在他们身边,很近很近,很低很低。
他们仔细辨认一番,发现那声音,似乎是来自停尸房里面。
“是老鼠吧?”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