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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着是被那小娼妇迷了眼是不是,竟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要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娘这么费心费力地替你谋划,你一泡屎就坏了老娘的整锅汤,你这个天杀的没良心的……”
“……”
他木着脸任自家老娘在自己身上又推又攘,又揩又擦,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她不是小娼妇,别这么叫她。”
他母亲愈发嚎啕,大有不把他耳朵震聋决不罢休地阵势。
他看着自己老娘撒泼打闹全无形象的丑态,脑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她不论何时何地都高傲洁净优雅的雪莲之姿,心中陡然升起一丝疑惑,难道自己那么迷恋她,就因为她和母亲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或许,在这个世间,并不是所有的苍蝇都逐臭,也有某些苍蝇,会向往那一缕幽香……
对于自杀君对陆小玉说的那番话,夏芩觉得,用某个岛国的人名形容他特别合适,那就是,缺心眼子。
对自杀君自杀的方式,夏芩觉得,比起剑这种带有刚烈苍凉色彩的工具,另一种略娘的工具更适合他,那就是,裤腰带子。
之后,事情的发展中,该兄果然没有辜负他缺心眼子的称号,缺得淋漓尽致。
遭遇姐姐香唾洗面,他毫不气馁。他想的是,既然他都已经对母亲派来的人表明态度了,那陆小玉自然就不会有危险了。
而且陆小玉既然怀了身孕,那她自然也就不会嫁人了,自己虽然可能会遭到父亲的惩罚,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难道还能把自己打死不成?比起陆小玉嫁人,他觉得,吃一顿扁担炒肉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所以在全家都沉浸在一种紧绷压抑的气氛中时,他的心情反而开朗起来,除了时不时地溜出去和狐朋狗友鬼混,就是躲在房中研究姐姐攻略,满怀期望地畅想着,某一天再和姐姐来一次幸福约会。
对此,夏芩的评价是,不要跟这个哥们儿谈脑子,因为该哥们儿压根就没有长脑子。
所以和脑子有关的一切,智商、理智、廉耻云云统统没有。
哥们儿只长了下半身。
陆小玉去世的消猝然袭来。
消息是对外封锁的,可是对内却封锁不住,家就那么大,家中就那么几个人,这么大的事情,很快人人知晓。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有点懵,在巨大的变故面前,所有的感觉都来得那么缓慢,就像一棵成长缓慢的银杏树。哪怕亲身站在陆小玉的棺材前,亲眼看到陆小玉闭着眼睛躺在棺材里,他还是不能相信。
怎么可能呢,他想,天还是那么蓝,阳光还是那么好,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每个人都是老样子,她怎么可能走了呢?
他呆呆地注视着棺材中的人,无喜无怒,不哭不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有人拉他也不走,硬把他拖走了,不一会儿他又游魂似的游过来。
怎么可能呢,他脑中悠悠荡荡的只有这一句话。
世界突然彻底变空了,无边无际的空,除了他什么都没有,就连他自己也变空了,举目望去,两眼茫茫。
他试着去感受周围的一切,往日里熟悉的一切,院子、房屋、摆设、婢仆甚至还有他的母亲,然而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了,除了茫然就是茫然,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似乎唯有棺材中的那个人可以牵起一点实在的情绪,然而那个人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再后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记忆中成了一片空白,他空茫茫的心中只剩下一具棺材,而他就守着这具棺材半死不活地过了一日又一日。
他的父亲很快就得知了女儿去世的消息。
那时父亲正在回程的路上,听到消息后,日夜兼程地回到家中,然而迎接他的除了妻子的啼哭,就是女儿冰冷的尸体。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父亲双眼赤红,双手颤抖。
他母亲揩着眼泪,佯装悲啼道:“还不是因为你给她订的那个好夫君,王八羔子,猪油蒙了心,趁你不在,就和小玉做下了那等丑事,结果小玉坏了孕,怀的月份大了,掩不住了,想要堕胎,谁知吃药就吃出了事……”
说完,大放悲声。
他父亲立即把小玉的丫鬟抓过来审问,丫鬟也是同样的说辞。
他父亲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把小玉的未婚夫告进官府。
和他父亲同来的一个朋友冷眼旁观,私下里对他父亲道:“事情恐怕另有蹊跷,老兄做香料生意,令爱对各种香了若指掌,想要堕胎,只需一味麝香就够了,为何非要等到月份大了,吃药去堕?”
他父亲一怔,变故让他乱了心神,都没有想到其中的关节。
当地县令很快就到。
检验尸体,提审众人。
他痴痴怔怔地望着棺木中的尸体,她的下体渗出暗红色的血液,他的目光定在那片血液上一动不动,县官问他什么,他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他母亲和丫鬟兰香口径一致,指定凶手便是小玉的未婚夫。
县令让人把未婚夫捉过来问话。
直到此时那个男子才得知了小玉去世的消息,他脸上无法形容的惊痛如一块上好的瓷器猝然碎裂,听到县令的审问,他眼中浮起一层薄雾,低哑道:“小人没有杀害小玉,小玉是小人的未婚妻,小人倾心爱慕的女子,小人怎会舍得动她一根手指,请大人找出真正的凶手,替小玉伸冤。”
说完,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县令道:“那陆小玉腹中的孩儿可是你的?”
男子伏在地上,泪水纷落,手指缓缓蜷起,却慢慢答出一个字:“是。”
各色心思微微一震,各种目光聚集在男子身上。
男子哽咽着,声音却清晰坚定:“小玉是草民的未婚妻,草民对她倾慕有加,纵使草民情不自禁,让小玉有孕,会受到岳父的责怪,草民也只会向岳父请罪乞求而已,怎会伤害小玉,求大人明察。”
他站在人群中,迷迷瞪瞪的目光投在男子身上,像是惊奇,又像是意外,心里模模糊糊地想: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不是这个人的,为什么要承认?
他母亲趁机哭倒在他父亲怀中,说道:“看,是他,果然是他。”
县令让人把男子投进县牢。
男子临走时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惊得几乎跌坐在地。
当晚便下起雨来,春雷阵阵,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把混沌一片的世界劈开刹那明晰。
他坐在自己屋中,病态一般把小玉留下的那把剑抱在怀中一遍遍抚摸,似乎妄图从其中汲取一丝力量。
他怠惰了十六年的脑袋罕见地思考起了一些事情,比如说小玉,比如说男子,比如说他的母亲。
在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些人会把一些东西看得比生命还重,有些人会用生命去维护,有些人会用生命去成全,他无法理解,却知道这样的人是存在的。
他忽然理解了男子的做法,他想要保护小玉的名节,宁可让别人认为小玉*给了爱慕她并且本就与她有婚约的未婚夫,也不能让别人知晓她被一个禽兽凌·辱强占。
她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那样美好,从生到死,都是。
他抱着剑走进雨中,冰凉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全身,他浑然未觉,浑浑噩噩地走到小玉棺材的停放处。
这个女子一直看不起他,每次见他,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满脸鄙夷。
可是现在她再也不能对他做这些了。
原来他对她做的事,在别人眼中是如此的不堪,肮脏,不容于世。
可是却是他一生中,最美好最甜蜜最幸福的经历。
多么令人绝望的认知。
我的一生只做过两件勇敢的事,一是拥有你,一是偿还你,假如,假如还有来生,你能因此而正眼看我一次吗?
哪怕只有一次。
剑光闪过,血花四溅,他倒在了小玉的灵柩前。
外面,大雨倾盆。
第59章 雨中剑(7)()
第59章
在自杀兄的心中,他死了,自然所有事情就都了结了,所以,他压根就不会想到,他会以魂体形态亲眼见证事情惨烈的后续。
其实那日,当地县令来他家查案时,就已经发现了事情的可疑之处。
当时,丫鬟兰香向县令大人献茶,腕间玉镯叮当一响,就是这清脆的玉石相击声,引起了县令大人的注意。
为何一个小小的丫鬟竟能带得起如此价值不菲的首饰?
于是,县令大人便以此为突破口展开调查。
他的骤然离世无疑摧垮了凶手事先的构架,所以案子的调查推行得异常顺利,丫鬟兰香很快交代了自己被夫人收买的事实。
而他母亲也很快交代了自己杀陆小玉的过程。
眼看当家人离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陆小玉的身孕也越来越明显,陆母终于坐不住了,放弃了使陆小玉堕胎的念头,暗生杀机。
怎样做得毫无破绽让人查不出来,陆母费尽了心思。
先是收买了陆小玉的丫鬟兰香,让她在陆小玉的吃食中下一点蒙汗药使陆小玉昏睡不醒,然后撬开陆小玉的嘴巴,把事先融化的锡汁灌进去,于是,陆小玉如此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便这样在无知无觉中香消玉殒了。
按照陆母的计划,锡汁灌进去,外表不显伤痕,即使触腹僵硬,因为小玉怀有身孕,谁也不会想到其他地方上去。
然后再栽赃嫁祸到陆小玉的未婚夫身上,妥妥的一栽一个准儿,多么完美。
可是陆母万万没有想到,她费尽心机想要掩护的人,却先一步自裁在陆小玉的灵柩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怒骂、质问、状若疯癫。
当这个女人被投进县牢大狱后,就彻底不正常了。
如果说这个世上除了姐姐去世还有什么能给他致命打击的,那便是“母亲是个恶魔”这个可怕的事实了。
他万万想不到,他最心爱的姐姐,竟死于他的亲生母亲之手。
他的母亲,他一直爱戴依赖的母亲,竟会生出那样可怕的心思,使出那样可怕的手段。
或许,在某个时候他也是模模糊糊地有所感觉的,可是却本能地不愿多想,他妄图以自杀抹平一切,到头来却发现,他什么也抹平不了。
他的魂体不停地在夏芩面前做着各种自杀的抽风举动,其实,从他知晓母亲就是杀人凶手以来,他的抽风进度很快就赶上了他母亲,已然疯癫。
而经历了这番变故的陆父,一夜白头,葬了儿女,葬了妻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偌大的宅子里,没有多久,也随之郁郁而终。
真正的家破人亡。
荒草宅邸,狐兔出没,往日里富贵逼人的人家,而今只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留在他眼中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小玉的未婚夫在小玉的坟前燃起了那块白鹭香,一只只烟雾凝成的白鹭姿态优雅地在她的坟头盘旋飞翔,男子怔怔地望着,直至香木燃尽,白鹭散去,日影西斜。
故事落幕。
夏芩久久沉默着,半晌,缓声道:“事情悲惨至此,确实让人难以预料,你无法释怀也属正常,特别悲剧起因还是因为你对陆小玉的执念,现在你这般自责,想必已是明白了。佛祖说过,人但有悔过之心,就会被救助。我想,如果从新来过,你一定不会再对陆小玉生出非分之想。”
少年低着头,只是沉默,纤瘦的身躯慢慢显出清晰的迹象,原来……竟也算得个眉清目秀的男子。
他的声音细弱而清晰:“如果可以从新来过,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不让母亲重蹈覆辙。”
但是我对她的心,别人鄙夷也罢,嘲笑也罢,责难也罢,都不会改变。
因为,那是我短暂的一生中,唯一的美好。
哪怕它不容于世,我也心中无悔。
夏芩:“……”
她万万想不到,此君竟然执迷不悟到如此地步,她觉得,对这个人,自己实在已经无话可说了。
强忍着满心的烦乱,她问:“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自杀君:“赏我一纸灵符,让我魂飞魄散。”
“……”
又回到了原点,心怀自责,却又不肯悔过。
夏芩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恶声恶气:“很抱歉,我没有那么*力,而且,即使我有,我也不是刽子手,这个意愿恕我无法达成。”
她用力按了按额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或许,你应该听听那天那位先生所说的话,你既无法原谅自己,又不肯放弃执念,我这里很难替你净化。不如你去阴都地狱吧,那里十八层地狱的刑法,或许可以让你减轻罪恶感。
虽然那些刑法以暴制暴不免有些凶残,但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净化方法,你看如何?”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自杀君终于点了点头,低声道:“好,我去。”
烟雾缓缓散去,他的身影消失在夏芩面前。
夏芩吁了口气,不禁苦笑,她助人超度,最后却助到了十八层地狱里……
满心抑郁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却见屋子外间的椅子上,画中君正执着一本书卷在看,姿态优雅闲适。
夏芩眨了眨眼,这是她受罚以来第一次见到画中君,不知怎的,满心的乌云瞬时消散了许多。
她说:“先生,十遍《左传》我抄完了。”
画中君把书放到一边,微微含笑点了点头:“十遍下来想必你已经很熟悉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学习诸子百家。”
夏芩微愣,画中君这么说……难道让她抄写,其实是为了复习?
心中顿时升起小小的雀跃。
她道:“那我今天抽空出去一趟,买一本新书。”
画中君含笑摇头,对她道:“不用买了,以后让小经跟着你,无论你想看什么书,都可以看到。”
说完,转头对桌上的书道:“小经,听到了吗,以后你就跟着小芩。”
夏芩的脖子锈住了似的,咔嚓咔嚓地一点一点扭过去,就见桌上刚才还很正常很安静的书,突然扑棱扑棱地扇起书页,像个受惊的鸽子一般,扑到画中君怀中,随后,一个撒娇的稚嫩的声音传来:“我不嘛,我就要跟着你。”
夏芩扭着脖子站在那里,扭成了一具崎岖石。
画中君把书从自己怀中摘下来,温声道:“听话。”
然后在夏芩傻呆呆的目光中,笑着解释:“小经是个书灵,原本是本古山海经,不过它海纳群书,所以不论你想看什么,都可以从它这里看到。”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他手中的书飘然化成一个四五岁小男孩的模样,飘到她面前,眨着眼睛道:“姐姐,那以后我跟着你,你可要疼我哦。”
夏芩犹自无法回神,愣愣的:“书灵,书也可以有灵?”
“当然,”小男孩飘坐到桌子上,一本正经地指点,“万物皆有灵,书当然也可以有,而且我是古珍本哦。”
“……”夏芩,“……有多古?”
男孩伸出三根嫩嫩的手指,骄傲道:“我五百岁了呢。”
夏芩:“……”
她不知道该为此男孩儿的年龄震惊,还是为他识数能力震惊,过了一会儿,她道:“恕我眼拙,没看清你伸了几个手指,你说你多少岁了?”
男孩把三根手指挨个掰了一遍,说道:“五百岁呀,姐姐,你不会连五个数都认不清吧?”脸上现出怀疑的神色,“你真的有画先生说的那么聪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