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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笔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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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阴谋?”

“不好说。”

“你是在怀疑领袖?”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在怀疑崔梦了?”

“我……”

大鹏双目炯炯地看着我,仿佛我说错一句话他就要去告密,然后把我拉出去批斗游街似的。这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退后一步说:“大鹏,你相信领袖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大鹏有些愠怒了。

“我是说,你相信领袖是好人吗?”

“废话,何止是好人,简直是伟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任何一个人能用尽毕生精力来引导人类获得最终的自由吗?你是在怀疑同门社,还是在质疑主创程序的存在?”

“我没有质疑主创程序的存在,但我总觉得领袖做这一切,有着他自己的什么目的……”

“长青!”大鹏冷冷地打断了我,“你是想背叛组织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正要争辩,忽然从远处传来了自动步枪连续点射的声音!

我跟大鹏对视一眼,立刻绕过断崖,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在断崖侧面有一个陡坡,陡坡下面是一条在山里还算比较宽阔的河道,一张排筏正在河道里顺水而下。崔梦正举着一把八一式自动步枪,浑身血迹斑斑地半蹲在排筏上。在她脚边还卧着一个人,不知道是谁。

我高声喊道:“崔梦!”

崔梦转过头,朝着我们喊道:“危险!”忽然猛地站起了身子,朝着水里连开了两枪。

“妈的水里有东西!”大鹏脱了靴子就往水里冲。

我一把拉住了他:“你要游过去啊!”

“你没看到崔梦危险吗?”

“可水里有什么东西还不知道,你这样游过去不是太危险了?”

“废话!等你知道水里是啥东西的时候就晚了!”大鹏瞪了我一眼,“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向排筏游去。这家伙混不吝的性格真让我为难,要是我现在表现得退缩一点,以后还怎么在崔梦面前抬头?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也跳进了水里游了过去。

崔梦看到我俩跳入水中,大惊失色,连连摆手示意危险。不过幸好这河道水流平缓,也并不宽阔,没几下就划拉到了排筏边上。大鹏游在前面,已经一条胳膊搭在了排筏上,而我也马上就能够着了。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小腿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然后一股强大的拉力一下将我拽进了水里。我只听到排筏上的崔梦大喊了一声“长青”,接着满耳都是水底下“咕噜咕噜”流动的声音。我连呛了好几口水,赶紧闭上了嘴巴,正在手忙脚乱挣扎的时候,一张恐怖的茸毛大脸猛地出现在了眼前!

我吓得差点晕过去,直接又喝了好几口水。

那家伙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只是在我身边转了一圈,又像条鱼一样地游走了。我赶紧浮上水面,被崔梦和大鹏拉上了排筏。

“水底下……有东西,我看见了……”我一边往外吐水一边说。

崔梦的自动步枪已经没子弹了,我身上倒是有一把手枪,但已经泡了水,加之五四手枪的制造工艺本来就很粗糙,在进水的情况下射击极容易炸膛。我水还没有吐干净,一个东西就从河道里跳了出来,像一条大鱼一样跃上了排筏。整张排筏被压得向后一歪,差点没把我甩出去。

我可以肯定,跳上排筏的这个家伙就是那天夜里吓走秦岭狼群的怪物。它身上长满了浓密的杂毛,双臂壮硕且长,面部的五官极其骇人,牙齿尖锐而暴露,狰狞得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猴子。它站在排筏末端,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除了“水猴子”这个名字,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称呼更适合它。

它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喉咙里发出沉沉的声音,就像猛犬准备攻击时发出的那种威胁性的低吼。我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全无障碍地面对这种怪物,感觉被一种巨大的恐惧包裹了全身,像掉入琥珀里的蚊子,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在我小的时候,曾经以为老虎跟狗的个头差不多,当我第一次站在动物园的铁栅栏前,看到像牛犊子一般大小的老虎瞪着我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原来恐惧真的会让人全身麻痹。

“啊……”大鹏怒吼着冲了上去,抡起胳膊结结实实地打了它一个摆拳。大鹏的脑袋虽然不太灵光,可我有的时候真的佩服他的勇气,就像这种时候,我被吓得都不会动弹了,他竟然还敢以血肉之身冲上去,给对方来那么一下子。

水猴子生生吃了这一记摆拳,连头都没有扭一下。在大鹏要出第二拳的时候,它挥起手掌,像拍蚊子一样把大鹏给扇飞了。大鹏重重地砸在了排筏上,痛苦地弓着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看来是绝难再站起来了。

“你们快逃……”他嗫嚅着说。

逃?往哪儿逃?这水猴子机动能力超强,无论是陆地还是水上对他都没有影响。仅凭三只这样的家伙就能让几十只狼组成的狼群落荒而逃,其恐怖之处可想而知。就连黄河边上最强悍的“草鸮”在它面前也撑不过三分钟,像我这样的,估计一个照面就直接歇菜。

等等……我猛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身上翻出青铜吊坠举在面前。果然,那家伙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弹了。我急忙喊道:“崔梦,大鹏,你们快都躲在我身后!”

这只水猴子不是我在秦岭山里遭遇狼群的时候碰到的那只,当时那只水猴子身上的青铜吊坠是拴在手腕处,而这只的却拴在脚踝上。它又往前走近了两步看着我,野蛮的眼神里面闪过一丝狐疑。我距离它连二十厘米都不到,举着青铜吊坠的胳膊因为恐惧而僵硬,同时裆部传来了一阵温热。妈的,我竟然小便失禁了,不过我全身都是湿的,应该没人能看出来。

水猴子跟我一动不动地僵持了十几秒钟,我却感觉度日如年,感觉每一个瞬间它都会扑上来然后把我撕碎。终于,它“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然后消失了踪影。

我还一动不动地举着青铜吊坠,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我感觉全身都硬了。

“大鹏,你怎么样?”崔梦急忙查看大鹏的伤势。

我听到崔梦的声音,神经才猛然反应了过来,接着全身一软,像摊烂泥似的坐在了排筏上。

“我没事……”大鹏说话的时候直“咝咝”地吸凉气,恐怕是伤到了肺,“长青……咳,你手里拿的什么玩意儿,桃木符吗?”

“这个……我也很难跟你们解释,说实话我也不明白。”我有气无力地说。

“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咳咳……豹子呢?还有老林呢?”

崔梦没有答话,我这时注意到了排筏上的另外一个人,扳过他的身子一看,不禁大惊,脱口而道:“仓鼠?”

“没错,就是他。”崔梦叹了一口气,“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老林呢?豹子呢?”我问出了跟大鹏一样的问题。

“当时大雾你还记得吧。我害怕豹子有危险,就跟了过去。豹子说他看见老林进了秦王墓里,我们也跟着进去了,在那里面没找到老林,结果却发现了‘仓鼠’。我把他打晕之后要从里面带出来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几只刚才水里的那种家伙攻击我们……”

“等等,你们进了秦王墓?秦穆公的墓葬?”我打断她问道。

“应该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了找老林,我们进入了主墓室,在里面看到有一个黄金台,上面供奉着一块玉器。豹子说那是龙纹玉玦。”

“什么?龙纹玉玦?”我讶然道,“二十年前,老林就盗了秦穆公墓,他应该把玉玦带出去了才对!”

“那我就不清楚了。”崔梦摇摇头说,“当我们把玉玦拿下来的时候,‘仓鼠’就出现了。他对我们说,千万不要把玉玦从那里带出去。”

“这个‘仓鼠’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躲在那里?”

“我也不知道。但是把‘仓鼠’带回去,这是领袖交代的任务。既然他出现了,我就不能放过他。”

我回头看了一眼“仓鼠”,他仍在昏迷状态,面色苍白,左腹下还有血在慢慢渗出。看来崔梦为了完成领袖交代的任务,真是不惜痛下狠手。

“那豹子呢?”大鹏追问道。

“我们要出来的时候,出现了几只像猴子那样的家伙。豹子为了掩护我,他一个人留在了墓室里,恐怕已经……我带着‘仓鼠’出来,在河道边发现了这个排筏,便顺流而下,可还是没能摆脱追出来的水猴子……再后来,就遇到了你俩。”

我们都沉默着不说话,静静的排筏仍在顺流而下,周围的空气被一股悲伤的氛围笼罩着。大鹏一拳捶在了水面上,悲怆地喊了一声:“豹子!”

从见第一面开始,他俩就惺惺相惜,现在大鹏感到悲痛万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其实不光是他,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我一想到豹子平时的音容笑貌,心里也像刀绞一样。

“没想到我们五个人进山,最后只剩下咱们三个。老林跟豹子,一个失踪,一个……唉!”我叹了口气。

“既然是任务,就总得有牺牲。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崔梦说的这句话好像在安慰我们。但看得出来,她心里也十分难受。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个龙纹玉玦呢,你带出来了吗?老林说过,那个东西跟传国玉玺一样,属于无价之宝。”

“没。”崔梦摇摇头,“当时玉玦在豹子身上带着。现在应该还留在那里。”

我长叹了一声。像这种旷世奇宝是不会轻易显现于人间的,它们就适合永远地隐藏在某处,只让自己的传说在世上广泛流传,激励一代又一代野心家去寻找,这才是它们的意义。

临近傍晚,河道也渐渐变窄。我们把排筏停靠下来,上了岸,生起一堆篝火,用来烤干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我和大鹏只穿着裤衩,崔梦穿着内衣,几乎快赤裸相见了。但在这种特定的环境条件下,谁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仓鼠”的腹部中了一枪,我给他换了条绷带,但还在缓缓地出血。我们缺乏必需的医疗用具,甚至连止血的凝固剂都没有,只能靠简单的包扎来止血了。“仓鼠”这时也醒了,却并不说话,只是偶尔痛苦地“哼哼”上两声。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热得烫人。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我往里面添了两根干柴,说:“‘仓鼠’发烧了,应该是伤口出现了感染。可我们没有抗生素。别说这个了,光是给他止血都有困难。”

崔梦转头看了看躺在一边的“仓鼠”说:“长青,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说:“领袖要的是‘仓鼠’掌握的信息,如果他挂了,我们这次任务也就白瞎了。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地审讯吧,能问出多少是多少。我看他是撑不过出山了。”

崔梦沉默半晌,终于点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大鹏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浑身的腱子肉在火光之下直抖:“妈的让我来问!”说着就走过去一把将“仓鼠”拽了起来,揪到眼前吼道,“要不是因为你,豹子哥也不会死!现在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要不然我捏碎你的脑袋你信不信!”

我真害怕大鹏会干出什么浑事,急忙让他把人给放下,有话慢慢说。

“仓鼠”被大鹏拽得动了气,躺卧下去咳嗽不止,伤口处又流出一些血来。我把大鹏支到一边,盘腿坐在“仓鼠”面前,苦笑了一声说:“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们付出了什么代价?如果你不老实交代的话,我真保不准那朋友会怎么折磨你。”

“仓鼠”眯缝着眼看着我,并不说话。他已经是一副生死无谓的样子。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嘴角还留着两小撇胡子,配合他现在的神态,就像是对生命的一种嘲讽。

我说:“我并不想折磨你,希望你也别自讨苦吃。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背叛同门社?”

“你为什么会在秦王墓里?”

“你手上到底有没有同门社所有成员的名单?”

“水猴子为什么会保护你?”

“秦岭绝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木头做的傀儡人是从哪儿来的?”

我几乎抛出了自己所有的问题,但他就保持着那个“我要死了我怕谁”的神态,一句话也不回答,只是偶尔咳嗽上两嗓子。我回头看了看崔梦,意思很明显——这家伙死猪不怕开水烫,接下来怎么办?

崔梦说:“搜搜他身上,看看有没有跟信息有关的东西。”

“让我来搜!”大鹏闻言就迈步过来,一双大手粗暴地在“仓鼠”身上搜来摸去。我本想劝阻他,但又害怕把他激怒了更是麻烦,也就随他去了。大鹏摸到他胸口处的衣襟里,忽然眉头一皱,这时“仓鼠”吐出了一个字:“别……”

“刺啦”一声,大鹏把他的整条衣襟都撕了下来,从里面抖搂出来一个火柴盒般大小的片夹。

“呵,藏得还挺严实的嘛!”大鹏打开名片夹看了几眼,随手就扔在了一边,“什么嘛,就一个女人的照片。你他妈的最好赶紧老实交代,否则我挑了你的大筋,让你死也死不痛快!”

我从地上捡起片夹,凑着篝火的光亮扫了一眼,不禁大惊失色!急忙叫住大鹏道:“住手!”

“咋了?”大鹏不满地晃了晃手里的虎牙匕首,说,“这家伙不老实,不来几下子根本不行。”

我说:“别乱来。给我五分钟时间,我来让他开口。”

大鹏眼睛一瞪:“凭啥?”

“你要把人弄死了,什么都白忙活了。”崔梦发话了,“大鹏你让开,让长青来。”

大鹏悻悻地站到了一边去。我重新坐在了“仓鼠”的前面,他还是半睁半闭着眼睛,一副“看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态。我沉默了几秒钟,看着他的脸说道:“沈二营。”

他愣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大鹏和崔梦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片惊讶。

“你……怎么……”他嗫嚅着说道。

“看来我猜得没错了。”我又看了一眼片夹里的照片,“这个女人,就是你的相好罗寡妇吧?”

“怎么,你认识她?”他忽然激动了起来。

“何止是认识。”我把怀里的青铜吊坠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就是她送给我的。”

“这是我送给她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别激动,也别吃醋,我跟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半年前,你从青子坡离开后,知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状况?”

他低下头。

我继续说:“青子坡爆发了大规模的传染性失眠,许多村民因为受不了那种折磨而自杀了。整个村子唯一幸免于难的就是罗寡妇,因为她家里放着你送她的这个青铜吊坠。我该说你伟大呢,还是无耻呢?”

“我……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救不了那么多人……”

“救不了?”我冷哼一声,“你是没看到他们的惨状,饱受失眠痛苦的折磨而无法解脱,最后只能自己解决自己的生命。整个青子坡最后成了一个毫无人烟的荒村!那种绝望,你真该好好体会一下……”

“别说了!”他攥着拳头吼了一声,眼睛里星星闪闪的,好像流下了泪水。

我继续逼问道:“沈二营,我问你,青子坡地窖里的那些蚁貘,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好,我告诉你们,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他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嘶哑地说,“我真正的身份,是同门社的驯兽人。”

“驯兽人?”我们三个面面相觑。

“驯兽人在同门社内部是一个十分隐秘的职务,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出现,也不会跟你们有什么交集。我们是永远活在阴影里的人物。”

“我们?”我疑问道,“你的意思是,驯兽人还不止你一个?”

“不错。你在青子坡应该也看到了,那些被关在地窖里的蚁貘。从外表看上去,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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