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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这架势像是在消毒,难道他还敢给我动手术么?
我看着他将双手在盆里泡了三四分钟,冷笑道:“道爷,这高锰酸钾泡久了手可秃噜皮。”
他微微一笑,却没有答话,从盆中拿出手来,找了个毛巾擦了擦。又朝小桃吩咐道:“女施主,你也泡一下。”小桃听他这么说,一脸古怪地看了看那盆水,一下子把手藏到背后,朝后退了几步。原本淡紫色的药水被老道泡了泡手,已经变成黑乎乎的一盆泥汤了,天知道那老道多长时间不洗手了,他那双手到底摸过什么东西,更是不能让人遐想。
他一看小桃这样一副表情,原本眯着的双眼略略一睁,放出一道寒光,冷声喝道:“无量天尊,你可是不想要你哥哥的命了么?”
小桃听他说得吓人,眼圈一红就要哭出来。小熊在一旁很不满地朝老道叫了几声。我心中有气,把小桃拉到我身后,朝他冷笑道:“道爷,我的命还好好的在这里。你若作法,你只管去作,我也不拦你,你这样吓唬一个女孩子做什么?”
“哼。”老道手里掐了个道诀,指着我身后的小桃说道:“你到底是怕这盆水,还是怕你这哥哥丢了命?”
我见他越来越不像话了,心中更是生气,背后的麻痒之感越是一阵强过一阵。我刚要说话,就见小桃一咬牙,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跑到盆边,闭着眼睛将她白皙的双手泡入盆中。
老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转身在我店中走了一圈,在我一个货架前面停下,伸手从上面拿下一个清仿宣德炉来,在手中翻看了几下,自言自语道:“这个,也将就了!”
我一见他拿东西,悄悄地就往门口挪了挪脚,那根不锈钢拖把就在门后。我心想,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要再拿我东西,我就把那七盘儿饺子全给你打出来。
老道看了看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将手中的铜炉掂量了几下,转身放到桌上。他又拿出一个纸包撕开,将里面的黄色药粉倒入铜炉,然后一手掐诀,一手托炉,口中朗声吟道:“天地盗太虚生,人虫盗天地生,铄我精魄盗营虰。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万物通虚明。”①乍一听倒是有些高人的意思,如果不是看他邋里邋遢的模样,我几乎都要被他糊弄过去了。我嘬着牙花子朝他说:“大爷,几句丹经你都背乱了,你就别瞎忙活了。这么着吧,”我伸手从兜里把钱包掏出来,从里面咬牙抽出一张五十的来,原本我想抽张二十的,又怕他嫌少打发不了,“这五十块钱给你,晚上您再吃顿饺子也能够了。道爷你就收了神通吧。”
『①此文出自《化书》“天地”一章,该书为五代道士谭峭(字景升)所撰。全书以黄老道家思想为主,兼论养生成仙之术。其顺则生物成人、逆则返虚复本之论,“元精”“坎离”“纯阳”“神化”等说,同于内丹道。它体现出道教典型的哲学、修炼观点,故而历来为道教徒、内丹家和道教学者所重视。』
“施主,你这是干什么?”他走到我身边,一伸手把钱接过去,很麻利地揣到兜里,然后继续掐了个道诀,义正辞言指着我说道:“小道是来救你性命的,不是钱不钱的事儿。”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一下子又掉了五十。我想来这都打发不了,看来我只能使绝招了。我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摁了几下,指着他说:“你要再不走我可报警了!”
“唉,施主,好商量好商量。”他一脸商量的语气将我的手拉下来。
我看他害怕,就哼了一声,跟他说道:“那你走不走?”
“我此刻不能走,小道我吃了你的饭,就要救你一命。”他白了我一眼,“施主,你别装了,你手机都没电了。”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机,果然是没电了。我晃了几下,心想这可奇怪了,刚才我拿出来的时候可还有不少电的。在我低头看手机的功夫,他口中暴喝了一声,突地伸手推了我一掌。我一不留神被他推了个趔趄,一下子倒在旁边的一把方凳上。小桃赶忙跑过来扶着我,生气地指着老道大声说道:“你干什么打我哥哥?”
“女娃娃,你道爷是要救他性命!”他说着身形一晃,来到我身边。我心里怒极,站起来把小桃推开一边,心想今天小太爷不把你吃的那七盘饺子打出来我就不姓铁。
【4】
他看我一副要跟他下手的架势,冷笑了一声:“痴儿,你也知道生气么?”然后转身从一旁捏了一根金针,伸手下到我的脖子上。
我突觉身上一麻,半边身子就动不了了,想张嘴骂他,却也发不出声来,心想坏了,这老道来头不小,这是早就算计好了我这一屋子的东西了。我又挣扎几下却动弹不得,心里怒极,背上那块青斑处又开始生出一阵奇痒,竟是觉得里面真有个虫子要钻出来一样。
小桃一看他拿针扎我,立刻伸手就要把那金针从我脖子上拔下来。
老道朝她暴喝一声:“女娃娃,你要是想要他自己把自己抓死,你就拔!”
小桃一下子被他给吓住了,可能是又想起早上我那个惨状来,脸色一白,没敢再动。她有些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老道,又看了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用眼角扫了一眼小熊,奇怪的是这家伙此刻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一边,看我们闹,偶尔抬头叫了几声,便再也不动弹了。这可太反常了!虽然它平时很和善,谁都可以跟它玩到一块去,但我总认为它是一条通人性的大狗,能够分辨人的恶意与善意,且护主的心很强。曾经有一次,我跟几个来店里捣乱的小混混吵起来,我吃了点亏,小熊就追着他们跑了三条街,直到把那几个人都挨个咬了一块肉下来才算作罢。今天老子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它怎么就跟没看到一样?
老道哼了一声,将手里的铜炉放到一边,伸手又拿了几根金针,下到我脖子与头上,然后一拍我背,口中暴叫一声:“脱了衣服去!”
我心里大喊,不得了了,感情这老道不仅要劫财,还准备要劫色啊?!
老道伸手抓住我的衣领,双手一用力,“嗤啦”一声,将我衬衣撕开。我目眦欲裂,心中将他十八辈祖宗都骂遍了,心说,你他妈最好直接就这么弄死我,你要给我留一口气,我起来就绝饶不了你。
他皱着眉头,将我上身的衣物都除去,又伸手将挂在我脖子上的眉轮骨念珠取下,掂量了几下,放到一边,口中叹道:“你倒是好命,有这物件傍身,我来得还不晚。”
小桃在一旁惊呼了一声,指着我的背小脸煞白地说不出话来。我只觉得背上奇痒,又看到她的表情,知道背上那青斑可能又开始变异了。此时,我也渐渐明白,这道士可能真是来救我的,只是我仍不能接受他用的这种方式,心里不喜。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像一个面口袋一般毫无反抗地任人摆布。我感到愤怒,并且开始恐慌,甚至超过了我背上的毒斑给我带来的痛苦。我的神志也逐渐开始恍惚,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甚至连我的狗都已经抛弃了我!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①他的声音忽远忽近,有若洪钟大吕。迷茫中只觉他举手朝我后脑连拍三掌,暴喝一声:“痴儿!你还不生气么?”
『①该内容出自道家《金光咒》,是道家八大神咒之一。此金光神咒以修炼道体之心性为主,主张以内炼金光元神护体,降魔卫道。』
我心里骂道,狗日的才不生气,不生气我他妈就是你养的,口中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死死地瞪着他。要是目光能杀人,他此刻已经千疮百孔了。
他见我气极,口中笑道:“无量天尊,我还道你是泥捏的菩萨。”话音一落,就见他手中攒了一团银光,朝我背上落下,我突觉背上“嗖”地一凉,紧接着“刺啦”一响,就听小桃在边上尖叫一声,小熊也站起来开始嗷嗷狂叫。然后,我觉得他像是从我身体里挑出去了一个东西,顿时觉得背上一阵轻松,通透得就像是被挤了一个熟透了的大粉刺一般。我背上先前那股奇痒尽去,开始觉得火辣辣的疼。
“炉来!”他朝小桃喊道。小桃在旁边赶忙捧着铜炉凑过去,把头扭向一边,像是不敢看那事物。“啪嗒”,一团肉乎乎的东西落入铜炉,在里面的药粉里滚动了几下。
他像是长舒了一口气,跟我说道:“你且再忍一下。”然后手里一动,我只感觉背上一阵剧痛,血像不要钱一般流了一地。当他再抬起手时,银刀上竟是挂了大块黑肉。他将手中的银刀一转,只听得“啪嗒”一声,那块黑肉也落到铜炉之中。我听那声音,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个三五两,负痛暗想,嗯,得他妈有。
“女娃娃,替你哥哥敷上。”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从旁边拿了一个纸包递给小桃。然后,他转又一脸轻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了一根,狠狠地闷了一口,朝我笑道:“鱼爷,今儿你可算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想骂他几句,还没反应过来,只感到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5】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我悠悠醒转过来,觉得口干舌燥,就喊了一声“小桃”,想让她给我倒杯水来。这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我的保温杯递了过来。我就着喝了几口凉茶,才觉得好了一些。
忽然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来,我不由得摸了一下脖子,发现上面的金针都被取走了,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穿好。我扭动了一下脊背,除了睡觉太久有点酸麻之感,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心里想道:“我这是好了?人不可貌相啊,虽说那老道看起来像个老骗子,倒还有些真本事,没浪费了我那几盘饺子的钱。”人就怕这个,事情不能细琢磨。我这一觉得没事儿了,就把先前那些不快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下更有了不少的感激。我晃了晃脑袋,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从窗外透进来昏黄的路灯光,映得店里的景象都有些恍惚。我正奇怪为什么没有开灯,就见我身前影影绰绰地站了一个人。看身形是个女人,我料想是小桃,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上的关节“嘎巴嘎巴”响了一阵,看到小桃没动,就问她:“小桃,你怎么不开灯啊?那老道呢?”
那身影笑着说:“什么老道?老鱼你睡迷糊了吧?”这声音不对,不是小桃的声音。我心里一惊,却又听着有些熟悉。我赶忙起身走到墙边,把灯打开。
“小路?!”日光灯下那女人的一脸浓妆,吓了我一大跳。瞬间,一只乌青的小手立刻就在我脑海里招了招:“你你你……”我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认识了?”她朝我咯咯一笑,让我觉得尾脊骨突地一阵发凉。该死,这个凉沁沁的秋夜,这个凉沁沁的笑声。
“小路。”我努力地稳了稳心神,看着她站在灯下,脚边依然放着那个黄布包裹,只是拉链已经重新被拉得密不透风,从外面看决计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是我却知道,里面最起码有一只死孩子手!
“老鱼。”她在灯光下款款朝我走来,原本应是风情万种的步子此刻却让她走得鬼气森森。我努力地不让自己躲闪,连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她越来越近。最终她走到我身前停下,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掺杂了不知名的怪臭,让我闻之欲呕。她朝我伸出手,笑道:“老鱼,给我一支烟。”
我哆哆嗦嗦地把浑身摸遍了,也没摸出个烟头来。我一拍大腿,跟她说:“哎哟,这么不巧?下午抽完了还没买呢,要不我现在去买一盒吧。”
我说着话转身就想往门外走。
刚一转身,她一伸手就揪住我的衣领,往后一拽。我感到一股大力顺着衣服传来,把我立时拖了个趔趄。我晃了几下站起来,看着她没敢说话,心里更是笃定她有问题,却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毕竟她是伊山羊的老婆,也和我是多年的朋友。若是她直接青面獠牙地变成个怪物,那没别的可说,我起码有三五种办法把她收拾了;就算是收拾不了,我也能跑得远远儿的。可她现在却明明面带笑容,条理清晰地跟我说着话,这让我委实是下不了手。我只能在心里琢磨,可却实在搞不明白她的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老鱼,你甭跟我这儿逗咳嗽。”她看我不说话,伸手从我兜里掏出烟火,朝我晃晃,笑着给自己点上了一根儿。我心想这两口子怎么一个毛病,都爱从我兜里掏烟?
她吸了一口烟,挑衅似的喷到我脸上。我被呛得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这喷嚏倒让我的大脑略微清醒了一些。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前两次,小路的出现无一不是在我的梦中,一次是我在医院睡着了,在病房里看到她,另一次是我在店里睡着了,还被那包裹里的小手给吓醒了。那这次的情形也更明显了。若不是做梦,小桃跟那道士肯定也在这里,况且还有小熊呢。我长舒了一口气,既然是做梦,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暗中掐了掐指尖,好像真没什么痛感,心中大定。
虽说是做梦,但这梦做得也忒真实了点。我看着她一脸浓妆艳抹,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发毛,却没有先前那么怕了。她口中咯咯笑了几声,将手中的烟盒递还给我。我接过来点了一根,狠狠地闷了一口。头回在梦里有意识的情况下抽烟,觉得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得紧啊!我忽然心里很不符合气氛地想,要是以后结婚生孩子老婆不让抽烟,这倒是个解烟瘾的好法子。想到这里我居然笑了。
“你笑什么?”小路抱着胳膊,夹着烟的手在胸前摆成了一枝婷婷袅袅的玉兰,“你不怕了?”
“小路,”我喷了一口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是我的朋友,我怕你做什么?”
她咯咯一笑,翘着手指抖了抖烟灰。我的眼神随着那灰白色的烟灰绽开,飘飘洒洒地落向地面。她的脚上穿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鞋跟看起来不止十公分,把脚尖撑起,用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角度踮在地上。
“朋友?”她笑得前仰后合,我丝毫不觉得我这句话有什么好笑,她的动作像极了一个被人牵拉着的木偶。化了浓妆的脸僵硬地抽动着,整个屋子都是她那刺骨冰凉的笑声。我不禁抖了一下,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突然间笑声戛然而止,却见她森森地看着我,嘴角带了一丝嘲笑:“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朋友么?”
我被她身上发出来寒意刺得后退几步,不知道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她说的这句话。胸中一阵郁结。此刻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了。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上的余烬一下烧到了我的手,我条件反射似的甩着手把烟头扔出去,这才想到,这是在梦中,是不会疼的。
“小路,”我咬着牙压抑着心中的惊慌,“无论发生了什么,请相信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请相信,我,是你们的朋友。”
“朋友,”她脸上略微平静了一下,喃喃道,“朋友……”
“我是你的朋友,不是么?小路。”我轻轻地说,就像怕惊醒一个在梦中的孩子,“还记得你们结婚的时候,我给你们做的伴郎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那天我喝多了,还说要把你从婚礼上抢走。”
“朋友……”她定定地看着我,突然松开原本抓住我手腕的双手,捂住脸呜呜哭起来,“老鱼,”她仰起脸满怀希望地看着我,我突然觉得她的脸并没有那么恐怖了,“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