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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成了一种障眼法。靠近遗迹、发现遗迹秘密的人,就算被做掉,也只是成为传说的一部分罢了。传闻后来确实成真。之前的确有不少人在靠近遗迹后就此消失。因为被带往遗迹地底下的秘密基地。”
“你是‘虎胆妙算’(Mission: Impossible)看太多了。”
“嗯,或许吧。你不也是欣赏我的幻想力,才请我来这里吗?你把身为民间人士的我卷进来,假装想和我一起努力解开遗迹之谜,全力投入解谜的工作中,为了让赛利姆相信这项传说属实。”
惠弥露出一副几欲冲上前咬人的模样。满脸上泛着无邪的笑容,化解惠弥紧紧瞪视他的目光。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到处都找不到证据。我的任务就快结束了,对于我天马行空的幻想,你就姑且听之吧。”
惠弥深深叹了口气,重新倒了杯葡萄酒。
“你也曾经说过,赛利姆是这个国家的名门望族,同时也是日后将担任国家要职的重要人才,所以我才发现这点。当一名目击者和证人,我不够格,但赛利姆却是不二人选。如果能让他信以为真,以为你们是真的相信这座遗迹会令人凭空消失,因而专程前来调查此事,这样对你们就非常有利了。”
昨晚的大雨仿如一场梦。
今晚静得可怕,几乎能听见山上野兽的脚步声。
“也许赛利姆一直怀疑这项传闻的真实性。也可能这个传闻已流传许久,他为了确认真伪,才潜入这项任务中。不过,你们早已隐约察觉他对此事的怀疑,因此才反过来利用这点,同时佯装花时间进行调查。你们确实花了不少工夫,甚至还弄来了那是资料。”
那叠资料前面缺了几页。那并不是缺页,而是一开始原本就没有,因为要捏造一份写有企业或国家名称的资料得冒不小的风险。美国有订定资讯公开法,若稍有闪失,恐怕会因为伪造文书而落人口实。
“连我都看得津津有味,所以我很想夸你们一句,那份资料的确整理得不错。虽然不知道是由谁执笔。”
满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缠,脑中思路清晰。
惠弥也以冷静的表情聆听。
“一旦赛利姆发现这个事实,将会演变成严重的外交问题。因为悄悄在这个国家建造秘密基地,将会受尽全球的责难,此事可想而知。就算没演变成那样,这世界愈来愈没有距离,虽地处边陲之地,也难保不会有人大举前来展开研究。所以你们决定从这秘密基地撤退。但多年来偷偷搬运的建材已累积相当的数量,要一次撤除,未免过于引人注意,所以你们才想到这个办法。对外宣称是要对‘豆腐’展开调查,加以迁移,并运来许多建材。说是要搭建高台,以拆解这座遗迹;但其实是一种障眼法,为了将‘豆腐’拆解,撤收藏在地底下的基地。那里堆积如山的钢筋,想必一直到最后都不会派上用场吧。因为它的用意,就只是堆在那里好看罢了。”
障眼法这句话在这里不知用了几次。这确实是如假包换的障眼法。运来这些东西,全是为了运走其他东西。只要给人曾经运来大量建材的印象,到时候就算运走更多的建材,也没人会起疑。
士兵们不再前来进行作业,这也是想当然尔。因为他们的工作其实已经结束。当然了,我的工作在开始拆解前结束,也是理所当然的安排。我只要将心思放在解开遗迹暗藏的规则中,就算是成功达成我理应扮演的角色。惠弥当初说过的话再度浮现在满的脑中:
——喂,请你记得刚才我说的原则。我们来到这里,为的不是调查“为什么有人会消失”、“是在什么构造下让人消失”。
——总之,一旦进入遗迹内,总有几个人会消失,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才来到这里。
现在仔细回想,那几句话实在寓意深远。直接开门见山,以人类凭空消失这种超自然现象作为前提,光是这点就很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那我就正式邀请你配合吧。之所以找你来,就是要请你在这地处荒山野岭的圣地里,当一名安乐椅神探。这样总可以吧?
这句话暗指——你其他什么事也别管。
“我想到里面一观究竟,害你们变得神经兮兮,这也是理所当然。一旦我进入里面,便可明白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甚至会发现脚下的通道另有玄机。因为你们知道我绝不可能消失。”
要是你消失,我可就伤脑筋了——满想起自己一再被叮嘱的这句话。总之,我涉足那个地方,是他们最不乐见的事。
“赛利姆几乎就要相信你们的谎言。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确实没有白费工夫。还刻意找我来这里进行推理,使得赛利姆深信真的有人会在里头消失。你们的目的差点就达成了。”
先前惠弥很高兴我提出那样的推理,甚至大为赞赏。也难怪他会那么说,因为我提出方向错误、但听起来头头是道的推理,使得取信赛利姆的要素增加许多。雇用我当安乐椅神探,这步棋算是下对了。
“然而,昨晚赛利姆与我聊天时,却又再度流露疑惑之色。他和我谈到‘不让进来的人走出这里’的话题,他发现就算把这想作是你们为了保护秘密基地所采取的行动,也不足为奇。他怀疑真的有人将进入迷宫的人们强行掳走,偏偏独自进入‘豆腐’里的机会少之又少,因此才会在走出帐篷后,偷偷独自前往‘豆腐’查探。不过,见赛利姆一直没回来因而起疑的史考特,也同样前往‘豆腐’查看,结果正好撞见从那里返回,已看穿‘豆腐’是你们秘密基地的赛利姆。”
当时史考特全身湿淋淋地走进帐篷里。就算天候再恶劣,也不过是从露营车走到帐篷而已,全身淋湿成这样实在启人疑窦;想必他是一把抓住赛利姆,将他关进基地后,才回到帐篷里。
“史考特势必得向我们报告赛利姆失踪的事,同时也得前往找寻。然而,夜里他没察觉,等到早上前往‘豆腐’一看,才发现通往基地的通道仍通往地底,未恢复原状。但这时候,他又不能不让我看,所以他才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模样。”
呈螺旋状通往地底的通道,墙壁一定是采可动式的构造;为了能将各种大型物品运往里头,墙壁和通道应该也都能开启。
“之前赛利姆说过,他觉得墙壁愈来愈坚固,他说得没错。想必是你们为了让它更方便使用,而不断加以改良。你们采用的是方便使用、便于刮除的素材,所以触感才会那么粗糙对吧?”
人类的骨头。满不禁露出苦笑。当时史考特之所以显得坐立不安,必定是因为担心被他发现墙壁是人为建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缘故吧。
伤脑筋,我还真是天真。被人捧为安乐椅神探,就得意忘形了。
“封锁山谷入口,是你们下的指示对吧?你们为了不让赛利姆离开这里,而将山谷封锁。你们佯装活埋了许多士兵,其实真正只牺牲了两个人。他们奉命进行紧急作业,才会惨遭意外。你们说要前往山谷,也是在我执意要掷钱币决定人选,即将要进入‘豆腐’一探究竟时所发生的事。史考特在我的咖啡里下药,也是因为我始终学不乖,仍执意要进到里面查探。”
应该更早发现才对。为什么他们两人始终不愿让我到‘豆腐”里冒险。他们不是担心我的安危,而是怕被我揭穿谎言,事情因而变得棘手。毕竟这是他们耗费巨资、辛辛苦苦营造的谎言。绝不能因为我而让事迹败露。
“史考特现在应该是在忙着处置赛利姆的遗体、整理基地内部;你则是紧跟在我身边,看着我合约期限到期,乖乖离开这里。到了后天早上,直升机一定会适时地出现。说什么无法取得联系、只听得到杂音,这全是你们单方面的说辞,其实你们现在仍偷偷与自己人联络对吧?”
满有一种白忙一场的强烈感受。
我不知道被利用做了多少事,才走到现在这一步。难道我是推动这整件事的关键人物?
“因为赛利姆偷偷进入遗迹里,所以就此下落不明。就这样,给这新的传说又添了一笔。”
满长叹一声。
“仔细想想,我一直在说错话。当真是蠢得可以。你们明明就说赛利姆进入‘豆腐’里了,我却还一直往其他方面去想。”
惠弥呵呵笑,以他平时的表情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你果然和我想得一样。”
“被你要得团团转是吧?”
满耸耸肩说道。
“不,这一个礼拜的时光,你一直没让我感到枯燥乏味。”
“这真是无上的夸奖。在找出这个规则之前,我也很乐在其中呢。”
“是吗,那就好。明天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喔。”
惠弥莞尔一笑,不显一丝羞惭。
“明天?”
“没错。明天早上直升机会来迎接你。”
“什么?不是还有一天吗?”
“哎呀,你忘了刚才我说的话吗?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你明天就得回去。”
满感到惊讶莫名。
“我知道你的手表不能显示日期,其实你昏睡了三十个小时。因为处在这种地方,所以你才感受不出日期。”
惠弥微微打了个酒嗝。满震惊不已。
“什么?”
难怪我觉得自己睡得好沉。
“多亏你睡得沉,遗迹的善后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不过有点赶工就是了。”
“你把我骗得好惨啊。”
满不由自主地微微站起身。
“其实我是故意让你以为还有明天一天。因为这么一来,你就会打消半夜偷偷前往‘豆腐’查探的念头,安分地待在这里。我原本还打算明天早上趁乱将你送上直升机呢。”
惠弥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满则听得张口结舌。
“真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你能够离开这里耶,应该高兴才对。我也想早点离开这种鬼地方。既不神秘,又不浪漫,后续还有一大堆麻烦事得善后,包括‘豆腐’和赛利姆。”
惠弥以妖娆的动作喝着葡萄酒。
满忍不住问道:
“赛利姆真的死了吗?”
惠弥持杯的手陡然停住,以冰冷的眼神望着满。
“拜托你,别问太多,就这样回去吧。我们一开始不是就说好的吗?我保证你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那冷若寒冰的声音,令满有一种近乎挫败的感觉。
这不是我应该介入的事。
一股干涸的空虚感涌上心头。
他们动用了如此庞大的人力和资金。以惊人的人海战术捏造出漫天大谎。我个人的情感、微不足道的正义感,一点也起不了作用。惠弥和史考特并非愚昧没有常识的人,不如说,充满道德感的他们,在执行这项工作时,始终极力压抑各种情感,这点满心里很清楚。
所谓的外交,无法光凭其中的一面来理解。
这个国家又是怎么回事?虽然不是拥有核武的国家,但却饱受周遭可能拥有核武的国家威胁。再怎么说,如果长期以来一直有其他国家擅自在自己的领土上建造基地,不可能浑然未觉。那么,倒不如说是佯装没发觉,而刻意提供这处场所让他们进行监视。制造“人类不存在的场所”这样的禁忌,假装什么也不知情,让当地居民不敢靠近。
这个地方已不是国与国之间的问题。我只是个聘期一周的外行侦探,个性好奇,但没有半点影响力。
赛利姆前天夜里的表情再度浮现脑海。
以修长的手指摆牌的赛利姆。
——人只有在迷惘时才会占卜。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事令他迷惘?
也许令他迷惘的,是不知该如何从正义感和利益中做抉择。
其他国家的留学生曾令他感到挫败,也曾对自己国家的未来感到担忧。他应该很清楚,光靠理想无法前进。
满隐约觉得赛利姆仍活在世上。
他脑中浮现赛利姆静静坐在某个地方,以冷静的眼神陷入沉思的表情。
史考特似乎也坐在一旁。他很清楚赛利姆的苦恼。赛利姆想必会花不少时间慢慢从国家的矛盾、他个人情感与现实的矛盾之中取得妥协吧。
满不发一语地喝了一会儿酒,接着,他抬起头来,语带踌躇地说道:
“我明白了。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就好:前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指的是呼唤惠弥的声音,以及浮现在帐篷上的掌印。
“哦,那个啊。”
惠弥将空杯搁下。
“抱歉,当时我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因为我也服了药。”
“咦?”
满一时听傻了眼。惠弥俏皮地吐着舌头。
“是‘铁丝网’啦。抱歉,为了不让你靠近‘豆腐’,我才说得那么夸张,其实它的成分没什么。不过,如果触碰到皮肤确实会发炎红肿,所以我们才穿上那身重装备加以切除。我想试试看它的效用,所以把它干燥后的粉末加进我们两人的杯子里。啊,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嘛。我不是也有出现迷幻症状吗?我不会单独拿你当实验品的。不过,也许是因为在疲劳的状态下喝酒的关系,效用特别强。连我也吓了一大跳呢。没想到是这种恐怖幻觉。我还想偷偷上网拍卖呢。也许能小赚一笔。啊,你放心,它不会上瘾,也不会对神经造成影响。”
“我说你啊……”
满站起身咆哮。
40
夜,被无垠的沉默笼罩。
满从床上起身。
他在黑暗中定睛凝视,观察周遭的动静。
隔壁床传来阵阵鼾声。
满悄悄掀开门帘。在门帘的边角绑着一条绳子,一路接往隔壁床。
“没想到他这么不知变通。”
满不禁眉头微蹙。他悄悄解开绑在门帘边角的绳子,起身换装。
邻床的惠弥完全没有清醒的动静。
这也难怪。因为已事先将溶解好的安眠药涂抹在惠弥的酒杯上,光是这样,他便已服下不少药量,就算酒量再好,也会一觉不醒。
满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便已对惠弥起了疑心;他一面准备晚饭,一面在杯子里动手脚。
这么一来就扯平了。
满悄悄走出露营车外。
沁凉的空气舒爽宜人,头脑因而清醒许多。
就快天亮了。我终于要和这个地方告别。
四周静得可怕,皎洁的明月高悬。
满以全新的心情仰望明月。因为之前被迫昏睡许久,此时感到通体舒畅。自从到这里之后,接连过着紧张的日子,也许体重掉了不少。
满心里这么想,开始踩着规律的步伐向前走去。
一路上只有自己轻盈的脚步相伴,他笔直地走在平原中央。
沐浴在月光下的“豆腐”浮现在黑暗中。
他全身微微颤抖。
我终于要走进里面了。走进那充满传奇色彩的遗迹中。
临走前,我至少得带样礼物才行。
满在心底如此自言自语,直直地向前迈进。
身体的感觉似乎变得相当敏锐。远山的一切动静感觉离自己好近。
他全身的肌肤正吸取着夜晚沁凉且紧绷的空气。
有种仿佛永远也抵达不了的感觉。
这是梦,梦中如果想碰触某个东西,便会醒来。
满惊觉自己正心跳加速。
我是怎么了?就像第一次约会的国中生似的。
尽管如此自嘲,但还是难以抑制内心激昂的鼓动。
方形的灰色建筑渐渐来到眼前。
他站在山丘下方仰望。尽管现在已知道它是经由人工一再改建而成,但其神秘性依旧丝毫未减。
它充满耽美幻想,感觉是不属于这世上的事物,这种氛围还是和之前第一次目睹时没有两样。
满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