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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赵容淇怒不可遏。
贺兰靖远忙道,“臣恳请陛下,给小女与赵将军退婚,小女乃是我相府嫡女,又是太后的亲侄孙女,身份非同一般,臣以为她不适合如此神智不清、推举谋逆者称帝之人。”
夏侯千奕因他提及归娴,这才恢复镇静,忙道,“是,是,是……你说得对,归娴姐姐完美无瑕,当宫妃亦是委屈她了,赵将军和她实在不般配,朕……”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绞尽脑汁想了一番说辞,却还是觉得不够分量,便朝着夜离觞问道,“九皇子,你认为,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夜离觞忙起身,毕恭毕敬地抱拳俯首,“贺兰小姐秀毓名门,德才兼备,倾城亦倾国,在下恳请陛下下旨,特许贺兰小姐入宫,参选在下的皇子妃,前往血族和亲!”
夏侯千奕没想到他如此急迫。他这龙椅还没坐热呢!这吸血鬼就抢他心爱的女人?
心口一阵刀绞似地钝痛,他一掌就拍在龙椅扶手上,被夜离觞抬眸一瞪,却又不得不压住了怒火。
忽然想到贺兰靖远瞧不上这吸血鬼当女婿,夏侯千奕当即便侧身一歪,视线越过夜离觞的高大的肩,看向下面的贺兰靖远。
“丞相,你意下如何?可愿意让归娴姐姐‘远’嫁血族和亲?”他格外强调了一下那个远字。
贺兰靖远规规整整地跪下去,俯首贴地,高呼道,“臣代小女谢九皇子青睐!”
夜离觞莞尔,挑衅看夏侯千奕,唇形不动地低沉警告,“你若不下旨,本皇子马上把你从这龙椅上踢下去,换夏侯琛来坐。”
夏侯千奕心一横,这就下令,“先把夏侯琛关入大牢!朕随后拟旨,允归娴姐姐与赵容淇解除婚约。至于……归娴姐姐入宫选秀一事,朕得细加斟酌,且得与太后娘娘商议!政务都交给丞相处理,其他人若有异议,杀无赦!”
最后六个字,竟是中气十足,震彻大殿,颇有了帝王之风。
说完,他便气势汹汹地压着火气起身。
丹陛之下,百官齐齐跪下,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离觞不敢恭维地摇头失笑,这小子,果然与归娴一个德xing,都得需要激将!
赵淮信心惊胆战地看向贺兰靖远,又看自己的儿子,见夏侯千奕步下丹陛忙迎上前。
“皇上,犬子是受夏侯琛蒙蔽才做了糊涂事,臣不敢为他求情,还请陛下酌情处置!”
“看在元帅的面子,朕留他一命!”
夏侯千奕这会儿便摸出了为政的门道,转头叫了贺兰靖远到身前。
“丞相,可记下了刚才所有与赵容淇一起为夏侯琛说话的人?”
“是。”
“全部革职查办!朕初等皇位,大赦天下,死刑可免,活罪难恕!”
贺兰靖远清冷看了眼赵淮信,俯首道,“臣遵命!”
夏侯千奕却高扬着头,直接无视了曾经未曾正眼瞧过他的赵容淇。
这种高高在上,凭一句话便能左右其他人生死命运的感觉,实在刺激。
凭刚才的两件事,他相信,自己可以当一位明君,然而……
一出殿门,又有人追上来,却是秦卓。
“陛下……户部有急事呀!”
百官们鱼贯从大殿内退出,夜离觞也出来,与贺兰靖远低语着什么,就停在大殿门前。
赵淮信拉着赵容淇过去,按着赵容淇的脖子,强硬地朝着夜离觞又是恳求,又是跪拜,似是为了赵容淇的事在求情。
夏侯千奕顿时想起祖母的句话……
“叫你当皇帝,不是不可以。你且想好,被如此一位能呼风唤雨的吸血鬼掌控,你这皇帝,如何震慑满朝百官?!”
“陛下?”秦卓视线流转于两方人,看出他对夜离觞与贺兰靖远心生警惕,忙道,“陛下,现在民不聊生,百姓们急需米粮栽种,明年方才能有收成充盈国库,现在,赵家的军粮都闲着生了米虫……若是雨季过了再发,恐怕就来不及了。”
“传朕旨意,开仓放粮,发于百姓。”
秦卓当即朝着他夸张地跪拜,“谢皇上!皇上仁厚,乃万民之福!”
夏侯千奕被他跪得成就感攀升,以至于夜离觞跟着他入了寝宫,质问他应了秦卓什么要求时,他只是敷衍几句,说允了秦卓一点小事。
夜离觞没有放在心上,这就与他到了书房,商议册封大典之事。
册封大典的护卫事宜刚刚商定结束,九公主的姨母,二十公主的生母——秦卓嫡亲的三妹秦惠,便在外带了两个姿色颇佳的宫女求见。
夏侯千奕坐于案前的龙椅上,不明所以,仰头看站在桌案前翻看大周史册的夜离觞。
夜离觞狐疑问道,“你刚才到底允了秦卓什么?”
“他要开仓放粮,给百姓栽种,还说,明年方能充盈国库。”
夜离觞点头,没有马上评判他混账糊涂,只压着火气,转身在桌案左侧的高背椅上坐下,对小太监道,“既然皇上这样急着死,咱们就让他瞧一瞧,他是如何步上夏侯庸的后尘的吧。”
小太监惶恐地低着头,见夏侯千奕不语,忙出去,“惠太妃娘娘,皇上允你们进去。”
秦惠顿时喜上眉梢,似经验老道的老鸨般,特别将宫女身上的斗篷扯了去,带着她们进去书房,
三个女子整齐划一的跪下,竟是各有千秋。那露到肩头的纱袍聊胜于无,将白晃晃的诱人肌肤,直扎进夏侯千奕的眼睛里。
秦惠丰盈合度,娇艳逼人,一身翠绿锦绣宫袍,显得异常清新明媚。
左边那位纤瘦婀娜,我见犹怜,似碰一下就能融化成水。
右边那位貌美如花,笑颜清甜,眸光流转,似藏了诉不尽的柔情蜜意。
绝色,都是绝色!
夏侯千奕未曾碰过女人,到底是血气方刚地青涩少年,哪经得住如此撩拨?眼睛一时间都看直了。
夜离觞也懒得提醒他,当即就问,“陛下喜欢哪一个?”
“呃……”他看他一眼,不好回答。
可以说都喜欢吗?
虽然比归娴姐姐差很多,但是,都很美呀!做人不能太挑剔,不是么?
“惠太妃,皇上不喜欢另外两个女子,把她们留给我,你亲自脱了衣服,服侍皇上。”
“是!”秦惠二话没说,利落地脱了,鞋子也脱了,当即上前,坐在了桌案上,“陛下……”
夏侯千奕不可置信地后扬着脖子,忙避开她的碰触,秦惠却直接蹬住椅子的两个扶手,倾身贴近。
浓烈的女子香气冲入鼻息,夏侯千奕心头猛地一震,额上沁出一层细汗,粉雕玉琢的俊颜涨红,话也说不利落了。
“你……惠太妃,你是二十皇妹的亲生母亲,你怎么可以对朕做出这种事?”
第084章 送皇子妃的宅邸()
秦惠却理直气壮,丝毫不觉自己有错,甚至唯有丝毫羞怯赧然。
“陛下忘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怎么死的吗?”
“她是被你们这些妃嫔给害死的!”
“别怪我们这些无辜的女子!”秦惠勾着他的下巴,娇嗔地摇头,满头的珠翠,叮叮咚咚地响,摇曳翻动着迷人的光泽,“怪只怪她没有陛下的宠爱,所以,尸体冷了,别人也不会瞧一眼。”
一个人,若每天面临生死抉择,还在乎廉耻,就太愚蠢了撄。
她指尖描画着夏侯千奕的眉,柔声笑道,“臣妾宁愿活着,也不愿窝囊地死!”
说着,她妩媚地扬着唇角,眼神勾魂摄魄地盯着夏侯千奕的眼睛,完全把身体完全打开偿。
“臣妾求陛下临幸!”
夏侯千奕俊颜涨红成了猪肝色,她想活,无可厚非,却不该这样借着他讨活命的机会,当他是什么?堂堂帝王,竟是女子苟活的工具么?是谁不让她们活?又是谁定了这样的规矩?
母亲死时,他想找人给母亲举行葬礼,却遭遇一顿毒打。
最后,一个人无用地缩在假山里哭到半夜……
那个一身铠甲的女孩,似未比他年长几岁,却镇静地把他拉出假山,镇静地帮她把尸体包裹好,在花园里刨了一个大坑,埋葬了母亲,然后带着他去拜见太后,帮他争取皇子应得的奉银,找嬷嬷照顾他……
她说,“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她说,“你要做一个无愧于心,无愧你母亲的人。”
她说,“你懦弱,连最懦弱的蝼蚁都瞧不起你,你若强,皇帝太后都会礼让你三分。”
心头一震,他愤然一脚踹在桌案上。
桌案倒塌,秦惠和满桌的笔墨纸砚、奏折等物,一并摔在了地上。
地上有厚厚的地毯,秦惠倒是没被摔疼,却受了惊,怕起来就跪地求饶……
夜离觞从旁倒是没被惊动,他从容不迫地已吸尽了怀中两个女子的血液,才转头看了夏侯千奕一眼。
两个娇柔的身骨,在他怀里还是那么美,他拥着她们,与拥着心爱的恋人无甚差别……
然而,他一松手,两个身体就像是被挖空的包袱,破败地坠在地上。
夏侯千奕悚然盯着他,僵在龙椅上,脸色惨白,话也说不出了。
酒足饭饱的邪美之魔,莞尔转身,却不怒反笑。
他唇角还挂着一抹鲜红的血丝,那血衬得他肌肤羊脂玉般洁白剔透。
“皇上何必震怒?若是不喜欢这女子,可以叫秦卓给你换别的,你给他赵家的粮仓,他给你创建一座诗月阁也不算过分。”
说完,他就扯起地上两具尸体,从窗子丢了出去。
两具尸体在窗格上轰然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直接从汉白玉的百级长阶上滚了下去。
廊下的护卫轰然冲进来,视线都落在了那慌乱穿衣的女子身上,随即又不约而同都迅速转开视线。
“陛下,发生何事?”
夜离觞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从袖中取出手帕,优雅按了按唇角。
见夏侯千奕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他似笑非笑地挑眉,拿下巴指了下地上的女人。
“把惠太妃遣到庵堂为先帝祈福,二十公主交由太后扶养。
传旨到刑部,把秦卓罢职抄家,户部所有秦姓男子,皆免职,日后一概不用。
户部尚书的空缺由丞相任命,秦家抄家所得,全部归于国库,丞相亲自监理此事,若有一人贪污剁手跺脚丢去乱葬岗喂野狼。”
一群护卫尴尬低着头,领了“圣旨”退下。
夜离觞又叫了工部尚书与大内总管前来。
“皇上要拆掉诗月阁,具体如何拆,你们自己想法子。”
工部尚书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炸毁了诗月阁。
轰然的巨响,劈开了天,震惊满宫,亦震惊朝野。
工匠们入宫,不过是清理了些碎石与瓦砾。
大内总管得到的命令却是——“从前所有在诗月阁呆过的女子,细细查了,不管有无子嗣,全部遣送回本家,以免皇上犯下不伦之罪!若有包庇隐瞒者,格杀勿论!”
事情处理完,夜离觞才允许太监宫女们进来,把一团狼藉收拾干净。
夏侯千奕已然冷静下来,却又气急败坏,俊眼修眉,抵触之色狰狞,分明还是个叛逆小孩。
“你直说朕错了也没什么,朕宽宏大量,不会与你计较。”
“你的确错了,若这种浅显的错误,还需要我对你说出来,我还会要你坐在这皇位上么?”
夜离觞起身,上前,略弯下腰,肩上栗色的长发幻美低垂,大手落在夏侯千奕的肩上。
“皇上累了,先歇息吧,好好考虑一下那些在战乱中没死的皇子该如何处置。”
夏侯千奕心烦气躁,压根儿也不愿去多想。
“他们不能杀,要如何封?”
夜离觞摇头失笑。活了无数年月,他识人无数,竟是第一次见如此不愿动脑子的笨蛋。
“都给闲职高位低俸,如此,可彰显皇上的宽容,也叫他们知道,谋逆可免一死,也可逍遥人前,但不一定过得舒坦。”
夏侯千奕目送他出去,心底还是惶惶不安。
若是斗法起来,他根本不是夜离觞的对手呀。
眼见着他出去,他忙问,“你要去哪儿?是要去找归娴姐姐吗?”
“回血族。”
“你……你不选秀了?”夏侯千奕心里顿时燃起一丝期望。
“我得先过岳母那一关,所以,得回血族搬家,。”
夏侯千奕被他一番话弄糊涂了,“你岳母?谁呀?”
“慕仙影。”
“连她也点头了?”
“是啊!嫉妒我吧!”
夜离觞颇为谦虚地一笑,话却说得却叫夏侯千奕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那身躯一转,倏然不见了踪影,整座大殿却因他带起的冷风,珠帘动荡,纱幕飘忽,纸页翻飞……
夏侯千奕心底亦是被掀起了万丈波澜,久久无法平静。
慕仙影,叫皇族里所有想向归娴姐姐求婚的皇子们闻风丧胆,他长这么大,连慕仙影冰冷的眼睛都没敢正眼看过。
夜离觞在血族无权无势,明明也被她嫌弃呀,她怎又点了头呢?
心思转了几转,他忙铺了一张纸在桌上,屏退所有宫人,亲自研了墨,落笔下去……
*
从大周荒凉的萧索里,飞到血族西疆的富庶安宁里,不过用了两个时辰。
夜离觞落在府邸的花园里,一览无甚变化的假山水榭与葱茏的花木,不禁自嘲失笑。
明明是自己亲手建起的家,却不知为何,竟无丝毫暖意。
他穿过蔷薇花架遮盖的玛瑙路,尚未抵达廊下,一抹惊鸿似的倩影便飘忽而至,扑了满怀。
他身躯被冲撞地向后轻晃,脊背僵了一下,还是愉悦欢喜地扬起唇角,抬手拥住怀里的女子,在她脊背上安抚地轻拍了拍。
“清筱,这个时间,你该躺在棺床里休息!”
“不是说救了贺兰归娴就回来的吗?说,为什么去那么久?”
清筱扬起脸儿,杏眸水波荡漾,似娇含嗔看他,端着一副刑讯逼供的架势,喋喋追问不休。
“师父说你喜欢上了贺兰归娴,是不是真的呀?给我从实招来!”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的确喜欢!”
清筱气闷地哼了一声,这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喜欢他什么?因为她救了你?还是喜欢她长得比我漂亮?”
夜离觞失笑,忙打开她的手,却没有回答,琉璃般幻美的棕色瞳仁里,笑意也渐渐沉淀成了黯然的血色的冷。
他忽然明白,为何归娴从来不拿自己与他的侍妾们比较,甚至抵触与他这样的有妇之夫在一起。
与别的女子共享一个夫君,已然是莫大的悲哀,再争相比较,揣测其他女子在夫君心中的地位,不只愚蠢,还显得自卑。这样的关系,无时无刻不叫人诚惶诚恐,患得患失,因着不甘认输,久而久之,就成了自我折磨,更显得难堪。
很快,这样的愚蠢、自卑、难堪,就变成嫉妒。
而尝试过嫉妒的人,都会毫无例外地变得阴毒凶残。
他既爱上了归娴,必要辜负其他人,若不能打发,必要疏远,让她们放弃希望。
他不着痕迹地推开清筱,正要问师父破天是否安好……
清筱也闷了满腹的话要对他讲,却见他眼神越过了自己,瞳仁里映出一抹红影。
嗅到那一抹若有似无的荷香,她识趣地忙退到一旁。
果然,廊下还有一位刚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