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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洲,无量山脉。
黑衣冥尊从那座突兀而起天山上一步踏出,此时他已经站在了无量山巅之前。
淡白色的山峰,云雾环绕,仙意无尽。一洼水池,三间茅屋。冥尊看着眼前的一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
“沧海,我来了!可是,你在哪?”冥尊眼中倒映出一切,冷冷地笑。三界圣山,在他眼中都是虚幻。
“阿弥陀佛!贵客来访,有失远迎!”无量山巅,三间茅屋前,一道佛影幻化。一声佛号,万千慈悲。
“呵呵!”冥尊站在半空,面带微笑,“鬼尊,咱们终于见面了!”
“恭喜你,借尸还魂!”那佛影道,“可是,三界之内已经没有鬼尊,只有一个和。”
“哦?鬼尊只是一个称号罢了。”冥尊看着那佛影,“你枯坐无量山中万万年,难道还没有悟到这一点吗?”
“呵呵,也是!”佛影一笑,“幽冥尊者,真是名不虚传。此话有理!”
“鬼尊,无论你叫什么,很多事是不能改变的。”冥尊脚下的黑白轮盘渐渐幻化而出,声音有些低沉,“比如,我这脚下的轮盘……”
此时,黑白之光,轮轮扩散。整个无量山似乎都在那轮盘之上。可是,那光进不了无量山巅。
“再比如,三界的轮回不可阻挡。”
冥尊的声音如似神谕,回荡在整个无量山脉。
“呵呵!”无量山巅的佛影却是一笑,“冥尊,你错了。茫茫浩宇之内,其实没有什么事情不能改变。三界可以破碎,亦可以永生!何必一定轮回?”
“哈哈哈!破碎,永生?”冥尊仰天大笑,“鬼尊,沧海的话你真的信吗?”
“那不是信!”佛影回应道,“而是认同。三界轮回永无止境,周而复始,那意义何在?或许,打破也是新生。”
“沧海错了!”冥尊冷冷一笑,“三界,不需要改变。三界只要轮回,永恒的只应该是我们!”
“唉!”佛影一声长叹,“冥尊,每一次轮回都意味着毁灭与遗忘。我们的一切,其实都在轮盘之上,因果没有任何改变。你不枯燥吗?”
“枯燥?”冥尊摇了摇头,“掌控众生,俯视蝼蚁,何来枯燥?”
“掌控众生?呵呵!”佛影亦摇了摇头,冷笑一声,“众生各自有心,何须操控?众生,本该平等。你该让众生自由,因为谁也不愿意被别人操控因果,掌控命运。”
“鬼尊,你中毒太深!沧海之言,不过是一场虚幻。”冥尊看着那道佛影,“我问你,若一切失败,该当如何?”
“不自由,惜何生?”佛影的回答简单利索。
“哈哈!”冥尊不以为然,“好一个不自由,惜何生?鬼尊,你不自由吗?三界之内,轮盘之上你我都可自由!你身为鬼尊,轮盘之上,有你烙印,又有何不自由?”
“自由?”佛影摇摇头,“冥尊,你懂什么是自由吗?你忘了你被封印了万万年吗?你若自由谁能封你?我若自由,我又何必惧怕和你合体的宿命,枯坐无量山。你眼中的自由,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三界外,还有世界。我们应打破一切因果。”佛影道,“三界,要么带着尊严死去,要么获得永生。”
此时,冥尊眼中闪过一道暗芒。鬼尊的话,也许真的刺痛了冥尊的心。
沉默,无言。
无量山中,两大尊者便似有解不开的谜团。
“三界要轮回!”半晌,冥尊眼中的黑芒更盛,似乎想通了一切,“鬼尊,你要助我。离恨,也已经破除封印了。”
“那不是离恨!”佛影摇了摇头,“冥尊,你难道要把三界众生交给轮回不灭的魔吗?要知道,那魔本并不在轮盘之上。那是三界之恶,亘古而来。轮回多少次,它从未消失。”
“三界一直在我们手中,怎么会交给魔?但是,我需要他的力量,而他一旦落在轮盘之上,我便可灭之。”冥尊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三界,不在我们手里。你没有看见一藏世界吗?”鬼尊叹息了一声,“冥尊,为什么只有你执着于此。我与离恨,你却都能悟出这一点。”
“呵呵!”冥尊不由冷笑,“因为我是轮盘的背面,而你们都游走于轮盘的边缘。”
“不!”佛影摇头,“因为,我永远看见黑暗,而我们都愿意相信光明!”
“黑暗与光明?可笑!”冥尊脚下的轮盘黑白流转不息,“如果我愿,我可以让三界永远光明,没有黑夜。”
“阿弥陀佛——”佛影诵了一声佛号,似乎不愿再与冥尊多言。因为,也许没有对错,彼此只是都有执念。
谁也不说服不了谁。三界的事,往往如此。
“道不同,不相为谋!”冥尊最终淡淡一笑,“那请鬼尊把地棺之灵还给我。”
“地棺之灵!”佛影冷笑一声,“欲血修罗的确被封印在无量山中。只不过,我欲待有缘人,岂能给你?”
“有缘人!”冥尊冷笑,“沧海传人吗?”
“正是!”佛影回应。
“可笑!”冥尊目光逼视佛影,“鬼尊,你该知道地棺对幽冥界意味着什么,没有灵那只是一个空壳。虽然你和离恨都不肯助我,但是只要我能天地合一,一样能转动轮盘。”
“转动轮盘,三界轮回!”佛影摇摇头,“你该明白,若是可以,当年我就不会坐在无量山间,离恨也不会甘心被封印万万年!”
“我们都想打破因果,还有轮回!”
“痴念,妄想!”冥尊冷然道,“鬼尊、魔尊,你们都被沧海迷惑了。三界要的是轮回,不是永生!无量渡口,根本不会有船。你们甚至不知道哪里才是无量渡口。”
“对与错,都不重要!”佛影道,“选择,本就是一种赌博。只不过,我们赌的方向不同。若错了,我们甘愿。”
“鬼尊,可是你的女儿,一直被我封在鬼山之下!”冥尊冷冷道,“别忘了,那红衣小丫头是从你的头颅中跳跃而出。”
“鬼儿?”那佛影终于有些动容。
半晌沉默,那道佛影晃了又晃。
“冥尊,为三界众生!本尊,愿不惜一切!”佛影第一次自称本尊,“三界永生,鬼儿自会长存不灭!”
“很好!”冥尊怒极反笑,“鬼尊,那你我必有一战!”
“呵呵!无量山间,你能奈我何?”佛影道,“万万年,我不能出无量圣山,便是怕与你合体。可是,无量山间,你纵有虚化的轮盘也不能把我怎样!”
“而且,你的时间不多了!”佛影沉沉地道,“你该明白,你一出封印,三界的时间就开始流动了!”
冥尊的眉头一挑,因为鬼尊说得没错。
“三天的时间,一切足以!”冥尊抬头看了看天洲的两轮太阳,嘴角一弯,“三日凌空,轮盘出现。我会让三界回到最初的轨道。轮回,不可逆转。而唯有我们会再来三界。”
“鬼尊,三日后,我会携天而来。三界之内,还没有我冥尊踏不平的山。哪怕,它叫无量!”
冥尊没有再说什么,一步踏出,直接从白天山上消失。
“阿弥陀佛——”那佛影诵出一声佛号,然后渐渐消散。
可是,无量山巅红光微微闪动。
一个身材瘦削,身穿血红长袍的散发披肩的修士出现了。
那修士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纸,可是眼中散出六道光华,幻色迷离。他手中拿着一个血色的酒壶。
那只手拥有极为修长却惨白的手指。纵酒狂歌,举步遥遥。宁要美人,不要江山。
自由!那才是真正的鬼尊!
第1081章 三界的最后三天()
♂
夜凉如水。
月光下,雪意朦胧,圣山依稀。
这一夜,大概是万万年来,三界圣山最安静、寂寞的一夜。同时也是最喧嚣、最充实的一夜。
寂寞,因为这一夜的圣山不再封印离恨。充实,因为这一夜的圣山上站着诸多修士。
离恨破印而去,沧海禁制消除。
如今不仅沧海一脉,就是沈烟亦都站在了圣山之巅。那是万万年后,除沧海一脉外踏上三界圣山的第一个修士。
万万年,沧海一脉的守护到底值不值得?
圣山后山,有墓碑。诸修皆在。沧海白龙已经化雾消散。
阿木惟有把东皇的肉身葬在了这里。东皇也是唯一一个埋骨于三界圣山的沧海传人。因为,最后他的魂脱身而去。
冷玉、慕容海清脸上早已满是泪水。阿木、神郎、青白之光眼中也已噙泪。
东皇的死未必多么悲壮,但是万分决然。
他本可以不死,但是却一心求死。很多时候救一个人,并不是救他的命而要救他的心。
东皇的心,源自于心如死灰。
心已死,何求生?谁也救不了他。
此时,神郎等人早已祭拜完毕。
阿木最后一个站在东皇的墓前,面色悲然,半晌无语。
良久,阿木才缓缓地展开自己的左手。而他的手中正托着那枚在三界尽头流年嘱咐他带回来的稻草人。
“我曾有化身,前尘旧梦未醒。此物送你,若有一日有识得此物者,你便告诉他——一切是梦,不必再等!”
那是水衣流年的原话。
如今前因后果阿木尽已知晓,东皇一直等待的人就是流年。
“东皇师祖!”阿木手托稻草人,然后单膝跪在东皇墓前缓声道,“这个给您,您不负沧海亦不负情!”
说着,阿木把金色稻草人轻轻地放在东皇墓前。那稻草人栩栩如生,如似含笑。
“东皇师祖,流年让我转告您——她不久就会归来,愿你麻衣如旧,初心不改。”
“呀呀——呀——”
而此时,阿木肩头的鸦儿却是歪头轻叫两声。因为,当日流年的话,鸦儿听得清清楚楚,根本不是阿木所言。
阿木起身,却是淡淡一笑。
鸦儿也许不会懂得东皇与流年。可是,阿木他懂得。流年难道是真心不想让东皇眺望等待吗?
其实,前途渺渺,流年只不过不想让东皇太苦罢了。而如今,东皇已死,那样的话阿木又何须再说。
愿东皇安息!
阿木知道,也许再不会有轮回。
阿木摸了摸肩头的鸦儿,却似自言自语:“东皇师祖,若我能做到所想或能让你的一切都能圆满!”
说罢,阿木转身。所有人,都离开了东皇之墓。
夜色渺茫,空山寂寂。一轮月,独照新坟,寂寥万古。那枚金色的稻草人似乎成了东皇唯一的陪伴。
渐渐地,那稻草人竟然消失于东皇的墓里。
圣山,前山。
青衣阿木独立在原本的索桥尽头,目光深沉。此时,青白之光正在他的左右。
“青魔,刑飞!”阿木低唤道。
“我们在!”青魔、刑飞应道。
“冥尊破印,魔主重生。可是,他却只有三天的时间!”阿木缓缓道。
“嗯?”青魔、刑飞都是一愣。
阿木笑了笑道:“因为,当年沧海仙尊只留下三界的最后三天,或者说因果只留下三界的最后三天。一旦冥尊破印,那一切就开始流逝了。三日后,三界不轮回,便是永生。”
青魔、刑飞微微一挑眉,却有些似懂非懂。
不过,他们都没有多问。青白之光,很多时候其实是不需要发问的。
“冥尊欲要毁灭三界,使其再入轮回。可是,真正的鬼尊、离恨都不会助他。但那紫幽城和魔主也足以让他成功。”
青魔、刑飞点头。
“紫幽城的天棺之威,有些超出想象。以一敌七,竟然丝毫不落下风?那紫幽城或许还有秘密。”阿木冷笑一声,“不过,我们还有底牌。别忘了,沧海也有天棺!”
青魔子淡淡一笑,刑飞亦微微颔首。
“青魔!”阿木笑了笑,似乎转移了话题,“云漠无极宫里,还有个人在一直等你吧?那女子,是不是叫鱼秋慕?”
“哦?”青魔一听不由一笑,“没错!鱼秋慕,我是该去看看她了。”
“等你的人,你总要回去看看!”阿木的话,让自己心中一痛。
刑飞亦笑了笑,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去看看那些曾经的轮回之地。”
“当然!”阿木点头。
“哈哈哈!”三个人不由同时大笑。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因为阿木的意思他们都懂了。
“若我失败,一切寂灭!”阿木声音一沉。
“呵呵!”青魔子摇了摇头,然后淡淡一笑,“沧海,从来没有失败过!”
“青魔,你就永远云淡风轻吗?”阿木问。
“当然!”青魔子含笑点头,“只要活着,就该如此!”
“没错!可惜,我不如你!”阿木轻轻地叹息,“好!你们去吧!”
青魔子、刑飞相视一笑,转身欲走。可是,两个人却又同时略微迟疑。
青魔子开口问道:“阿木,我们有一事想问。”
“什么事?”
“当年,到底是谁杀死了仙尊?”青白之光一起盯着阿木。
“是谁杀死了仙尊?”阿木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三日后,你们就知道了。反正,不是你们。”
青魔与刑飞苦笑摇头。两个人唯有冲阿木一抱拳拱手。随即,一青一白两道光冲出圣山,分别向两个方向。
阿木依旧站在原地。
“阿木!”此时,身后走来一人正是神郎。只不过,他走向阿木的时候,已然变化成魔郎的样子。
“师父!”阿木一躬身,“您不多陪陪师叔吗?”
魔郎苦笑摇了摇头,自嘲道:“那么多年,我都不在圣山,如今还能陪什么?沧海的男子,都是有趣的人。”
“呵呵!”阿木笑道,“今天,海清师妹同我说,冷玉师叔说咱们沧海男子多负情,但是又都顶天立地!”
“哦?”魔郎一笑,“多负情怕是必然,顶天立地者却只有沧海仙尊一人!”
魔郎的话,意味深长。阿木却是默然。
“阿木!”魔郎遥望远山,那是当年北国的方向,“三界之外,真有一藏世界吗?”
“嗯!”阿木点头,“不仅有一藏世界,应该还有诸多世界。三界不过是浩宇微尘,沧海一粟。”
“三界竟是牢笼!”魔郎长长一叹。
阿木却摇了摇头,笑道:“师父,三界不是牢笼。困人的,其实都是心。那就像井底的蛙,困蛙的并不是井口,而是看蛙肯不肯跳出来!”
“三界不是牢笼。困人的,其实都是心!”魔郎眼中显出微光。
这三界万万年后的第一人听了阿木的话,竟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三界成尊,亦不过是三界罢了。
“呵呵!说得好!”魔郎真心赞道。
“师父谬赞!”阿木目光也投向曾经北国的方向。北国,柳镇,那里都留下阿木无尽的回忆。
“阿木,你需要天棺一战吧?”魔郎终于说出了他来找阿木的原因。
“嗯!”阿木点头。
魔郎一笑。
“我可以把天棺之影给你!”
“师父,你该知道。我若拿走那道天棺之影,姑母很快就会灰飞烟灭的!那道影,我知道你只能动用一次。”阿木看着魔郎道,“而且,九棺合一,姑母未必能够复生!”
“不能打破因果,三界一旦轮回,我和她同样会灰飞烟灭!”魔郎声音低沉,“我,只是不甘宿命!”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