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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到座位,看样子我朋友和戎老六也已经谈完了。后四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我便借口要赶在天黑之前去旅馆租房准备离开。语毕小杨和朋友都起身拿包,只有戎老六仍坐在那不动。
“喂,你走不走?”小杨问。
戎老六的模样很怪异,他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然后僵硬地将头扭向我们,整张脸像是从画上拓下来的,惨白无比,他张了几次嘴,终于发出一串颤音:“不是我不想走,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抬不动……”
闻言,朋友几乎在同时就掀开耷拉到地面的桌布!我也跟着蹲下身往桌子底下看:“什么东西?”
刚刚他那受惊的模样着实将我们都吓了一跳,可这桌子下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啊。小杨切了声说:“恐怕你旧疾未愈坐得时间长了脚麻了吧。”
虽然戎老六极力否认是脚麻,言之凿凿刚才肯定是有什么抓住他的脚,但他脸上仍闪过一抹尴尬,看来他自己也不确定。我跟朋友也没多说什么,提包就要走,戎老六一下拉住朋友的手,急忙道:“大师你可得相信我!我能感觉到,我身边有东西,那条狗!那条死狗!它一定是回来找我报仇的,你帮我灭了它!求求你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救我一命,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会给你酬劳的。”
我偷眼看我朋友,他眉头紧锁,目光从戎老六脸上瞥过,我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喜欢眼前之人,果然他缩回手,只是从包里拿出一双筷子,让他回去盛一碗生米饭,将筷子竖着插在上面,摆在家中大门口左侧,要离开门沿三寸,在我们到他家之前都不要拿走。
除非发生意外,若是真的遇到危险,就把筷子拿出来,平放在额前,保持别动。
那人听得极其认真,几乎要拿纸笔一字一句记下,等朋友说完,他千恩万谢,拜大神似得拜我们。
走出咖啡馆与他们道别,我与朋友就往先前早已预定好的酒店去。路上我将小杨说的话悉数告知,朋友低头思忖,其实我早发现他这一次接单后的反应有些反常,似乎没有平日里的干劲,我问他怎么了,他又想了半天,才说:“这次的案子我很不确定,从前我从没遇见过动物灵。如我跟你说过的,人化成鬼是因为有怨气有留恋等等,这种东西对他们产生了影响导致他们无法走上正确的路。说到底是因为人本身存在的七情六欲,但是动物一般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情感啊。而且因为没有人真正遇见过动物灵,所以根本无法得知,动物灵到底存在不存在。”
我觉得有理,若是动物灵满地都是,想一想人类每天要吃多少猪牛羊,这些动物灵加起来恐怕已经绕地球三百周了。
走了一段路,终于可以远远看见我们定下的酒店,朋友却突然停住了步子,道:“我们就先不住这了,我估计那戎老六家今晚要出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存不出稿星人。。。。
27老狗(二)()
我问:“怎么?”
他告诉我刚才在咖啡店里;戎老六被抓住脚的事,那时候他没说;其实他看到戎老六翻起的裤脚下裸/露出的脚踝,上头有四道非常淡的黑色细印。“冥印?”我纳罕。
朋友点头;其实我有些惊讶;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我发现他是个擅长于未雨绸缪的人,若是刚才他已经发现事情有不妥之处,为什么不早说;而是快到酒店了才临时决定去戎老六家。
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问的,于是就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他却不以为意,说:“我不待见他,想着叫他吃点苦头也好。”
“那你现在怎么又决定去了啊?”这时我们已经掉了头,到马路边,抬手拦了辆的士,将戎老六的地址给司机后,他就说:“刚才我没细想,回来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四条冥印看起来很像人的手指印。”
“这么说来,这戎老六的事并不是那条狗的鬼魂在作祟?”朋友摇头,对于我的问题他并不能解答,只说是到了戎老六家视具体情况而定。
这司机开车太野,路上几次急刹车把我吓得够呛,不过如此一来速度也快,没一会儿我们就到了东煤新村。我站在小区的入口抬头看,果然只能看见两幢大楼,隐约可以瞧见它们之间交错处有一条小路,通到里面的空地。
我原本以为朋友肯定是按平日的做法——直接上去敲门进屋。谁知道他却没有那么做,而是在我往空地去之前就拽住我,叫我一同到处看了看。这个新村的设计很奇怪,楼房都不是对齐的,杂乱无章很不美观,就像刚才从正门进来那两栋,就是错开的。想这里居民区已经有些年头了,造的时候大概也没有想到市容这一层面。朋友拿着罗盘边走边看,脸色反正也没好到哪儿去,我估计他可能患有严重强迫症。
大概随处乱逛了有一个时辰,我看他终于把罗盘揣回了兜里,顿时心花怒放,赶紧道:“你看天都大黑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戎老六家多喝他点茶水什么的?我都快走不动了。”
那时候整个天幕都暗下来了,一大块儿的漆黑,别说月亮了,连星星都没有,看来明天并不会是个好天气。我跟在朋友身后往戎老六家的那幢楼走去,这栋楼就是靠近大门飞左边那幢。
老旧的楼房似乎都是发生灵异事件的绝佳地点,楼道里的灯一个比一个阴沉昏暗,灰白的楼梯给人以难以言明的压抑感,仿佛走上去就会到一个可怕的地方。戎老六住在二楼,借着昏黄的灯光我可以看见走道那一头幽幽暗暗的201室。
我俩走过去,刚抬起手要敲门,朋友却制止了我,他往栏杆外面指了指示意我看,细瞧之下,我突然想起他之前告诉过我的一些事。
——这间屋子的地理位置有很大的问题,是在整栋楼的最侧,而对面那栋大楼又没有和自家的楼房对齐,那么它的墙壁的壁面就像一个刀面一样直接的平面的向住家的窗口切过来,就会给屋主造成“壁刀煞”。
这壁刀煞的影响是非常严重的,不但会影响到屋主的身体健康,还尤其容易造成意外的血光之灾。
朋友对我近些日子的学习成果很满意,听得直点头,说:“这间屋子都可以媲美你那间了。”
“……”
我问他怎么办,他突然“嘘!”一声,二话不说把我拖进了201室右边转角处的漆黑角落里。紧接着是接连几声“咔嚓”,201的房门打开了,估计是戎老六刚才听见外头有人讲话所以出门来看。
等他回去里面,我问:“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去,反正你也有法子处理这事。”
他全身都隐在黑暗中,只有脸上的皮肤在月光下惨白,他反问我:“你想我去直接打散那条狗的魂吗?”
“当然不是!”我说,“我的意思是招魂……”等等,我突然反应过来,发现这件事确实有点棘手,处理鬼魂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招魂,然后为其引路。但这一次的鬼魂若真是动物,别说不知道招魂能不能对其产生效果,就算是招出来了,语言不通怎么办?
朋友也是这个意思,你想一下,我们把狗的灵给招出来了,然后它对你“汪汪汪”,你苦口婆心给它讲道理,这不有病吗?
所以朋友的意思是,这栋房子简直就是凶宅,估计不对劲的地方绝不止一处,所以我们就蹲守在戎老六家门口,预备静观其变。
刚开始走道上还不时会有人经过,但都因为我们躲在黑暗处所以没有发现我们。这也好,被人瞧见了我们也不好交代……
到后来,我已经记不得我们到底在这里蹲了有多久,只记得上一次有人走过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前的事了。我站起来拍拍木掉的双腿,探头往201室瞧了眼,里面灯光依旧通明,看来有人跟我们一样,要经个不眠之夜了。
“叩叩。”我一凛,两只耳朵顿时竖了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午夜听起来清晰异常,而且十分近。这整层楼就那么大,一目了然,现在在楼道上的只剩下我俩,哪来的敲门声?朋友此时已经咻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看他利索的样子我不由赞叹他体力耐力可真好……
我俩继续默契地缩着,没有走出去,奇怪的是201室里戎老六突然问了句:“谁啊?”
我头皮一炸,感觉从小腿开始,汗毛一路沿着脊梁齐刷刷立到脖子后头,戎老六为什么会突然问谁?难道那声敲门声,敲的是他家的门?
可他的门口根本一个人也没有啊。
我不敢说话,只能紧皱着眉瞪着眼想用眼神询问朋友到底发生什么了。结果他不看我,蹲在地上开始掏他的大包,我只好重新把目光投回戎老六家门口,死盯住那扇门。
接下去发生的事,让我那些堪堪顺从地躺下的汗毛们又一次站立起来。
空荡荡的走廊里,有个声音回答了句:“我。”
妈的,我吸了口凉气,只觉得心一下提了上来,在喉咙口干跳。那时候我有些怕了,就往朋友旁边靠,还没碰着,这小子就猛地冲了出去,使劲砸起戎老六家的门。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极大,大半夜里无疑是可怕的噪音,但让我觉得纳闷的是,周遭的邻居竟然没有一个打开门来看的。此时,门缓缓开了道口子,戎老六先是探出个头,朋友一把拉开门,把他往旁边一推,混乱中我打量他,本就乌黑的眼圈似乎又重了几分。
我跨进门往地上一看,他果然照着朋友说的做了,将筷子插在生米饭里,碗就放在门口。戎老六显然被我们的突然到来吓懵了,整个人都呆愣在那。朋友将筷子抽出来,让他举在额前,连续喊了几声,戎老六才回过神,匆忙将筷子举起来,手还在不断颤抖。
我趁机狠狠踢了他一脚,厉声道:“别抖!”
他哪敢有什么不满,我估计我现在跟容嬷嬷似的拿针扎他他都只敢说爽。
就在我找戎老六茬的时候,朋友已经拿着刚才从包里掏出的一包坟土,撒在他屋子里所有的门沿上。做完,他就在戎老六屋中到处看,我不懂他在找什么,只好目光跟着他转。很快,他脚步一顿,然后立即疾步走进窗户,将床上一串满是灰尘的风铃扯下来丢在地上,骂道:“在窗口挂风铃,简直是找死。”
这个我知道他从前给我说过,风铃这种东西,说到底就是铃铛,而铃铛在很多地方都用在阴处。所以家中挂风铃,特别是挂在窗口,就容易招惹野鬼。
把风铃扯掉之后朋友又走到大厅,大厅正对大门,里面放着一张麻将桌,上面的麻将牌还杂乱的摊着。朋友指着大厅墙上的东西朝我们这边喊:“谁教你在墙上挂十字架和斧头的?”
他问完就等着戎老六作答,结果等了会他就是不张口,我又踢了他一脚说:“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啊?”
他本垂着头,给我一踢整个人斜了一下,他抬起眼担忧地看着我问:“我现在能说话吗?”我心中好笑,这人可真够怕死的。看我点头,他才说以前有人看过说他这房子风水不太好,就叫他在墙壁上挂斧头挡煞。后来那个十字架是他自己挂上去的。
我老远就看见朋友在里头直摇头,搬了张凳子,用一块布将墙上挂着的都遮了起来。后来他才告诉我,估计给戎老六看风水那人是个骗子。用斧头挡煞是对的,但并不是所有的煞都是用斧头来挡,他家里犯的壁刀煞只能用凸面镜挡。而且他后来还自作主张挂上个十字架,只会把风水弄得更糟。
等把所有房间都转悠处理完了,朋友走过来让他把筷子放下来,问:“你刚才是不是听到有人敲门?”
戎老六终于收起呆滞的眼神,眼球转悠了两圈说:“是啊,听到了,是你们吗?”
我道:“不是我们,而且我们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在你家门口呆着,根本没有人来敲过你的门。”
戎老六霎时腿脚发软,没站稳往后一仰撞在身后的墙上,颤抖着问:“那……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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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老狗(三)()
“你说是什么?”我语气不善;他却似是完全没听出来,抓着朋友的衣袖一个劲地喊救命。
朋友估计是被他喊烦了,平时有人这么抓他;他肯定是不动声色的抽手;现在他没了那副淡定模样;唰一下把手抽出来;皱眉道:“我来这不就是来帮你的;你别嚷嚷了。”说完他朝我扬了扬头,叫我扶上戎老六去大厅。
我将他扶到麻将桌边的椅子,他浑身力道都像被抽空了,噗通一下坐上去;睁着眼盯在地面上,弓着背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我跟朋友也找了凳子坐在一旁;今晚我们就坐在这里陪他,估计不会发生什么事。坐得无聊,我就问朋友,刚才敲门的到底是什么。
朋友说,是盲鬼。
“什么是盲鬼?”戎老六急匆匆问。
朋友说这种鬼他以前就遇到过,他的同行里也有几个处理过的。盲鬼很奇特,它们喜欢敲人家的门,但通常没有目的性,挑选人家也是随机的。
在它们敲门之后,如果屋子里的人问它是谁,它就会答一句“我”。这样生人和它们之间就建立起了联系,它就可以进到屋子里来。不过多数的盲鬼是不会进屋的,傻一些的就算进来了自己转悠一会也会走,但如果遇到那种还想再度为人的,屋里的活人就有被附身的危险。
戎老六一下听傻了,估计是想到了刚才自己好像是回答了,顿时整个人紧绷起来,要不是朋友告诉他刚才的筷子和坟土已经从根本上杜绝他被附身的可能性,他肯定还得嚷嚷。
朋友叫他别紧张,然后让我拿根红绳给他绑手上。“现在这时段不太好,我们就等明天再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我心下奇怪,这小子凌晨三点都敢招魂,还有什么不太好的时段吗?趁戎老六不注意我凑过去问:“你为啥不现在招魂啊?”
他轻轻对我说:“现在这个时间阴气太重,加上他这间房子不是一般的阴,刚才你也看见了,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过来,那只盲鬼就可能已经进屋了。还有先前窗上还挂了招阴风铃,恐怕这间屋里不止一个鬼,现在招魂危险性太大了。”
“嗯。”他说得非常在理,但同时一想到这房子若是真如他所说不止一只鬼……我打个哆嗦周身一阵恶寒……
只要想到旁边可能有几个鬼正看着我我就羞涩地不想开口,不知道他俩是不是也这想法,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竟没一个人说话的。结果呆坐了会我实在困得不行,就趴在桌上打起瞌睡。朋友把我推醒,说在这里睡觉实在难受,让我到戎老六房间里去,戎老六赶紧起身给我引路,我问他要不三个人都到里头去,有点事还能照应,朋友说没事我身上有铜钱不会出问题,他在外面陪戎老六就行,让我安心去歇息。
我知道他是看我这几天心情低落又辛苦奔波,不想让我不支倒下,我真应该给他颁个中国好朋友的奖状。但转念一想,这房里还有几只册佬(方言:鬼),我得多没心没肺才能跟没事儿人似的独自一个人进屋去睡觉。
朋友见我不肯一人去睡,说:“那就都进去吧。”戎老六自然没话说,只跟在我们屁股后头,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三人一进屋,发现还真是挤,转个身都有点困难,不过好在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什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