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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问:为什么?也许死了更好。
埃里克咳嗽了几声,也许是身体痛,他憋了一阵子,他说:为了我妈妈。
妈妈?女人喃喃地重复这两个字,仿佛就像在回忆悠久的过去,她说:你们走散了?
埃里克的眼睛湿润着,眼泪混杂着血水滴落在杏色的大理石面上,鲜红剔透。
他说:死了。
女人有些惋惜,她说:很抱歉,但死人并不能支撑一个人继续活着。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埃里克若有所思,这个女人比他年长很多,这话很平淡,但却残酷。
他的胸膛有些起伏,他内心并不承认这个事实:不会的,我的妈妈永远会支撑我走下去。
他说。
女人只是很随意地,用聊天的口吻说:十年后,也许用不了十年,你会记不起她的样子,淡忘从前的一切,甚至你今天说过的话。
女人接着又说:对不起,我不是想让你接受我的观点,我只是想这么说而已。
埃里克挣扎着坐起来,他心里想要反驳她,但是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看着自己的脚趾,鞋子破了一个洞,他的大脚趾露出在鞋面上。这双鞋不合脚,但是总好过没有,他的脚趾上是厚得快要风化的指甲,黑漆漆的,就像泥土那样,他动了动脚趾,那个身体部件就像不属于他的那样。
从前妈妈会帮他修脚趾甲,自从她死去之后,他就再也没关心过自己的脚,他只是不停地用它来走路。而现在他就像上帝的某一颗脚趾头那样,不被怜悯,浑身肮脏。
他现在已经快记不起妈妈的样子,更别提十年后,他抢过别人的食物,杀过狗,那是他自己养的狗,他实在无力再养它,所以那个雨夜,那条狗亲昵地回到他的身边,他用一条毯子闷死了它,埃里克泣不成声。
苔丝见他哭了,便说:抱歉。也许我不应该对一个少年说这样的话。你应该相信自己,相信你的妈妈。你能做到的,总有人能做到。即便不是我。
苔丝的声音由高到低越说越轻,因为她发现他根本没有在听。他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
埃里克哭了一会,他从自己的世界慢慢抬起头来,问:你又为什么想要活着?
苔丝呼了一口气,也许她看开了,也许她的心中还有着什么追求,可能连她自己都不能明确地表达出来,她说:不知道。没有什么支撑我的,也许是不想死得不值得。
埃里克忽然发出一阵夹杂着喘息的笑声:死得值得?要怎么死才值得?
苔丝咬着嘴唇:我也说不好,比如我的父亲为了让我逃而死,我的重病的母亲因为不想拖累我们而自杀。
埃里克止住了笑,他又感到疼痛了,所以他的笑凝成了狰狞,但是不乏神圣。
要死得值得也许在这个世道很可笑,但是为了亲人,这确实是值得的。
他说:可你现在没了亲人。
苔丝在地上伸展着四肢看着天花板,坦然地说:也许可以为了别人,我是说也许。
埃里克沉思:也许?
苔丝笑了笑:对,虽然你揍了我,但是你说不要杀她,这个世界上有也许存在,不是吗?
埃里克沉默了半晌:好吧,也许,它是存在的。
苔丝说:我们或许布满伤痛,有着不为人知的惨痛过去,我们麻木不仁,可是有时候我们也会发现内心有着芝麻那样的火种,虽然很小,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变成很大。
埃里克渐渐平静,他顺着苔丝的思路,他想着,他说:每个人心里都有吗?
苔丝说:就算没有,成为了一堆熄灭的干柴,或许也会有人抛下一粒星火,能点燃也说不定。
埃里克略带嘲讽:你比我大,却比我幼稚。只有你还相信,我不相信。
苔丝说:其实我也不相信。
埃里克哑然。
这个女人……
苔丝说:不相信,不代表不能试试,也许有人可以有。
埃里克:你这个神经病,我不懂你说什么。
苔丝说:我们打个赌,赌Q会不会放我走,或者是我们。
埃里克:他不会。我了解他。
苔丝说:不,你不了解,你不会了解一个人,人很复杂。你甚至不了解自己。
埃里克:他不会放你走。
苔丝:你怎么知道?
埃里克:我好几次想要离开他们,可是他都眼睁睁看着我被坦克逮住。我被揍的时候,他都沉默地坐在那里,甚至他在睡觉,他明明听到了,他却不帮我!你觉得你会比我好吗?我救过他的命,而你对他们来说是个威胁,因为他们和你结下了仇恨。
苔丝说:仇恨在这个世道里都不值一提,就好像我们肚子饿的时候,却没有东西吃,只能饿着肚子那样。只要他能放我走,我可以不报仇,我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真能杀得了那么多荷枪实弹的男人,我的父亲曾说过,不要为死了的人再去牺牲更多,这个世界太贫乏了,我们不能浪费更多的资源,哪怕是力气,你知道的。
埃里克说:可我们几乎没有机会和Q单独相处。
苔丝说:你看,他来了,这是个好机会。苔丝把脸贴在玻璃门上。
她说:他捉到了猎物,他回来了,你可以试试。
埃里克有些犹豫。
Q提着一只宰杀好的大蜥蜴进来了。他一直都很沉默,他开始搭火做饭,一边咳嗽着,也许是烟太呛人,也许是这里的空气质量已经影响到了每个人的健康。
Q生完火之后,就开始烤蜥蜴,他又会将蜥蜴肉烤成石头那样坚硬。
埃里克趴在玻璃门上,看着Q,欲言又止,他的喉咙还几次抽动,都没让他发出声音。
苔丝充满鼓励地望着他。
最终,埃里克说:我不行,我求过他多次,如果你想试,就自己试试吧。
胆小鬼。苔丝轻轻骂了他,她果然冲着Q说:嘿,你的胡子绑得像个沙漏那样,挺时髦的。
Q头也没抬,看也没看她一眼,沉默地烤肉。
苔丝又说:嘿,你一定听到了我的话,除非你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Q依然沉默不语。他的眼睛盯着肉,肉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股香味飘散开来。
苔丝又说:能给我们一点烤肉吃吗?
Q一边烤着,一边翻着,然后他用刀子割下了烤熟的肉,塞进他自己的嘴里。
埃里克说:我就知道不行。
苔丝用力将玻璃门摇晃得发出巨大的声响,她大声说:嘿,这个怪胎,你究竟能不能放我们走,你说句话,你和他们是不是一样?
Q终于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他手上挂着许多金属首饰,他的眼睛看过来的是否充满危险和力量,他的胡子随着他发亮的沾满动物油脂的嘴唇而上下起伏。他手里的刀锃亮发出寒光,他用刀子在那里狠狠一刀刀剃肉。
然后他起身,高大的身躯,让这两个囚犯心里发憷,她惹恼了他吗?
Q将一块布包塞进了缝隙里,他就这样一边蹲着,一边用眼睛左右扫着两个囚犯。
他说:逃走只会死得更快。
苔丝看了眼掉进缝隙的布包,里面散落出几块肉干。
埃里克连忙捡起一块塞进嘴里,他眉头紧蹙,费力地拒绝,他根本咬不动,然后他呸得吐了出来,石头一样的东西,他可受不了。
苔丝也捡起一块,她用力掰了掰,掰不动,她就用牙齿咬,可是她的牙齿因为咬绳子而受伤,所以她也吃不了。她和埃里克相互看了一眼。她将没咬过的肉干扔出去:还给你,吃不了。
Q依旧默默吃肉。他吃完了之后,留了一些给其他人。
然后他捡起了肉干,吹了吹灰尘,用布小心包好,揣入了自己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卡的时间比较长……默一个。
☆、Chapter45 V章修
坦克回来了,格林和爱伦也一起回来了,他们三个总是在一起,这一次他们收获很大,他们用一个竹篓子拖来了很多罐头。
埃里克认识那个竹篓子,是那个又聋又哑的家伙的。他有些疑惑。是的,非常疑惑。
坦克激动地说:这里一定还有其他人,我们明明拿光了那个家伙的罐头,可是第二天他的拖车里又多了很多新的罐头,我们跟踪了他很长时间,这个老家伙就来回只在一条路上走,他又聋又哑又瞎,如果这些东西不是他自己拿的那么就是别人给他的,这里不仅有其他人,我们可能还会找到很多很多的罐头食品。
坦克一口气说完,气都没喘一下。Q坐在一边收拾着自己的工具,没事他就拿出来擦一擦,那些工具很干净,一尘不染,就像他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胡子那样。他确实是个很奇怪的人,别人长头发,剃胡子,而他却剔头,蓄胡子。就好像一个人的脑袋给长倒了。
爱伦和格林则没有坦克的兴致,他们饥肠辘辘,围坐起来就吃烤蜥蜴肉。比起罐头,他们更愿意吃新鲜的烤肉。坦克对Q的冷漠态度十分不满,他飞起一脚就将Q踢倒在地,Q什么也没说,用双臂托着坐好。
坦克揪住他的衣领,眼睛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的,他的拳头举在半空中,如雷霆万钧的锤子呼啸着冲向Q的脸庞。在将要打到Q的瞬间,他的拳头停了下来。
Q脸上的汗毛都能够感受到刚才的那股风和冲击力。他不打算躲。
坦克放开了他,似是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他打开罐头就吞。
Q盯了他一会,继续做自己的事。
坦克说:忍恼了我,连你也杀。
Q不说话,拿起一根木头,用刀开始削,他把头削得尖尖的,仿佛没有听到。
坦克无处宣泄,他快发疯了,他看到了被锁在里面的埃里克和那个女人,快速向他们走来。
埃里克浑身战栗。他大声呼喊:Q,快阻止他!Q,求你了,快阻止他!Q!
Q一下一下用力削着,并不抬头。
坦克起身,打开了门锁链条,他在地上扔一把刀,对女人说:杀了这个臭小子,就让你走。老子说话算话。
女人一惊,迟疑地看着刀。
坦克又对埃里克说:你也可以抢到这把刀,杀了那个女人。我就放过你。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如果五分钟之后你们两个都还活着,那么,我会送你们两个人都去见上帝。
埃里克怕极了,他感到浑身的骨骼都在被击碎,支撑不住身体,他冲出去抱住了Q的腿,他唤着:Q,为什么你不阻止他,为什么?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Q的膝盖被摇晃地厉害,他被迫停止了削木头。
他说:如果你不想死,就自己争取。
埃里克渐渐松开了手,眼泪夺眶而出,他用手背抹去眼泪,他问过Q千万次为什么,可是他总是用沉默回答。
埃里克回头的时候,那把刀已经在苔丝的手里。
苔丝紧紧握着刀,她站不起来,慢慢地爬向埃里克,眼神令人生怖,与刚才判若两人。
埃里克红着眼睛节节后退,他退无可退,脊背贴着冰冷的墙,那个女人已经爬到了他的脚下,女人用刀子狠狠扎住了埃里克的脚面。
埃里克发出一声惊叫,他跳到了那个女人的背上,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地上嗑去,很快,女人没了反抗,地上一滩鲜血。埃里克跌靠在门边,宛如疯子一般抱着头,妈妈对不起,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喊着,妈妈,对不起!我不想杀人!对不起!
他将头深深埋入两腿间,瑟瑟发抖,他看到了自己的残忍,怯懦地活,为了能活着,他什么都会干得出来,那些痛苦折磨着他,他的手上还沾着苔丝的血,他们才刚刚认识,可是他却打她,甚至杀她,他们根本没有深仇大恨,甚至她还和他说过很多话,就像……就像他们是朋友那样。
而面对这些,艾伦和格林却当没发生一样,他们一边吃着肉一边看着埃里克,就像在看一场电影,而他们只是观众而已。
艾伦吃着吃着脸色有些泛白,他这几天肚子不好,总是拉肚子,刚吃完东西,又觉得想要拉了,他已经越来越瘦,甚至他都怀疑自己会死在肠胃的疾病上,于是他急着跑了出去。
格林一直戴着黑色的小圆帽,他将帽子在头上转了几圈,他说:埃里克,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让坦克讨厌。但是事实就是他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说话还算数,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恭喜你,你自由了。
格林拿了两个罐头说:你们不反对给他两个吧?见其他人不吭声,格林将两个罐头丢给埃里克:我们也算认识一场,给你两个罐头,你就滚蛋吧。你可别记恨我,从头到尾我可没打过你。格林向他眨了眨眼睛。
埃里克木讷地捡起罐头,他和格林很少说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笑眯眯看着他挨打,他们都是变态。他一刻也不想多呆,他拿着罐头,一步一回头地看着他们,生怕坦克会追上来,或者直接给他的后脑勺吃一颗子弹。
埃里克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直到看不见他们,他才大大松了口气,他快速转进了一个街角,他用手擦着眼睛,他终于自由了,他终于自由了!妈妈,你看到了吗?我终于自由了!埃里克用袖子抹着,他的脸上一道道灰痕,越擦越脏,他想好好洗个澡,然后吃一顿饭,然后睡一个好觉,他太渴望了。
他诅咒他们不得好死,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遇上他们。他忽然停住了,他看到两个孩子一起用力将被打晕的艾伦拖到了角落里,然后当他们也发现埃里克的时候,一脸惊讶。
男孩摘下了口罩,很友善地和他打招呼:嘿,埃里克,是我!我是阿勇!你还记得我吗?你给我吃过一些烤植物,还将我父亲和姐姐的消息告诉了我。
埃里克一点点后退,天呐,他们打晕了艾伦,也许杀了他,他刚刚获得自由,他可不能被他们看到和这两个人在一起,这一回,坦克一定会杀了他的,他知道坦克和爱伦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一步步后退,然后,迅速转身就逃。
他满脑子都是躲起来,不能和他们有任何关系。
女孩机警地说:快,我们快跑。他可能会去告密。
女孩在楼顶观察的时候看到了埃里克,他和他们是一伙的,这个可恶的家伙!这个小偷!
女孩和男孩只来得及将爱伦拉到角落里,他们顾不上他了,快速逃跑。
男孩跑得并不快,但是他很努力,他忐忑地说: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女孩说:不知道,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男孩说:他会告发我们吗?
女孩说:我们必须假设他会告发我们。你没看到他手里的罐头吗?他一定抢了那个可怜人。
男孩说:埃里克他不是坏人。
女孩说:他就是坏人,你忘了,他抢过我们的食物,他撒谎,他还杀了那条我们放走的狗。
男孩说:可他给我东西吃,告诉我你们在哪里。
女孩说:真正的好人不管遇到什么他都是好人。
男孩说:也许抢我们的食物是不得已,他撒谎也是有原因的,甚至他杀了那条狗,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的良心并不坏。
女孩说:那又怎么样?爸爸就不会抢别人的东西,哪怕你生病,他都没有抢别人的药箱子,爸爸不会杀那条可怜的狗。
男孩说:那爸爸是好人对吗?
女孩说:对,爸爸是好人。
男孩说:但是爸爸懂得原谅埃里克。你必须得给他机会改正。
女孩说:坏人永远都是坏人。我们不是上帝,可以给予他机会再次伤害我们。
男孩说:但我们要像爸爸那样,一直都做好人。
女孩说:对,我们要像爸爸那样。但是我们必须提防那个坏小子。
男孩说:好吧,那我们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