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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坚哼了一声,傲然说道:“黑风岛的宫岛主又怎么样?碰上了我,也得叫他向我讨饶。哼,你们倚仗是黑风岛的人,就胆敢在这里招摇撞骗么!”
韩佩瑛忍住怒气,淡谈说道:“谁招摇撞骗来了?黑风岛这三个字,今天我才是初次听见,我与宫本来毫无关系,什么宫岛主、宫公子,这都是你们的自说自话!”
楚大鹏吃了一惊,叫道:“你当真不是宫公子?”赖辉道:“那你又为什么收了我们的拜帖?”
韩佩瑛冷笑道:“这是你们自己递上来的,谁稀罕你们的拜帖?”那小厮道:“对,发还他们,也免得弄赃了咱们的桌子。”
韩佩瑛把手一扬,那叠拜帖向四方飞出,说道:“原物奉还!”话声未了,只见濮阳坚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霎眼之间,那叠拜帖全都落在他的手中。他打了个哈哈,说道:“你不要我要。
也省得他们费神再行备办。”
拜帖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张纸,韩佩瑛能够把一叠拜帖当作暗器使用向四方飞出,功力已是不凡。濮阳坚把这些拜帖全都抓到手中,这种接暗器的功夫更是罕见,这一下双方的暗中较量,当真是针尖对上了麦芒,把群豪都看得呆了。
濮阳坚收了拜帖,转过头来,向那小厮道:“你懂得七煞掌的功夫,你是黑风岛的什么人?”
那小厮笑道:“你懂得化血刀的功夫,你是公孙奇的儿子还是孙子?”又是一个针锋相对,言下之意即是说懂得七煞掌也未必就是黑风岛的人。那独坐一桌的乡下少年听了这话,似乎是忍俊不住,忽地笑出声来。
濮阳坚怒道:“你们不说,难道我就不能知道你们的来历!”
突然双手齐出,左手抓那小厮,右手抓韩佩瑛。小厮举起筷子便点他的脉门,韩佩瑛则端起酒杯朝他面门一泼。
濮阳坚中指一弹,“当”的一声,酒杯片片碎裂,紧接着双指一挟,“卜”的一声,小厮伸出来点他脉门的那只筷子也给他挟断了。可是他也给韩佩瑛那一杯酒泼得满头满面,濮阳坚喝道:“好无礼的两个小子,你们不想活啦!”腾的一腿飞出,横掌如刀,便向韩佩瑛砍下。
“轰隆”一声响,那张桌子给濮阳坚踢翻。那小厮早已闪开,绕到濮阳坚的背后,一掌拍下,濮阳坚不理不睬,那一掌仍然朝着韩佩瑛劈过去。
小厮叫道:“不可让他毒掌沾上!”韩佩瑛一个转身,挥袖一卷,袖底藏指,点他胁下的“愈气穴”。
只听得“嗤”的一声,韩佩瑛的衣袖给他撕去一幅,紧接着“蓬”的一声,濮阳坚也给那小厮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掌,但韩佩瑛的一指,却没有点着他的穴道。
濮阳坚冷笑道:“七煞掌又能奈我何哉!如今你该知道七煞掌远远比不上化血刀了吧?回去和你爹爹说,叫他向我的师父递门生帖子吧!”
此言一出,群豪都是大吃一惊,心里想道:“原来这个黑小厮才是宫岛主的独生爱子!糟糕,糟糕,这场打斗,我们可是两边都惹不起的。”
濮阳坚反手一掌把那小厮迫退,回过头来,又向韩佩瑛冷笑道:“你这小子也泄了底啦,你是洛阳韩家的什么人?”
群豪不禁又是一惊;洛阳韩大维的名头他们是知道的,不过因为韩大维闭门隐居多年,他们却不知韩大维有没有收下门人弟子,也不知韩大维只有一个女儿,但无论如何,只要是韩家的人,他们自忖,也是同样的招惹不起。
此时濮阳坚展开拳脚,已是把几张桌子打翻,酒楼上空出了一块地方,楚大鹏等人,一来因为插不上手,二来也是不敢插手,因此只好远远的躲开。
那个独坐一桌的乡下少年拿起了桌上的包袱,摇摇头,说道:“没来由的打什么架,弄得我喝酒也不能安然。伙计过来,给我搬到那边的桌子去。”说罢,找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下。
伙叶怎敢去搬,连忙说道:“客官,算是小店倒霉,我给你换过一壶洒,添上两样小菜,就当作是我们孝敬你的,你别多事了。”少年说道:“我怎能白受你的孝敬,你别慌,我是这位朋友请我的客,你添上酒菜,他自会给我一并付钱的,是不是?”
小厮避开了濮阳坚的一招,笑道:“你这个人倒是很爽快,不用担心,尽管吃吧,我这个东道主是作定了。”
濮阳坚趁那小厮说话分心,倏地进步欺身,五指如钩,闪电般向他抓下。小厮笑道:“好,请你吃东西!”举掌相迎,濮阳坚心想:“奇怪,他怎么敢和我对掌,莫非有甚诡计?”心念未已,只觉手心油腻腻的,原来是那小厮把一只鸡腿塞到他的手心。小厮好不溜滑,身形一飘一闪,早已躲过一边。濮阳坚紧接着的左手一抓,抓了个空,小厮叫道:“哎呀,好险,幸亏没给你抓着!”
濮阳坚怒道:“好小子,胆敢将我戏弄!”把手一扬,那只鸡腿箭一般的向小厮射去,小厮霍的一个“凤点头”,鸡腿从他头顶飞过,飞到那乡下少年的面前,乡下少年拿起酒壶一挡,“当”的一声,鸡腿落地,酒壶上现出了一道凹痕。旁观诸人,无不大骇,心想:“怪不得这小厮不敢接他这条鸡腿,原来比暗器还要厉害!”乡下少年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可惜,糟蹋了好好的一条鸡腿!”低下头又斟酒自喝了。
濮阳坚心想:“我若是连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收拾不了,如何能够压服众人?”杀机陡起,一个转身,运起了化血刀的功夫,横掌便向韩佩瑛劈去。
韩佩瑛闻得一股腥臭的气味,中人欲呕,识得厉害,忙使“蹑云步法”躲开。濮阳坚喝道:“在哪里逃!”手臂一伸一缩,如影随形到了韩佩瑛身后,眼看就要抓着他的背心。说时迟,那时快,那小厮退而复上,骈指如戟,从侧面袭击,手指到了濮阳坚的面门,要挖他面上双眼。
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濮阳坚怒道:“好,先打发你这臭小子!”一个侧身,左手扬起,要用擒拿法来拗折他的手指,小厮手掌伸开,斜削而下,劈濮阳坚的时窝,濮阳坚一个时锤撞过去,把那小厮憧得歪歪斜斜的倒退凡步。可是濮阳坚的时尖给那小厮削了一下,也自觉有点火辣辣作痛。原来那小厮已经戴上了一只金丝手套,故此才不怕与他的毒掌碰上。
小厮叫道:“韩兄,对付这等狠毒妖人,不必和他客气!”濮阳坚冷笑道:“对,你们这两个小子就亮兵器吧!”
韩佩瑛因为不敢给他的毒掌碰上,很是吃亏,但听得濮阳坚这么一说,心想:“我若用剑,倒是给这妖人看小了!”当下信手拿起一双筷子,说道:“好,我就和你玩玩。”
濮阳坚曾经折断过那小厮用来向他点穴的一双筷子,如今见韩佩瑛又是依样画葫芦的向他点来,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好,我就和你玩玩。”重施故技,伸出双指挟韩佩瑛点过来的筷子。
哪知韩佩瑛的点穴手法却比那小厮高明得多,筷子一沉,已指向了濮阳坚手心的“劳宫穴”。
濮阳坚吃了一惊,连忙把手缩回,原来“劳宫穴”乃是少阳经脉的起点,练毒功的人,最忌的就是给对方用重手法点着这个穴道,即使以濮阳坚的功力,虽然未必就会受伤,只怕也要损了几年功力。
濮阳坚连使几次“化血刀”,都没伤着对方,自己反而要险些吃亏,大怒之下,双掌挥舞,掌风呼呼,韩佩瑛近不了他的身,只好连连后退。
那小厮则展开绕身游斗的法子,身似穿花蝴蝶,步如点水蠕蜒,绕看濮阳坚的身子转。濮阳坚猛攻之时他就闪开,待到濮阳坚放过他时,他又上来,乘暇偷袭,濮阳坚竟是无奈他何。
韩佩瑛本来有好几次就要给濮阳坚抓着的,幸亏得这小厮和她配合得好,方始没有遭受濮阳坚的毒手。这小厮的点穴功夫虽然不如韩佩瑛,但奇招妙着,层出不穷,却是在韩佩瑛之上。
韩佩瑛心里想道:“爹爹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话当真不错。今天幸亏有这小厮相助。”
但韩佩瑛虽然还可以勉强支持,亦已是感到十分难受。原来濮阳坚毒掌发出的腥风,若是呼吸多了,也会头晕眼花的。那小厮的功力似乎比韩佩瑛略胜一筹,脸上还没有变色,但在过了三五十招之后,时间一久,身法也渐渐不若先前的轻灵了。
坐在角落的那个乡下少年忽然站起身来,说道:“小兄弟,多谢你请我吃了一顿,但我可不能白吃你的,这一架我帮你打吧。”
小厮道:“你很好心,可是一顿饭却值不了一条性命呢。你不怕他的化血刀?”
乡下少年淡谈说道:“他的化血刀尚未练得到家,我正想指教指教他,免得他在这里夸口,动不动就用化血刀来欺侮人家。”
此言一出,连濮阳坚在内,人人都是大吃一惊,心想:“难道这个貌不惊人的乡下小子竟然也会使化血刀么?”这话未免令人太难相信。
濮阳坚更是不能相信,原来公孙奇所藏的毒功秘籍早已落在他的师父手中,除了他们师徒之外,天下无人再会使“化血刀”,对这点濮阳坚是深信不疑的。
说话之间,这乡下少年已经走到濮阳坚面前,插进他和那小厮的中间,濮阳坚冷笑道:“好,好,我倒要看你如何指教我!”
韩佩瑛与那小厮见这乡下少年一脸自信的神气,心中也都是谅疑不定。小厮笑道:“好吧,我们就看你的。”当下与韩佩瑛退过一边。
濮阳坚手掌缓缓举起,冷冷说道:“好吧,来指教吧!”正是。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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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邪正须分行侠义 雌雄莫
只见濮阳坚的掌心,浓黑如墨,腥气四溢。旁观的韩佩瑛和那小厮见了,都是不由得暗暗惊心。原来濮阳坚因这少年大言炎炎,恐怕他当真有点本领,是以全力施为,毒掌的功夫已经使到了十足。他是想要一掌击毙这个少年,以便收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这少年身上,看他如何应付。只听得他淡淡说道:“你练这化血刀大约有七年工夫了吧?”濮阳坚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小子当真有点邪门,他怎么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乡下少年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接着就道:“化血刀的功夫练到炉火纯青之际,掌心的颜色和普通的肉色完全没有分别,绝不像你这样浓黑如墨,臭气熏人。像你这样,一出手人家就知道了,所以我说你不够高明,没有说错吧?”
濮阳坚惊疑不定,隐隐知道不妙,但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当下说道:“好,那就请你这位高明的大行家指教!”
少年待对方的掌心堪堪就要拍到他的面门之际,这才举掌相迎,说道:“像你这点微未功夫,本来我还不屑指教你的。但我既是有言在前,也就让你见识见识吧。”
少年举掌之际,旁观的人看不出有何异样,濮阳坚仔细留神,却是不由得不暗暗吃惊,原来这少年的掌心微泛红晕,那一圈红晕转瞬即逝。这正是“化血刀”的功夫练到已将接近炉火纯青的境界才有的现象。
濮阳坚大惊之下,心里想道:“这小子最多不过二十来岁。难道他在娘胎里就能练功?”原来他的师父西门牧野,练“化血刀”练了二十年,也不过只是达到这个境界。
一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二来濮阳坚也不相信这乡下少年当真就有那个造诣,若然是他故弄玄虚,给他吓退,岂非笑话?于是濮阳坚咬紧牙根,一掌就拍下去。
只听得“蓬”的一声,乡下少年蹬、蹬、蹬的退出了四五步,方始稳住身形。濮阳坚却是纹丝不动。楚大鹏等人欢呼道:“濮阳先生好功夫,这小子该知道厉害了!”
韩佩瑛和那小厮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拔剑出鞘,连忙过去,一左一右的护着这个少年,以防濮阳坚扑过来再施杀手。
突然问,楚大鹏这帮人的欢呼像是给人扼住了喉咙似的寂静无声,他们看到了濮阳坚一脸恐怖的神情,而那乡下少年却是神色自如。这帮人的见识虽然并不很高,但在这样强烈的对比之下,亦已是隐隐知道不妙了。
乡下少年冷笑道,“你是不是还要再试一试?”濮阳坚颤声说道:“多,多谢你不杀之恩,你,你是谁?”少年喝道:“既然不敢,还不给我快滚!”
少年指着濮阳坚一声大喝,声犹未了,只见濮阳坚面如死灰,往后退了一步,跟着又退一步,退了几步,不知不觉的退到了楼梯口。少年的一个“滚”字吐了出来,濮阳坚如奉纶音,果然就从楼梯上骨碌碌地滚下去了。
楚大鹏这帮人大吃一惊,纷纷抢着下楼。少年冷笑道:“濮阳坚,你回去告诉你的师父,他偷了我家的东西,我迟早要去找他算帐的,到时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转瞬间这帮人已是走得干干净净,酒楼上除了伙计之外,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那小厮笑道:“痛快,痛快!这位大哥,多谢你给我们解围了!”那乡下少年道:“这算不了什么,你请我喝酒,我也应该多谢你呢。”
小厮道:“大哥,你姓甚名谁,可肯告诉我么?”
少年道:“你把我当做朋友,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我复姓公孙,单名‘璞’,表字‘去恶’,那些人刚才骂的那个大魔头公孙奇,正是先父。”
小厮“啊呀”一声叫了出来,似乎想说什么,张开了口,却不知是说的好还是不说的好。公孙璞道:“打扰了你们两位,告辞了!”背起包袱,也不请教那小厮的姓名,便即下楼。
小厮道:“韩兄,咱们还喝不喝酒?”
韩佩瑛已经知道这小厮是什么黑风岛的人,对他的好感不觉减了几分,心里想道:“这种邪派妖人,还是不要深交为妙。”
当下笑道:“这间酒楼已经给他们闹得一塌糊涂,要喝酒也不能在这里喝了。他日若是有缘,咱们再来喝过。”话中已有与那小厮道别之意。
小厮说道:“你是主人,客随主意。你既然不想喝,我也只好不喝啦。”看来他倒是未曾尽兴。
店小二抖抖索索的从角落里钻出来,说道:“客官的帐,那位楚大鹏已经付了。”
韩佩瑛道:“我不要他请。打烂了你们许多东西,我也应该赔给你们。”
小厮道:“对,对。咱们可不能让店家吃亏,还有那位公孙大哥的帐,请你也一并算吧!”
店小二喜出望外,说道:“多谢两位相公好心,那就请相公随便赏赐几文,小店可不敢说是算帐。”
韩佩瑛道:“结你十两银子,够么?”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掏钱包,忽地变了面色,甚是尴尬,原来她的钱包本来是放在贴身的内衣袋的,不知怎的竟不见了。就在此时,那小厮却笑嘻嘻的拿出一个钱包。
韩佩瑛吃了一惊,不由碍粉脸通红,原来这个钱包乃是她的。韩佩瑛这也才恍然大悟,心里想道:“是了,想必是我在那条小巷给他撞了一下,他就乘机扒去了我的钱包,当时我竟丝毫没有发觉。这人的妙手空空本领委实惊人,但却也未免是太恶作剧了!”
要知韩佩瑛是个女子,这个钱包她藏在内衣袋里,竟然给这个小厮摸去,是以她在佩服之余,自也难免有几分气恼。
小厮笑道:“韩兄请莫见怪,我身上无钱,只好借花献佛了。”当下打开韩佩瑛的钱包,把碎银子都倒了出来,说道:“掌柜的你称一称,够不够十两?”
掌柜的是个老行尊,用目光一测,便即笑道:“用不了这许多,你老给的已经不止十两银子了。”小厮把手一摇,说道:“多下的给你。”一副满不在乎的豪阔气概。掌柜的眉开眼笑,连连说道:“多翻两位客官厚赐。”
小厮笑道:“我给你做了人情,现在应该物归原主了。”韩佩瑛有几分气恼,淡淡说道:“你手头既然不便,你留着用吧。”
小厮笑道:“韩兄你真够朋友,你既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