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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总算是给他一个机会。
而他更高兴的是,她还留在自己身边,继续支持自己。
他见过最为美丽娇艳的她,并非真的卑微不堪,反倒更让人惊艳咂舌。
总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他最为清楚的是,重新回来后,他要对她好。
黑衣墨发的顾长月轻而易举便相信暮云埃的话,感动中还是坚持道:“弟子就算不放河灯也行,只求师尊能够平安无事。”
暮云埃想到顾长乐,她说着关心自己的话,却理所应当地接受自己的付出,而他就算拖着受伤的身体也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
真是
不,第一世里,他不知道并不是那几个男人缠着她,而是她自己在招惹那几个男人。
她对他们说了与他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
一开始他不知道这些,以为她也一心一意对待自己,所以甘愿付出。
只有到第二世才想明白,原来只有顾长月对自己才是一心一意。
他不由伸手去擦掉她脸上的血迹,就像是对顾长乐般,动作熟练流畅。
“不过是硬接了那魔修一掌而已,算不得什么,你看,河灯都买好了。”
另一只手将河灯举起,递给她看。
她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身体抖了抖。
几百年来,第一次这般亲昵地接触。
她似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又用那只带血的手用力揉搓眼睛。
他却拦住她,轻声道:“虽然是修士,这般揉眼睛也会坏的,何况手上还有伤”
他顿了顿,“以后,不要自己折磨自己。”
然后握住她的手,用灵力替她愈合。
她点了点头,忽地笑了起来,“嗯,不揉眼睛了,这梦可真好,师尊也这么好,就算不醒来,永远睡着,也没有关系。”
只是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
“可是,为什么只能是在梦里呢?”
她停了一下,壮着胆子问了个天真又愚蠢的问题:“师尊,放完河灯,弟子可以和你一起逛街、吃路边小食,然后看太阳出来么?”
她好像记得,自己总是躲在角落地,艳羡地看他与顾长乐做这些事情。
既然是梦,那就大胆地陪他一次吧,肯定很幸福。
顾长月第三次骂傻子。
前世的自己,还真的如此。
这个幻境的强大,当真让她无话可说。
她看到暮云埃拿着河灯的手在颤抖。
他也才知道,对于阿月,自己其实也会心疼的。
这样有着简简单单希望的女子,自己当初怎么会以为她恶毒善妒,阴险狡诈的?
几百年岁月的磨蚀,她只有这么简单的奢望。
“傻丫头”他道:“师尊都带你去。”
黑衣墨发的顾长月笑得越发灿烂,薄情寡淡统统被风吹走。
这一刻,就算没有特意装扮,她也一样美丽动人,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暮云埃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将河灯递到她的手里,“拿着河灯,跟师尊来。”
说罢,转身往客栈外头走。
她仿佛是怕梦醒,半刻也不犹豫地跟在他的身后,脸上始终带着幸福的微笑。
两个人一前一后融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顾长月看着他们,阿丁笑得很不一样,仿佛别有意味。
这傀儡也越来越像人了。
而不知为何,顾长月居然没有立刻想办法动手将暮云埃拉出幻境。
虽然现在并不在意这些,但那却是前世的自己梦里最渴望的事情。
她想看看,前世的自己如果有这般幸运,究竟会怎样,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
对自己充满感怀和疼惜的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两道强大的力量在靠近幽冥寨,并将在幽冥寨空渺阴冷的某处碰头。
一个来自阴寒诡异的叶释寒,另一个则是前不久才见过的蓝前辈。
第181章 ,奈何(下)()
蜿蜒冗长的街道,两边是整齐排开的高大楼阁,放眼望去,黑色的房檐像是展翅飞翔的雄鹰,正扬起脖子,肆无忌惮地呼啸长空,渴求破空飞跃。(网)嫂索濼爾,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
天黑压压的,整个城市被挤压在仅有的一线空间中,沉闷压抑。
天地间,稀薄惨白的雾气像是无数游丝,在街道上以及阁楼间冷幽幽地游走飘动,充沛了阴森森的冷戾,呼呼的风响瞬呼来去,阁楼间悬挂的帆布哗哗发响。
阴沉沉一片死气,恍惚如同邪恶的死亡街道。
此时此刻,街道尽头响起轻盈而漫不经心的脚步声响,嘀哒嘀哒,由远接近。
不消片刻,白茫茫的街道尽头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空气中隐隐约约响起锁链碰撞的声响。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随着脚步声和锁链碰撞的声响越来越近,慢慢呈现出清晰的轮廓。
身材消瘦高挺的男子和矮小爱的孩子
一模一样漆黑的长袍,一模一样乌黑及腰的长发,一模一样精致绝伦、近乎女人般美丽倾城的容颜,以及一模一样阴暗冷戾的气质
叶释寒和阿甲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在死气沉沉的死亡街道上,脚步说不出的轻慢优雅,看起来像极了慵懒的猫王正在惬意地散步,亦像是闲散的游客在漫不经心地闲逛。
对于这个充满叫人绝望的阴戾气息的地狱一般的街道,他们竟没有半分畏惧,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生于黑暗、行于黑暗的邪恶之神,本就掌管着这一切。
他们喜爱死亡,喜爱地狱。
瞬呼来去的阴风中,黑发黑衣奇迹般地、近乎没有重量地、以极慢的姿态飘动游荡,就像是没有重量的云雾,幽幽地缠绕在周围。
白色的雾气飘荡在他们身边,却根本沾不到衣角。
叶释寒一边走着,一边悠悠然地四顾,长而浓郁的睫毛下,如水般清澈的黑色眸子里透着雪亮的光芒。
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地方,薄唇轻轻上扬,美丽如同冰冷的血色妖异。
他的左手挽了一根漆黑的锁链,锁链两端并未垂挂着任何东西,看起来平淡无奇,然,露在手臂上的半截却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血色的咒文就像是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清晰在目,即便是随意地看上一眼,也能叫人心里发颤。
是尽管如此,却也能够感受到,它在压制着什么。
是的,它在压制锁链的力量。
黑色的锁链上头若隐若现地穿梭着密密麻麻幽蓝色的光点,阴郁冰冷的气息仿佛化作厉鬼,嘶吼尖叫着,从锁链中向外喧嚣,若不是那符纸压制,恐怕已经再也控制不住一飞冲天,将整个世界笼罩在鬼嚎之中。
叶释寒感受到锁链的力量,并未从周围收回目光,却是极不明显地皱了皱眉,自言自语般低喃道:“幽冥寨中,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它怎会这般激动?师兄的纸符,仿佛也控制不住了啊!”
声音如同雪花般清泠悠远。
阿甲偏过头来望着他,毫无顾忌地张大嘴巴,无声而诡异地笑着,碧绿色的瞳孔里是显而易见的兴奋与欢畅。
叶释寒这才将视线收回,看着走在斜前方的阿甲,开口:“阿甲也感受到了么?”
阿甲还是在笑,没有说话。网
不过只在片刻间,一阵冰冷的狂风自身后细过,阿甲仿佛忽然发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紧接着,眼中闪动着凶狠的杀意。
与此同时,叶释寒蓦地停住脚步,下一个瞬间,漆黑的长袍随风翻动如同绽放的墨莲,而他则犹如幽灵敢轻巧而没有重量的转身,站定。
视线所及,有抹蓝色影子急速闪掠,伴着一路被强大的灵气搅动着翻滚动荡的空气,“哗啦啦”地由远接近,未及一个眨眼间便已经闪至眼前。
有只修成的手,快如闪电,迎面击来。
近乎能够摧毁一座小山的力量迎面扑来,叶释寒额前细碎的留海随风飞扬,漆黑的眸子里赫然燃起紫色妖异的冷芒。
他的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有些漫不经心地抬起自己缠绕着锁链的手,毫不避讳地迎上那只半空中伸来的手。
两掌相对,白色透明如同波纹般的气浪自两只手掌间荡开,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乃至房屋都像是被水波推动一般,层波浪形剧烈的晃荡。
距两只手掌最近的那一栋阁楼动了动,哗地炸开,瞬间化成粉末。
粉末散在空气中流转翻飞,慢慢落下,消散,最终无影无踪。
紧接着,一栋一栋阁楼,向四周扩散,纷纷在两只手掌的力量下,烟消云散。
而诡异的是,或许是因为力量太过强大,自白色透明的波纹扩散开到阁楼纷纷粉碎,周围都是寂静一片,仿佛瞬间被什么东西冻住。
一刻、两刻
终于到达第三刻,整条街道的阁楼都毁灭殆尽,一声爆炸的巨响才爆发出来。
“轰隆”
震耳欲聋。
天空与大地,都被撕开了一条裂纹。
剑修对鬼修,化神对化神,疯狂宣泄开神祗般的毁灭之力。
这样的战斗,恐怕千年难逢,只惜,它终究被封印在邪恶而神秘的幽冥寨中,无人有幸目睹。
幽冥寨外,正魔两道的修士们听到第一声怒兽般的吼声,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寻不到踪迹,甚至就算是元婴真人也不清楚那声怒吼来自何处,
幽冥寨中,无故闯进暮云埃幻境中的顾长月则是隐约感受到空气晃动了一下,是在那瞬间之后,她站直身子凝神感受,便什么也感受不到。
前面,暮云埃和前世的顾长月已经走进人群呢中,向幽都湖畔走去。
顾长月见二人缓缓走远,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片刻后摇了摇头,重新跟上。
暮云埃一开始走得有些快,但是走着走着,偏过头来看到身后的人有些跟不上,便调慢了脚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与顾长月有多么的不耐烦,这种不耐烦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无论是做什么,都有种急切的感觉,尤其是走路。
他从来不会等她,亦不知道应该等她。
而她小心翼翼地避让着来来往往穿梭的行人,脸上隐约有焦急的神情,既害怕跟不上他的步伐,又害怕不小心被人碰坏莲花状河灯。
她像是护着世界最宝贵的珍宝,将莲花状河灯捧在怀里,不愿意有丝毫闪失。
兴许就算是被人所伤,她也不愿意河灯受到一点儿损坏吧?
看着看着,他的心口一滞,竟感觉眼角有些发热。
多傻的丫头!
鬼使神差地,他折身回来,元婴期真人的气场弹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直直地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她滞了滞,望着他的目光中是说不出的濡慕之意。
“师尊”
暮云埃扬了扬嘴角,拉着她的手腕,道:“跟着师尊。”
然后直接往桥头的方向走去。
他记得那边的人最少,而且位置也宽敞,前世他也是寻了很久才寻到。
果然不出所料,靠左的河岸边人数不多,约莫只有十多对男女。
河岸边的灵气灯火也不是很亮,但也算不得黑,微弱摇曳的光芒下,以看清河岸极为平坦,岸边还种了数株青柳。
青柳随风飞扬,白色柳絮缓缓落下。
暮云埃与河畔所有陪伴女子前来的男子相比,模样气度最为不凡,再加上力量强大的缘故,透着一种高华的仙气,他方一走到岸边,便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
而顾长月在众女修之中比起来虽然显得冷漠寡淡,但也算得上是美丽,此刻又因为沉寂在美梦之中的缘故,脸上始终带着甜蜜幸福的笑意,就显得有几分俏丽。
总之两人是吸引了河畔众人的目光,除此之外,就算是刚刚将花灯放在河面上,还来不及看着河灯流走的男女也忍不住从河边站起身子,让开一个位置。
暮云埃此人倒也颇有风度,礼貌地对二人道了声谢,二人都是受**若惊地点了点头,然后携手离开。
这个画面
顾长月不由握紧拳头。
前世,暮云埃带着顾长乐来这里,两个人就是这般受到众人的注目,一模一样,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
暮云埃这是什么意思?
他带着那个傻瓜一样的顾长月来做前世他与另一个女人做过的,一模一样的事情
就算事情发生的场景都一模一样
再看看那傻瓜一样的顾长月,与其说别人受**若惊,倒不如说是她在受**若惊。
抱着莲花状河灯的她惊讶于旁人对她的礼貌,有些不自在地点头道谢。
暮云埃看着这般谨慎小心的她,不免想起前世所见的她,红衣娇艳,骄傲自信,像是一朵美艳的花朵,活得快乐美好。
果然很多人的性格都是由生活养成。
他不由想,若是自己能够待她好些,她是不是就能够如前世一般,能够如前世一般活的自信而快乐?
自责愧疚的情绪被他埋在心里,他自纳戒中取出一支细笔递到她的手中,“阿月想要许什么愿望就写什么愿望。”
黑衣墨发的顾长月接过笔,兴奋地点了点头。
终于如愿能够和师尊一起放河灯了。
这个梦真好。
她抬起漆黑的眸子看他,不由脱口:“我希望这个梦永远也不要醒来。”
眸光里有着美梦留下的幸福,还有淡淡哀伤。
说罢,她低下头,干脆利落地在纸条上写下一行字,又将纸条放进莲花状河灯中。
她捧着河灯,蹲在河岸边,极为温柔地埋下头吻了一口,许久之后才催动法决将河灯点燃,恋恋不舍地放进河里。
亮幽幽的河灯随着河水越飘越远,最终越过拱桥,混进别人的河灯中,化为璀璨的一点。
暮云埃蹲在她的身边,慢慢抬起手放在她的头顶,似乎犹豫着要不要揉一揉她的头发,这般顿了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将手放在她的头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和红色影子从天而降,锋利的透明丝线在天际划出长长的音弦,“噌”地削向黑衣墨发的顾长月。
暮云埃心里一紧,蓦地拽过还因他的抚摸而呆愣着的顾长月,出手如电,用掌风拍开那红色的影子所携带的透明丝线。
是,透明丝线不知道带着什么样的力量,竟然生生穿透了他拍出的力量,锋利而迅速地在黑衣墨发的顾长月脖子上划出一条醒目的血口。
“哗”
鲜血如注,不遏制。
黑衣墨发的顾长月还停留在呆滞的瞬间,身体便直直地倒下,最后的时刻,她的目光不舍地看着他。
暮云埃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倒下,顿觉一股怕的绝望袭来,不由大喊:“不”
不,不以这样。
怎么以这样?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还来不及补偿她,还来不及让她过上好日子,什么都还来不及
是谁?是谁敢在这里对她出手?
他双目赤红,望向方才闪掠而来的红色影子。
只是,这里哪里?
灯火辉煌的幽都城街道不复存在,这里阴气深深,一片灰败,空气中散发着**的味道。
事实上,不管是在哪里,伤害了顾长月,他便不允许。
元婴真人的力量蓦然宣泄开,扬起一层恐怖的气浪。
“谁?滚出来,滚出来”
他对着空气大喊。
“开阳首座,你看清楚了,谁才是真正的顾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