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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他们郭老师打电话问了,说是小坤他们班评上了什么先进班集体,所以学校才特别组织这次活动。孩子嘛,该玩儿的时候还是让他们玩儿,少上一次芭蕾课没什么。”丈夫继续翻着报纸。
“是啊是啊,郭老师说了,这次的活动很有意义,还要我们回来每人写一篇游记呢。”最高兴的是女儿,在屋子里欢呼,“耶!太好了!明天可以坐大船不用上芭蕾舞课了!”
翌日,一群穿着统一校服的小学生在码头前的广场上集合,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在一个年轻女老师的带领下,高高兴兴地往前走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本城的一艘普通中型游轮“黑珍珠号”。这艘游轮的路线历来都是固定的,沿河南下,主要供游人欣赏沿途风光,至出海口返航,全程约三个小时。
今天,除了四十个小学生,还有两个旅行团也上了黑珍珠,加起来不到百人,以至于偌大的船舱显得特别空荡。这艘船以前叫胜利号,被承包后专做游客生意,可惜因为设施不够先进,被其他的豪华游轮抢了不少生意,就算承包人将它的名字改成黑珍珠号,也没有沾上杰克船长的人气,只能靠几个小旅行社带些散客来,勉强维持。今天的生意已经算不错了,本来只有一个旅行团,后来又加了一人,而且这第二个旅行团出手特别阔绰,承包者连呼运气好。
汽笛声中,黑珍珠号划开水面,缓缓驶离了码头。
最兴奋的,当然还是那些小学生,每个人都占据了靠窗的位置,对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天真地挥手喊叫。
离码头越远,女老师的脸色就越严肃,不断提醒学生们注意安全,看着船舱后部那些旅行团里的男男女女,她的脸上渐渐没有了春风拂面的笑容。她起身去了洗手间,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小五,为什么船上会有别人?不是让你包下整艘船的么!”
“我也不清楚。我确实是付了钱让他们不许再让别人登船的!肯定是对方见钱眼开,回头我找他们算账付出!”
“行了,先不说这笔。反正你让大家小心看着这票人,别让他们乱了我们的大事。”
“明白,老大。”
时间如同水流,很快过去。
当天晚上,城里发生了几件事。
第一,某小学某班的家长集体报案,说被班主任带出去游玩的孩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完全失去了联系。
第二,该小学校长坚决否认批准过这个活动,相信只是该班班主任的私人决定。
第三,鉴于事态严重,警方于当夜前往班主任住所调查,却发现郭姓女教师昏迷于自家卧室。经救醒后,郭老师说三天前曾有一快递员来送包裹,她开门取件时,闻到了奇怪的香味,随后便人事不省到现在,中途发生过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家长们不信,说白天亲眼见到她在码头前带孩子离开,不依不饶,场面一度混乱。
第四,黑珍珠号失踪了。
5
墨黑的海面上,黑珍珠号缓慢地漂移着,所有引擎都被关掉,这巨大的铁壳有如一只没有目的地的幽灵,随水而动。
夜空跟海面的界限已经分不出来,船上的探灯作为唯一的光源,照亮四周很有限的范围。白茫茫的雾气时淡时浓,穿梭其中,隐隐有种不在人世间的错觉。海浪拍在船舷上,哗哗作响。除了这个声音,四下再无动静,除了黑珍珠号,附近也再无其他船只,孤独得可怕。
“郭老师”站在船头,长发与衣裙逆风飞舞,她一手捏着一个瓷瓶,一手撕去脸上的人皮面具。
“老大,都布置好了。”穿着灰色衣裳的小五站在她背后,“除了孩子,那些旅行团的人也落了药,都睡熟了。妈的,那帮人全是日本人,一路上拿鸟语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现在可算是清净了。”
“把他们往船舱中间挪,别靠近窗口。让大飞跟红红好好照管他们,尤其是孩子,别出岔子。”沈蔷薇将人皮面具扔进海里,看看手里的瓷瓶,嘴角一扬,“谁才是术师之正统,今日之后,当见分晓。”
“对!早就该让那些轻视咱一页观的家伙们清醒清醒了,论历史论背景论实力,他们哪个能敌?最嚣张的就是白家那伙小畜生,居然说我们一页观‘廉颇老矣’,KAO!咱们就让他们看看一页观真正的实力,让那帮人统统闭嘴!”小五气鼓鼓地说。
沈蔷薇笑笑,看着脚下深不可测的海水,将瓷瓶放在手上,默念几句咒语后,将瓷瓶往前方一扔,那瓶子打着旋儿飞出去,最后竟停在半空。
“出!”她一指覆唇,呵斥一声,便见那瓷瓶瞬间四分五裂,盛在其中的殷红血液在空中化成一场细密的血雨,尽数落于海水之中。
沈蔷薇满意地放下手,盘腿坐在船头,闭目休息。
大约一个钟头之后,船上所有还清醒的人,突然感觉一阵异常的震动,由弱到强,从船底而来。
一直平稳的船身,开始剧烈地左右摇晃。海水之下,巨大的黑影从四面八方而来,逼近这艘孤立无援的黑珍珠号。空气中的腥膻之气越来越重,熏得人想吐,小五屏住呼吸,忍得十分辛苦。
这时,寂静的海面似被炸开,一道巨大的水浪轰然而起,足有几十米高,随之而出的,还有一条巨蛇般的物体,血红的眼睛比车头灯还大,张开的大口喷着腥臭不已的黑气。两排银色的利齿闪着寒光,如锯齿般慑人。关键是,这样的玩意儿,不止一条,掀起的水浪越来越多,连在一起,竟成了一股滔天巨浪。
沈蔷薇略略变了脸色。
小五张着嘴,结巴着说:“咋……咋这么大?!”
“动手!”沈蔷薇大喊一声,一跃而起,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了她的剑。
另一边,二十来个伪装成游客的一页观门人按照之前的计划,运起飞天之术,直往半空,念动咒语,在空中牵出了本门至宝,专用来困住妖物的紫芒淬星网。远远看去,这紫气缭绕晶光闪烁的巨网,仿佛一片被众人造出的星空,美妙之极且气势磅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下头那些蛇般的妖物压了下去。
沈蔷薇执剑站在最高的地方,冷眼看着那些自以为是、邪恶低贱的妖物被她的网压入水中,拼命翻滚扭动,那网中晶亮的光点,不是装饰品,而是用一页观的秘法炼制出的六棱白金刃,一旦妖物入网,越是挣扎网收得越紧,这些身带咒法的六棱白金刃便如同利齿一样,深深咬进它们的身体,使其妖气减弱,失去反抗之力。
看着眼前的情景,沈蔷薇的心渐渐放下,虽然这些被童子血引来的蛟看起来有些诡异,跟她之前预估的并不一样,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难对付的地方。
她下这么大赌注,要的就是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看轻一页观的家伙们甘拜下风。
妖物之中,最为凶猛狡猾的一类,蛟当之无愧。但凡跟妖物为敌的术师,一生中哪怕只斩杀一条蛟,也能被引为至高荣誉。而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派术师,可以在一夜之间剿灭这么多只蛟。一来,蛟平日多藏于深水之下,喜独居,行踪诡秘迅速,极难追捕。二来,蛟的力量远大于寻常妖物,因为它们是最接近龙的存在。
沈蔷薇看着越收越紧的网,看着网中那七八条不断挣扎的战利品,露出了笑容。
船舱内,留下看守的大飞跟红红紧张地关注着窗外师哥师姐们跟蛟的战斗,却没发现后头那些他们以为已经睡着的日本人,已经悄悄睁开了眼睛,其中一个年逾古稀的干瘪老太太,更是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只有那帮孩子,挨个靠在一起,睡得很香很沉……
6
深水之下,不动拽着左展颜,以他独有的能力推开一切阻力,飞速游动。
左展颜要他做的事,就是当他的免费水下推进器,要求他以最快的速度带其前进。
不过,左展颜的伤并没有恢复得很好,虽然吞了辟水珠,但是这种超负荷的运动还是让他十分难受,胸口仿佛压了巨石,要将他活活压死似的。
“我可以慢一点。”不动看了看他,脸色比死尸好不到哪里去。
左展颜要他替他做一件事,但他至今没告诉他到底是什么事。等他们飙车赶到了这座城市的码头时,天已经黑了。该返航的船都回来了,唯独没有黑珍珠号。几辆警车闪耀着警灯,停在不远处。
他在码头沉默了半分钟,似乎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然后便拽着不动跳下水去,要求不动用最快的速度,带着他追上黑珍珠号。
不动说,我怎么知道那艘船在哪里。左展颜说,哪里有蛟的气味,哪里就是方向。
如果沈蔷薇他们成功了,那么此时也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了,左展颜这样想着,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看到胜利归来的人。
他们从内河一直游出了外海,不动的鼻子里,嗅到了某些奇怪但熟悉的味道,越来越浓。
“在码头时,我看见了警察。”不动突然说,“我还听到那些跟来的父母们一路哭喊着说,他们的孩子上了黑珍珠号。你这么急追上去……”他眼珠一转,坏笑道:“莫非你的娃也在船上?啧啧,这么年轻就当爹了呀。”
“不要拿我消遣。尤其是这种时候。”左展颜冷冷道。
“哎哟,心眼儿别这么小嘛,别人说几句话你就不高兴,这多不好。”不动笑道。话锋突然一转,“还是你想补救些什么?”
补救?他有这么好吗?
三天前的早晨,他在他那个终年都晒不到太阳的小房间里吃面,活到现在,他的生活基本晨昏颠倒,白天睡觉,晚上抓妖。可这天早晨,他很早就醒了,准确说是整夜没睡。
房门被人推开,沈蔷薇走进来,说:“那孩子死了。”
他的筷子停了停,然后继续吃。
“胃口真好。”沈蔷薇转身欲走,又转过头,“你还是走吧,以后跟一页观再无瓜葛。师尊以前下的命令,你也是知道的。群起诛之的事,我不想做,你也别叫我为难。如今一页观已经风雨飘摇,想找借口扳倒我们的,大有人在,我不想因为你的失误落人口实。”
他慢慢吃完面,又躺回床上,拿过一面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直看到天黑。
“叔叔救我……呜呜!”
昨天夜里,那只蜈蚣精被他逼到那座废楼的顶端,它用那个孩子的性命跟他交换活命的机会,如果他不肯,它就抱着孩子从几十米高的地方跳下去同归于尽。
他不肯。不过,他觉得他能救下那孩子。这不是第一次被妖物用人质威胁了,他历来处理得很好。
他的桃都剑朝那妖物刺了过去,蜈蚣精化成了灰烬,那五岁的孩子也坠下了楼。
他纵身去救,却不料一阵歪风突起,刮起蜈蚣精残留下的毒粉,迷了他的眼睛,千分之一秒的错过,孩子从高处落下,摔在一堆坚硬的建材堆上。
把孩子送进医院,他悄悄离开,身上的衣裳被孩子的血染得通红。如果你还有一口气,请你活下去,他站在离医院很远的地方,默默在心里说。
回去后,沈蔷薇看到他身上的血,他没有隐瞒刚才发生的事,只托沈蔷薇明天派人去医院看看。
叔叔救我……那孩子惊恐的脸,好像停在了镜子里。他把镜子扔到一边,起身,像从前那样,只拿了自己的剑,还有那个香炉,走出了天方大厦,一页观早已不再以道观的形式存在,如今,它就藏在这座五十层大楼的顶层,以普通人家的方式,隐秘地继续着它的使命。
离开时,他看到沈蔷薇在试戴她的人皮面具,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说:“同学们好!”
“你这个赌注太大了。”他看着镜子里的她。
“有时间跟我废话,倒不如想办法去安慰一下那孩子的父母。肝肠寸断这个词,恐怕是师兄你永远都不能体会的吧。呵呵,最后一次叫你师兄,慢走,不送。”沈蔷薇头也不回,继续练习如何当“郭老师”。
他什么都没说,走出了大门。
看着他的背影,沈蔷薇松了口气,道:“总算干净了。”她关心的,只有她的大计划。
蛟最喜食人肉,尤其是幼童。以四十个孩子为饵,足以为她引来一群贪婪的蛟。届时将船开往外省的僻静处,从这些孩子身上采下最新鲜的血洒进水中,再以咒力将孩子们独有的鲜嫩“肉味”扩散再扩散……
既然不能逐一追杀,那就请君入瓮。
想对付蛟的术师很多,可沈蔷薇相信,没有谁能有她这般的魅力。要赢得多,当然要下大赌注。
沈蔷薇觉得一切都很完美,并且她有十足的信心,她“借来”的孩子们,一定会完璧归赵。
只需要一夜,她沈蔷薇一战成名,还有谁敢轻视一页观。海水里的怪味道越来越重,左展颜捂住心口,脸色越发惨白。
“快到了,坚持一下呗。”不动看了他一眼,“要不我给你唱个小曲儿缓解一下紧张的神经?我最喜欢唱花好月圆了!”
“不要!那样我可能死得更快。”左展颜厉声道。
话音未落,他们突听水面上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爆炸声。不动迅速上浮,借着四散于海面上的火光,他们隐隐见到了一艘船的轮廓。
7
书面已经不由自己控制,这是沈蔷薇完全没有想到的。
那个瓷瓶里装的,不止是孩子们的血,还有弱化妖气的符咒,就算是强悍如蛟,一旦吞进这些有咒力的人血,其力量也会削弱不少。这是沈蔷薇买的保险。她要最大限度保证自己的胜利。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这些血不但没有削弱蛟的力量,看起来还让它们变得更强大了。当她看见这些唾手可得的战利品突然扭转劣势,轻易撕破了坚不可摧的紫芒淬星网时,从来只赢不输气定神闲的她,第一次尝到了恐慌的滋味。
挣脱束缚的蛟们,张开血盆大口,朝这些将它们引来的人类扑去,此刻的它们要满足的不止是食欲,还有被攻击的愤怒。
沈蔷薇挥舞着她的剑,率领着一页观门人,在蛟群里左突右闪,海面已然成了战场,符纸带出的火焰,伤口洒出的鲜血,高高激荡的水浪,将黑珍珠号紧紧包围,船身剧烈摇晃阒,随时有翻船的危险。
大飞跟红红见沈蔷薇他们已露劣势,且好几个师兄弟已经成了蛟的口中食,便再也顾不上这些孩子,冲出去帮忙了。
“社长,要不要出手?我看他们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中年人撕掉唇上的白胡子,看着船外的战斗,对那干瘪老太太说道。
“不,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只是做最后的清洁工作。”老太太慢吞吞地说着,又看了看前头那些孩子,“你想想,如果那些孩子出了事,一页观的人,就算不被蛟吃掉,回去也要自杀谢罪吧?既敢冒大不韪,拿人命铤而走险,就得承担起任何后果呀。”
“社长的意思是……”中年人看着那些无辜的孩子。
“看戏。”老太太微笑。
外头,一共来了七条蛟,一番激斗下来,一页观的人已经死伤大半,而那些蛟,只不过是受了些轻伤。
很快,筋疲力尽、身负重伤的沈蔷薇不得不退入了船舱。印入她眼帘的,却是她平日里最信任的小五,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抱头鼠窜到后排那个老太太面前,惊恐万状地祈求:“千叶社长,求您赶紧救救我们哪!那些蛟已经疯了!它们会吃掉所有人的!”
老太太摸摸他的头,像在摸一条忠实的狗,用流利的中文道:“你是我们的大功臣,你不会被吃掉的。”
“小五,你在做什么?!”沈蔷薇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惊异地问。
“这是个聪明人,懂得为自己打算。”老太太笑看着沈蔷薇,满是皱纹的脸,像朵干瘪的菊花,“要不是他换了你的瓷瓶,这些蛟可能已经是你们的战利品了。”沈蔷薇五雷轰顶。
“我们在那个瓷瓶里,加了些可以让妖物增加力量的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