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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清醒了。
乔格是第一个出现疲态的，这个家伙身上的伤势本来就最严重，虽然水晶宫殿中的规则和外界不同，没有饥饿和体力流失的概念，但力量恢复的速度也同样被数十倍的放慢了。直到游戏结束，他的伤势依然颇为严重，现在跟上我们的脚步其实已经是在用意志强撑，当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辨别路线。
事实上，即使是小洛，也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迟疑了。
这很容易理解。
在水晶宫殿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看到了棋盘迷宫的全貌。整个图案上的线条密密麻麻，比人类画出的任何迷宫都要复杂，几乎像是一张巨大的分形图，无穷无尽。就算是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想要从中捋出一条通往重点的路线，恐怕都要一整天的时间。
但即使这样，却还有一个无法忽略的问题，那就是……通过终点的路线，并不唯一。
棋盘迷宫的线条太多，分叉也太多，从入口到终点，不同的枝叶进行排列组合的话，至少能够得到几十万种可能的路线。或者更多。算上那些无法抵达的死路，恐怕有不下千万种不同的路线。而小洛所选择的，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种。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从几十万种可能的路线中，精准地辨认出唯一走过的一条，无疑已经是相当困难的事情。更何况……
我们身处的地点，分明已在迷宫的深处，两边的黑色岩墙高旷耸立，向前向后无限延伸。所有的方向，即使是每次遇到的岔路口，四面八方也都是完全相同的景象。整个迷宫太大、太大，在没有路标的情况下，根本连方向都无从辨认。我们甚至无法判断，自己走过的路究竟是直线还是曲线。
也就是说，我们……迷路了。
又是一条岔路口。
一排排的黑色岩墙拔地而起，分散围绕在我们的四周。每一处入口看上去都是相同的，通往漆黑的不明去向。头顶极高的夜空中，巨大的阴影已然压在我们的正上方，巨大到无边的羽翼扇动，已经不仅仅是冰霜，而是无数的冰锥从天而降！伴随着刺骨的寒风！
那些冰锥几乎个个都有半人大小，极其尖锐，借助从天而降的惯性，更是一根根直接穿透了我们脚下的地面，完全没入其中。
虽说现在，我们还能够轻松的躲避掉那些冰锥，但巨鹰振翅的频率却在逐渐加快，冰锥的密度也是越来越紧密。可以预见，从天而降的冰锥很快就会密如雨点，伴随着寒风将天地彻底冻结，到时候，我们几个人也未必能逃得掉！
和先前我们遇到的岔路口相比，现在的这一个，似乎……有些不同了。
“喂，小洛。”我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棋盘迷宫的地图上，有出现过这个地点么？”
短暂的沉默，小洛轻轻摇了摇头：“棋盘迷宫上，这里的确是个分叉点不错。但只不过分成三条入口。而且飞影也没有提到过相应的‘事件’，如果不是他故意隐瞒了什么，就只能是迷宫本身产生了某种变化。”
“哎？”我微微一怔。
小洛慢慢上前。
就在迷宫路口的分界点，赫然立着一块方形的石碑。高度仅仅略微凸出地面，若是不注意的话甚至会忽略掉。而在那块石碑上，却刻着一排细小的花纹，似乎像是某种……特殊的字迹。
“古玛雅象形文字。”乔格忽然说。
“？”几个人同时回头，看向他。
“那是公元初期，玛雅民族形成创造的文字，世界上最早的五种文字之一。”乔格顿了顿，说：“我和楚凌月共事多年，他曾经特意研究过这些古文字，所以我也多少了解一些。”
楚凌……月么。我沉默了片刻：“那么石碑上的字迹，是说……”
第437章 沉默的五等分
“沉默的五等分。”乔格说。
“哈？”
“有些文字不认识，但大体上的意思能够明白。”乔格目不转睛的看着脚下的石碑，低声说：“迷宫分界的路口，入口一共有五处。其中只有一条是正确的道路，另外四条都是死路。没有人知道哪一条才能通往出口，但进路一旦确定，就没有回头的可能……”
被耍了。
这个念头很快就从我的心里冒了出来。我们一行的人数一共五个人，而分叉的入口也是五个，这当然不会是巧合。飞影几乎把整个棋盘迷宫的地图都透露出来了，却偏偏没有说出“沉默的五等分”的存在，如果不是那个家伙刻意隐瞒，就说明在我们前进的过程中，迷宫本身发生了某种异变某个人：夜空中的巨鹰，或者飞影，再或者某个至今为止仍未出现的存在，刻意的扭转了整个迷宫的运作，从而一手促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五处入口中，只有一条是生路，另外四条通往死亡。然而没有人知道那一条是活路、一旦前进就不能回头，也就意味着，我们必须……
“分开行动吧。”小洛说。
没错，只能分开。
应该说这就是迷宫主人的意思，那个人一手策划了这一切的发生，目的不过是为了将我们五个人分开，各自踏入不同的入口。因为只有一条道路通往终点，所以必然会有一个人能够存活，另外四人却只能死掉。
比起这种结果，若是我们五个人都踏入一条错误的道路，那么五个人必将全军覆没，尽数埋葬在这片死去的国度中。
“尽快做出决定吧。”沉默了很久，小洛淡淡的开口：“这里的寒气越来越重了，‘嗜尸’虽然不能破坏迷宫中的建筑，但如果继续耽误下去，仅仅是那些寒气就能将我们冻成冰块。我们现在身处死人之国，所有的规则都和外界不同，若是贸然违抗，必然会引起整个世界的反噬。”
“但是……”我咬了咬牙，口中隐隐有些说不清的味道：“这样做……真的好么？石碑上说五条路只有一条通往出口，如果分开行动，就意味着必定有四个人无法回去，那样的话……”
小洛瞥了我一眼，脸上露出极浅的笑意：“这也是没办法的咯，对我们来说，这座迷宫的主人就是死人之国的神明，同时代表着整个亡者世界的规则。既然我们身在其中，就只能依照它的规则行事。若是它真的想要杀死我们，在这座迷宫里，根本就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我犹豫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小洛却已经直起身，慢慢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五分之一的存活率，只能看运气了。我选第一条入口。”
我猛然一惊，就要追上去拉住她：“喂，小洛……”
“既然这样，我就选最后一条路好了。”说话的是乔格。这个家伙似乎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黄皮小书，走向最右端的入口。
淡淡的雾气笼罩下来，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空旷的路口，就只剩下我和三无、还有尤利乌斯站在石碑前，各自沉默而立。
“看来……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呢。”
知道并不是该犹豫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回头看向自己的身侧：“我们也快点做出决定吧，你们先走，我殿后。”
不知不觉间，空气中的寒气已经越来越重，随着一片片的冰锥从天而降，空气中的水汽在极低的温度下渐渐凝结，形成了浓密的白雾。雾气弥散，只不过转眼的时间，左右两侧的入口就已经被白雾吞没，黑色的岩墙在朦胧的雾气背后若隐若现。
三无默不作声的看了看我，而后回过头，径直向着正前方走去。那是第三条通路的入口。
很快，雾气在女孩的背后重合，红白巫女服的影子也在迷宫的路口完全消失。
“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看了看身畔，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尤利乌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这种情况其实是从进入死人之国就开始了，只不过最初的时候我并没有太过留意。直到镌刻着世界树的暗门被打开，我们一行进入水晶宫殿以后，这种感觉才变得愈加明显。
在我们同白甲巨人，以及飞影战斗的时候，这个女孩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这或许可以用保留实力来解释，但事实上……就我个人的感觉，尤利乌斯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某种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却偏偏被封存在记忆的深处，一方面努力试图想起，一方面却又在刻意回避。这是一种相当矛盾的感觉，而我之所以会从尤利乌斯身上感受到，却是因为……我也有相似的感觉。从进入死人之国开始。
“……哦，只剩下最后两条路了么。”尤利乌斯抬起头，眸子里的淡金色隐没：“那么我就走右边这条好了，另外一条留给你。”
她似乎笑了笑，语气淡然：“一个人的时候，多加小心，别这么轻易的死在这里了。”
白色的雾气重合。
沉默的五等分石碑前，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处入口，还没有被雾气吞没。我抖了抖身，拍去衣服和手臂上凝结的冰晶，而后深吸一口气，顺着漆黑的岩墙走了进去。
新一轮的逃亡……开始！！
和前一半的路程相比，从此处开始的行进变得更加艰难。此前五个人一起行动的时候，多少还可以相互照应一二，但从现在起，每个人都只能单独前进，所承受的压力，也立刻成倍的增加起来……
刀光斩裂。
白色的骨剑一闪而逝，在我面前，一架刚刚苏醒的翼手龙骨骼被拦腰截断，它的上半身还在扑击，下半身却已经被我一脚踹开，整个骨架扭曲着变形，化作一滩碎骨轰然倒地。
身形飞动着躲到一侧，我看着面前扬起的灰尘，长长的舒了口气。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
第438章 尾随而至的少年
从沉默的五等分路口分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
说实话，比起在水晶宫殿中度过的漫长岁月，几个小时委实算不上什么。
虽说水晶宫殿中的维度与外界不同，所谓的时间流逝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概念，但那种感觉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过的。上万轮的牌局游戏，即使按照每轮几分钟的最短时间计算，花费的用时都已经达到数千个小时换算为正常的维度，也就是几个月。
数千个小时内，耐心被一次次的消磨殆尽，又一次次的死灰复燃。迫于飞影的强大压力，我们每个人都磨砺出了几乎不下于他的可怕耐性，照理说，七八个小时的独身前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然而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却总在意着什么，似乎有些隐隐的……不安。
怎么说呢，顺着漆黑的岩墙一路前进的路上，诸如亡灵骷髅、或者翼手龙尸骸这样的拦路者，我也遇到了不下十拨。包括化形蛇壁，也堪堪屏息静气地躲过了两次。在天丛云无斩不断的锋利下，任何物质哪怕是坚硬如啮齿剑龙的骨骼，都应该被一刀两断。这些尸骸原本就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年，堆放在迷宫中，虽然触感依然坚硬，内里却早已经风干，被轻易地斩断，本不是值得意外的事情。
但是……
太顺利了。
这些在迷宫中不知潜藏了多久的异类，虽然身体已经风化到只剩下骨骼，但行动却依然灵活。在先前的那片湖泊里，我和尤利乌斯遇到的亡灵骷髅就是那样，在全力扑击的时候，这些干瘦的骨架甚至会因为速度扭曲，如同水中跃起的长蛇。但现在……
所有的亡灵，动作都变得异常迟钝，远远没有先前那样的灵活，反而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而那种不死的能力，也被极大的弱化，虽说天丛云本身具备吞噬的属性，但若是说在斩断的一瞬间就彻底断绝对手的行动力，却也是做不到的。
只是……无论是翼手龙尸骸，还是亡灵骷髅，无一例外都是在倒下以后就化为一滩碎骨，再也不能站起来。和先前五个人一起经过的那些隧道相比，如今的敌人简直弱到可以，根本就是毫无凶险可言。
“又是这种……感觉么……”
脚步慢慢向前移动，我不动声色的放缓呼吸，全身的神经绷紧，大脑已经变得一片清明。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觉得背后有一个黑影悄悄潜伏，不紧不慢地尾随而来。只不过气息藏匿的相当完美，即使我无数次地将感知张开到极限，也仅仅能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痕迹，细微到让我怀疑自己捕捉到的只是错觉。但是……
应该说是因为这一路上不正常的遭遇，反而让我确信了，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追上来了，而那些枯骨异类之所以变得迟钝，也完全是因为那个东西的影响。它似乎有着某种让人心悸的压迫力，就算远远的站开，都会感到窒息。
类似的感觉……就在不久之前，我才刚刚经历过！那是……
“秘技……斩影！！”
电光火石之间，我猛然旋身，拼着扭伤腰骨的风险全力挥砍。只看到一条白色的骨线划过，天丛云以不可思议的疾速斜切而下，剑身在黑暗中透出一丝晶莹的光泽。
同样是在转瞬即逝的刹那，一条长长的影子从天丛云的末端蔓延而出，仿佛闪电般折射突刺，瞬间没入蒙蒙的雾气之中。目不可及的黑暗中，只听到一声细小的轻响，而后就是一丛铁石相碰的火光飞起。
雾气散开。
我微微收缩瞳孔，锁定了黑暗的深处，雾气散开的地方。在那里，一张熟悉的面孔渐渐显露出来，以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捏住了刀锋的长影。在他的背后，身穿白色甲胄的巨人双手持枪而立，满脸都是警戒。
“飞……影？”
我愣了一下，而后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该说……果然是这家伙。早在离开水晶宫殿的时候，我就该察觉到这一切了……
“哟！”飞影松开手指，刀影慢慢消散在空气中。然后这个家伙站直了身体，使劲挥了挥双手，满满的一副久别重逢的模样。
“……”我沉默了片刻，握着天丛云的右手没有丝毫的放松：“说实话吧，你是从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还有……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起来，明明飞影才是在跟踪的途中被发现的一方，然而这个男孩却似乎对此没有丝毫的自觉，只是皱了皱鼻子，脸上露出干净的笑容。
“镌刻着‘沉默的五等分’的那块石碑，你其实早就知道的吧。”我看着男孩的眼睛，慢慢地说：“或者那块石碑，根本就是你预先布置在那里的，却没有提前预示，也没有在棋盘迷宫的‘事件’中告诉我们，你的目的……”
“我是故意的啊。”飞影忽然说，没有否认。
这个男孩笑了笑，慢慢走过来。漆黑的眉眼间满是狡猾的味道：“如果不提前把你们分开，我可没那么容易混出来。那位金色瞳孔的女孩，还有洛姐姐，都能够轻易捕捉到我的气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早就被她们发现了。”
说到这里，飞影又撇了撇嘴，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嘛，而且以她们两个的聪明，应该早就看穿了我的意图了。跟太聪明的人在一起，根本骗不了她们，当然会很无趣，只有你……”
“喂，你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有些哭笑不得：“是说只有我看起来比较笨，而且容易上当么？”
飞影吐了吐舌头，露出无辜的表情：“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倒是你比较有自知之明，算是很难能可贵吧。”
我暗暗叹了口气，收起玩笑的心思，脑海中却慢慢将所有的线索综合在一起：“说起来，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从水晶宫殿开始，你的行为就一直没有正常过。先是通过不断重复的方式，将棋盘迷宫的地图，以及每个落子位置所对应的‘事件’灌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