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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新世界-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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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了假拟蓑白,它说最常见的带圈十字架是塞尔特十字架。十字架是基督教的象徵,圆圈是塞尔特民族所信仰的轮回转世;但这个十字架比较像日本古代禁止基督教的时候,地下信徒做的变体十字架,或者名叫「久留子」的家徽。

把十字架放回容器中,打开信封,里面有几张折好的信纸。摊开一看,让我颇伤脑筋,纸张只是泛黄但没有腐朽,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见,但我看不懂,因为那不是日文。

我让假拟蓑白扫瞄文字,它立刻开始翻译。

「驱魔宣言。这是宣战布告,我们决心发动圣战,净化被邪恶魔力附身的人类,找回他们真正的人性……」

信上的内容,完全是人类陷入恐慌之后求助于偏激信仰,最后走火入魔的最佳范例。

「……恶魔之奸巧,在于送礼不求回报。它们之所以将念动力这股恐怖力量赠与人类,并且不求回报,正是因为那山羊般横划的双眸,预见了千年之后人类的结局。权力带来腐败,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腐败,这不仅限于政治,不适当的庞大力量,早晚将毁灭持有人本身,并对周遭带来巨大灾祸。」

假拟蓑白用轻柔的女声静静翻译著这篇文章,听得我毛骨悚然,但我不能喊停,必须确认这篇文章与十字架跟狂人毁灭弹有没有关系。

「……这力量本身即为邪恶,带有念动力之人必定是恶魔,女巫。将近六世纪之前的先驱名作《女巫之槌》,如今须重获清白。猎巫行为并非坊间传闻的集体疯狂行为,而是有些人们在科学不发达的时代中,依然直觉了解到念动力的存在与危险性,这些先知排除了狂人的孽种,或许因此遭受牵连,含冤待雪,但从全人类的角度来看,他们的行为无比正确。」

两名修士(任谁都会觉得他们才是被恶魔附身的人)写下了《女巫之槌》,成为猎巫行动的教科书,我后来也大略得知二一。如果在史上所有出版物中,有哪一本书真的需要烙上「訞」、「殃」等第四类烙印,并且烧毁消灭,它肯定当仁不让。

文件底下不断在咒骂拥有咒力的人,内容不堪入耳,最后总算来到重点。

「……因此面对被恶魔之力支配的人类,只有杀害净化一途,方能阻止他们继续造孽。其中一项非常有效之手段便是剧毒炭疽菌,俗称狂人毁灭弹。这正是神明保佑。哈雷路亚,神总是适时赠与我等必要的食粮。」

接著又是一长串充满宗教狂热的文字,然后才开始说明使用方法。

「曾经有异教徒为了政治目的,将圣粉装入信封中或直接喷洒以进行恐怖攻击。但在这场驱魔圣战中,本来就该使用圣本笃圣牌这样的圣器。」

圣本笃是古代基督教的圣人,据说将十字架或圣本笃的样貌刻在牌上,有治病驱魔的功效。

「这是行正义、赎罪恶的十字架,只要砸在恶魔脚下,与惰性气体一同封存的圣粉就会四处飞散,圣粉即使历经千年依然能够复活,只要吸入少量便能让恶魔丧命。哈雷路亚……」

我闭著眼睛听完假拟蓑白的翻译,然后再次从金属容器中拿出十字架。

这里面真的封存了致命细菌,长达上千年?光想到这里手就要发抖。不经意换个角度观察十字架,我发现一件事。

这不是十字架,虽然确实模仿十字架的样子,但是从刚才看的生化危机标志转化而来。

我完全不认为做成这种形状有什么实用性,究竟心灵要多扭曲才会觉得这样很有趣?

我小心翼翼地将十字架收回金属盒中。

我或许放出了混凝土坟墓中的恶魔,但这颗疯狂与憎恨的种子,正是我们仅剩的最后希望。

我试著站起来,但累得腿软,或许该稍微休息,而且最好能找到觉和奇狼丸会合,如果找不到,我要独自撃倒恶鬼,无论如何都得先离开这里。

要再走一次来这里的水道吗?如果能回到梦应鲤鱼号上……一个人操作是很辛苦,但总有办法应付,要回到会合地点也不是难事。

不对,不行。不仅我的本能抗拒著潜回那条下水道,里面也太过危险,如果还有另一只大博比特虫,肯定必死无疑。或许追上我们的是雌雄其中一只,另一只远远闻到自己的同伴被乾先生炸烂,可能追赶过来。

但不走那条路,我该如何是好?或许可以在大楼里打洞通往地表,但地表无论昼夜都在敌军监控之下,实在很难骗过鸟儿的好眼力。如果被发现,可能无法脱身……

我突然惊觉,还有蝙蝠啊。前往海岸回收梦应鲤鱼号的时候靠蝙蝠掩护,只要再来一次就好。蝙蝠进出洞窟的时候会布满东京上空,这段时间不可能进行空中监控。

现在到底几点了?

「蝙蝠还要多久才会回洞里?」

「假设时段与昨天相同,大约一个半小时后。」

假拟蓑白的答案令我叹气。

「时间到了可以叫我起来吗?」

「遵命。」

我把绑在假拟蓑白身上的树根绕住自己手臂好几圏,然后抱膝侧躺在地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耳边传来恼人的信号声,立刻把我吵醒。

「凌晨四点五分,距离日出还有三十一分钟,应是蝙蝠回洞穴的时段。」

不会吧?感觉根本没睡到啊!但既然假拟蓑白这么说,肯定不会错。

我赶紧起身打包,但其实没东西可包,背包已经烧光了,真正需要的东西只有假拟蓑白跟狂人毁灭弹。

脑中掠过一个想法,这说不定是我最后一次睡醒。我连忙摇摇头,赶走这不吉利的胡思乱想,毕竟往这方向想毫无帮助。

现在只有达成使命了。

我离开这间受诅咒的房间,感觉千年前那位被阴暗妄想缠身的房间主人,正伫立在房间一角,默默目送我离开。

从楼梯爬上二楼,情况比一楼要糟,一半以上已经崩塌埋没在砂石中。

得找个最靠近地表的位置,而且现在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找起来想必不容易。我发现有个地方吹著微风,似乎是建筑物外墙有道小裂缝,直通外界。

竖起耳朵一听,正有数不清的蝙蝠在外喧闹,看来第一批蝙蝠回来了。得趁现在出去找地方藏身。

我尽量悄悄破坏混凝土,挖开裂缝,移走砂石。

两、三分钟后,总算挖出一个勉强通过的缝隙,我压低姿势悄悄爬出去。

古早的建筑废墟顶多剩地表两、三层,钢筋钢骨早已腐朽,单靠著超耐久混凝土撑住形体。

崩裂的建筑化为灰色沙砾,其中部分被雨水溶解,形成喀斯特地形。四处可见河川一般的黑色条纹,假拟蓑白说那是柏油路,经过长年紫外线照射之后失去黏性,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除了杂草,地上几乎没有植物。那些根部深达建筑地下层的树,高度都很矮,而且扭曲变形,或许是因为冬天关东平原刮著强风。地表涵水性极差,一片乾涸,树木为了找水而将根伸至地底深处,没有余力往高处发展。

头顶上无数蝙蝠布满天空,根据昨天的经验,大概要一、两个小时才能让所有蝙蝠回巢,我得在这之前赶回跟觉他们分开的大裂缝。

我沿著建筑物下面走,依据假拟蓑白指示的方位赶路。

敌军可不一定只会在天上监控,地面部队可能在附近警戒。

快走在破晓前的荒地上,意识似乎逐渐模糊。

这是什么感觉?既视感吗?这肯定是我第一次到此地,却觉得好久前见过相同光景。

又在做梦吗?不对,不可能,我意识清醒,思绪明确,但怎么会……

我望著四周零星的树木。

周围树木扭曲得更明显,像生长在全年强风的地带,全转向同侧。

我从刚才起,心头隐隐有股莫名的惶恐与不快。

本能在吶喊,我想回头,想马上逃离,一秒钟都不想多留。

但我想著□而拚命打起精神,现在不能回去,只有我能救他。

我还是继续前进。怪异扭曲的植物发挥路标功能,整座森林放眼望去犹如漩涡,□不就在中心点吗?

树木轮廓化成有无数触手的章鱼怪物,像在邀请我往里面去一般不断蠕动。

这究竟是什么?我眨眨眼,因为眼前风景叠上另一幅影像。

是因为身心过度疲惫才看到幻觉?我撑在一旁的建筑墙上,连超耐久混凝土也撑不过经年累月的侵蚀与风化,表面浮出奇怪的纹理。

坚固的土墙扭曲震动,半空中不断出现气泡又破裂消失,光看就让人神经错乱,我的头再度剧烈痛起来。

我吓得收手,大口喘著气。这不可能,坚固的混凝土实际上不可能变成这样。

但这不是普通的幻觉。

我心中慢慢相信,自己亲眼看过这幅光景。

蝙蝠又更加吵闹,原来是光,天终于亮了。

抬头一看成千上万的蝙蝠连成一线,像一头巨龙蜿蜒在拂晓的空中。

数只蝙蝠巨龙划开天空,就好像……

朝阳瞬间将漆黑的蝙蝠巨龙染成桃红色。

此时,四周宛如打上聚光灯的舞台般一片大亮,我仰起头看见天空闪现极光,浅绿光芒罗织出一片如同巨大窗帘的光幕,夹杂著红光、粉光与紫光。

两行热泪流下我的脸颊。

记忆并未被完全消除,无论用多么巧妙的手段,都不可能把想删的部分删乾净,只是让它们沉入记忆深渊中。

所有记忆如今清楚苏醒,就好像尘封已久的记忆自行挣脱枷锁,撞开紧闭的大门。那一晚,我的确穿过阴暗的树林见他。

无脸少年,对,他的名字是……

我愕然睁眼。

在这混凝土荒地上,他突然现身,就在前方几十公尺。

「瞬!」我大喊。

瞬转身就要走。

「等我!」我死命追上。

瞬的背影飞快穿梭在废墟荒野中,忽隐忽现。

我早已忘了担心会不会被敌军发现,只是死命跑。

瞬绕过一栋建筑之后失去踪影,我疯狂追著他绕过那栋建筑,然后不禁停下脚步。他就站在短短十几公尺前。

「瞬!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当时想问什么。

瞬缓缓抬头,给我一个微笑,那熟悉的笑容令我心头一暖。

此时朝阳从瓦砾堆的一头射来,瞬的身影溶化在耀眼的阳光中。

不敢置信,梦幻时光就这么结束了。我傻傻地站在原地。

「您没事吧?」

问我的不是瞬,甚至不是人类。

「您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乾先生怎么了?」

奇狼丸讶异地问个不停。

「我……是瞬……不,没事,觉呢?」我好不容易才扳动僵硬的舌头。

「在附近的洞穴中,但受了点小伤,因此由我前来找寻两位。」

「受伤?怎样的伤?」

「小伤罢了,没有生命危险。」

对奇狼丸来说或许是小伤,但我担心不已。

「让我见觉……他怎么受伤的?」

「被恶鬼追赶的时候,遭到飞散碎石击中。」奇狼丸边带路边说。「蝙蝠群已经散去不少,请快赶路吧。」

我们进入一个地表上的洞穴。这洞穴似乎是混凝土被雨水溶蚀而成,恰似喀斯特地形中的渗穴。

「早季!」觉一见我就大喊。「你没事啊!我担心死了!」

但怎么看都是觉的状况比我糟,被吸血蛞蝓咬到的左肩还没痊愈,右手臂上新缠的绷带又染得血红。

「乾先生呢?」

我摇摇头,觉脸色一沉,静静低下头轻声哀悼。

「这样啊……他肯定走得很壮烈吧。」

「是啊,我们在地下河被沙蚕怪物攻击,如果只有乾先生一个肯定还能保命,但他为了救我……」我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早季,我们绝对不能让乾先生白白牺牲。」

「当然……就是因为乾先生救我一命,我才能找到这东西。」

「找到这东西?难道你……」

「就是这个。」

我从怀里掏出用树根捆好的金属容器,交到觉手上。觉脸色很难看,似乎在强忍手臂的痛楚,他解去树根打开容器,仔细端详里面的十字架。

「小心点!如果不小心打破,我们全都死定了。根据说明,只要把它砸在目标脚底下就好。」

我大致说明发现这玩意儿的经过。

「我懂了。」觉把十字架拿起来,用它原有的细炼挂在脖子上。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如果老是装在容器里,突然碰上恶鬼就来不及了吧?让我挂在脖子上就好。」

「不行啦!觉的手受伤了,还是我来拿就好。」

「我至少还有办法砸碎这玩意儿吧。」

觉说得轻松,但肯定是打算危急时刻要牺牲自己。

「那我也可以……」

「好啦,那我们轮流拿,我先来。」

觉说完便打死不让,我不多做争执,反正在狭窄的洞穴中砸破狂人毁灭弹十字架,四周所有人必死无疑。

「长时间留在相同地点十分危险,是该开始移动的时候了。」默默旁听的奇狼丸开口。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开始的目标是得到狂人毁灭弹,如今达成,暂时撤退也是个方法。但另一方面,当下正是千载难逢良机。我们最大的战略目标恶鬼,现在身边仅有少数护卫,而且近在咫尺。」奇狼丸一笑,嘴角便裂至耳根。「还有其他优势,首先敌军自认为我们是猎物,一旦醉心于狩猎,不到最后关头不会发现自己才是猎物。而且它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得到狂人毁灭弹,机不可失啊。」

我不禁望向觉,觉也静静地看著我点头。我们都清楚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即使我们都命丧于此,也要阻止恶鬼。

奇狼丸脱去僧衣,用地下水仔细洗净身体,又用泥土混著蝙蝠粪便涂满全身。

「……这味道好难闻。」

我不禁捏起鼻子,但化鼠的嗅觉应该远比人类灵敏,真亏奇狼丸忍得住。

「我有同感,但现在没得挑三拣四,我必须完全消去自己的气味。」

奇狼丸连脸也仔细涂满粪泥,简直像在化妆。

「它们疯狂紧追两位的气味,但奇怪的是对我毫不在意。」

「为什么?」

「这个嘛,本来就毫无兴趣吧。或许盘算著只要收拾两位,放著我不管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吧。」

「奇狼丸可是狠狠修理了它们,或许是它们怕你吧。」

觉被熏得不敢喘大气,想笑却只能皱起鼻子。

「奇狼丸干掉那么多对手?」

「它真的是三头六臂,宰掉敌军七只士兵。」

「这么多?怎么办到的?」

「我们先用自己的气味引诱敌军,目标是黑后家蹒的巢,敌军可是被整惨了。就连恶鬼跟野狐丸也只能乖乖撤退。不过奇狼丸可怕的地方就是不会轻易满足。它又引来另一群黑后家螨冲入对方营地,敌军损兵折将,抱头鼠窜。可是后来就伤脑筋了,一大群找不到东西吃的螨反而掉头追我们,我们才发现这种螨虽然不喜欢结露的墙面,可是能轻松渡过水面。」

「真的?」

「它们会分泌大量油脂,像浮萍一样聚在一起漂过水面……不过它们聚在一起反而容易放火烧掉就是了。」

觉得意叙述自己的战功,但我再次起疑,为什么光靠奇狼丸就能有这样大的收获?

「你们真的杀了敌军七只士兵?」

「是啊,不过这只是看到的,实际上或许死了更多。」

「可是一开始不是说敌军总共只有七只?」

「敌军只要发现地底部队出现损失,就会从地面部队增援,但目前地面部队想必所剩无几,地底部队应该剩五只左右。」

奇狼丸从妖和尙摇身一变成泥偶,在旁解释。

「哎,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大博比特虫的事情?」

奇狼丸听我这么问,不解地歪头。「那是什么?」

「就是海岸上的沙蚕怪物啊!乾先生就是被它给……」

满脸乾泥的奇狼丸叹口气。「我还以为不必再次提醒夜间海岸多么危险……抱歉顶撞,但先不提神尊您,另一位可是号称死神的鸟兽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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