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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多年前,这个町曾经遭恶鬼蹂躏,但还是重建了。您不是亲眼见证过来吗?」
「是呀,所以我才发毒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恶鬼出现,因为我深信这次町绝对会灭亡啊。」富子女士沉静地低语,「当时我们真的很幸运,这次就不是了。连化鼠都让我们这么狼狈……」
说到这里,富子女士似乎恍然大悟。
「这不可能是偶然,化鼠攻击和恶鬼现身一定有关,但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窗外传来叫喊,吓得我心头一惊,声音愈来愈近,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在胡乱叫喊。
「新见,外面在闹什么?」富子女士问道,新见先生与我走到窗边一看,学校前的大路上许多人惊慌逃窜,一眼就知道大事不妙。
群众传来有人大喊著「恶鬼啊!」的声音。
终于来了……恐惧与绝望让我差点软腿。
「早季,现在立刻逃离这里。」富子女士严肃地说。
「我们一起逃!」
「我要留在这里,这副模样只会拖累你们而已。」
「可是……!」
「你要走出八丁标,前往清净寺。碰上这种紧急状况,安全保障会议应该有什么保全手段。如果你爸妈没事,应该也会逃往清净寺。」
听了这话,我浑身血液沸腾起来,虽然希望渺茫,但只剩这道光了。
「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我说你是我的继承人,我是认真的。虽然很遗憾落到现在这个状况,但神栖66町就交给你了。」
「请等等!我……我怎么能……」
「还有,新见你也跟早季一起逃吧。」
新见先生吃了一惊地说,「如果富子大人不走,我也不走。」
「不行,我要给你其他任务,请把刚才的话告诉肆星。如果真的是恶鬼来了,请你到公民中心广播,警告大家尽量逃得愈远愈好。」
「……明白。」新见先生僵住不动,低下头。
「你们还等什么?快走吧!」
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新见先生硬拉著我的手离开房间。
「等一下!这样下去富子大人就……」
「这是富子大人的吩咐。」
新见先生流下眼泪,我也眼眶泛红。
朝比奈富子女士碰到恶鬼的时候,年纪与现在的我相仿,往后两百多年就一直保护著这个町,无论功过赏罚,她都足以代表神栖66町。如今,富子女士决定与町同生共死。
但现在没时间继续感伤,我不断在心中默念,自己是坚强的人,所以须把事情办好。
如果不给自己勇气,我会怕得不敢面对未来。
慌乱的群众像旅鼠一样死命狂奔,根本无法找人来问话。
「渡边小姐,请按富子大人的吩咐前往清净寺吧!」新见先生用双手圈住嘴在我耳边大喊,免得被人群喧嚣盖过。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见镝木肆星先生,把富子大人的话带给他。」
「那我也一起去,因为现在只有我知道恶鬼真的存在。」
我想镝木肆星先生就算得知群众害怕恶鬼,也只会认为是看到幻觉,或是敌方设计欺骗。在日野光风先生过世之后,能够抵抗恶鬼的人就剩镝木肆星先生了。我必须尽快告诉他正确资讯。
我们沿著路边前进,小心不被人群牵连,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任何人都无法使用咒力。我们逃亡的样子毫无天赐神威的光荣模样,宛如变回比古文明更原始的祖先──一群住在洞窟里,畏惧深不可测的超自然力量,连风声都会怕的穴居人类。
早上天色还晴空万里,现在已经乌云密布,雨势暂时停歇,但不知何时会继续降雨。
「镝木肆星先生应该就在这里。」新见先生说,「不久之前,他聚集起平安的民众,整理瓦砾,搭起帐篷以收容伤患,接著准备组织巡逻队。」
「可是这人潮……」
我看著人群,感到一阵绝望,在这种状况下见得到镝木肆星先生吗?
人群抵达广场的时候,前方的天空突然亮起来。
乌云底下浮现出巨大的发光文字。
请冷静。
不必害怕。
我会保护大家。
这串文字效果奇大,惊慌失措的人们看了就停下脚步,逐渐取回理智。
「恐惧会麻痹思考,这就中了敌军下怀。各位请冷静。」
镝木肆星先生从半空中飞来广场,戴著金色的四眼面具,也就是追傩仪式上方相氏所戴的面具。他用咒力放大声音,比扩音器更加响亮。
「化鼠们使出狡诈奸计,企图推翻人类,结果在我们町上造成多人惨痛牺牲,我们现在不仅要哀悼往生者,更该团结一致。」
群众间响起零星的掌声,慢慢扩大为一片鼓掌。
「对!」、「要团结!」接连有人高喊。
「化鼠必亡!」
镝木肆星先生大喊一声,轻轻降落在广场正中央。
「化鼠必亡!」
「化鼠必亡!」
「化鼠必亡!」
群众狂热地挥拳鼓噪。
若没有镝木肆星先生这样的领导魅力,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控制住骚动,他掌控人心的技巧堪称完美。只有愤怒的力量,足以驱逐出心中的恐惧,虽然煽动群众原始的愤怒等于以毒攻毒,但强心针不毒就无法挽回人命。
可是回想起来,这一切也许都在野狐丸残忍无情的预测之中。
恶鬼登场的时机,群众奔逃的方向,甚至镝木肆星先生在广场上挡住群众,都不出它所料。
广场毫无预警地震荡起来,骤然崩落塌陷,人们连哀嚎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脚底下裂开的大洞呑没。崩塌半径约五十公尺,相当于广场面积,洞穴边缘直逼我们脚前,幸好我们没追上群众。洞穴中央正是人群的中心,也就是镝木肆星先生落地的位置。
当时化鼠至少在土木工程技术上远远领先人类,现在我依然只能猜测,大面积崩塌的方法可能来自于它们拿手的挖洞技术,在广场地下挖出四通八达的地洞,形成容易崩塌的状态,并且在更深处挖出巨大的空洞。
引发崩塌的导火线,应该是钻得进小洞的喷炭兵在密闭空间制造粉尘爆炸,造成脆弱的地盘崩塌,瞬间呑噬地上数百名群众。
一阵烟尘完全遮住我的视线,我赶紧用手摀住脸,避免沙石吹进眼中。
「快逃吧!」新见先生拉著我的手。
「可是还没通知镝木肆星先生……!」
「现在这情况,没办法了!」新见先生边说边猛咳。
我不觉得镝木肆星先生会死,但无论他多么超凡入圣,这次可能来不及发动咒力。
我们正要逃离广场时,天上下起雨,原本是毛毛雨,逐渐转强之后成为一阵大雨。我抬头一看不禁错愕,原来雨仅仅下在小范围里,正好就是地面崩塌、烟雾弥漫的范围。
雨势猛然中止,接著吹起强风,受到雨水稀释后的沙尘被全数吹净。
镝木肆星先生仍然站在崩塌前的位置,不对,他脚下已经空无一物,他飘在原位。
四周还有其他人也浮在空中,但不是靠自己的本事,而是被咒力拉起。这些人茫然无措地悬浮在半空,然后缓缓降落在洞穴周围。
「救不了所有人,实在惭愧至极。」镝木肆星先生说,语气充满愤怒与痛苦。「但此仇必报不可。我答应各位,必定从神国日本列岛上,完全灭绝化鼠这丑陋生物,一只不留……!」
话还没说完,响起一阵剧烈枪响。
地面崩塌的大洞洞壁挖出许多小洞,一批化鼠兵从小洞里开枪扫射,另一批则放箭,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镝木肆星先生。
但从下方飞来的箭林弹雨,在抵达目标前就被异次元呑没,消失无踪。
「我实在佩服你们如此难缠,但很遗憾,什么招数对我都没用。」
洞里所有化鼠同时被隐形的手拖出来,应该有好几百只。
「哪只懂人话的?」
镝木肆星先生问,但飘在空中的化鼠们自知无处可逃,全都守口如瓶,打算慷慨就义。
「我可没有让动物安乐死的好心肠,毕竟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吃了你们不少亏。」
全部的化鼠开始痛苦挣扎。
「很痛苦吧?我对你们的神经细胞传送了痛苦的资讯,不过是虚拟资讯,你们死不了。但不回答我的问题,痛苦不会停止。」
此时其中一只开了口,「住……住手……」
「哦,口条挺好的。你们的首领在哪?」
「吱!不……不知道!」
被拷问的化鼠口吐白沫,不停挣扎。
「杀!杀!杀!」
这时群众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大喊起来。
「快点招!否则……」镝木肆星先生厉声威胁。
但化鼠挣扎一阵子后,突然翻白眼流口水,剩满嘴胡言乱语。
「看来痛楚下得太重了。」
镝木肆星先生冷哼一声,被废掉的化鼠燃起白色火光,瞬间化为焦炭,掉入洞中。
此时,大后方传来一阵哀嚎。回头一看,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光景烙印在视网膜上。
许多人像雪花一样飞到空中,几个直接撞上房舍,绽放出深红血花。
「恶鬼啊!」
街道巷弄顿时化成恐怖和狂乱的炼狱,但无处可逃。
「恶鬼?胡说,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镝木肆星先生从大洞中央飞到我们这边的地面上。悬在半空的化鼠群失去用处,一只只炸得粉碎,肋骨弹出,肚破肠流,尸体像断线人偶落入洞底。
远方传来野兽般的高亢怒吼。
我们身后数十人猛然起火,尖叫倒地,新见先生一把将我抱在胸前,躲在房舍暗处。著火的人们停止哀嚎,路上陷入整片诡谲的死寂,生还者像我一样躲在大路两侧,吓得牙齿直打颤。
恶鬼出现在路中央。
我正眼都不敢看一眼,屏气凝神听那脚步声。心跳疯狂加速地鼓动著,亟欲在死前多跳几下,至少在死前留下痕迹。
可是……
当我从新见先生怀里见到恶鬼的模样,却看得出神,虽然心底恐惧莫名,但目不转睛。
对方的身材好矮小,像是化鼠,或者小孩。
不对,那肯定是人类小孩,小男孩,顶多九、十岁吧。他穿著化鼠的兽皮战袍,脸与手臂绘制著复杂的刺青,对我们看也不看一眼,直直盯著镝木肆星先生。
「……真的是恶鬼吗?为什么?你究竟是谁?」镝木肆星先生高喊著。
我双眼圆瞪。
这男孩与我素昧平生,但我一眼就看出他是谁。
他的长相稚嫩却精致端庄,怎么看都像真理亚。
一头肆意生长的乱发跟真理亚一样火红,又和守一样卷翘。
骤然现身的恶鬼,是我两名早逝好友的遗孤。
「Grrrrr……★$¥°C£▲!」
恶鬼高喊著,稚嫩高音里混著野兽的低鸣。
数片瓦砾浮起来,以枪弹的速度飞往镝木肆星先生,但半途像撞上透明墙壁,粉碎落地。树根从镝木肆星先生背后的洞穴悄悄探出,道路两旁的房舍开始崩裂,两根梁柱穿破外墙。不过,攻击全都徒劳无功,梁柱在撞上镝木肆星先生前就灰飞烟灭,背后偷袭的树根也在击中对方前就熊熊燃烧,烧成灰烬,随风散开。
「*≠ΨΣ……★¥▼γ!」
恶鬼猛然提高警觉,停下脚步。他宛如野兽发现猎物做出超乎想像的抵抗,微微倾首瞪著镝木肆星先生。
「没用的。你会的仅是雕虫小技,我轻易就可看穿。」镝木肆星先生傲慢地说:「你至少该有这点水准。」
恶鬼两侧的房舍骤然如沙雕般崩解,异变扩散流动到恶鬼脚下,路上石板碎成微粒,变成蚁狮穴般的巨大凹洞。恶鬼像野生动物般灵敏闪开,但难掩错愕神情。
「早季!」
突然有人从后面喊我,我差点惊愕得跳起来,回头看到觉正一脸悲恸地站在我身后。
「觉……你没事啊!」
「快逃!输赢很明显了!」
「咦?可是……」
恶鬼与镝木肆星先生互瞪,战况陷入胶著,双方技巧有天壤之别,但都没有改变现状的关键手段。
「现在只是镝木肆星先生的示威唬住恶鬼,恶鬼才没有动作,但他迟早会注意到。」
「注意到什么?」
「镝木肆星先生也有攻击抑制跟愧死机制,所以不能杀人,也不能杀恶鬼……可是恶鬼不一样。」
「请等一下,恶鬼应该也没办法杀死镝木肆星先生吧?镝木肆星先生能挡下一切攻击啊。」
新见先生插嘴。
「错了……要攻击应该易如反掌吧。」
「怎么会……」
我脑海中又浮现了遗失的记忆。
镝木肆星先生慢慢靠近瞪著白鸡蛋不放的□。
每人都期待这段历史性的会面,□总有一天会继承镝木肆星先生的衣钵,他今天首次接受镝木肆星先生的指导。
可是,镝木肆星先生半途止步。
怎么了?正当我不解之时,镝木肆星先生反而后退一、两步,倏地转身,在众人的错愕中快步离开实技演练室。
咒力外泄。我好久没想起这个词,无敌的镝木肆星先生,当时究竟在害怕什么?
「嘎啊啊啊啊啊……!」
镝木肆星先生猛然发出大吼,但不是愤怒的战吼,是垂死的悲鸣。
他脸上的黄金面具弹飞出去,露出一双让世人畏惧赞叹的四瞳眼,但脸色看起来却如将死之人。
「快逃!剩现在了!」
觉拉著我们跑,不是往来时的方向。我们穿过恶鬼的身边,也穿过镝木肆星先生的身边。
恶鬼毫不在乎我们三人,他正全力收拾镝木肆星先生。
我回头一瞥,镝木肆星先生的头部周围全是虹彩光波,那是咒力与咒力强碰时的干涉光波。
恶鬼的咒力直接作用在镝木肆星先生的肉体上,无论镝木肆星先生多强,也无法用咒力排除咒力。
一声枯枝折断的恐怖声响传来。
他的头,被扭向不可能的方向。这就是我看见镝木肆星先生的最后一面。
盖住广场的大洞迫近眼前。这是无比巨大且深不见底的大洞,令人难以置信。
我们只能死命地纵身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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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跌下巨大坑洞,彷佛直达地心深处,洞底是人类与化鼠的坟场,暗无天日,而且眼睛看不见就无法用咒力。我们在掉落的瞬间往上拋出咒力钩来钩住洞口,靠著隐形的绳索勉强攀在洞壁上。刚刚一场雨让岩壁变得湿滑,洞穴里异常闷热,又因为大爆炸消耗大量氧气,呼吸困难。而且空气中充满焦臭、血腥味以及不明来由的恶臭。
「早季,没事吧?」
我听见觉的声音,他抓稳的位置似乎比我高很多。
「我在这里!新见先生呢?」
「我没事。」突出的岩块挡住他的身影,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出奇的近。
「我下面一小段有个洞穴,进去里面吧。」
峭壁上闪出绿色的火光标记。我眼前暂时一片迷茫,但确实掌握位置后,强光造成的红色眩影慢慢画过眼前。我想像岩石产生磁力,吸引我的身躯,稳住姿势后像壁虎般往上爬。
大洞外传来人群的哀号以及房舍崩塌的巨响,想必恶鬼又开始屠杀。我咬紧嘴唇,无计可施地祈祷人们逃一个算一个。我闭上眼睛,试图冷静,心跳逐渐稳定,现在想想怎么逃脱,恶鬼还要一点时间才会注意到大洞中的状况。
我与新见先生抵达标记的洞穴时,觉已经等在里面。
「快进来!」
洞穴直径一点五公尺,我们须压低身子,而且恶臭比刚刚更浓烈,无比呛鼻。
「这什么臭味啊?」
「应该是用屎尿拌黏土灰泥,好强化洞壁。」觉也摀著鼻子。
「为什么要这样?」
「紧急赶工吧。它们也是拚命准备这场战争的。」
新见先生发现地上掉了一支火把便捡起来点亮,空气更闷了,但至少看清楚洞穴里的状况。地上满是垃圾,有草根和昆虫的断羽残肢,应该是它们的口粮残渣。
「请看这里。」
新见先生发现了什么,地面上有大量血迹,还有爬行痕迹。
「有化鼠受了伤,小心,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