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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急切了。
她把他的头推向一边。她脸色通红,呼吸沉重。她移到床头柜一边,打开他的皮夹,找到了橡胶套,一个小纸包里装着三只。她摸索着撕开纸包,拿出一只给他套上。然后,她骑跨在他的身上,让他仰身躺着。她低头亲吻着他,对着他的耳朵说:“小宝贝,你在我的里面会舒服极了的。”然后她直着坐好,开始动起来。
“脱了你那内衣。”他说。
她从头上脱掉它。
他向上看着她,她那张可爱的脸上集聚起剧烈的表情,漂亮的乳房欢快地上下动着。他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他希望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永远,没有黎明,没有明天,没有飞机,没有伞降,没有战争。
他想,在整个生命之中,没有任何东西胜过爱情。
一切结束后,弗立克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该怎么跟米歇尔说呢?
她并未觉得不快。她对保罗充满爱与渴望。有那么一会儿,她感到跟他的亲密之情胜过跟米歇尔在一起的时候。她希望在她的余生每天都跟他做爱。这可麻烦了。她的婚姻完了。她应该一见到米歇尔就立刻告诉他。她不能假装,不能装作自己对米歇尔也有这样激烈的感觉,连几分钟都不行。
米歇尔是在保罗之前唯一与她保有亲密关系的男人。她本该把这告诉保罗,但谈起米歇尔让她感到不忠。这更像是一场背叛,而非简单的通奸。总有一天她会告诉保罗,他只是她的第二个情人,她或许会说他是她的最爱,但她决不会跟他谈论自己跟米歇尔的性事如何。
不过,跟保罗这次并不仅仅是性爱上不一样,区别还在她自己身上。她从未像问保罗这样问过米歇尔,问他从前的性经历。她从没有跟他说过“你愿意摸哪儿都行”。她从未给他戴过套子,也从未骑在他身上做过爱,更没跟他说过他在她里面会很舒服。
当她挨着保罗躺在床上,另一重人格在她身上出现了,就像走进十字夜总会后马克身上发生的变化一样。她突然感到她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喜欢怎么来,只要自己愿意,不用担心别人怎么看她。
跟米歇尔就从来不是这样。从当他的学生开始,弗立克就一心想打动他,但从未真正跟他和睦相处,甚至连稳固的关系都没能建立起来。她一直以来都在寻求他的赞许,而他从来不这么对她。在床上,她想办法取悦他,而不是让自己高兴。
过了一会儿,保罗说:“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的婚姻。”她说。
“想它什么?”
她不知应该跟他坦白多少。他晚上那会儿曾跟她说过,他想跟她结婚,但这是在她进他的卧室之前。女人之间流传着一种说法,男人从来不会与主动跟他们上床的女孩结婚。从弗立克跟米歇尔的经验来看,这话并不总是正确的。但不管怎样,她决定把真相的一半告诉保罗。“它结束了。”
“很果断的决定。”
她撑着胳膊肘抬起身子,看着他。
“你觉得麻烦了?”
“正相反。我希望这意味着我们还能再次见到对方。”
“你当真吗?”
他伸出胳膊抱住她说:“我害怕告诉你我有多认真。”
“害怕?”
“我怕我前面说过的蠢话把你吓跑了。”
“说你要娶我、生孩子什么的?”
“我说的是真话,可那种方式太傲慢自大了。”
“没关系,”她说,“如果大家都客客气气的,那就说明谁也不真正在意谁。虽然表达笨拙不雅,但可能更加真诚。”
“我认为你对。我倒没这样想过。”
她抚摸着他的脸。她看得见齐刷刷的胡茬,感觉到那黎明的光线正在一点点变强。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手表,她不愿意一次次查看他们还剩多少时间。
她的手指在他脸上滑动着,用指尖描摹着他的容貌特征——他浓密的眉毛、深深的眼窝、一只大鼻子、子弹打缺的耳朵、性感的嘴唇、突出的下巴。“你这儿有热水吗?”她突然问道。
“有,这是豪华间。水池在屋角那儿。”
她起来了。
他问:“你要干什么?”
“你待着别动。”她光着脚走在地板上,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希望她看上去不像整个髋部那么宽。水池上方的架子上放着一只杯子,里面是牙膏和一把木制牙刷,她看出那是法国货。玻璃杯旁边有一把安全剃刀、一个刷子和一只剃须皂碗。她打开热水龙头,把剃须刷在里面蘸了蘸,在他的皂碗里弄出些泡沫。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他说。
“我要给你刮刮胡子。”
“为什么?”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在他脸上涂满了肥皂沫,然后拿起他的安全剃刀,把刷牙杯子里注满了热水。她像刚才做爱时那样骑跨在他身上,开始小心地一下一下给他刮胡子。
“你怎么学会干这个的?”他问。
“别说话,”她说,“我见过我母亲给我父亲刮过,见过很多次。我爸是个酒鬼,到后来自己都拿不稳剃刀了,我妈就每天给他刮。下巴抬起来。”
他顺从地扬起头,她把他喉咙那块敏感的皮肤刮干净。做完这些以后,她用一块蘸了热水的绒布面巾把他的脸擦干净,然后用毛巾为他揩干。“我应该给你来点儿面霜,但我觉得你这种男人不会用。”
“我从来没想过要用那东西。”
“没关系。”
“接下来干什么?”
“还记得我刚才去拿你钱夹以前你做什么来着吗?”
“记得。”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没让你接着做下去?”
“我以为你着急要……性交。”
“不是,是你的胡茬弄得我大腿根发痒,那里的皮肤最柔弱了。”
“啊,那对不起。”
“好了,现在你可以补偿我了。”
他皱了皱眉问:“怎么补偿?”
她假装失望地叹了口气。“来吧,我的爱因斯坦。现在你的胡子没了……”
“啊——明白了!你是因为这才给我刮胡子?好啊,当然了。你想让我……”
她仰面躺下,面带微笑,展开她的两腿:“这暗示应该够了吧?”
他呵呵笑起来。“我想足够了。”他说着,身子向下探去。
她闭上了眼睛。
28
旧舞厅位于圣…塞西勒城堡炸毁的西侧翼。这间屋子只有部分损坏,它的一端堆着一堆瓦砾,方形的石头和带雕刻的山墙以及一块彩绘墙壁埋在一堆尘土中,但其他部分完好无损。迪特尔想,这种效果倒也生动别致——晨光穿过天花板上的大洞照射在一排残破的柱子上,很像维多利亚时代绘画中的古典式废墟。
迪特尔已决定在舞厅举行通报会。另一种选择是在韦伯的办公室进行,但迪特尔不想给人留下一种印象,好像一切是由韦伯负责的。这里有一个小讲台,大概是为乐队使用的。他在上面布置了一块黑板。几个人从城堡的其他地方搬来一些椅子,在讲台前整齐地摆成四排,每排五把椅子——这种摆法完全是德国式的,迪特尔暗自笑了笑,法国人会毫无章法地随便乱放。韦伯召集了行动小组,他自己坐在讲台上,面对着大家,意在强调他是指挥官之一,并非听命于迪特尔。
两名指挥官同时到场,军衔相同但互相敌视,这是行动的大忌,迪特尔这样想道。
他在黑板上用粉笔画了一个查特勒村的详细地图。村子由三座大房子组成——应该是农场或者酿酒厂——外加六个村舍和一个面包房。这些房屋散落在一个十字路口四周,北面、西面和南面都是葡萄园,东面有一个宽阔的牧牛场,有一公里长,周围是一个大水塘。迪特尔认为这块地太潮湿,不适合种葡萄,应该是块牧场。
“伞兵会瞄准这块牧场降落,”迪特尔说,“这里应该经常用于飞机的起降,它的地势平整,地方很大,足够一架莱桑德起降,对一架哈德森来说也够长。旁边的水塘做地标很合适,从空中就能看见。接飞机的人会把草场南端的牛棚当做藏身处,躲在那里等飞机。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在这儿的人要记住,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让那些伞兵落地。我们必须避免采取任何可能暴露我们的行动,不能引起接机人员或飞行员的怀疑。我们必须不声不响,无影无形,如果飞机掉头带着机上的特工飞回去,我们就会丧失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伞兵里有一个女人,只要我们能抓住她,她就能向我们提供法国北部大部分抵抗组织的信息。”
韦伯说话了,主要是为了提醒大家他在这里。“请允许我再强调一下法兰克少校说过的话。不要冒险!不要耍花架子!严格按计划执行!”
“谢谢你,少校,”迪特尔说,“黑塞中尉把各位分成两个人一组,从A组一直到L组。地图上的每个建筑都标出了小组的字母。我们要在二十点整到达村子,迅速进入每一座房子。所有居民要集中到三个大房子里最大的那座,叫格朗丹家宅的,要他们一直待在那儿,直到一切结束。”
一名队员举起一只手。韦伯吼道:“舒勒,你可以讲话。”
“先生,如果抵抗组织的人去哪个房子里找人呢?他们会发现里面没人,就会怀疑了。”
迪特尔点了点头回答:“问得好,但我认为他们不会这样做。我的理由是接机成员都不是本地人。他们通常不会在靠近同情者居住的地方接应特工伞降——这是不必要的安全风险。我打赌他们会在天黑后直接去牛棚,不会去打扰村民。”
韦伯又说话了:“这是抵抗组织的正常程序。”他带着那种医生给出诊断的架势说。
“格朗丹家宅是我们的行动总部,”迪特尔接着说,“韦伯少校在那儿负责指挥。”他特意安排将韦伯排除在真正的行动之外。“那些被羁押的人要被锁在某个安全的地方,最好是地下室。他们必须保持安静,这样我们才能听到接机人员的汽车声,还有飞机的声音。”
韦伯说:“如有囚犯不听劝阻一直发出声音,射杀勿论。”
迪特尔继续说:“村民给关起来以后,A、B、C、D组要立刻前往通往村子的道路,占据隐蔽位置。一旦发现有车或行人进入村子,就用短波电台报告,除此以外不要有任何行动。要记住,你们不要阻拦任何进村的人,也不要做任何事情暴露你们的位置。”迪特尔四下看了看,悲观地想,不知道这帮盖世太保是否有足够的头脑执行这种简单的命令。
“敌人需要运送六名伞兵外加接机小组,所以他们会开一辆卡车或者客车,也许会开好几辆车。我估计他们会从这道门进入牧草场——那里的地面在这个季节比较干燥,不会让车子陷进泥里——然后把车停在牛棚和大门之间,就是这里。”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
“E、F、G、H组在水塘边上的这片树丛里,每组配备大电池探照灯。I、J两组留在格朗丹家宅里,跟韦伯少校看守囚犯,维持指挥所秩序。”迪特尔不想让韦伯介入抓捕现场,“K和L两组跟着我,在牛棚附近的篱笆后面。”汉斯已经弄清了这些人里谁的枪法最好,特地把他安排跟迪特尔一道行动。
“我用无线电与所有小组保持联络,负责牧场上的指挥。听到有飞机的声音——我们不要行动!看到有伞兵跳伞——我们不要行动!我们要看着跳伞者降落到地面,等待接应人员把他们聚合起来,去停车的地方。”迪特尔抬高了嗓门,主要是为了说给韦伯听。“在全部过程都完成后,我们才能上去抓人!”战斗员不能抢先行动,除非战场指挥官命令他们这样做。
“当我们都准备就绪,我就会发出信号,从这一刻起,直到最后收到结束的命令之前,A、B、C、D各组要逮捕任何企图进入或离开村子的人。E、F、G、H各组要打开手里的探照灯,照向敌人。K组和L组跟着我去逮捕他们。任何人不许向敌人开火——都清楚了吗?”
舒勒显然是小组里最爱思考的人,他又把手举了起来问:“要是他们对我们开火怎么办?”
“不能还击,如果他们死了就没用了!卧倒,继续用探照灯照他们。只有E和F组允许使用武器,他们的命令是射伤。我们要审问这些伞兵,而不是要杀了他们。”
屋子里的电话响了,汉斯过去拿起了听筒。“是找你的,”他对迪特尔说,“是隆美尔的总部打来的。”
时间选得真好,迪特尔想着,接过听筒。他先前给拉罗什…居雍的沃尔特?莫德尔打过电话,留下口信让莫德尔打回来。现在他说:“沃尔特,我的朋友,元帅怎么样?”
“很好,你有什么事?”莫德尔说,口气还是那么生硬。
“我认为陆军元帅很希望得知,我们今晚要展开一场小小的行动——在一批破坏者到达时逮捕他们。”迪特尔犹豫要不要在电话里说出细节,但这是一条德军军用线路,被抵抗组织窃听的危险很小。再说,赢得莫德尔对行动的支持非常重要。“我掌握的信息是,其中一人能够向我们提供大量信息,牵涉到不少相关抵抗组织。”
“好极了,”莫德尔说,“碰巧,我是在巴黎给你打电话。我从这儿开车到兰斯要多长时间,两个小时?”
“三小时。”
“那我会参加你的突击行动。”
迪特尔十分高兴。“我想,陆军元帅一定会满意的。我们十九点整在圣…塞西勒城堡见面。”他看了一眼韦伯,那家伙现在脸色发白。
“很好。”莫德尔挂了电话。迪特尔把听筒还给汉斯。“隆美尔元帅的私人助理莫德尔少校,今晚将和我们一道参加行动,”他耀武扬威地说,“这就又多了一个理由,需要我们确保各项工作无可挑剔,万无一失。”他笑着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停在韦伯那里,“我们这不是很幸运吗?”
29
“寒鸦”们坐在一辆小客车上一路向北进发,走了一整个上午。这是一次缓慢的旅程,穿过树叶茂密的林地和长满绿色麦苗的田野,曲曲弯弯地经过一个个沉睡的集镇,绕经伦敦向西而去。这里的乡村似乎已被战争遗忘,或许这里自从20世纪以来的确如此,弗立克真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当他们穿过古老的温彻斯特时,弗立克想起了另一座教堂城兰斯,想到街上那些身穿制服、高视阔步的纳粹和坐在黑色轿车里横冲直撞的盖世太保,她暗自祷告着,感谢英吉利海峡阻挡了他们。她坐在保罗旁边,看了一会儿窗外田野,没多久——由于整晚都没睡,他们一直在做爱——她就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下午两点他们到达贝德福德的桑迪村。客车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下来,上了一条尚未铺就的林间小径,然后就到了一幢叫做坦普斯福德公寓的大宅邸前。弗立克曾经来过这儿,这里是附近的坦普斯福德机场的集结点。安宁的心绪一下子消失了。尽管这地方充满18世纪的优雅,对她来说,却象征着飞入敌方领土前几小时那难以忍受的紧张状态。
他们没有赶上午饭时间,但餐厅为他们准备了茶水和三明治。弗立克喝着茶,但心急得无法吃下任何东西。不过其他人都狼吞虎咽吃完了。随后他们被带到了各自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女人们在藏书室集合。这间屋子看上去更像是电影片场的藏衣室。屋里摆着一排排衣架,上面挂着各种服装,到处是帽子盒和鞋盒子,纸箱上标着法语写的“内裤”“袜子”和“手帕”,屋子中间还有一张支架桌和几台缝纫机。
替她们更衣的是吉耶曼夫人,她身材苗条,穿着罩衫裙和一件别致的短外衣,年纪五十上下。她的鼻梁上夹着一副眼镜,脖子上挂着一根皮尺,用一口标准的法语跟她们说话,还带着点儿巴黎腔:“正如你们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