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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站在原地,对面前的男孩迅速做出了判断,发觉自己不应该害怕成那样。盖里的个头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大——如果有必要,托马斯完全对付得了他。
“不是你?”盖里咆哮,他慢慢地大步走到托马斯跟前,停下脚步,“那你怎么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没做呢?”
托马斯一言不发,他的确感到不适,但却一点儿也不似刚才吓得要死了。
“我可不是傻子,菜鸟,”盖里怒道,“我刚才在窗户里看见查克的肥脸了。”他又一指,这次直指托马斯胸前,“不过你最好马上决定,谁是你的朋友,谁是你的敌人,听见了吗?再玩一次这样的恶作剧,我才不管这是不是你的娘娘腔主意——我会让你血肉横飞。听懂了吗,菜鸟?”没等托马斯反应,盖里已经转过身,大步走了。
托马斯只盼望这事赶紧结束。“对不起。”他嘟囔道,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太傻。
“我认识你,”盖里头也不回地说,“我痛变的时候看见你了,我会查清楚你究竟是谁。”
托马斯看着这个大个子消失在大屋里。他记不得太多,但有什么东西告诉他,他从来没有对什么人有过这般强烈的憎恨。他真的恨这家伙,这一点让他感到吃惊,他真的非常恨他。他一回头,发现查克站在那儿,两眼看着地面,面带尴尬的神色。“非常感谢,伙计。”
“对不起,要是我知道里面是盖里,我就不会这样做了,我发誓。”
出乎自己的意料,托马斯居然哈哈大笑。一个钟头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笑了。
查克上下打量了托马斯一番,这才惴惴不安地笑笑:“怎么了?”
托马斯摇摇头:“别担心,这个……闪克活该,我甚至还不知道闪克是什么,这太棒了。”他感觉好多了。
两个钟头之后,菜园附近的一片草地上,托马斯躺在一只柔软的睡袋里,查克躺在他身边。这是一片他先前并没有注意到的宽阔草坪,不少人选择这里当作睡觉的地方,托马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大屋里并没有足够的房间容纳所有人,至少这里还算暖和。这又勾起他心中已不知道问过多少次的问题——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他对掌握地名并不擅长,不论国家和元首,抑或是世界如何划分。林间空地里的所有孩子对此也都一无所知——即便他们知道,也没有表露出来。
他静静地躺了好久,望着天空的星辰,倾听林间空地上有人谈话发出的轻柔的私语声。入睡并不容易,他无法摆脱萦绕身心的绝望与无助——查克对盖里的恶作剧带来的短暂欢乐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漫长而奇怪的一天。
这一切如此……诡异。他还记得关于生活的诸多小事——吃饭、穿衣、学习、玩耍、世界的大体模样,不过所有能够填满这幅画面,能够创造出真实而完整的记忆的细节全都被抹去了,就仿佛透过一英尺深的泥水去看这幅影像。甚于一切的是,他感到……哀伤。
查克打断了他的思绪。“喂,菜鸟,你熬过了第一天。”
“勉强。”现在不行,查克,他好想说,我没心情跟你说话。
查克用胳膊肘撑起身子,在一旁望着托马斯。“在接下来的两天,你会学到很多东西,并开始习惯,那样好吗?”
“呃,是啊,我想还好。这些古怪的单词和短语都是从哪儿来的呢?”似乎他们借用了别的语言,将它融合进了自己的语言当中。
查克砰的一声又倒下了。“我不知道——还记得吗,我也刚到这里一个月时间。”
查克让托马斯感到怀疑,他是否有意隐瞒了某些情况。他是个特别的孩子,滑稽,而且显得天真,但谁说得清呢?说真的,他与林间空地里的一切没什么两样,充满神秘。
过了几分钟,漫长一天的疲惫终于袭上了托马斯,他已经处于半睡半醒的边缘。可是,仿佛有一只拳头在他脑子上推了一把,然后松开手。一个念头在他头脑里忽然冒了上来,一个出乎他意料的念头,他不知道它从何而来。
忽然间,林间空地、高墙、迷宫——这一切显得……熟悉,亲切。一缕镇定的暖流涌过他的胸膛,自从他发现自己来到这地方,他破天荒第一次不再感到林间空地是这世上最糟糕的地方。他平静下来,发现自己睁大了双眼,呼吸也屏住了好久。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心想,有什么变了吗?然而讽刺的是,事情会好起来的想法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但他知道了自己需要去做什么,他搞不懂。这种感觉——这种顿悟如此奇怪,既陌生又熟悉,但它感觉……是正确的。
“我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到外面去,”他大声说,不知道查克是否已经睡着,“到迷宫里去。”
“哈?”这是查克的回答,托马斯听到他的口气里带有些不快。
“行者,”托马斯说,希望自己能搞懂这念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无论他们在那儿做什么,我希望加入。”
“你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查克嘟囔着翻了个身,“睡觉吧。”
托马斯又感到一股信心在胸中涌动,虽然他的确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要做一个行者。”
查克回转身,用胳膊撑起身体。“你现在可以把那个小念头忘掉了。”
托马斯不清楚查克会有什么反应,但他不打算放弃。“别想……”
“托马斯,菜鸟,我的新朋友,算了吧。”
“我明天去跟艾尔比说。”一个行者,托马斯心想,我甚至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彻底疯了?
查克笑了一声,躺下了。“你真是个呆瓜,快睡吧。”
可是托马斯步步紧逼。“那其中有些东西——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快……睡……觉。”
这时候托马斯忽然明白过来——他感到好像有几块拼图被放在了一起,他不知道最终的画面将会是什么。他接下来说的话仿佛是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来的:“查克,我……我想我去过那儿。”
他听到朋友坐起身,听到沉重的呼吸声,但托马斯翻过身去,不肯再多说一个字,担心刚刚才找到的勇气会被破坏,担心会失去此刻充满他内心的令人欣慰的平静。
睡神的降临比他想象的容易多了。
6 鬼火兽
什么人把托马斯摇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张面孔凑在近前。四周依然笼罩在清晨尚未亮起的暗影之中。他张开嘴想说话,但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嘴,紧得无法张开。惊恐蔓延开来,直到他看清面前来的究竟是谁。
“嘘,菜鸟。现在还不想吵醒查克,对吗?”
来的人是纽特——看样子在这里是居于第二位的首领,空气中弥漫着他清晨起床的口气。
虽然托马斯有些吃惊,但警觉立刻消散了。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知道这个孩子想要什么。托马斯点点头,拼命用眼神表示同意,最后纽特终于放开了手,退后站起了身。
“快来,菜鸟,”高个子男孩低声说,他弯下腰,把托马斯拽起来——他格外强健,几乎把托马斯的胳膊都要拽下来了,“应该在起床前让你看些东西。”
此刻托马斯已经睡意全无。“好吧。”他只说道,准备马上跟他走。他知道自己应该保持一丝疑虑,还没理由去相信任何一个人,不过好奇心最终还是占了上风。他飞快地弯下腰,踏进鞋子。“我们去哪儿?”
“跟我来就好了,紧跟上我。”
他们悄悄走过一个挨一个熟睡的孩子,好几次托马斯差一点儿被绊倒。他踩到了什么人的手,换来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是小腿肚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抱歉。”他低声道,没有理会纽特不满的神情。
他们走出草地,踏上庭院里坚硬的灰色石板路,纽特拔腿向西面的墙跑去。刚开始托马斯犹豫了一下,搞不懂他干吗要这样跑,但很快便回过神来,以同样的步伐跟了上去。
光线很暗,但所有的障碍物都隐约可见黑色的暗影,所以他一路向前飞奔。纽特停下的时候,他也停下了。两人站在高墙边上,墙高耸过他们头顶,如同摩天大楼——在他被抹掉的记忆里残留的又一个不经意出现的模糊影像。托马斯注意到微小的红色灯光在闪烁,沿着墙面时动时停,时亮时暗。
“那些是什么?”他压低了嗓子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否跟自己的感觉一样颤抖,闪烁的红光在暗中警告什么。
纽特站在墙边一片厚厚的常春藤前两英尺的地方。“在你需要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菜鸟。”
“好吧,把我送到一个不着边际,又得不到任何答案的地方,这太愚蠢了,”托马斯停了一下,连自己都感到吃惊,“闪克。”他接着说,将所有的挖苦都融入了这个词当中。
纽特大笑,但很快便停了下来。“我喜欢你,菜鸟。现在闭上嘴,让我给你看样东西。”
纽特走上前,将手探进厚厚的常春藤,从墙上分开几股藤蔓,露出下面一扇布满灰尘的窗户——这是一扇约两英尺宽的正方形窗户。这时候窗户里黑漆漆的,似乎被刷成了黑色。
“你在找什么?”托马斯轻声问。
“别着急,孩子,它很快就会出现了。”
一分钟过去了,又是一分钟,然后又过了好几分钟。托马斯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纽特如何能安静耐心地站在原地,死死盯住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
就在这时候,它变了。
一束诡异的微光从窗户里透了出来,在纽特的身体和脸上投下摇曳的七色光芒,仿佛他正站在一个被照亮的游泳池边。托马斯一动不动,使劲看去,努力分辨窗户里究竟有什么,他的嗓子被什么哽住了。那是什么?他心想。
“那一面就是迷宫,”纽特低声说,睁大眼睛,仿佛有些出神,“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所有的生活,菜鸟——都围绕着迷宫展开。我们钟爱的每一天里,钟爱的每一秒,我们都是为了迷宫,去解决所有隐藏的秘密。它都会有答案,你知道吗?我们想让你看到这一切,让你明白为什么你不能把它搞砸,为什么这些高墙每天晚上都会关闭,让你明白你为何永远不能到那外面去。”
纽特退后了一步,藤蔓还抓在手里。他示意托马斯走到他的位置,透过窗户向外看。
托马斯这样做了,身子向前倾去,鼻子碰到了冷冰冰的玻璃。他的眼睛用了一秒钟才看清另一面移动的物体——透过污垢与尘土,看到纽特希望他看到的东西。他这样去做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冰冷的风从面前吹过,让空气在瞬间凝固了。
一头奶牛大小,身形硕大而厚实的动物,没有明显的外形,在外面通道的地面上扭曲蠕动。它爬上墙的另一面,咚的一声跳上了窗户厚厚的玻璃。托马斯吓得尖叫一声,从窗户边猛然向后退去——不过那东西弹了回去,玻璃并没有损坏一丝一毫。
托马斯深吸了两口气,又靠上前去。四周太黑,无法看得清楚,但怪异的光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散出来,显露出模糊不清的银色尖刺和反光的躯体。带有工具的尖头从它的身体上向外探出,有如胳膊一般:一片锯锋,一把大剪刀,还有一根根长杆——其用途只能引人猜测。
这鬼火兽是一种可怕的动物与机器的混合体,它似乎觉察到有人在观察它,似乎很清楚在林间空地的高墙内有些什么,似乎正企盼进入高墙,饱餐一顿人肉。托马斯感到胸中涌起冷冰冰的恐惧,如同肿瘤般蔓延开来,让他无法呼吸。虽然被抹去了记忆,但他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般可怕的东西。
他退后几步,昨夜刚刚才寻到的一点儿勇气也烟消云散了。
“那东西是什么?”他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吃得下东西。
“我们叫它们鬼火兽,”纽特回答,“可怕的东西,对吗?令人庆幸的是,鬼火兽只在夜间出没,还得感谢这些高墙。”
托马斯咽了一下口水,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离开这地方。他渴望成为行者的想法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过,他必须这样去做。不知怎的,他坚信自己需要这样去做。这感觉如此怪异——特别是在他目睹刚才的一切之后。
纽特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现在你知道迷宫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了吧,我的朋友?现在你明白,这不是开玩笑。你被送到了林间空地,菜鸟,我们希望你生存下来,帮助我们完成来到这里的使命。”
“什么样的使命?”托马斯问,虽然他害怕听到答案。
纽特回过头,死死盯住他的眼睛。黎明的第一缕光线照在了他们身上,托马斯看清楚了纽特面孔上的每一个细节,他紧绷的皮肤,皱起的眉头。
“寻找出去的路,菜鸟,”纽特说,“破解可怕的迷宫,找到回家的路。”
两个钟头之后,大门重新开启了,隆隆的轰鸣声,伴随着大地的震撼,直到大门完全打开。托马斯坐在大屋外一张歪歪扭扭的破旧野餐桌前,鬼火兽在他心中挥之不散。它们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它们夜里究竟在做什么?被这般恐怖的东西袭击会有什么后果?
他努力摆脱这些影像的纠缠,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东西上。行者——他们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全速冲进迷宫,消失在转角。他一边在心中想象他们的样子,一边用叉子挑起鸡蛋和熏肉,没有跟任何人讲话,甚至包括查克——他静静地坐在他身旁。这可怜的孩子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跟托马斯挑起话题,可他拒绝做出任何回应,他只想一个人独处一会儿。
他想不明白,他的脑子已经超出了负荷,试图去搞懂这一切看来不大可能的境况。一个高墙耸立的迷宫怎会如此巨大?几十个孩子在不知道尝试了多长时间之后仍然无法将它破解?这样的结构如何能存在?而更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这样的东西可能会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所有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已经来了多久?
虽然他希望把这一切抛开,可邪恶的鬼火兽却一直萦绕在他心上。每当他眨眼或是揉眼睛的时候,它鬼魅般的影子便会跳到他眼前。
托马斯知道自己还算得上机灵——他能从骨子里感觉到这一点。然而,这地方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人理解,只除了一点——他注定要做一个行者。为什么他会有这般强烈的感觉?即便是现在,在他亲眼目睹生活在迷宫中的鬼火兽之后?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抬起头,发现艾尔比站在他身后,两只胳膊交叉在一起。
“你难道不该精神焕发了吗?”艾尔比说,“今天早上欣赏过窗外的景致之后?”
托马斯站起身,心中希望这就是得到答案的时刻——又或许是在希望,能从令人绝望的思绪中找到可以让他转移注意力的事情。“足以让我期盼更加了解这地方。”他说,只盼望不要激怒面前的人,他前一天已经领教过艾尔比暴怒的样子。
艾尔比点点头。“参观从现在开始,我和你,闪克。”他刚要迈步,但又停下了,举起一根手指,“在结束之前不要向我提任何问题,明白了吗?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让你唠叨。”
“可是……”看到艾尔比扬起的眉毛,托马斯又把话咽了回去。为什么这家伙表现得这么混蛋?“可是你得告诉我一切——我需要了解一切。”昨天夜里,他决定不向任何人提起,这地方诡异地似曾相识,他有种曾经到过这里的奇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