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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忍受了。凌啸蹭出房门,来到小院里,倚坐在小亭石凳上,新鲜空气迎面而来,神清气爽。
往昔的生活给凌啸留下了很多难以忘怀的习惯,比如哼哼歌什么的。一时间歌性大发,也许是很久都没有放纵这种习惯了,凌啸哼得很是起劲,唯一缺少了乐器的伴奏。不过,很快他的遗憾被一种打击乐器给弥补了――一只铜脸盆摔落在地上,叮叮当当还滚了几转。
小依一身月白紧腰小旗袍,从院口跑了过来,咚咚地脚步声,告诉了凌啸,她穿着花盆底。“我的爷,叶太医可是反复交代,您需要卧床一个月的,怎么可以爬起来呢?”嘿,穿个花盆底,也跑得这么快。小依拉着凌啸的臂膀,就要扶他进屋,看到凌啸不动,明眸里都开始噙着泪水了。
“小依,你听我说,屋里面我可实在呆不下去了。这样吧,你去叫大爷喊来。”
“大爷一早上就和小雅出去了,没在府里。爷,您身子骨金贵,千万别为难奴婢们做下人的好吗?”
“他和小雅出去了?嗯,这样啊,你去叫那几个公公,让他们把软榻搬出来,你再铺的厚实些,我就在这院亭里呆着,活乏多了。”
双方的妥协很快达成。凌啸吃了些小依准备的早餐,主仆二人就在这亭中唠着闲话家常。凌啸了解到了小依的身世,居然是正宗的上三旗家女儿,可惜家道中落,无钱贿赂,以至在前年被选入宫中当宫女。凌啸很是同情这种被迫骨肉分离,微叹口气,说道,“等大爷回来,我让他把你家人请来,好好聚一下。”
小依闻言,扑通一声地跪下在凌啸榻前,凌啸莫名奇妙,这是小菜一碟的事啊,不用跪地吧?凌啸连忙要她起来,小依却如带雨梨花,泪流满面。
“侯爷,奴婢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唯一的弟弟都得肺痨死了。求您把奴婢要到身边吧。奴婢在宫里真的呆不下去了。嬷嬷们经常打骂我,太监们也老欺负我,两年都不准我给亲人扫墓,还总让我去冷宫当差。奴婢愿意生生世世都服侍爷,但求爷帮奴婢离开宫里,否则不等二十五岁,奴婢就会被她们打死的。”小依一边哭诉,一边拉起衣袖,白嫩的臂膀上满是陈创新伤的淤痕,青青紫紫的刺目惊心。
凌啸的心很是义愤填膺,问道:“她们究竟为何要这样对你?”
小依泪痕汲汲的脸上泛起一抹羞红,迟疑道,“嬷嬷们受了太监们的好处,要逼奴婢做他们的对食。”
“对食?”
“就是那个,那个假的夫妻。”小依更是羞涩,忽然猛地一抬头,“爷,我可是连手指都没让那些阉人们碰一下啊。您相信奴婢啊!”
凌啸当然相信,你这小丫头如果让人碰了,还怎么会被打成这样?凌啸想起一个疑问,“你不是皇上拨给我的吗?难道内务府还会把你们要回去不成?”
院门口一个女子的声音接过了话头,“因为除了宗室贝子以上外,其他人都不可以要到宫女。”凌啸一怔,扭头看去,却是一帮子的女孩子站在那里,当头赫然就是自己的老主子雅茹郡君。一见是她,而身后显然都是些丫环,凌啸连忙要起身迎接,虽说今时不同于往日,但是凌啸还是很感激她,因为是她给了自己结识容若的机会。
小依连忙按住凌啸,就着榻边向雅茹跪下,“还请郡君恕罪,我们爷有伤在身,奴婢小依代爷向郡君请安。”雅茹看着小依微微一笑,走过来随手示意她起身,等到面色转向凌啸,已是冷若冰霜。
“恭喜你获得了忠敏候的爵位,看来这世袭罔替的爵爷日子,过的很是情意绵绵啊?”雅茹口里说着恭喜,面上却毫无半点恭喜的模样。凌啸见她话语不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大小姐,丈二摸不着头脑。
雅茹却突然转过身去,看也不看凌啸,“凌啸!我可以帮你把这小丫头要出宫来,让你们卿卿我我,成双成对。但是本小姐有个条件,就是你立刻帮我求皇上,把察哈放出来。”
凌啸连察哈长得什么样都没见过,还是回忆了半天,才想起听人说过,好像是雅茹额心上人,“那察哈怎么啦?犯了什么事情?”
“好像是你亲手把他送进去的,忠敏侯可真是忘性见涨啊,也难怪现在是贵人了嘛。”雅茹转过身来,眼里竟是恨意,“整个太子一系被逮的三十名官员,今晨已经处死近半,这都是拜你所赐啊,我昔日的奴才,今日的一等侯爵凌大人!”
才两三天就杀了十几个?康熙还真的是雷霆手段啊,天子之怒,果然可以血流成河。凌啸怔怔失神,看来对自己不利的谣言传得飞快,自己该如何处人,又如何自处?
“雅茹小姐,第一,凌啸并没有谏议皇上逮杀任何人,我之前只是一个侍卫,决不议政。第二,我与察哈互不认识,更无私仇,拜我所赐很是荒谬。”凌啸仰脸看着气得发抖的雅茹,真诚地道,“第三,雅茹,我们毕竟主仆一场,我可以告诉你,当日皇上传令逮人之时,我也在场,皇上所报名单里,并无察哈的名字。如果我没猜错,他定然只是牵连,而决不是主犯。此案是皇上亲审亲决的昭狱,我如今的模样根本不可能去见皇上,所以,我建议你赶快去找有能力在圣上面前说话的人,像你的伯伯裕亲王就是一个,何必舍近求远?”
雅茹气得发抖的身躯慢慢停止,她虽然不敢完全相信凌啸的辩解,但是凌啸的真诚她也感受出来了,何况凌啸的建议的确很正确,放着自己的亲王大伯不求,难道去求外人?她慢慢平静下来,也许是刚才挖苦讥讽得太过,一时转不过脸面来。平日娇纵惯了的她,突地扭头就走,到了院门,又停下身形,问道,“这小丫头,你要了做什么?通房丫头吗?”
“我只是不愿她被嬷嬷们打死在宫中,仅此而已。”
雅茹突然转身回走到凌啸的榻前,明眸不眨地盯着凌啸,“如果我帮你把这丫头要出来,你可否愿意到皇上那里,去求他收回一项成命?”
凌啸不解,皇帝的话是君无戏言,岂是好收回的?“什么成命?”
雅茹眼里满是伤悲,“昨日皇上召见我阿玛,说为了抚慰喀尔喀蒙古,决定将我姐姐封为和硕公主,下嫁郡王敦布多尔济。”
“兰芩?!”凌啸大惊失色,脑海里飘过那个温婉美貌的郡君弟子。她曾偷偷把证籍文书交给自己,她曾拜自己为师,希望自己能教她唱歌,她曾在德隆多去世时,对自己开导和赠银。不多的场景翻开,却很是清晰历历。
想不到康熙要把她远嫁到万里之遥的蒙古草原上去,从此伴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遵循一个陌生的风俗,等待一种陌生命运,也许还将在大漠孤烟里,一袭长裙抚着马头琴,经年累月地面对落日长河,苦苦思恋着熟悉的家园,直到这熟悉也变为陌生。
凌啸低头未曾言语,直到雅茹等了一刻钟后,甩下一句“忘恩负义”后愤愤离去,他都没有说一句话,他的心里始终在想着一句词,“依旧玉壶冰莲发”。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和国家利益的大小之我,自己应该怎么做,又能做什么?
他只是知道,兰芩绝对不是王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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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要朕放弃和亲,改用中央补助来笼络他们?钱呢?!”
“国家名器勋爵竟朝授夕辞,在你眼里竟是儿戏?”
“朕这么做是为了国泰民安,尔认为错了?”
“朕现在不想见汝,给朕滚!”
乾清宫里康熙的咆哮很低沉,但在宫里宫外的人耳中,不下于雷暴轰隆。
“磕破头都没用!朕现在开始数数,数一下,就降你一级,罚银万两!”
“一!”
“咚!”
“二!”
“咚!”
“三!”
“咚”……
“十三!……你这混账东西,再恃宠放刁,马上就要不入流了。”
“咚!”
“十四!有种!给朕滚,滚回府里当你的闲散侯爵去吧!三年之内,不能交还国库十四万两银子,这乾清宫正副总管一职就非你两兄弟莫属!到时我看你们拿什么世袭罔替?!”……
“咚!”
“慢着,莫非是你想娶兰芩?”
“咚!”
“至少奴才现在没有想!”
“滚!―――――滚!”
第五十二章 冲动的惩罚
豪成带着小雅回来的时候,已是午时尾了。他来到凌啸的院里,本想讪讪地解释一下,自己不过是带小雅回家了一趟,圆一圆她想念家人的愿望而已。院亭软榻上,凌啸怔怔地趴着,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这下可把豪成唬住了,丫环可是弟弟的,莫非他不高兴了?
凌啸却是愁烦万分,康熙用兰芩和亲的事情,他是始料未及,也是颇为不舍。
如何让康熙放弃成命,难度真的很大,此事还牵连着满清的政治和国防,就算是等闲王公贝勒,怕也是无计可施,那兰芩的父亲就是康熙的叔伯兄弟,他都眼看着爱女远嫁万里,只能有俯首听命的份。慢说自己在康熙心里没有这么大的分量,即使是有,恐怕也要赔进去自己的宠信和前程,弄不好还要搭进去这卿卿小命。
“她是我什么人?没太大关系啊。再说我也是想帮忙,但是力有未逮啊。还是祝福她吧!”凌啸终于明智地知难而退了,把兰芩往爪哇国里一抛,就看到豪成面色讪讪地站在榻旁,小雅则悄悄第一溜烟从院门口跑进自己的偏厢房去了,凌啸假装没看见。
“哥哥,可把我给急死了,你上午出去哪里了?我让下人找遍了全府,都没见你的面啊。家里面出大事了啦!”
豪成吃了一愣,急忙问道:“出了什么大事?”
“完了完了,这下可不好给内务府交代了。”
豪成更加紧张,“快说啊嘨弟,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别吓唬我啊。”
“我们府里那个叫小雅的丫头丢啦,不知道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贩子给拐跑了。这下可真惨了,怎么交代啊。”
“……去你的!”
午饭就在亭子里摆上了,凌啸一口一口地吃着小依喂来的饭菜,很是感叹自己现在的幸福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高官显爵,年少多金,上有老大罩,下有兄弟帮,美人侍候在侧,将来可娶妻妾,世袭罔替福子孙,汗青正史可留名。
“为何要去找不自在?”凌啸咽下一小块鲜美的麂肉,自言自语道。
豪成好奇,刚想问问凌啸,一个太监进院禀报,“叶太医来了,说是要给爵爷换药。”凌啸连忙让豪成去陪陪叶城,自己赶快让人收榻回房,要是被叶城看见自己没有卧床静养,还不把老头气晕了?
“爵爷,你恢复得比一般人快得多了,果然像叶斌说的一样,异于常人啊。”叶城检查了伤口后,对凌啸说道。
“老爷子,可别一口一个爵爷地,叫我小嘨就行,我可承受不起啊。好的快,是老爷子你医术高明,看老爷子现在的得意模样,应该是名震杏林了。”凌啸也喜欢打趣他,想起以前学习位深浅的时候,老爷子以为是要比拼医术,竟然毫无保留地卖弄,凌啸就觉得好笑。
“唉,”叶城却叹了口气,不结话茬。
凌啸很是奇怪,这老头平日里,但听到懂医之人夸他,就表现出一副下巴都可以笑掉,却兀自表示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滑稽样,为何今天这么郁郁谦虚。不过凌啸也不追问,老爷子想说终究会说,不想说的可是牙关紧闭,想用这招引自己发问,免谈。
老爷子终究沉不住气,“有一个王爷的福晋,怀疑是得了肠痈之症,内务府指定老夫诊治,可是你也知道,这病症十有九亡,想向你请教一下,看有什么好的疗法。”叶城一脸期冀地望着凌啸,凌啸的一句话却让他几乎吐血。
“什么是肠痈之症?”
叶城满脸不可思议,学医之人竟有不晓得肠痈的?算了,上次就见到你治疗自己的伤口很有一套,还会用烈酒祛风,不想交流就明说,充什么愣?老爷子倔气一涌,就换了个话题,谈到了凌啸的伤口上,凌啸兴致勃勃请教了防治褥疮的事宜。他可是十分担心,万一褥疮伤害到生殖器官,今生就可真的了无生趣了,那时候自己的爵位可就真的世袭无接替了。
叶城老得成精的人物,在凌啸反复暗示对宝贝的担心之后,看了看一旁的小依,甩下一句话就告辞了。“每天清洗腹腹部以及私处两遍,可保无虞。”
他一走,凌啸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和羞涩起来,因为小依立即起身张罗浴具的时候,可以看到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要他自己清洗,他这伤者做不到啊。要豪成帮忙,凌啸很有心理障碍。虽然让小依这小丫头来做,也很有心理障碍,但是凌啸觉得,相比豪成起来,自己心灵上所受的“伤害”要小的多。
温软的毛巾缓缓地在皮肤上擦拭,心理上变态的舒服要比触觉爽得多了。毛巾的热虽然比不上小依脸上的烫,可是足够点燃某些什么火来着的。
“啊!-”小依轻声的惊叫声里,凌啸明白她被某种变形金刚的事物给吓着了,半闭着眼的凌啸,索性放纵血液的自由调遣,反正自己也约束不住。看都看了,还怕被摸,摸都摸了,还怕变形,变都变了,还怕……丢脸!
憋得久了,难免有些不争气。
凌啸带着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睡着了。如果他知道小依接下来做的事情,肯定后悔自己为何要睡着。
凌啸不争气的时候,小依刚好弯腰去拣起另外一条掉在地上的毛巾,并且转身丢到房门外,所以她并不知道,有人把遮着某部位的毛巾反面给弄脏了,不知所以的小依依旧拿起毛巾,给凌啸从上到下又擦了一遍。
临走换毛巾的时候,看到她的爵爷睡梦中流出了口水,顺手就用毛巾擦掉口水,忽觉得很不卫生,又改用小手擦拭凌啸的口角。小依从此之后形成了一个映像,爵爷的口水是黏糊糊的,以至于她某夜真正尝到凌啸口水的时候,在香衾中笑得直打滚。
一阵少女幽香入鼻,凌啸的耳边响起簧语莺歌:“师傅,你以后如果有些不方便在大家面前唱的歌曲,我希望能够有幸听到。”
梦里醒来,已是夕阳西下,残照当窗。凌啸暗自思索,难道是因为趴着睡觉容易做梦?为何梦里不是别人,却是那爪哇国里的兰芩?
“小依,你去请大爷过来。”
再一次确定自己无能为力之后,凌啸做了决定。
“哥哥,我想请你帮忙,能去把兰芩小姐请来吗?就说凌啸想为她唱首歌。”自己从没机会为这徒弟唱上一曲,这次就为她圆一个心愿吧,就当是尽师父的责任吧。
应邀而来的兰芩依旧温婉如蓝田玉暖,依旧恬静如月夜海棠,踏步莲花地来到凌啸榻前,微微一福,展颜如花:“弟子先恭贺师父建功封爵,再预祝您老人家早日伤愈安康。出阁之前终于有幸得听师父佳曲,弟子他日定可于大漠之中,扬我中原文艺。”
别无他人的房里,凌啸无言。看来自己拒绝雅茹的事情,兰芩已经知道了。一点愧疚升起,凌啸连忙压制住,清清嗓子,用尽所有的情感唱道。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刻偎著烛光,让我们静静的渡过
莫挥手莫回头,当我唱起这首歌
怕只怕,泪水轻轻的滑落
愿心中永远留著我的笑容
伴你走过每一个舂夏秋冬
几许愁几许忧,人生难免苦与痛
失去过,才能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