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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入海算沙()
其实这“算沙”说是法术,倒不如说是术数更加合适。“算沙”的全名叫做“入海算沙”,也就是入海底算沙子的意思。这句话最早出自一位佛门禅宗的高人,所谓“入海算沙徒自困”,就是说世人入海算沙,只不过是白费功夫而已。
不过术数中人却不这么想,其中有一位术数行家,反而从“入海算沙”中创造出了一门别开生面的算法,那就是“算沙”。
“算沙”这门法术,其中有两个关窍。其一是算沙。其二是入海。
我此时根本不知道九阴塔的原理,也就根本没办法用正统的办法去破解他,只能用算沙去强行计算九阴塔的阴阳变化、五行生克。
这种方法十分蛮横,就跟在河底数沙粒一样,没有其他技巧可言,完全是依赖庞大的计算量来强行破阵。
其二“入海”,就是指要将自己陷入阵中,亲身体验观察阵法变化和生灭,来加快算沙的速度。当然,这样做也是凶险万分的。一旦你把自己陷入阵中,算沙又失败,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这种方法,术数中人并不常用,就是因为太过孤注一掷。不过我此时反正已经落进了阵中。用不用算沙都是个一个死,也就没什么差别。
根据我这些年的反复推演,这九阴塔的大致原理倒是猜测出了几分,应该属于一种空间幻阵类,如果单论阵法结构的繁复。应该还要远远胜过死人脸的朱砂鬼楼。“九”字自古以来都是代表着极数,也就是无穷的意思。这九阴塔此时乍一看只有方寸天地,但随着生灵进入,就会一生二,二生四,直到无穷。
也就是说,如果只是乱走,就算走一辈子,也休想从里头出来。
我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不再乱动。按照术数这一门来说,世间阵法虽然千变万化,但无一能逃脱三奇、八门、六甲以及一个遁字。
三奇指的是日、月、星。八门指的是休、生、伤、杜、景、惊、死、开这八门。六甲则指的是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而余下的这个“遁”,就是隐匿的意思,说起来,倒是跟我这个阴阳瓶差不多,都是用来藏身躲影的。
在十天干中,甲为至尊,又隐遁于戊、己、庚、辛、壬、癸六仪之下。除此之外,天干又推演阴阳五行之化变,衍生九星八神。
算沙这门术数。就是利用这奇门遁甲的基本原理,再加上阵中观察所得,来逆向计算这阵法的结构。我突然想起当年那姓闻的术士和那个疑似三叔的小孩,从这宅子外围挖出了三个瓦缸,缸中藏着白文崇的老婆和两个孩子。事后我自然明白,这三人其实都是白文崇买来作为幌子的。
这三人被活埋在那里,多年之后依然尸体不腐,样貌栩栩如生。我暂时将这个方位定位生门。此后又分别定下一个伤门和惊门,其他几门就无法猜测了,只能靠强行计算。
楼下的两个怨孽是被水活活煮死的,按说应该是水火并济的格局。再演算下去就是用九星中的“任”、“冲”,去撞八神中的“滕蛇”、“太阴”。算沙之术,犹如盲人摸象,是成是败,还要靠几分天意。
我不停在楼中移动,不停计算,所幸有阴阳瓶护身,倒是不必分心去应付那些游荡的恐怖怨孽。九阴塔之中,不分日夜,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算到了尽头,一脚踏入生门,只见眼前一亮,周围环境为之一遍,待看得仔细了,原来是已经到了屋子外面。
此时,我正站在院中,外头依旧是阴雨绵绵,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我身上,凉飕飕的。当时在九阴塔中一门心思都在计算上,还不觉得什么,此时一出来,顿时眼前一阵发黑,腿一软,差点就坐到在地。
扶着柱子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又饥又渴,精神委顿,也不知在里头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见地上有些积水,就捧了些喝了。又就着雨水抹了把脸,这才觉得精神了些,起身的时候,无意中看了一眼院子角落里的那口寒骨井,心里突的就是一惊。
急忙跑了过去,就见这口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八角井,此时的井沿却已经出现了丝丝的裂纹。我突然有种极不好的预感。往井中看了一眼,丝丝缕缕的寒气从下头蒸腾了上来。
攀着井沿,就贴着井壁划了下去。身子刚一沉入水中,就已经发觉不对。井壁上散落着两截铁链,被钉在井壁上的那具骸骨却已经不翼而飞了。
我一个转身,飞快地沉入井底,看了个遍,只找到几张破碎的黄纸,瞧模样应该是之前贴在尸骸上的黄符。
我双足往下微微一蹬,从水中浮了上来,拿起那断裂的铁链看了几眼,端口参差不齐,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硬生生崩断的。
这一瞬间,我心里头什么想法都有,一颗心怦怦乱跳,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这井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沿着井壁先爬了上来。
在九阴塔连续不断地计算,此时早已经心力俱疲,在井底呆了一阵子,只觉得寒意袭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妈的,真是屋破偏逢连夜雨,倒霉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这井底的玩意也不知是什么,当年被白文崇封在了里头。如今被它给跑了出去,也不知会搞出些什么事情。
我靠着井沿坐了一会儿,又想到了青子。要是她还在这儿,也不至于出这么多幺蛾子。这死女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在井里滚了一趟上来,全身都湿了个透,在身上又黏又冷。这屋子暂时是不能回去了,幸好我的包放在殡仪馆,里头还有换洗的衣服,支撑着爬起来。推开院门就走了出去。
刚出门没走几步,就见到前头不远处有个人影,撑着一把伞,在细雨中不停打转。
“老头,你干什么呢?”我冲他喊了一声。那人是钱老头,这种倒霉天气,也不知一个人在这里等什么。
那老头一听到声音,霍地转过身来,见了我,立即忙忙慌慌地就跑了过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是出来了,都快把我给急死了!”钱老头心急火燎的。
我不由奇怪,这钱老头向来对87号这凶宅讳莫如深,这么多年也从没上过我家,今天倒是奇了。有什么事居然都等到这里来了。
钱老头拍了下大腿,道:“你这小子,到底躲在屋里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姐坐的那条船出事了!”
我一听,当时就愣了,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只是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
钱老头道:“你姐坐的那条邮轮昨天回到了港口。”
我有些不明白,船出了海,总要回来的,这不是很正常?
钱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哎,那船是回来了,可是回来的也就是一条船,之前上船的近千人,一个都没回来。船里头上上下下,看不到一个人影。”
我强笑了一声:“老头你是不是开玩笑,这一堆大活人怎么能说没就没。再说了,要是真没人,这么大一艘船是怎么开回来的?”
钱老头一拍大腿道:“都什么时候了,我还能跟你开玩笑!这条船是在海上乱飘,被经过的一艘海船发现,这才给带回港的!”
我听得胸口一闷,从九阴塔出来原本就饥渴交迫,心力交瘁,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没倒头栽了下去。钱老头一把抓住了我,骂道:“你这小子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几天没见就成这副鬼样子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伤离()
我稍稍地定了定神。钱老头人脉颇广,他收到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看来青子搭乘的那条邮轮是真出事了。
以青子的本事,就算真遇到了什么变故,我也并不是特别担心。就是不知道这事儿,究竟只是被青子凑巧碰上了,还是说青子这次出海,本就是为了某件事情。
我一时间心烦意乱,杂念重生,就准备去青子那条船回来的港口看看。那钱老头却拉住我。说:“还有件事。我之前找不着你,就去了一趟你那殡仪馆,在门口遇上姓施的那胖小子。他在门外转来转去,始终不肯进去。我当时就过去想问他知不知道你在哪里,没想这胖小子当即就拉住我手,反倒问起我你的下落。”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难道殡仪馆出了什么事?就听钱老头道:“那胖小子急得跟什么似的,估计真是有事,说是要碰到你,就跟你说一声。让你赶紧过去殡仪馆。”
我一听,不由得想到董爷,心里头升起一种极不好的预感,立即跟钱老头道了个别,朝殡仪馆方向奔去。
到了地方。远远就看到狮子头胖胖的身影在铁门前直打转,有几次想要爬上墙翻上去,但停了一下,又爬了下来,又上又下。也不知是在搞什么鬼。
这时候雨势稍稍有些变大,四周烟气迷蒙。见到我过去,那胖子顿时大叫一声,奔了上来。
“咱们馆里头出事了,你快去看看!”胖子抓住我的手就跑,脸上全是水珠,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急出来的汗。
胖子问我:“你这三天都跑哪去了?怎么都找不到人!”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在九阴塔中居然已经过了三天,难怪又累又饿。伸手一触铁门,立即就缩了回来。刚刚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
胖子哭丧着脸道:“怎么样,是不是有问题?我就一直没敢进去,找你又找不到人,可急死我了!”
这死胖子虽然别的能耐不大,对于危险的嗅觉向来是一等一的。我攀着铁门爬上去,骑在墙上,往里头一看,只见殡仪馆中似乎起了一层淡淡的黑色烟雾,将这一整片房舍都笼罩了进去。
胖子也跟着我爬了上来,看了一眼,战战兢兢地道:“这是什么?怎么起雾了?”回头看了一眼外头。“其他地方都没有啊?”
我在墙上看了一阵,取出一枚五帝钱,用手指弹出,铜钱顿时在地上滴溜溜向前滚动。
“走!”我叫了一声,跳下墙,追着铜钱飞奔。胖子“哎哟”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在后头气喘吁吁地跟着跑。铜钱在地上飞快滚动,突然间拐了个方向,朝着右侧而去,我也立即跟着调整。这叫“铜钱指路”,是茅山派的一种法术。
五帝钱本就是纯阳之物,用特殊的手法掷出,就能让它在前开路,可以规避不少凶险。
我回头看了一眼胖子,见他虽然跑得艰难,但始终还是跟在后头,就在之时,只听到叮的一声,前方的铜钱突然在地上跳了一下。就停止了滚动,晃了晃,倒在地上。
我立即跟着停下,胖子追得太猛,一个收不住,差点就撞到我身上,被我抓住腰带扯了回来。
“怎么?”胖子汗流浃背,一双小眼睛跟着我东张西望。
我站在原地,缓缓地转了一圈,看到在我们东侧的路边倒着一块石头,冲胖子使了个眼色:“那里有问题。”
胖子顿时就紧张了,见到旁边倒着一根断掉的树杈,捡起来把树叶扯掉,就拿在手里当做护身武器。
我从他手中把树杈拿过来,翻开那块石头,就朝着土里挖了下去。挖了大约半米多深,就见到土里露出了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整个挖出来一看,原来是个拳头大小的木雕人头,嘴唇和牙齿似乎是被涂了人血,露出血盆大口,看着很是骇人。
胖子颤声问:“这什么鬼东西?”
我把那人头往地上一扔,捡起地上的五帝钱,立即又是重新掷出,一声不吭地追着铜钱飞奔。每逢铜钱停下,就在原地寻找。总能在某个地方找出一只木雕人头。
胖子骂道:“他妈的,究竟是谁弄的这东西?是不是什么害人的邪阵!”
这胖子还真说对了。这鬼东西还真是一种邪阵,叫做“血食灵”。死人脸的笔记中,有一部分是专门记录了一些个邪门阵法,其中就有这个“血食灵”。这是源自降教的一种邪门法术,一旦起阵,最大的征兆就是阵法所及之处都会被一层黑烟笼罩。
这些个木雕人头就是这“血食灵”外围的阵脚,人头以血为食,一旦有人闯进,身陷阵中,就会不知不觉地血液枯竭而亡。
除了这些个木雕人头外,应该还有一个阵眼,那里才是这个邪阵的核心,用的是血肉祭品。
我看着四周飘忽不定的黑雾,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拍了下胖子肩膀:“你沿着这个路线慢慢走。”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网状的结构。
不等胖子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倏地朝前头掷了出去。无数铜钱滴溜溜朝前滚去,霎时间就交错前行,我拔腿就朝前疾奔,不停有铜钱倒下,也不停有铜钱继续朝前滚动,我追着铜钱,不停地变换方位。一刻不停,转眼间就已经听不到胖子的叫声。
直到最后一枚铜钱倒地,我已经站在了殓房门口。整个殡仪馆一片死寂,安静得让我心寒。
殓房的两扇房门紧闭,我走上前去,在外头狠狠地拽了下手心,这才推了门进去。房中一片昏暗,停尸板碎了一地,屋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木头的碎片和飘得到处都是的布片。
我却没有再看其他地方一眼。目光只是死死盯着屋子正中央一个水缸。
这口缸是原本放在厨房里装水的,我用了这么多年,熟悉得很。缸上蒙着一块裹尸布,布下隐隐约约露出个人形。
我把手指死死地扣进手心,直到刺出了血,这才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伸手掀开了盖在缸上的裹尸布。
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眼泪还是刷的就流了下来。
肌肉男就坐在缸中,他的胸口还是那么宽广,可肩膀却是变窄了。因为他的两只臂膀已经和双腿都被齐齐斩去。平直的浓眉之下,只剩了两个血窟窿,那双憨厚的眼睛已经不见了。耳孔中溢出两道血线,顺着脸颊流下来,早已经干涸了。
我颤抖着手,伸过去探了探他的脖颈。只觉得他微微地晃了晃头,张嘴似乎是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含糊浑浊的呜呜声。
我死命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叫了一声:“四哥。”
可是他根本听不到,因为他的耳朵早已被刺了聋,嗓子早已被毒哑。但他还能感觉到,他的脸贴着我的手,轻轻地晃了晃,脸上扯出来一个表情,似乎是笑了一下。
我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发颤。但他又用脸来蹭了我一下,艰难地晃了晃头,发出呜呜几声。
这时候,只听到一串沉重的脚步声,胖子气喘吁吁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哎哟喂,可跑死我了,我找了个遍,一个人都找不到!我说大哥,你杵在那里干什么呢?”
胖子一边叫,一边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肩膀,不停喘气。突然,那喘气声蓦地一听。
“天杀的!是谁干的,他妈的是谁干的!我要操他祖宗十八代!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胖子咆哮起来,目露凶光,就像一头垂死暴跳的猛兽。
“我操他妈的狗杂种!我操他妈的狗杂种!”胖子趴在缸前,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追()
“看着我四哥。”我朝胖子说了一句,走到殓房的东墙,伏下身子,将耳朵贴着地板,调息了几拍,让全副心神都集中到双耳。听了一阵,向东摸到第三块石板。见地上躺着一把扭曲变形的铁锹,就捡了起来,顺着那石板的石缝插了下去。将石板撬开,下面就露出一个空洞。里头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是瘦竹竿和董明珠。
两人都处于半昏迷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