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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老大却是笑了笑,说:“大家先吃饭,这事情晚上再说。”
我看了他一眼,却是有些奇怪,心想这牛鼻子的事情才是当前最急的,怎么还等到晚上再说?不过既然麻老大发话了,我也就不再多说。
到下午五点多钟,我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回家,狮子头见我要走,他也跟出来说正好一起走。
不过临到门口的时候,燕子过来让我们先不要走,说是麻老大吩咐的。晚上还有件大事,要我俩在场。我不禁有些迟疑,青子那女人可是命令规定我晚上必须回家的,要是在这里耽搁了,回头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就问燕子究竟是什么事,能不能等明天再说。
燕子娇媚一笑说:“晚上就知道了,走罢,咱们先等着去。”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我也只能留下,狮子头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事,在哪里都是一样。我左右无事,就去厨房做了些菜,正好大家再一起吃个晚饭。眼见着天色暗下来,却是没见着麻老大他们,就问燕子其他人去哪了。
燕子说他们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让我们耐心等等。我也只得等着,中间又去看了几次二婆婆,可喜的是,大约到了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二婆婆也苏醒了过来。
听我说了事情经过,二婆婆咳嗽了几声,倒也没什么表示,脸上古井无波的。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我说外头做好了菜,要不出去吃点。二婆婆却没搭腔,只是让我扶着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让我搀着回到躺椅上睡下,就让我关门出去。
我临出门的时候,听她又吩咐了一句:“等老大他们回来了,记得来叫我。”
我听得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答应了,调头回到了饭厅。做好的饭菜差不多都冷了,狮子头摸着肚子。大约是已经饿得狠了。我正想着老大他们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猛地就听到一阵尖锐的鸣叫声自远处响起,厅里所有人都涌到门口去看,只见东南角的天际似乎有一丝亮光一闪而过。
我觉得很是奇怪,回头一看燕子,神情似乎有些紧张,正想开口问,就见燕子冲我摆了摆手,让我先别问。
今夜的燕子似乎有些奇怪,整个人都崩得紧紧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笑意,冷着一张脸,似乎随时都要发作的样子。
我也不敢再追问,有等了好一阵子,就听前头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到几个人影进了屋子,最前一人身材高大,一只独眼在灯光下颇为诡异,原来是麻老大他们回来了。瘦竹竿长手长脚,木愣愣地跟在他后头,肌肉男和黑毛走在最后,两人肩上扛着一根竹杠,似乎是挑了个什么东西进来。一进屋,就把竹杠卸下来,把那东西往地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响。
第八十三章 响箭()
我仔细一看,这东西原来是一个人,大约四十来岁一个男人,被绳子捆成个大粽子似的,嘴巴被塞了一块破布,头发乱蓬蓬的,满脸血痕,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破了好几个大洞,但大约还是能分辨出来,这人套在外头的是一件道袍。
狮子头凑在我旁边一同看的,当时就咦了一声,说:“这不是那个姓陈的牛鼻子么?”
我大吃了一惊,抬头去看麻老大他们,只听黑毛阴笑了一声,说:“可不就是那臭道士。敢对咱们下黑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当即一脚踩到那道士的手掌上,顿时就在地上滚了滚,发出一阵“呜呜”声。
原来真是那新陈的茅山道士。也不知麻老大他们是怎么把这人给捉到手的。
燕子道:“事情还顺利吧?”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的声音很是僵硬,跟平时判若两人。我再靠得她近了些,就发现她背在身后的一双手在轻轻发颤。显然是在拼命地控制着情绪。
我越发地觉着哪里有些古怪,之前在待客厅燕子拿花屏爆庞贝那小白脸脑袋的时候,事情就有些蹊跷,似乎殡仪馆里的所人,都对那小白脸恨之入骨。也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对小白脸那道士的身份恨之入骨。
尤其是燕子,要不是有人拦着,我都怀疑那小白脸会不会当场就被她给宰了。今晚这一幕,就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这里头究竟又有什么隐情?
“燕子姐。”我上去握了握燕子的手,只觉得冰凉得很。燕子看了我一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笑了笑,说:“没事的。”
我见她笑得勉强,心里头就更加疑惑。
麻老大过来端起茶碗喝了口水,说:“还算顺利,就是不小心让这家伙放出了响箭。”
说起响箭。我之前也有听人说起过,在古时候叫做“鸣镝”,也就是一种会发出声音的箭,通常是用来传递讯息的。不过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哪还有人用这种东西。
肌肉男见我连疑问,笑笑说:“这种响箭不一样,是他们茅山特制的一种符箭,用来同门之间传递紧急信息的。”
我吃了一惊,忙问:“这牛鼻子还有同伙在附近?”
肌肉男点了点头,说:“既然这牛鼻子放出响箭,就说明一定有同门在,而且距离肯定不远。”
我看到狮子头听到这话,肥滚滚的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他妈的,一个牛鼻子都这么麻烦了,要是再把他那些同门招来,那还要不要人活了?
黑毛冷笑了几声。过去在那新陈的身上又是狠狠地踢了几脚。那牛鼻子嘴里被塞了一团破布,一张脸胀得通红,发出呜呜的声音。
麻老大道:“把他嘴里的布拿下来。”
黑毛过去,抓着那人的领子拎起来,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甩了两个耳光,这才把他嘴里的破布团给拔了出来。
“你们这帮臭狗贼,迟早会有报应!”那牛鼻子一张嘴刚获自由,顿时就破口大骂。
“报应?呵呵,就你这黑良心的狗贼也敢说报应?报应是吧,报应来了!”黑毛上去又是一个耳刮子,直抽得那人脑袋直晃。这黑毛大约是憋了一肚子火,这时候就可劲的发出来。
这牛鼻子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来,哈哈笑道:“你们这群人为非作歹,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妈的,这牛鼻子是不是有病,这听着听着,连我都要来气了。明明是这家伙布置了火炽局这么恶毒的阵法,要把我们殡仪馆里几个人一锅端。现在倒好了,居然还来倒打一耙!
麻老大摆了摆手,让黑毛先退开,冷冷地道:“我们几个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那姓陈的呸了一声,骂道:“你们做了什么恶事还用我说?我那徒弟,他姐姐一家三口被你们害死,你们这帮子狗贼!”
我靠,这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我实在忍不住了,差点就要跳起来跟他辩个是非黑白,没想到反而是胖子先忍不住了,抢在了我的前头,就把当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并说他是这个事情的中介人,事情他是最清楚的。
结果那牛鼻子却是根本不屑一顾,呵斥道:“胡说八道!”
麻老大森然道:“要是这事情真是你徒弟撒谎呢?你就把我们给错杀了?”
那牛鼻子愣了一下,随即傲然道:“错杀了也就错杀了,你们这帮人鬼鬼祟祟,能是什么好东西!”
麻老大猛地一拍桌子:“你怎么就能看出我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又有什么资格评判?”
那牛鼻子呆了一呆,大约是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但很快就冷笑了起来,说:“就凭我是茅山宗门人!我说你们是人,你们就是人!我说你们是鬼,你们就是鬼!”
麻老大嘿嘿了几声,显然是怒极而笑,厉声道:“好的很,好的很,我今天说宰了你。今天就一定会宰了你!”
牛鼻子不以为意地道:“你敢!我的同门见到我的响箭,马上就会赶来。我们茅山宗的秘法岂是你们这些小贼你揣度的,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一样会找到我。到时候你们就会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死!”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话道:“你们茅山弟子不是专门捉鬼驱邪,降妖除魔的么,怎么这么恶毒?”
那牛鼻子盯着我看了一眼,呵呵笑道:“你们这些东西可不就是些妖魔鬼怪?除掉你们,是我在积功德!”
真他妈的,跟这鸟人简直是没法说了。我气乎乎的,懒得再理他。
“小七。你去看看老二醒了没。”麻老大朝我说了一句。我这会儿才想起来,二婆婆之前吩咐过我,只要麻老大他们回来了,就去尸妆间叫她,被这死牛鼻子搞得都忘了这个茬,急忙就起身往尸妆间跑。
过去把二婆婆叫起来,搀着她来了饭厅。一见到二婆婆露面,我看到狮子头那胖子明显哆嗦了一下。把头埋得低低的,看来这家伙也是对二婆婆畏惧得厉害。心里想着,这二婆婆究竟是个什么人,一个女人,身子那么弱,腿脚也不灵便,但好像殡仪馆里头每个人都对她极为忌惮,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麻老大见到二婆婆出来,上来扶了她去一张椅子坐了,问道:“身子怎么样?”二婆婆摆了摆手:“还死不了。”
肌肉男等人也纷纷过来跟二婆婆见礼。二婆婆低头咳嗽了几声,道:“行了,你们忙你们的,就是这人吧?”
她说着,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被绳子捆成大粽子扔在地上的陈姓道士。
麻老大沉着脸道:“就是这人。”
那牛鼻子梗着个脖子,冷笑道:“一个老妖妇,装什么大头蒜!”
站在一旁的黑毛,黑着一张脸,上去就朝着他屁股上来了一脚:“他妈的,老子踢你个大头蒜!”
那牛鼻子号称茅山门人,再加上手里头确实有些能耐,连火炽局都能摆出来的人,可不是什么一般人。大约平日里也是受惯了旁人追捧,自视甚高,这时候被黑毛当中踢了屁股,简直是对他的奇耻大辱,当即脸色通红,怒气勃发,破口大骂:“你们这一群恶贼,迟早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都怪我太心慈手软,只对你们用了个火炽局!我早就应该听我徒儿的劝,不该对你们稍有姑息!”
第八十四章 交锋()
他妈的我真是越听越来气,平白无故就给我们用了个火炽局,要将我们殡仪馆里头七人全都烧成灰烬,居然还说是心慈手软的!就朝黑毛喊了一句:“三哥,你平时存的尸油放在哪来,这道长骂了半天,估计肚子也饿了,我给他做顿好吃的。”
黑毛听了。当时怔了一下,但这家伙果然也是个腹黑的,很快就回过味来,笑道:“我这就去拿来。”说着就直奔他的炼尸房而去。
那牛鼻子躺在地上,狠狠地瞪着我,大骂道:“你这个死小鬼,从小就这么恶毒,长大了得害死多少人!”
我心想他妈的。说我恶毒,能恶毒得过你这个死牛鼻子么!上前去在他面前蹲下,仔细地看了他几眼,说:“牛鼻子叔啊。说到报应,那个被你丢到葬坑里的小孩子,还不得天天晚上都得去找你?”
那牛鼻子大叫一声,骂道:“那小鬼早已经尸变。连他父母都杀,这种鬼玩意儿天诛地灭,我就算把他打得永世不得超生都是轻的!”
我笑说:“是这样啊?那你怎么就不想想,这小娃儿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尸变,为什么起煞的头一件事就是干掉那对男女?这道理,连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子都知道,你这样一位茅山大法师,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
但凡是行内人,都明白尸体起煞的最大可能性就是,这尸体死前含有莫大怨气无法消散,再加上这人本身的独特命格,配以是日年月等特殊的外部条件,就有可能在死后发生煞变。但无论怎样,凡是起煞的尸体都是怨气冲天。
那对夫妻为什么要匆匆忙忙把这男童送到荣华来,心思鬼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其中有很大的问题。
“你为了布火炽局,就把那小娃给埋进了葬坑,用来压阵。在葬坑中的尸体是要日日夜夜受地火煎熬的,你这是不是太狠毒了?”
那牛鼻子冷笑道:“尸煞就是尸煞,值得同情么?就如你们这些躲在这阴暗角落里的鬼蜮,我迟早把你们一个个给清理了,省得你们祸害别人!”他说到一半,突然双目圆睁,厉喝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我们茅山秘术,从不外宣,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一个激灵,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这火炽局的秘要我是从死人脸的笔记中学到的,听青子说,这些个秘术都是死人脸偷学的,而且似乎还不单单是茅山一门的。更涉及到清微、天师道等正一派分支教派。虽然死人脸已死,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不过想想也知道,这中间肯定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一颗心怦怦乱跳,强自镇定了下来,就说:“这火炽局又不是你们茅山派发明的,说到源头,我们行内的老祖宗才是这阵法的创始人。这火炽局原本就是一个墓局,在我们行内叫做炼魂局,后来被你们茅山的牛鼻子给偷学了,改成了这什么火炽局。呵呵,还有脸在这里说什么你们茅山的秘术!”
这火炽局的来历,死人脸在笔记上记得很清楚,想必他们茅山的传世书册中只会记录的更为细致,果然那牛鼻子一时间就被我给问住了,脸上惊疑不定,一双眼睛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似的。
我有些心虚,但也不能在这时候露了怯,狠狠地盯了回去。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黑毛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坛子东西,递给我,冲我挑了挑眉头。
我会意,打开那小坛子一看,里头装着一坛子黄澄澄油汪汪的东西,散发着一股子奇怪的酸腐味。我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尸油。蹲下来,用勺子挖了老大一勺,油汪汪的,酸腐的臭气熏人欲呕。燕子在边上,当时就捂了鼻子。
我冲那牛鼻子笑了笑,把勺子直接送到了他嘴边。那牛鼻子立即脸色大变,身子直朝后缩去,大骂:“你们这群恶鬼,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等我同门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黑毛上去就捏住他的嘴,我直接就把一勺子东西给塞了进去。那牛鼻子顿时鼻涕眼泪齐流,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好了。老三,小七,办正事要紧。”只听到麻老大阴沉着声音说了一句。我拎着坛子起来,跟黑毛一起退到一边。黑毛暗中推了我一下,笑道:“小鬼,主意还挺多。”我冲他挤了挤眼,说:“三哥也是。”
麻老大道:“这次不太顺利,被那姓庞的小子逃了。这小子倒不足为虑。只是被姓陈的放了响箭出去,茅山那些牛鼻子估摸着很快就能到,事情有点麻烦。”
听麻老大这么说,厅中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狮子头不停地擦着汗,我也很是有些忐忑不安。这茅山术诡秘莫测,单单一个火炽局就差点把我们整个殡仪馆给一锅端了,这也就是运气好,碰到我这个平时回家住的,正巧成了条漏网之鱼,要不然我们真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单单一个姓陈的牛鼻子都已经这么难对付,要再来他几个同门,再悄悄用上一个或者几个比火炽局还歹毒的法术。那真是想想都毛骨悚然。我们一个小小的殡仪馆,就这七条人,哪经得起这折腾。
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地上那牛鼻子呕了一地,胡子上沾满了呕吐物,癫狂地大笑起来:“你们这群鬼蜮,现在知道怕了,迟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