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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你在发烧!”
白诺正在忍痛,无力回答这种问了等于没问的问题,他在积攒力气,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用手中的刀把腹部剖开!
马侯见白诺不理睬自己,也不气馁。发烧的人不能再着凉,而夏季的雷阵雨又往往携卷着可怕的狂风,风中的白诺冻得发抖,虽然额头上的温度高得惊人,但嘴唇已经变成了可怕的乌色。
她单手吃力地捞起白诺沉重的身子,又把刚刚用来挡雨的外罩搭在他的头上;雨越下越大,一声惊雷划破天际,马侯吓了一跳,她猛地站起身来,看向身后——什么人,什么东西也没有。
白诺的手,已经垂了下来;白诺的刀,也安详地躺在他身旁的水洼中。
“你等等我,等我稍微好一点,就帮我把这东西给拉出来。”他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马侯惊恐地看着他,支支吾吾道:“你你你……肚肚子上……脸……人脸……”
白诺低下头,只见肚子上原本杂芜凌乱的黑色脉络竟然逐渐聚拢在一起,薄薄的一层皮肤上开始渐渐地向上突起——
疼……
除了铺天盖地席卷整个神经系统的疼痛以外,还有对未知事物想要坡体而出的深度恐惧!
肚子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桎梏。
“嗷!!!!!”
一张肉色的人脸隔着肚皮猛地凸了起来,它大张的嘴巴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但随即又被柔韧的皮肤给弹了回去。
马侯踉跄了几步,一屁(亹)股坐在地上。她眼睛瞪得铜铃大,嘴唇哆哆嗦嗦,嘴巴惊得无论如何都合不上了。
“这这这……这是……啊啊啊艾玛!!!!!”
那人脸上的眼珠似乎隔着肚皮乜斜了一下,视线刚好落在马侯身上,把她惊得大叫起来。
恐惧上升到一定程度就像疼痛一样失灵,白诺麻木地望着被吓得不知所措的马侯,心中只得为自己暗暗惋惜——罢了,她只不过是个柔弱的女(亹)人,才演过一部恐怖片就要面对这么危险的场面,果然还是太难为人了。
“你……你走吧……”他有气无力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劝道:
“你待在这里也是碍事,一会儿我还得花心思照顾……我操,你他妈还磨蹭什么!”
“滚,滚,赶紧给我滚蛋!”马侯似乎吓呆了,半天都动弹不得。白诺无奈,只好骂她,企图用这种方式把对方激走。
谁知,马侯竟然摇了摇头。
“你不听话只会害死我。听着,现在就离开,到友光医院去,jey正在那里和小瓶盖他们打架,你把我的情况告诉他,就说……”
马侯还是摇头,她抖着两条细腿,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走到白诺身边。
“我……我不要离开你,我知道你就是想把我气走,我一走了你就自己一个人蛮干,小……小说和电影里都是这样写的,我不上你的当!”
她是越说越有底气,白诺却越听越发心虚——马侯说的没错,他的确有这个打算。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必须赶快脱离肚子里的不祥之物。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孩子”的出世方式,和他以前看过的一部科幻恐怖片中的怪物是一样的——都是撕裂母体,以母体死亡的形式强制诞生。
白诺等不得晋锋了,就算对方能够及时赶回来,也不一定有比破开肚子自己动手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即便如此——
“你留下来能帮我干什么?除了尖叫和碍眼之外,你什么都不……唔……”
他捂住肚子,感受到掌心下有一股疯狂的力量正隔着肚子上的皮肤顶撞着手掌;他浑身都疼,疼得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当他握了握手上的刀时,却觉得手臂比刚才的力气要大了一些;雨水流进眼睛里,冰冷而刺痛,再看眼前,那个怕得浑身发抖的女(亹)人似乎还未离开。
害怕、决绝。
白诺看着马侯脸扭曲而矛盾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算了算了,你爱走不走……”
马侯抬起头来,期待地望着他。
白诺只得又说:“不走就帮我做点事……一会儿我会流很多血,你可别再尖叫了,否则我脑仁疼,懂吗?”
马侯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白诺叹了口气,举起手中长刀,努力搜刮着参与的灵力,将它与*的力量一同灌注到刀刃中——
刀锋四周似乎被一股黯淡的光华笼罩,雨水血(亹)腥难以近其身,刀上的颜色似黑似白非灰,似乎反转一次就会变个颜色,是马侯从未见过的光景。
白诺反手握住刀柄,将刀尖抵住肚皮上那个肉色凸起的人脸,锋利的尖端立刻将薄而脆弱的皮肤刺破一道血痕。
“嘶……”疼痛虽然轻微,但来得有点儿突兀。
他抬起头来,嘱咐马侯道:“一会儿我会把胎儿取出来,如果我没了力气,你就拖着我的手臂帮我用力。记住,你只能拽我的手臂,如果我手松开了你就别管我自己逃命去吧,千万不要用手碰那个胎儿,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马侯大惊:“等等,难道你是打算用这把刀把肚子给自己……”
剖腹产?
白诺脸上的表情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怎么行,会出人命的,绝对会流血流到死!”马侯焦急地劝他,“咱们等一会儿啊,我把你送到医院去,咱们做个引产手术比什么都强……”
白诺有些不耐烦了: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是我自己一秒钟也不能和肚子里这个鬼东西待在一起了?现在就要把它弄出来,立刻,马上!
“这个胎儿根本不是正常的胎儿,医院没辙的,只有带有灵力属性的武器能够对付它。时间紧迫,你要么留下来帮我把胎儿拽出来,要么就滚蛋, 二选一,麻利点儿!”
说罢,他猛地把刀划了下去,刀锋顺着胸前乳下,沿着中央线赶紧利索地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线。紧接着,细线渗出大颗大颗的血珠,血珠从肚皮两侧华丽丽地滚落,然后——
肚子像一扇大开的门,就这么被他稀里哗啦地破开了。
血溅了一脸,马侯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机又用手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哐啷!”刀被丢在地上,失去了主人的灵力供应,它很快便气化成一阵烟雾,消散在朦胧的落雨与飞溅的泥(亹)泞之中。
身体被野蛮地打开,白诺整个人都像一个中空的筒,冷风不断从裂口里灌进来,刺激着脆弱敏感的末梢神经。痛到极致,反而痛得不够真实。他的手不再颤抖,他的视线不再抖动,于是他准确地捉到了肚子里那个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家伙。
自己的手伸到自己的身体里,这是一种什么滋味?
白诺说不出,那个恐怖而冰冷的存在被他粗暴地掐着,却仍然不肯放弃挣扎,不论白诺如何用力往外掏、往外拽,它都不肯离开这片温暖的血(亹)肉温床。
他抬起头来,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马侯;他张开嘴巴,嘴巴里全是鲜血——有破碎的嘴唇上的,有肚子里呕出来的,有牙龈肿(亹)胀溢出来的——总之一片腥臭狼藉。
他无声地说道:
“帮……帮……我……”
马侯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从她的角度看,一个浑身黑漆漆、已经初见人形的小家伙正趴在白诺破开的肚子里。它一手拉着肠子,一手勾着胃袋,随着白诺一次次无力地拖拽,血肉模糊的内脏也隐隐有错位(亹)脱(亹)离的征兆。
只是在一旁看着,就觉得心脏疼得发紧,马侯难以想象,正在忍受这种痛苦的白诺到底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白诺只是看着她,手臂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小,他的目光越发平静了。
血流不止,源源不断,染红地上的泥,又被雨水稀释。
马侯伸出手来,握住白诺的胳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的身体。
但她的心里一点也不激动,摸到男神的感觉不像马侯想象的那般幸福,她只觉得手上的重量沉甸甸的,就像她沉重的内心。
会死的吧……
这种出血量,再这么折腾,他怎么可能活过去?
如果他死了……
我就是凶手!
“还不够……不够……用力!”
已经气若游丝的某人,还在断断续续地催促着。
马侯一咬牙,猛地往外一拽——白诺突然惨叫一声。
她吓得赶紧松了手,只见那寄居在白诺身上的恶胎突然回过头来,冲她恶狠狠地咧开嘴巴——
那张畸形的大嘴里,长着两排尖利而细密的牙齿,乌紫的嘴唇和带着倒刺的舌头上全是血,尖牙上甚至还粘连着肉丝。
白诺的肝脏,竟然被它生生地咬掉了一块!而他掐住恶胎脖子的手在剧痛之下,终于松开了!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最后一刻,白诺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玻璃瓶,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样的话,能为晋锋争取一点时间吧……如果这个办法也失效了,就只能指望主仆契约了——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晋锋会帮他承担所有溢出身体承受能力的伤害,这是最后的无奈之举,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白诺其实并不想这么做。
一定要……活过这部恐怖片……不然……
不然……
……
马侯跪在地上,任雨水流进张大的嘴巴,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景象——
太……神奇了!
令人叹为观止!
白诺已经陷入昏迷,但他刚刚摔碎的玻璃瓶里的银色液体,却从破碎的玻璃渣上升腾而起。那液体很快便雾化,然后化作一阵烟雾,笼罩在白诺的肚子上,形成一个篮球大小的透明气泡。
这个不起眼的气泡,却能将雨水隔离;更神奇的地方在于,被气泡笼罩的受伤的身躯,竟然不再流血!
血液停止流涌,内脏停止蠕动,白诺整个人被气泡分成了两部分——气泡外的部分还是原来的他,而气泡内部分的时间,好像静止了。
透明的气泡表面,隐隐约约浮动着金色的条纹,如果马侯看过亚伯拉罕的《炼金手札》,就会知道:这副条纹实际上是用以太语言书写的文字,它的意思是——timeless,永恒。
这是白诺和晋锋在得到《手札》后,根据卡斯迪奥曾经使用过的“私人领域锻造炼金”所改编的小范围“时空定格术”。
被白诺摔碎的玻璃瓶里盛放的液体,实际上是液态的黑金属“281号”,在现世中位于元素周期表末端,其存在早已被人类所预测,但性质尚未明了。在将近三个月的实验过程中,白诺和晋锋从希望之峰宿舍可创造之物质中,挑选出了这种金属,并利用巨大的灵压将其结构打碎重组,这才得到玻璃瓶中的液态物质。这种物质性质非常独特,它既拥有金属的记忆性,又会对锻造它的灵力产生感应,故而当白诺打碎玻璃瓶之时,它会“闻到”白诺血液中熟悉的气味,然后雾化成保护膜,启动记忆中由通灵师和器灵的灵力刻印于其上的时空法阵。
timeless,时空永恒,这个词的意思是:在“281号”管辖范围内,拥有契约的任何生命都将永葆青春。如果把这种力量作用在白诺已经破碎的躯体上,就是所谓的“伤势冻结”。
只要金属液体上附着的灵力还没有消耗完毕,哪怕受的伤再严重一百倍,他也不会死。
缺点:维持金属的这种“记忆活性”需要消耗使用者大量的灵力,而灵力一旦耗尽,金属的记忆性就会消失,接下来时间会恢复正常,谁该死就得死亡。
白诺在昏迷之前砸碎瓶子,就是要用炼金术小范围地控制住受损*的时间。也许瓶子里的液体只能将时间冻结一小会儿,但就这么一小会儿,说不定就能为他带来一线生机。
……
马侯看着这个透明的气泡,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已经发现了:这个气泡似乎能救白诺的命。自从它出现在白诺的肚子上,所有伤口似乎都不再恶化了。
但是同时,这个气泡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很明显它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马侯有些担心。气泡内属于白诺的部分被冻结了,但被完完全全包在里面的恶胎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它依旧龇牙咧嘴,用一种决绝的姿态扒住白诺不放。
它似乎也感受到了白诺的不正常,因为被炼金术冻结住的*变得冰冷无比,没有它喜欢的温热和血(亹)腥。
它咧开嘴巴,发出一声尖叫,那尖叫绵长而犀利,似是愤怒,又仿佛是哀伤。
“哇——哇——哇——”
它不断地呼唤着什么,尖利的爪子拼命地在白诺的体内抓挠,却无法再伤害对方一丝一毫,也无法再引得孕育者的任何注意。
它的母亲,怎么睡着了?
为什么它这般呼唤他,他却不能给自己安抚和回应?
好难过……好难过……
恶胎那对网球大的绿色眼睛开始变得湿润,接着,它竟然流出浑浊的泪水!
马侯隐隐约约听到这个怪物在低声呢喃,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的话,大概能从那一开一合的嘴巴里听到几个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字——
“嘛……”
“咪……”
“嘛……”
……
妈……咪……妈咪……
妈咪!
它在叫妈妈!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某个陌生的画面突兀地闯入马侯的脑海:午后,温暖的阳光照耀在白色的沙发上,身怀六甲的女(亹)人坐在上面,一边享受午后的闲暇,一边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凸起的腹部。
她轻声唤道:“宝贝,我的小宝贝。”
“妈咪在这里。”
母亲的声音比暖阳更暖,比柔风更柔,如雨露如春光,滋润着腹中的胚芽……
“妈咪……”恶胎漆黑而异类的脸上流着泪,不断地呼唤着。
它的妈咪在哪里?
它已经睁开了眼睛,为何没有温暖的怀抱来迎接新生的到来?
此情此景见于眼前,马侯突然明白:这个孩子,只是想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疼爱罢了。
孩子是父母爱意的结晶,是男(亹)人和女(亹)人对这个世界共同的期待,每个宝贝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瞬间,都应该享有莫大的幸福。
但这个孩子,并没有。
它在谎言中孕育而出,在欺骗中茁壮成长,在仇恨中黯然消逝……父母的婚姻只是一场骗局,而它的出世,从来没被任何人期待过。
也许,唯一的期待来自于它的母亲,但它现在找不到她了。
于是它变成恶胎,吸收着这个世界的恶意,然后把这份恶意报应了回去。
因果本该得到轮回相报,但白诺在此间扮演的角色就显得有些无辜。他与恶的源头并无关联,只是恰巧住在了一间本不该让人类靠近的凶宅里,因母亲死亡而流逝的小生命便在他的体内生根发芽,并靠着人类死亡之前的恐惧与怨恨茁壮成长起来。
雏鸟会把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生命当做自己的母亲,婴儿也一样。这个不被人所期待的孩子一睁开眼,就把白诺当做了自己的母亲,可谁想到它再次被人嫌弃了——孕育了自己的人,竟然一点也不爱它,还要抛弃它!
别忘了,它不但是个婴孩,还是恶意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