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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行之心里有些烦躁,怎么都要离开了,却突然发生这档子事?
真是不顺。
他蹲下(亹)身来,把手铐和枪放在地上,借着从窗户射(亹)进来的楼道里的灯光,开始在地上摸索。
钥匙只有这一把,找不着它可就出不去了。
桌子旁边都摸遍了,还是没找到,再远的地方就不可能了,钥匙没那么大的弹跳力,剩下的地方,就是比较窄小的桌子下面,那里还没搜索过。
作为一个三十七岁的老高中生,贝行之的身体可是发育得非常正常,他肩宽体胖,虎背熊腰,能把通码的警服穿得匀匀称称,可见其体型之彪悍。这么庞大的身躯,要挤在这么小的桌子下面找东西,可想而知有多么难过。
“妈的,是谁把桌子做得这么小,上过高中么!”
反正现在已经没剧本要求了,他忍不住开口又痛骂了两句。
奇怪的是,他这一骂竟然还真管用了——当他的手指往桌子里面伸的时候,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的表面。
是钥匙上的金属吗?好像卡在很里面的地方,必须再把手臂往里递一递才能够到。
于是,贝行之再努力地往里挤了挤,他把肩膀顶在桌子的下面,膝盖努力蜷缩,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此时已近黄昏,档案室又在气温比较低的地下,瓷砖铺成的地面上竟然结了一层冰霜。
可恶,地上怎么这么滑,膝盖都支撑不住了。
肚子上的肉被桌子底下的木棱膈得难受,贝行之忍不住发出一声呻(亹)吟,他微微侧过头,企图用这种姿势减轻一下压力,谁知就这么一侧头,让他瞧见一件极令人惊恐的事——那如明镜般雪亮的地面,竟然倒映着一张人脸。
一张,他刚刚在报纸上看到的,死人的脸!
137【第十二章 】迷雾()
ken百无聊赖地翻着最近的报纸;因为怀孕的缘故,他不能看电视,不能上网;不能玩手机……总之;基本上所有能与外界联系的工具都被jey给藏起来了,他唯一能利用的通讯手段;也只有家里的座机电话而已。
他本以jey是因为自己才接受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但没想到jey本身对这个孩子的感情竟然出奇的浓厚。有一天晚上;jey醒来上厕所,无意中发现他不老实盖被子,或者睁着眼睛玩手机不好好休息,差点大发脾气——仅仅是“差点”而已,jey顾虑到ken的身体,已经三个多月没和他大声说过话了——后来,他还龟毛地给他讲起了童话故事,企图用这种幼稚的手法来哄他睡觉。
ken有时候有点儿受不了他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总觉得jey在看着自己肚子时的那种“慈爱”很……怎么说呢,令人毛骨悚然。原来jey问过ken会不会因为孩子而冷落自己,现在ken倒是想把这个问题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他也想问问jey:你到底爱孩子多一些,还是爱我多一些?
如果这个孩子突然没了呢?
这只是个假设,却让ken变得心慌,他有些受不了jey离开自己的日子了,他必须天天看到对方的身影,天天知道对方的心还在为自己而跳动,他才能心安。
也许……怀孕的人都这样患得患失、多愁善感?
不管了——ken把报纸随意扔在茶几上,准备小睡一会儿,等待jey从413那户人家打听完4o4原主人的消息再回来。
他刚刚横躺下来,正打算眯上眼睛,就从眼角撇到报纸上一个十分眼熟的名字——
“重案组警官陈凉雨在警局中被人秘密杀害!”
“陈凉雨……”ken慢慢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他脑袋最近反应有些迟钝,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的原因——在4o7房客,那个神秘的女邻居刘小兰被杀害的早上,一名警官找他和jey问过话,当时他出示的证件上写的,就是这个名字!
陈警官竟然被人杀害了?
ken拿起报纸,仔细读下去:
“六月十七日清晨,陈凉雨的尸体被警局档案室值班人员黄某人发现。死者死状可怖,尸体腰部被直径仅八十毫米的手铐勒住,全部肋骨粉碎性骨折。手段残忍,令人发指,警方怀疑为罪犯打击报复,具体情况仍在立案调查中。陈警官是香港警署一级警司,生前正在调查浅水湾一起室内虐(亹)杀案件……”
他默默地放下报纸。
“只是巧合而已……只是巧合而已……”
“这种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没有做坏事,不用怕警(亹)察的……”
话虽这样说,ken的心脏却随着报纸上一个个铅字跃然纸上、闯入眼帘而跳到了自己的嗓子眼里。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报纸,用两只手紧紧捉住胸前的衣襟,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感到更安全一些。
“一定要见到这间房子的原主人!”他迷茫地望着天花板,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经历过这么多可怕的死亡事件后,心中的这个念头越发坚定了。
ken努力将两条肿(亹)胀的腿抬上沙发,试图将整个身子缩得更紧一些:“jey,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焦急地呢喃。
“叮咚!”
他心中一喜:难道是jey回来了?
穿上拖鞋,努力拖着圆滚滚的肚皮和沉重的点滴架,他兴奋地打开了门,结果——
“怎么……怎么是你?”
ken看着眼前这个瘦小而不柔弱、微笑的脸上带着阳光气息的女子,惊讶地问道。
sunny:“好久不见啦,老师一直不来学校,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
她的声音渐渐地变了味道,脸上的微笑也慢慢转换为目瞪口呆的惊讶。
ken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肚子,已经明白为何对方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老师你……你……”sunny赶紧捂住嘴巴,把尖叫声吞进了自己的肚子。
ken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侧过身来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然后疲倦地说道:“有什么问题先进来再问吧,外边不太好说话,你说是不是?”
……
sunny见ken挺着大肚子、挂着点滴还要帮她倒水,便急忙摆手制止:“不用麻烦老师您了,我自己来倒吧!”说罢,她抢过ken手中的杯子,自己跑到饮水机旁接了水,还帮ken接了一杯热的。
“老师要喝茶吗?”
ken摇摇头:“我现在这种状况,是不能喝茶和咖啡的,还是白水吧。”
sunny端着杯子坐下,局促不安地在沙发上扭动着,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老师,您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来学校上课,新来代课的教授说您生了病,我就要来地址想探望一下您,谁想到一见面才发现……才发现您竟然病得这么……严重……医生有没有说瘤长在什么……”
ken打断她好意的推脱,坦诚地说道:“我不是长肿瘤,也不是癌症,我是怀孕了。”
“如果是长在胃里的话,尽早进行透……诶?”sunny吃惊地望着他。
“你没听错,”ken认认真真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怀孕了。”
sunny呆愣了一小会儿,这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是说……这个是……”
言语之间,似乎仍想为ken找个更合适的理由解释他的便便大腹。
一看sunnny这样的反应,ken更加坚定了把事情彻底跟对方说开的决心,sunny是个好姑娘,他不能再和对方这样含混不清下去,耽误了对方的感情。
“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我和我爱人的。这个家是我和男友同(亹)居的地方,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同志。”
“本来只是男(亹)人而已,却能像女孩子一样怀上自己爱人的骨肉,对曾经的我来讲既是惊喜,也是负担。但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无论降临的方式和原因是什么,这个孩子都是上天给我和jey的恩赐,所以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也要把她生下来。”
“sunny,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和厚爱,但是我确实不配得到这些。你是个好姑娘,也是个才华横溢的好学生,请你原谅老师的任性,帮老师保守这个秘密,可以吗?”
“我……”
sunny的眼睛眨了眨,左手的食指和右手的食指纠结地缠绕在一起,不断揉搓着,不知所措着。
ken的目光太真诚,真诚到令她不忍心说出任何让他伤心的话。
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小家如此温馨,到处溢满了两个人生活的痕迹,虽然零碎,但是却把这个地方装饰成了一个二人的世界,她就像一个外来者,无意中被这里的风景吸引,闯进来后才发现自己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三个人的电影,终究要有一个人退场。
“sunny,这是老师第一次拜托你,这个孩子对我还有jey都太重要了。请你帮帮忙,可以吗?”
可以……吗?
为什么这个普普通通的问题,听起来这样伤人……
sunny苦笑着,点点头。看着对方脸上感激的表情,她默默地端起桌上的水杯。
泪,砸进清水中,连个水花都泛不起,转眼间又被吸进嘴巴里。
白开水变得苦涩,但精致的茶杯至少掩饰了红肿的眼眶。
sunny知道,这段无望的恋情终于要结束了,或许,把它称之为单相思更为合适。
“老师,这个小宝宝是你的孩子,一定特别可爱!”她放下茶杯,开心地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呀?”
ken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色微微红了一下。
“不到两个月了……是个男孩子,再过两个月,他就要降临人世。”
“哇!是个可爱的小弟弟……”
……
ken终于送走了sunny,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sunny似乎已经不再介意什么了,她尽量在他面前表现出宽怀大度的一面,但ken怎么可能看不到她微红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
明明那么伤心,却还是要笑着说“老师,下次我还要来看小弟弟,你可不要把我拦在门外面哦”——ken都有些不理解女(亹)人的心思了,难怪人们总说“女(亹)人心,海底针”。
sunny的事情就像一闪而过的流星,也许在脑海中留下些许痕迹,但很快就会被ken遗忘掉。他看了看客厅里的石英表,有些焦躁——不过是去邻居家串门而已,怎么这么晚了,jey还不回来?
他拿起话筒,手指已经按了开头那几个熟悉的数字,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将话筒又放了回去。
“jey这个家伙,到底把我的手机放到哪里去了?”
这是ken的台词,接下来,剧本要求白诺从阳台上的花盆里找到自己的手机,然后才是jey回家的戏份。
白诺的手机在两个多月前就被晋锋没收了,按照剧本上的逻辑是:怀孕期间的人不能总玩手机,孩子会被辐射成傻子的。
手机是真被藏起来了,直到今天这一幕台词发过来,他才知道原来晋锋把手机塞进了花盆里。在这之前,所有关于希望之峰官方论坛的信息都是由晋锋向他转述的,因为剧情一直没发展到高(亹)潮,身边也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情节发生,他就一直没怀疑过对方。
现在剧本要求他找回手机,不正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看看论坛上的动向吗?
白诺拖拖拉拉地挪动到阳台上,把那个小小的翻盖机从花盆的污泥中刨了出来,换了一块电池,按上开机键,屏幕便亮了。
剧本上没有台词要求,他便赶紧浏览论坛上关于《怨胎》的贴子。
这一看,大吃一惊!
“擦,怨胎里的npc死得有些凶残啊,这栋楼里还有活着的人么?”
死了很多npc?
npc……是指李光照吗?可死一个人对于希望之峰的演员来讲又有什么稀奇的,至于用“凶残”这个词来形容吗?
还有,这栋楼里……这栋楼是指的哪栋楼?难道是他们现在住的海龙公寓?
白诺赶紧点进贴子里去看具体的内容。
主楼的内容只是一张表格,总结了从开演以来,《怨胎》片场的阵亡情况:
影片时间=====死亡角色=====真实身份
xx:xx:xx===刘小兰=======邻居女,新人王莎莎扮演
xx:xx:xx===李光照====房屋中介,npc
xx:xx:xx===崔家三口==海龙公寓住户,npc
xx:xx:xx===陈凉雨====调查一系列凶杀案的警官,新人贝行之扮演
xx:xx:xx===金先生====海龙公寓住户,npc
xx:xx:xx===李梅======海龙公寓住户,npc
xx:xx:xx===韩璐======海龙公寓住户,npc
……
xx:xx:xx===蒲爷爷====海龙公寓住户,npc
xx:xx:xx===蒲婆婆====海龙公寓住户,npc
洋洋洒洒一大长串名单,后面全是npc。白诺根本来不及看下去,就快速地翻到了最底部,结果看到主楼下面有一个惊人的回复:
“真可怜啊,咱们在这里吵得热火朝天,人家手机放在花盆里都生根发芽了,连小瓶盖的电话都接不到。”
然后后面就有人跟贴:“男主专心在家养胎,不能被我等俗人惊扰,大家还是赶紧散了吧,别在这瞎逼逼给人添乱!”
小瓶盖给他打过电话?
论坛上已经炸开了窝?
为什么晋锋都没跟他说过!
白诺细细回忆——这三个月来,他们每天晚上都会窝在被子里交流,有时候用纸笔,有时候用暗语。晋锋丝毫没跟他提及npc死亡的事,反而告诉他论坛上的人没几个关注这部片子,大家都被另外一部更加重要的片子吸引了。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认为《怨胎》的档期恐怕和6华虚的片子撞上了。
他从来……从来都没怀疑过……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明最初在遭遇女鬼夜袭的时候,对方还给他输送过那么温暖平和的灵力,那时候的晋锋一定还是真身……之后对方一直表现得很正常,所有的行动又都是按照剧本进行,他就下意识地把他的嫌疑给排除了……
一瞬间,白诺想起了厕所里的黑影,也许是他思绪动荡得过于猛烈,把腹中的胎儿惊动了,他的脑袋仿佛被重锤击打一般,顷刻间便开始天旋地转。
他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欲(亹)望,用颤抖的手指按动手机上的键盘,打开了通讯记录,里面空空如也,连广告垃圾短信都没有,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近三个月以来的通讯记录,包括未接电话和短信息,都被人刻意地删除了。
“啪啦!”
手机掉在地上。
这是剧本要求白诺做的动作,而这个动作的触发条件是——
“ken……”
jey站在和阳台连接的书房门口,不阴不阳地唤着他的名字。
ken猛然回过头,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的背光灯还亮着,在黑暗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扎眼。
jey单手提着两个大大的塑料袋,一步一步地走近。
走到ken的面前,他弯下(亹)身子,捡起地上的手机。
“我……”ken的声音有些发虚,“我不是故意的,整理花盆的时候,不小心就发现了……”
“天哪,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并没有想要责备你啊!”
jey“啪”的一声合上了盖子,然后大惊小怪地说道。
“诶?”ken疑惑地望着他,“可是你刚刚的脸色分明……”
分明那样冷漠,冷漠得可怕。
这不止是ken对jey的感受了,这还是白诺对晋锋的感受。
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