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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元兴。”靳苂把托盘放下径自说道,此情此景,也不过前日方才过去,如今又是一番。
这两人相处模式也确实奇特,任何一个人见了别人面上几乎占去半边脸的紫红胎记,哪有不惊呼嫌弃之理。可如今,虽这谏箾不屑样貌美丑,对自己样貌毫不在意,但这靳苂却也是怪,自始自终只道婚姻之盟不可无情而立,当两情相悦方能成事,却也没嫌弃这谏箾姑娘样貌分毫。
谏箾不答,只是默默地吃着碗里的粥。
“我问了秦楚,你的伤还没好,最好不要路途奔波,所以……”
“你想抛下我?”谏箾冷声道。捏在手中的汤匙定在半空。
“没有!”靳苂捏了把汗,自谏箾身上传出的阴冷之气,能生生的刺伤人。“只是想让你留在这等我们回来。”
“好。”谏箾言简意赅地应了,这反倒让靳苂愣了神。刚才还和秦楚商量着要怎么找借口说服她呢,没想到一下子她就答应了。想到这,靳苂反而有点于心不忍了。难道办完事真的要不辞而别把她留在这?
“明天我一早就走,这个你留着,要是遇到人要伤害你,别和他们硬碰硬,你还有伤,这个是高浓氨水,前天你也见我用过了。”靳苂掏出一袋子她做的陶瓷球放在桌上,叨叨念地解释。
“我就这些了。”当初没出皇宫之前,她特地让陶匠烧制了三十多个空心的小瓷球,球上留了针孔大小的细口,在实验室残留下一瓶氨水被,自己用针筒全部灌了进去。昨天扔了两个,如今这桌上摆着的正是余下的东西。
“此物我用不上。”谏箾似乎对桌面上的奇特暗器不感兴趣,只稍稍卡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吃碗里的东西。
“呃……虽然它不能伤人,但是它关键时刻也是有用的。”靳苂继续耐心解释。
“我乏了。”谏箾推了碗,起身便走。
“喂……”
“东西你带走,明日若是还在,我便把它们全扔出去。”
靳苂闻言,也只能默默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轻声地退了出去。
“没有那面瘫女的马车真舒坦……”秦楚在马车上敞开手脚,充分占据马车内平坦的面积。
“这样真的可行么?”靳苂不免有些担心。
“有什么不可行的,你都做到这份上了,难道她还不明白你是逃婚不想跟她成亲?还是你想跟她结婚?”
“可是……”
“你还可是什么!她是个杀手!杀手最不缺的就是冷血冰冷的心。”
“她的心不冷……”靳苂嘀咕地一句,似是在反驳秦楚,又似是在为谏箾辩解。
这兴元城在元洲西南,骑上快马一日便到,但马车行径星程赶路也须上一日半,靳秦两人驾着马车行了两日方才到城门口。
“请问,张海儒张学士府上可是此处?”秦楚礼貌地问着守门的小厮。
“正是,不知两位……”小厮上下打量着两人。
“在下慕名前来,这是元洲知府为在下写的拜帖。”秦楚递上帖子,那小厮一听是府衙推来的人,当即接下,让两人等候,便转身进内通报了。
“两位请入内厅,老爷有请。”那小厮碎步而出,恭敬地侧身请秦楚、靳苂两人入内。
秦楚与靳苂两人跟着小厮入了内厅,厅内早已有人候着,那张老爷子也坐在了案上等候两人。按理说,有客到主人须起身来迎,如今这张老爷子非但没有起身,反而旁若无人地拿过茶杯压了口茶。
秦楚自是知晓,她是拿了推荐的拜帖来的,这玩弄权术的自然要给她这无名小辈来个下马威,才能显示他的威信。
“晚辈见过张大人。”秦楚抱拳,却不行正规揖礼。正规揖礼要躬身九十度,以示对长者的尊重,秦楚此举,无疑是在挑衅。
“老夫归田数年,不知元洲知府大人下了帖子让你来找老夫所为何事?”张海儒掳着半白的须,对秦楚的举动丝毫不恼。在他想来,后生晚辈年轻气盛沉不住气自是这般气焰嚣张。
“晚辈前来,其实是想向大人打听一个人。”单刀直入出来都是秦楚的行事风格。
“不知你要打听的是何人?”
“我们想打听的是三十四年前嫁入张家的偌仪小姐。”
那张海儒闻言,捧杯的手不由一抖,脸也骤然变色。
“噢,许是你道听途说会错了意,那偌仪小姐当年确实与犬儿定过亲,但由于原因种种,后来便把亲退了,这偌仪小姐并没有嫁入我们张家。”张海儒放下茶杯,轻笑道。
“其实,我也没有打算怎么样,我只是想打听一下偌仪小姐行踪,祭奠一下亡灵罢了。”秦楚如是一说,那张海儒脸色顿时煞白,与之刚才全然相背。
“你!究竟是何人!”张海儒猛然起身。
“小道不过略懂玄黄道术。当年种种因由,也不是小道能断,因果缘由,自由阴司决断,小道此番也不过是想了一桩孽缘,还请张学士成全。”
“也罢!”站着的人一声叹息,随即像脱力的病人细声道:“严小姐确实未嫁入我们张家,当日接了过来,轿门还没来得及掀,她便在轿内断了气……”
“什么!”秦楚与靳苂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这辛辛苦苦找来,你说这人早在成亲那天就没了!叫谁能接受!
“此事有辱张家颜面,老夫没必要糊弄你们,那严小姐确实在轿内就断了气,所以未能入我们张家祖坟,老夫当年找了石棺把她葬在了张家祖坟圈外,也算让她有个归处。”
“如此,小道在此谢过,我们也叨扰许久,在此告辞!”秦楚急着要走,连忙辞行,她得去看看那个坟。
“如此,老夫命人带两位前去张小姐坟上吧。”
“小道谢过了!”
“唉……当年一祸,累积张家,如今张家人丁凋零,香火不旺……”那张海儒低叹。
“‘心地含情种,法雨果自成’,张学士你保重。”
“谢道长度化……”
出了张府,秦楚连声叹气。
“怎么办?”
“唉!能怎么办,在这住下吧,等下个月十五,女鬼出现了咱们把她们合葬在一起吧……”
“那现在……”
“我们去把石棺打开,重新为她们敛葬。”
“好!”靳苂点头,多日奔走,最后有情人依旧相隔忘川,如何不叫人惋惜。
下午,两人带了人去了那严家小姐的坟头,命人挖了土,只是打开石棺,谁也没想到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三十四年风和雨,那石棺中的却尸体没有任何**……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有长评会刺激更新…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还有那个粉粉君…你还在看老狼滴文咩…老狼很稀罕你
50第49章()
元洲城的知府衙门的前的百米长街;红色的迎亲队伍从衙门前经过,浩浩荡荡的队伍;捧着彩礼的丫环婢子在婚队最先;绫罗绸缎;珠宝美玉;无比让人眼花缭乱。八人供抬的花轿缀络得华锦富丽;随后更随抬担嫁妆的队子垂直而望;难以得看尽头。这样的队伍足足用了十分钟,那最后撑府牌的人才拐过长街尽头的转角。
街道两边看热闹的人被衙役的棍杖隔开。妇人单手抱着孩童笑着为自己的宝贝解释着这浩荡气派的礼队上每一样都让孩子感到新奇的东西。
“东域那头出人命了!”不知是谁的大嗓门;竟盖过了一片喜庆的喧嚷之声。
闻讯的人纷纷好奇地拢了过来打听事情原委。人群顿时又一片喧嚷。
“穿着鸳鸯锦缎袄的姑娘,不知道谁下的狠手;就这样没了!”大嗓门的人正好惋惜地一叹。
八人抬拱的花轿稳稳地从声原处经过。那大嗓门的人最后被衙役驱赶,离开了凑热闹的队伍。
一身喜服的新郎官喜气洋洋地踢了三踢轿门,听闻他即将要娶的夫人虽是个哑女,但品貌才情皆是非凡。故他虽为其不能言而惋惜,却又庆幸得了美人品貌才情。
轿门踢了三次,喜婆也笑脸催了三次,可这轿子内的女子,却依旧没有任何要出来的动静。府前人潮一双双眼睛都在看着,这再三相请竟还不出,分明要下他一个堂堂学士长子的面子。新郎官心中顿怒,温雅的性子当即无存,抬手拉开轿门拽手去拉轿中坐得端正的人。
这一拉,轿内的人并非随势而起,却是像尊木头一般倒过一边。那新郎官不知怎么的,惊吓得脸色惨白。
“爷……怎么了?新娘子害羞,你要耐心着点。”喜婆圆场道。
“死、死……了。”新郎官骤然把手中握住的僵硬冰冷的手腕松开,不稳地后退,颤颤地走了两步,一个转身向往府内跑,没想竟吓得腿软地跌在了地上。
那喜婆听闻,躬身去查探轿内的情况,也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轿内的新娘子斜斜地靠在轿子一边,盖头落了地,凤冠的珠帘也随之倾向一边,那依旧睁开的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嘴角挂着一道早已干竭的血痕。
此时,正直华灯初上,与那张府门前前来观礼的热闹境况不同,通往东域的必经小道上,幽幽走着一个身影。赶着入城的商人们对于走在小道上穿着凤冠喜服疾步而走的女子竟没有一个人好奇。
女子徐徐前行,行至荒郊坟冢,此时已入夜,即使精壮男子,见了此番昏鸦急啼,鬼火偶起的情景,也得一番胆战心惊。然在风中翩然而立的女子,竟神态自若,哪里能看出一丝一毫的颤惧。一袭红衣,一身喜服,与这黑夜的苍凉,坟冢的幽深竟出奇的和谐。
女子双膝跪地,白皙的双手插入一方新挖的泥土扒刨起来。
“鬼啊!”拿着铁锹想要大干一场的盗墓贼看着那半透不透跪在地面的女子,惊叫一声,连手里拿的工具也不要了,径自地转身逃离了坟冢。
“你说过你会陪着我的……”土被挖开,露出掩埋在土下的脸。女子轻轻地扫去脸上残留的泥土,柔指在脸颊上缓缓摩挲徘徊。呢喃哀声低语。
可是,此时,这样的一声绵软柔情的呢喃,却无人应声,只有坟头悉悉索索的虫鸣。
“时辰到,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严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周边却是无人着迹。月光很淡,新月牙朦胧的光散发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气息。铁索叮当之声由远及近,最后,黑白两个身影并肩不紧不慢地走向女子。
“你时辰到了。”男子黑面黑衣,铁索在手。
“不!”红衣女子摇头,搂紧从泥土之上抱出的尸体。
“大哥,不对啊!”并肩而立的男子白面白服,玉笔白书。
“嗯?”黑无常疑惑道,他负责锁押魂魄,白无常负责玉笔录案,两人同出同入,千年未有差错。
“此是生魂!”白无常一语道出。
“生魂离体,必是伤极。如此,你便回你的肉身去吧。”黑无常铁索一出,红衣女子还未及反应,便被强压入体。
“大哥,不对啊,明明有一魂需归府,怎么竟得了一处生魂?”
“世间迥异,又归阴司,必阎君干涉,我等只需锁纳案本之上应死之魂当不会错。”黑无常说完,径自转身。
“时辰到,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幽幽之声再次响起。一黑一白身影没入黑暗,渐渐淡去……
“行行重行行,与君相离别,相去万里遥,各在天一方。哈哈哈哈……”
“不是你!不是你!”
从此,元洲城内多了一个傻子,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家住哪里……
秦楚幽幽转醒,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那段不属于她的往事,不属于她的记忆。
“怎么样了?”秦楚焦急地问。
“没事,她的伤口处理包扎好了,现在还在休息。”靳苂低声道。
“那就好。”秦楚常常地舒了口气,她会做这样的梦,估计和吃到嘴巴里的那滴血脱不开干系。
她们之所以回到元洲,那得从四日前开始说起。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收拾。”秦楚随手抄起床头矮桌上的书往正在几米外托腮发呆的靳苂扔去。
昨日开了棺,里面的尸体没有腐烂让两人大为惊奇,秦楚仔细地对死者进行检查,确定棺中的身体早就没了生命迹象。为此,两人对于三十多年没有一点腐烂迹象的尸体不由啧啧称奇。对于靳苂来说,也只能到称奇这一步了,若是在现代,她一定会把尸体带回实验室,解剖探个纠结。
“秦楚,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靳苂皱眉。
“嗯?”秦楚莫名,整理物品的手依旧如故,几秒之后,像是有所悟一般接道:“你还想怎么?我们找不到活人,这女鬼的事情估计也这样了结了,把她们合葬在一处也算一个圆满吧。”
“你不会要我想办法去地府,把女鬼的心上人拉上来吧。”秦楚把手中的东西一扔,苦着一张脸走过去,在靳苂对面坐下。
“我说的不是这个。”靳苂轻叹了口气。
“那是什么!”
“我们真的就这样继续前行,把谏箾姑娘扔下?”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秦楚笑道,“那谏箾的脾性你比我接触得多,一向说一不二的性格,你真要回去,哼哼,你就等着结婚吧。”
“可是……”靳苂总觉的郁结在心,心中的矛盾似乎在两处莫名的地方互相地撞击着。
“可是……可是这样会失信于人是吧。”秦楚一脸了然。
“嗯……”
“关键是,还是失信于一个女子……”
“我觉的谏箾姑娘的心很单纯,所以我不想失信于她。”让一个女子伤心,那是多么大的恶事。
“不想失信你就娶她。你不娶她就是对她最大的失信。”秦楚就纳闷,这靳苂脑袋里到底想着些什么,那么简单的事情,非要牵扯到些愁肠子才肯罢休。
“不能,这样对她也不公平!”靳苂皱眉。平常温和的语气此时变得略微激动起来。
“得得!你别急。”秦楚连忙安抚。
“娶吧,你说对她不公,逃吧,你说这样会失信,那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没有……”
秦楚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理会靳苂,这厮心里想的,跟本不是常人能明白的。
“我们回去!”靳苂站起身说得斩钉截铁、义无反顾、视死如归。
“好好!你说回就回,反正被逼婚的不是我。”秦楚耸肩,正主都不急,她这个打酱油的急什么!
“既然要回去,我就安排了人把石棺运回元洲好了,让她们落叶归根安眠在故乡也不错。”
这次回城,秦楚和靳苂两人驾着马车先行,护送石棺的人在后跟着,会迟上一两日才能抵达。
当秦楚和靳苂出现在元洲原本落脚的府邸,谏箾心中颇为吃惊。
“谏箾姑娘,嘿嘿,多日不见,似乎你变漂亮了,是不是每天想我们靳苂想的?据说恋爱能让人变美……”
连秦楚的调侃调子,听在谏箾耳中似乎也变得有些不真实。目光越过挡在她面前笑得得意的秦楚,看向她身后那个依旧温吞水一般的人,有那么一瞬间,谏箾觉得自己还是存在的,至少还有那样一个人在意着她。
“谏箾姑娘,身体好点了吗?”
“嗯。”谏箾应声,转身便离开。她怕,再过上那么一刻,她的声音,会泄露自己内心的情绪。
“怎么就走了!”秦楚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