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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尼姑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你这人怎么如此胡闹?我们庵里是有人借宿,可是绝没有一个姓秦的姑娘,女客人,你还是到别处找找吧!”
此言方了,就听见另一个低嗓子的女子道:“混蛋东西,你一个小尼姑,居然敢对我们说话无理,快滚开!”
那个小尼姑大声道:“哎呀!反了!反了!我可是要报告师父去了。”
说到此,忽听她口中“啊哟”叫了起来,一面嚷着道:“你们快来呀,这两个姑娘打人了!”
秦紫玲不由一惊,一按窗沿,“嗖”一声已来至院中,这时就听得那个低嗓门的女人道:“管他的,我们进去搜搜看!”
那个细声音的,还有点怕事,道:“三姐,别胡来,快点放开她吧!”
那个叫“三姐”的,大声嚷道:“胆小鬼,你怕什么呀,怕就别来!走!”
只听得“通”一声,那个小尼姑倒在一边,同时间,两个少女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身高体大、面色黝黑的姑娘。
这姑娘身后,却是一个十分白瘦、小鼻子小眼的少女。
两个姑娘身上可是全带着家伙,一身劲服。
二女方一闯进来,正逢着秦紫玲迎面走出,那个白瘦的姑娘,一拉她身前的黑大个道:“你看,这尼姑庵里,还有俗人!”
这时秦紫玲已怒目地站在二人身前,怒道:“你们这两个女人好没道理,为何在人家这种修行的地方大吵大闹,还打人,成什么样子?”
地上的小尼姑,这时也爬了起来,对着紫玲拜哭道:“女施主,你修修好,可别叫她们往里闯,师父看见了,我可是要受罚的!”
紫玲冷笑道:“你放心,站起来!”
小尼姑这才站了起来,一面又道:“她们要找一个姓秦的姑娘,我们这里哪有呀?”
这时,那个黑壮的姑娘,冷笑了一声,手指着紫玲道:“你是谁?姓什么?”
紫玲冷笑道:“姓什么,你管得着吗?我是借住在这里的客人,你们无故欺人,我可是不答应。”
那个瘦白的姑娘,撇了一下嘴道:“小妹子,不是姐姐我吓唬你,你要管闲事,我们也管不了你;只是你却要认清了对象,要打听打听清楚,这个闲事你管不管得了!”
黑姑娘一插腰道:“还跟她说这些,搜了再说!”
紫玲不由大怒,当下仍然忍着气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么凶?”
那个黑大个,冷笑了一声,用大拇指向自己鼻上指了一下道:“你连杭州七女的大名都不知道,就敢到西湖来?哈!我说呢!”
这时那个小尼姑,一听对方竟是杭州七女,不由吓了一大跳,面上变色道:“啊!杭州七女!”
紫玲不由也吃了一惊,没有想到正在想着她们,她们竟就找上门来了!
当时她冷冷一笑道:“啊!原来你二人竟是杭州七女,倒是失敬了!请问二位大名?”
黑姑娘哼了一声,道:“怎么着?害怕了吧!告诉你吧,姑娘我是巧燕儿石青青。”
又用手一指那个白瘦的姑娘道:“她是六妹,女解元唐文采!”
秦紫玲冷冷一笑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石青青打量着她道:“老实说,我们来这里是找一个人,姓秦的!”
紫玲不动声色道:“这里没有姓秦的。秦什么?”
这时,另一边的唐文采,上前一步,看着她,奇怪的道:“啊!对了!你别就是秦紫玲吧?”
紫玲吃了一惊,当下冷笑道:“我是不是你们更不要多管了,我只问你们两个找秦紫玲干什么?”
二人对看了一眼,女解元唐文采嘻嘻一笑道:“得了,别卖关子了,我已看出来了,你一定是秦紫玲,别装了!”
塞外飞鸿秦紫玲面色一冷,道:“不错!我就是,你们找我做什么?”
二人呆了一下,石青青上下又打量了她一会儿,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秦紫玲笑道:“从天山来的,怎么样?”
石青青张大了眼睛,连连点头道:“这就对了,你果然是秦紫玲,那就好办了!”
那女解元唐文采,笑着抱了一下拳道:“这么说,太失礼了!”
紫玲面色一沉道:“我与你姐妹素昧平生,忽然来访所为何事?”
唐文采缩了一下脖子道:“秦姑娘,这事情你就不明白了!”
一边说着,一边细看着对方,又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上道:“我姐妹久仰姐姐你的大名,所以一听说你来到了西湖,立即前来拜访!”
紫玲并不去接,只问道:“这是什么?”
唐文采一笑道:“这是我大姐项瑛的亲笔信函,嘱我二人见了姐姐面陈给姐姐一阅!”
紫玲更不禁心中十分惊奇,大感奇怪,目光向那封信笺上一扫,果见其上有“秦紫玲亲展”等字样。
当下好奇的接了过来,拆开一看,遂冷冷一笑道:“我与令姐陌生得很,好端端的为何请我吃饭,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唐文采嘻嘻一笑道:“我姐姐最是敬重远来的贵客,你虽是新来不久,可是塞外飞鸿秦紫玲的大名,我们早已久仰了,到时务请赏光才好!”
紫玲面上冷笑,内心却觉得不胜疑感。
她是一个个性极强,而且胆力过人的姑娘,当下略一思索,遂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一定赴约就是!”
石青青大声道:“对!这才是侠女……”
还要接下去说,却为唐文采推了一下道:“三姐,你又乱说话了!”
石青青嘻嘻一笑,就把嘴闭住了,秦紫玲心中一动,遂道:“你二位没别的事了吧?”
唐文采缩了一下头,笑道:“没有了,姐姐只要记住时间,不要来迟就是了,我们告辞了!”
说着就和石青青抱了一下拳,转身就走,巧燕儿石青青一眼看见那个小尼姑还站在面前,当时一把抓住了她的前襟,大声道:“臭尼姑,你不是说这里没有姓秦的么?”
那个小尼姑吓得直打哆嗦,又转向紫玲道:“姑娘,你不是姓张么?怎么又姓秦了?”
巧燕儿石青青娇叱了声:“还装蒜,我打死你!”
说着一扬右腕,直向小尼姑面上打去,却为另一只手,中途把它给接住了。
石青青只觉得腕上一阵剧痛,差一点儿都快断了。惊怒之下,看见是秦紫玲半出右手,仅仅用了三个手指,架在她手腕之下。
石青青虽是个性粗鲁,可是对方身手强弱,她却是一看就知道的。
当下面色通红,窘笑道:“既是秦姑娘说情,就算了!”
说罢收回了手,同女解元唐文采出了寺门,唐文采又回过头来叮嘱道:“姐姐千万要来,可不要叫我姐妹紧着等呀!”
紫玲冷着脸道:“我必定准时,请放心!”
说着话,目送二人离去,她默默的沉思了一会儿,心说这项瑛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请我吃饭,到底是什么用心?
左思右想,也得不到一个答案,正自猜测,身后的那个小尼姑,尚未离开,这时趋前道:“大姑娘,你怎会和杭州七女有来往呀?她们都是一群不讲理的女混混呀!”又害怕的道:“弄不好,她们还敢杀人!”
紫玲微微笑道:“我倒不怕她们杀人,我正要问你‘太阳坪’在什么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小尼姑眨了一下眼睛道:“杭州七女就住在太阳坪呀!大姑娘,你真的要一个人去那里?”
紫玲笑道:“当然要去,她们请我吃饭我还能不去?”
小尼姑皱着眉道:“别上当,她们有花样!”
紫玲见她僧衣也破了,身上东一块泥西一块水,样子十分狼狈,当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要怕,我不会怕她们的,你告诉我太阳坪怎样走就是了!”
小尼姑这才比划着,把太阳坪的去向说了一遍,紫玲牢牢记在心中,然后笑道:“好了,你快去换衣服吧,等会儿你师父又要骂你了!”
小尼姑这才警觉,匆匆的去了。
秦紫玲回到室内之后,心内又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兴奋,她忖思着,这事情也真巧,自己正想借机会一会那丑女项瑛,却想不到她居然也有此意思,这倒好!倒省得我找她了!
想着又把项瑛的来信,细细阅读了一遍,只觉得文词并茂,那一笔小草书,写得更是流利已极。信内所约的时间,她本不知是哪一天,这时掐指一算,正是明天,不由心中动了一动!
她又想:“莫非这次项瑛找我去,是为了江海枫么?”
可是自己认识江海枫的事,总共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又怎会晓得?
再说就算她知道,找我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苦思了半天,仍然是不着边际,一生气,干脆也不想了。
第二天,倒是一个天气晴爽的好日子。
在接近傍晚的时候,紫玲策着她的那匹汗血马,来到了太阳坪。
这地方,是离西湖不远的一个幽静的树林子,有青葱葱的林木,有绿茵茵的草地,山花开得烂醉,蝴蝶儿就像飘在天上的树叶一样的。
杭州七女,在这里有一座占地颇大的庄院,在四周生满了刺花的围墙之内,是一座玲珑透剔的更楼,四外还有建筑得巧妙的七座房舍。
蝉神噪耳的两棵大柳树之下,是一座黄石砌成的大门框,正中是两扇长方形,漆成浅绿色的大门。
门上有一方朱红色的竹匾,书着“七女楼”三个大字,倒也庄严美雅!
秦紫玲翻身下了马,门前早有一个艳衣的少女在那里等着。
这少女见秦紫玲到来,忙上前行礼道:“请问来客可是秦姑娘么?”
紫玲含笑点头,问道:“你家主人在家么?请转告一声,就说秦紫玲赴约来了!”
那少女一面接过了马缰,嘻嘻笑道:“七位姑娘都在堂内,恭候着姑娘大驾呢!”
紫玲心中不由暗自惊奇道:“杭州七女,不过是小有名声的几个毛丫头,居然在西湖如此作为,只看她们这种势派、享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这匹汗血马,不愿随便交人,就嘱咐道:“我这马要小心喂它,不可随意摸它,要不然,它可是会咬人的!”
那个少女连连点头道:“我知道,姑娘你请放心!”
秦紫玲亲自看着人把它拴在槽头,这才随着那少女直向楼内行去。
这时七女已得到了消息,相继出楼,在楼前一字地排开,鲜衣彩带在日光下更增俏丽。
紫玲就见为首一个女子,一头黄发,面若重枣,奇丑无比,心内就想到了此女必是丑女项瑛无疑。
她那种相貌,在乍然一见时,能使人吓上一大跳,真叫人不敢相信,人世上竟会有这么丑的女人!
秦紫玲虽是有见于先,也不禁为之愕了一下,正不知如何招呼她,那丑女已走上前来,伸出一只白如凝脂的玉手,握在了紫玲手上,笑道:“是秦姑娘么?我们失迎了!”
紫玲含笑点头道:“赴约来迟,尚请各位见谅!”
目光一扫七女,巧燕儿石青青和女解元唐文采果在其中,她就道:“二位姑娘请代为引见,以免失礼!”
唐文采遂一一介绍了一遍,紫玲觉得那丑女项瑛,一副烦人的姿态,尤其是执着自己一只手,肉挨肉,怪难过的。
被引进了大厅,紫玲见厅内布置得极为豪华,四壁悬有名人字画,地上铺着猩猩红白的地毡,所置家具无不精美异常。
落座之后,小丫环献上了香茗,紫玲微微笑向丑女项瑛道:“小妹一向远居塞外,和大姐尤其陌生,不知因何宠召,尚请赐告才好!”
项瑛露出了满口免齿,格格一笑,一双黄眼珠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沙哑地道:“姑娘不必客气,你的大名我是久闻了,难得有缘相见,又何必一定要有原因!”
紫玲冷冷地一笑道:“话虽如此,我想大姐宠召,必非无故,你我既都属武林中人,说话还是直率一些的好!”
项瑛闻言停下了杯子,点头道:“事情倒是有一点,不过不急,我们还是先谈些别的吧!”
于是就谈到了武林轶事,以及各家各门的掌故,秦紫玲无不应答如流,项瑛不禁更增妒恨。
从外表上看来,双方谈得极为欢乐,可是紫玲内心却时时提防着对方,生恐有什么阴谋。
须臾,丫环来报,说酒饭已备好。各人陆续入座,紫玲只是略沾饭菜,绝不饮酒,这时项瑛才微微一笑,望着紫玲道:“今日多谢姑娘赏光,真是蓬荜生辉,姑娘快人快语,更令人钦佩,现在愚姐有一事相求,尚乞姑娘肯答允才好!”
紫玲停箸道:“你我初见,何事相求?请直说,能为则为,不能为尚请原谅!”
女解元唐文采在旁嘻嘻笑道:“自然是能为!”
项瑛那张丑脸,这时看来显得极不得劲儿,半天才笑了笑,道:“听说姑娘已许身江海枫为妻,此事可是真的?请直告才好!”
紫玲不禁面色一红,秀眉微蹙,暗忖道:“怪事,这是从何而起?”
心中怀疑,不禁又羞又气,正要否认,却见项瑛怪笑了一声道:“你也不必否认,这事情我们早已知道了!”
紫玲哼了一声道:“我真不明白你说些什么?”
项瑛仰首喝了一口酒,带着三分酒意,她那张丑脸,就更形难看了。只见她醉眼迷离地道:“不瞒姑娘说,江海枫已和我有了名份,我二人也曾比武定亲,这事情……”
说到此冷笑了一声:“现在全西湖境内,谁都知道我项瑛已经看上了他姓江的,而你……”
紫玲见她这么毫无忌惮地说话,不禁内心大怒,当下忍气嗔道:“你所说之言,恕我一句也不懂,江海枫和你定没定亲,关我何事?你一个姑娘家,如此说话没有遮拦,岂非无耻?”
她一时气愤,脱口而出,在座诸人,都不禁吃了一惊。紫玲也想到,那丑女项瑛,定必会立刻与自己反目了,谁知她听了这么厉害的话后,只是哑声一笑,又喝了一口酒,点了点头道:“我让你骂两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告诉你,妹子!反正不论你怎么说,我是不会把江海枫让给你的!”
紫玲不由推桌而起,面色绯红道:“我看你是喝醉了,愈说愈不像话了!”
项瑛哈哈一笑,一扬手,又灌下了一杯酒,口中含糊地道:“不错,我是喝醉了,秦紫玲,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西湖,回到塞外去……”
说着踉跄地走下位来,也不知她是真醉还是假醉,只见她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么一来,其他各女都大吃了一惊,纷纷叫着过来搀她,有的还大声道:“姓秦的,你可不能走!”
紫玲被她们弄了个莫名其妙,当时又气又怒、又羞又愤,连声冷笑不已,心中却想:“怎么天地间会有这么一个宝贝?”
想着,就见丑女项瑛,忽地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嘴里放声道:“秦姑娘呀,你好歹可得要成全我,男人到处都有,你又何必非要跟我争这一个人!”
紫玲气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她柳眉一竖,娇叱道:“项瑛,你要口下积德!”
只见项瑛满嘴酒气,由地上站起来手指着她道:“秦紫玲,我好言相劝,你不听,你要想离开我这七女楼,却是不能够了!”
紫玲冷笑道:“你要如何?”
项瑛张着大嘴,酒气熏天地道:“今天我要你当着我面,写下一张退婚的凭据,画了押,我才能叫你走,你要马上远走高飞,要不然,我就要你的命!”
紫玲冷笑道:“无耻的贱人,我们看看谁要谁的命!”
她实在太气了,忍不住猛地扑了过去,忽觉身后一阵劲风飒动,秦紫玲猛地转身,却见竟是巧燕儿石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