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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武器的清兵、旗丁连同他们家属还有阿哈们的老婆孩子大概有六七百人,另外还有四五百各族百姓,现在都被围在佐领府外的空地上。额尔格的老婆也没有跑掉,面无人色的蹲在那里浑身发着抖,不时还把身上的首饰揣到别人怀里,往常费尽心思搞来的这些首饰此时就好像是毒蛇般扎手。
见到伍枫秋,第三大队百户吴军旧部出身的万松忙迎了过来:“千户,这些人是不是留待总制府派来的人接手?”
伍枫秋冷冷扫了一眼那些蹲在地上的清军家属和各族百姓,却是将头扭了过去,淡淡道:“我们人手不够,要赶快收拾城内,赶往呼玛尔,没法分兵来监管他们。”
万松闻言一愣:“千户的意思是?”
“怎么?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伍枫秋瞄了一眼万松,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神中满是冰冷的寒意。
万松一凛,知道千户大人想要什么了,迟疑数秒,犹豫道:“可是大帅有令,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伍枫秋给打断了。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你执行本千户的命令吧。”
见千户语气不容置疑,万松忙应道:“是,千户!”转身挥手招来几名小旗,对着他们吩咐了几句。那几名小旗听了之后,都是怔了一下,抬头去看伍枫秋,却见他正背着手望着城西。
万松见状,不快的催道:“还不快去!”
“是,属下这就动手!”
几名小旗点点头,分头跑了开去将命令传到各部士兵耳中。那些士兵听到这个命令也一样都呆了一下,直到同伴催促,才有些不情愿的朝空地中间走了过去。被围着的这些人当中虽然有清兵和旗丁,但大多数却是老弱妇孺,这些出身于各部的关宁兵们对于杀掉他们的命令有些难以接受,但服从的天性和对上官的绝对服从还是让他们提起手中的刀剑向空地中间走去。
那些旗人妇女见关宁军拿刀朝自己走过来,吓得尖叫着把自己的孩子紧紧抱在怀中,浑身直哆嗦,有的想开口求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妇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一声不吭的蹲在那里,脸上毫无害怕的神情。不过这些士兵们虽然拿着刀剑走到了她们身边,却没有马上举刀,而是还有些犹豫的互相望着,神情中都有些不忍。
清兵和旗丁阿哈们从这些拿着刀剑,面无表情望着自己的敌兵身上看出了不妙,他们开始低声说着什么,很快就有十来个人跳了起来想夺刀,但很快就被当场斩杀。屠刀伴着鲜血镇慑住了那些想反抗的清兵旗丁,他们不住的后退着,眼神之中惶恐不安。
伍枫秋虽然背着手望着城西,但耳朵却一直听着身后,见迟迟没有听到惨叫声,眉头皱了一皱,转身朝空地中走去,然后环顾四周,突然朝那些士兵咆哮道:“怎么?你们下不了手吗!是不是觉得杀掉这些老弱妇孺不是大丈夫所为啊!”
士后们都被伍枫秋的咆哮震住了,没有人敢说话,站在伍枫秋身后的麻勒吉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半响,万松才硬着头皮走到伍枫秋身边,小声说道:“千户,她们都是手无寸铁的老人孩子,弟兄们实在是有点下不了手…”
话还没说完,就听伍枫秋吼道:“下不了手?!你怎么不想想当初她们的父辈是如何对我们的老人孩子下手的!你难道忘了扬州十日、嘉兴三屠吗!难道你忘记了四川千万大明子民被靼子屠得一干二净吗!难道你忘记有多少我们的姐妹被那些畜生奸污吗!…你难道忘记死在鞑子刀下的吴军弟兄了吗!你难道忘记被鞑子诛灭一尽的王爷后人了吗!咱们数十万弟兄随着王爷起兵,到了剩了几人?他们哪去了!你说啊!。。。”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伍枫秋突然冲到一个旗人妇女面前将她拉了起来,拎着她的衣角朝四周的士兵叫道:“这些人平时怎么对你们的,难道你们也忘记了吗!她们当我们是什么?是奴才!…这些人平时根本不将我们当人看,你们现在倒可怜她们起来了啊!…也许你们是看她们可怜,想给她们一条生路,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们男人活着的时候是不是给你们活路了!你们告诉我,你们当中有哪个没有被鞑子欺压过!”
重重的将那旗人妇女摔倒在地上,伍枫秋悲愤的吼道:“你们以为我想当刽子手,想当屠夫吗!。。。我告诉你们,要么不反,既然反了,就要做到底!鞑子与我们只能有一个存活,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没有同情与可怜之说,如果我们不杀他们,等到哪一天我们落在他们手中时,他们却是不会给我们活路!”说到这里,伍枫秋停了下来,环视四周一圈后有些痛苦的叫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在想,大帅说过不得屠城,但本千户现在告诉你们的却是,对待这些鞑子,不论老弱妇孺,统统要杀了,斩草除根!如果大帅要惩罚,本千户一人来扛!现在,你们马上执行命令,否则军法从事!”
“千户!”
听了伍枫秋的这番咆哮,万松一抹脸上的鲜血,大声吼道:“如果大帅真的要惩罚,就先处罚属下吧!”说完一把抓过额尔格的老婆,手中的尖刀毫不犹豫便捅进她的身体,面目狰狞将她往后推了几步,然后“扑哧”一声拔出长刀,一脚将她踢在人群中,吓得那些女人孩子尖叫着往两边躲去。
千户大人说得对,那些鞑子狗官来收我们税时可不曾半分同情过我们,只知道让我们一年交得比一年多!
麻勒吉一看万松动手了,眼睛通红的也将手中长刀往那些老弱妇孺一指,朝那些目瞪口呆的士兵叫道:“别愣着了,执行千户大人的命令,给我杀啊!”
“杀!”
士兵们朝伍枫秋看了看,又朝麻勒吉、万松他们看了看,同时举刀朝人群中砍去……
“杀!”
赫林也闭着眼睛举着长刀跌跌撞撞的冲进人群中。。。。
六月十一日,骑兵师团第一联队千户伍枫秋率部尽屠呼玛尔城老弱妇孺,无一人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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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清顺民
屠杀的时候,有二三十个阿哈哭叫着说他们也是汉人,但经盘问后,才知道他们是汉军旗的人。万松问过伍枫秋是不是留下这些人,可是都被伍枫秋下令杀了,因为他说这些人连祖宗都不要了,还留着干什么。他们这会害怕了,说自己是汉人,可之前恐怕是以旗人为荣吧,这等不仁不义,无廉无耻之人,留在世上端的就是一群败类!
郝林也用伍枫秋给他的佩刀杀了两名旗人老妇,等到杀第三个时,却是已经不用伍枫秋的强迫,而是自己大吼一声便砍了下去,之后更是主动去人群中拉人。见他这样,伍枫秋的脸上露出慈爱之色,因为他从郝林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当年那个与母亲离别哭得死去活来的少年,现在已然成了一个为了活下去双手沾满鲜血的中年人……
变成这样,伍枫秋也不想,但也不后悔,更不难过,因为每当想起那些死在鞑子刀下的吴军同袍,他的心里总是如刀绞般痛。当年被俘的时候,他亲眼看到八旗兵把一千多吴军家属赶到了一个山凹里,然后纵马践踏人群,那些妇女和婴儿的哭叫声比现在所听到的更让人心碎,更让人疯狂,更让人绝望。
对鞑子们就得足够心狠,足够残忍,仁义对于造反者而言,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时才能偶尔施舍出来,否则别人不会说他仁义,而会说他傻,不识时务!
伍枫秋想不通为什么大帅要收降那些清军组建什么满洲联队,在他看来,就不应该留着那些吃过人肉的鞑子,应该把他们统统杀了,一了百了!可是大帅既然决定了,说什么要以满制满,他身为属下只能服从,没有办法去改变大帅的决定。但改变不了大帅的决定,他却可以改变自己,他可以要求自己做一件事,那就是将所俘虏的鞑子不论男女老少全部斩杀!
如果大帅要治我的罪,就治好了。在没有解除我的联队千户之职前,我要让关外的鞑子对我伍枫秋的大名刻骨铭心!我要让我的骑兵第一联队成为鞑子做梦都害怕的恶魔!
望着那些苦苦求饶和凄惨哀叫的老弱妇孺们,伍枫秋的心中满是报复的快感与满足。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杀!杀!杀!把他们统统杀了!一个都不要留!”
…………
“千户,城西的汉民当中有几个老头请求见你一面。”
伍枫秋和万松、麻勒吉他们正望着士兵们将那些尸体往城外抬时,毕拉尔从城西跑了过来,告诉伍枫秋有人想见他。
“他们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他们。走,咱们去会会这帮汉民,看他们都是何方庙里的土地公。”
伍枫秋笑着朝万松吩咐了几句后,便和麻勒吉带着黄四海等亲卫往堡西走去。到了之后,就见有四个老者站在那里紧张的朝自己这边看着,在他们身后几十米的距离处则是那几百个发配过来的犯官罪民。有几十个人手里还握着木棒、菜刀等物,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关宁兵。不时还低头窃窃私语,脸上满是疑虑和不安。
“哼。”
伍枫秋扫了一眼那些拿着棍棒菜刀的汉子,心中冷笑一声,视线从那些人身上移开,径直走到那四个老者面前扬声问道:“你们找本官有什么事?”
“原来阁下就是伍义士,果然一表人材,英雄了得!”
一个辫子油亮的老者往前走了一步,朝伍枫秋作了一辑,先是不着调的拍了个马屁,然后才小心的说道:“伍义士领众位英雄杀官造反,真是大快人心,我等由衷敬佩!”
他嘴中只叫伍枫秋为“义士”,却不是遵照毕拉尔的交待称呼伍枫秋为“伍千户”或者“伍大人”,显然他们已经商量好该以何种态度对待这些一定程度上算是“解救者”的关宁军。
见这老者保养极好,快六十岁的人了,皮肤还白嫩如孩童,再见他那辫尾还用布包着,伍枫秋没来由的一阵恶心,有些厌恶的瞅了他一眼:“你是何人?怎么来到这里的?”
老者见伍枫秋问自己是什么人,忙有些自豪道:“老朽李济白,顺治十一年殿试忝居二榜十三名,曾任济南知府!为官数载,造福百姓甚多!”
“你们几个呢?”
伍枫秋待他说完,连声幸会也不道一声,便侧脸问另外三个老者,李济白左侧的一人忙恭敬的回道:“老朽原礼部主事曹文,康熙元年同进士出身。”他身边一个较之要年轻几岁的也跟着回道:“我是原苏州府吴江县知府张少德,与李大人一样,也是顺治十一年二榜进士!”
“你呢?也是进士老爷出身吗?”
伍枫秋的视线转到最后一人身上,那人倒没有前面三人脸上的自豪,脸红道:“老朽原通州府同知王运丰,惭愧得很,我不敢与李曹张三位进士大人相比,只是个举人出身而已。”
“噢,原来四位都是清廷的官老爷。”伍枫秋略带讥笑问道:“可不知为何四位放着好好的官老爷不做,却沦落到这关外苦寒之地与罪犯呆在一起被鞑子奴役呢?”
“这个…”
四人好像被噎着一样,你看我,我看你,却说不出话来,脑袋也不由自主的往下低了低。
见状,伍枫秋大手一挥:“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除了循脏枉法、收受贿银、欺男霸女这类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四位能犯什么事被清廷给发配到这里来。”
见四人脸色尴尬,伍枫秋话锋一转:“说吧,你们找本千户有什么事?”
“呃…是这样的。”
见伍枫秋问这个,李济白忙抬头道:“我等见众位好汉把旗人都杀了,拍手叫好之余却想问问伍义士,你们何时离开这里,我等也好在你们走后收拾残局,好在官府派人来时能据实回奏,以免被误会我等也…”说到这里,李济白却住口不语,有些害怕的望着伍枫秋。
“你等也什么?”
伍枫秋实在是厌恶这人,见他说话还留个尾巴,不由怒道:“你们是怕被官府误会跟我们一起造反是吧?!”
“是,是…噢…不是,不是…”
李济白见伍枫秋动怒,吓得在那不停的用袖子擦拭额头,话也说不全了,唯唯喏喏道:“老朽是想说…不是,老朽不是想说…唉,老朽的意思是…”
伍枫秋被他这样搞得有些不耐烦了,喝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罗里罗嗦什么!”侧过脸去不再问他,朝张少德、王运丰三人看去:“我知道你们找我是为何而来,除了想让我赶紧带人走之外,也是怕我像对待那些靼子一样把你们也杀光是吧?”
“……”
伍枫秋说得太过直白,张少德三人不知说什么好,怔怔的望着他不说话。
伍枫秋不去理会他们的表情,继续说道:“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们造反杀官是为求活路,断不会连你们这些同胞也杀的。只不过几位也看到了,我部下人马不多,马上又要去再攻靼子其他的堡垒,所以你们当中若是有人愿意与我们一起干的,还请几位回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现在就出来随我们一起走。至于其余的人嘛,是继续留在这里等靼子派人来还是自寻出路,本官可管不着。”
“啊?好、好,我等这就去将伍义士的话对他们说,伍义士放心好了,若是他们中有人愿意追随义士,我等绝不阻挠!”
见伍枫秋不与他们为难,李济白和张少德四人高兴的看了一眼,便要回去将伍枫秋的话告诉那些正在等候的人,却是不敢立即就走,在那一齐看着伍枫秋,等着他发话。
“嗯,去吧。”
伍枫秋大方的冲他们一点头:“请几位动作快些,我们还要赶着出发呢。”四人刚要转身时,耳边又传来伍枫秋的声音:“四位不是进士出身,就是举人出身,这胸中的学问肯定是大得很,我这正缺几名师爷,不知几位可有…”
话还没说完,就见李济白像是听到什么可怕之事一样,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张嘴就道:“我等大清子民,熟读圣贤之书,纵使不能再食皇俸,也不能与尔等这些反贼…”说到这里,李济白脸一下白了,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惶恐不安道:“老朽失言,老朽失言,伍义士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李大人不用如此害怕,你说得又没错,我怎会往心里去。”
伍枫秋缓缓的扫了张少德三人一眼:“想必几位也是要当大清子民,而不愿与我们这些反贼同流合污的喽?”
“这个…”
三人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却明确的告诉伍枫秋,他们这大清顺民是要子子孙孙当下去的了,哪怕现在是被革了职,罢了官,发配到关外来给旗人当奴才,这顺民还是要当下去的。
伍枫秋也不动怒,似笑非笑道:“几位既然不愿,本千户也不会强求,你们回去吧。”
四人一听,如蒙大赫,忙跟伍枫秋告个辞,转身便回到人群中。
“千户大人,真的要放过他们?”
待四人走后,麻勒吉走近伍枫秋身边,指着那些人说道:“留着这些人对我们可是个大患。”
伍枫秋吸了口气,缓缓道:“你也看到这四个老头对清廷的死忠了,若是放了他们,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肯定就要派人去通风报信,所以这些人是断然留不得的!”
见伍枫秋没有放过那些人的意思,麻勒吉有些不解了:“那为何千户大人要对他们说这些话呢?”
伍枫秋微微一笑,道:“对方虽然有几百人,但人心各异,我想总会有一部分人不甘心在这关外再受苦的,眼下我们正缺人手,多一些力量总归是好的,所以我让这四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