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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眼下昏迷在医院,有多么要紧的事让她如此不要命?因为……疯子?
宁恕一时呆住,站在当地无法动弹。疯子?像他爸?
忽然,宁恕灵光一闪,脸上不禁露出冷冽的笑意,他对着依然举在面前的手机自言自语地道:“简宏成,你不就是试图刺激我,让我变得火冒三丈语无伦次,影响我举报的可信度吗。你确实牛逼,我差点上你的当。”
宁恕冷笑着拖起行李箱,爬上台阶,冷静地,路线笔直地走进玻璃大门。
而郝家父母则是面无人色地走出看守所大门,回到阳光下依然回不过神来。
一辆空出租车经过,司机摇下车窗大声问:“走不走?”
郝父如梦初醒,忙拉着老伴儿退两步,一只手连连摆动,“不走,不走。”
出租车“嗖”地开走了。灰都没扬起。
郝母这才跟丈夫道:“怎么办啊,回去怎么跟宁宥说。”
郝父叹息,“我们在宁宥面前哪还有颜面,要么破罐子破摔到底,要么别管青林说什么,我们做主意到底。”
“可青林写的也有道理,我们找的律师再可靠,怎么比得上宁宥找的专门做这方面的律师。要是业务不精,不是害了青林?”
“你看你,耳根子这么软,主意变得这么快。别人又不是我,你儿子都不肯容忍你变一变。别管了,事已至此,我们别管青林说什么,我们自己请律师。我这几天看法律书,我会看着律师怎么做。”
“不行啊,万一失误可不是小事,关系到青林多坐几年牢啊。”
“你这就叫患得患失,照你这黏糊劲儿,你哪个律师都不会信。就这么定啦,我可没脸回去求宁宥请回她那律师。”
“问题是……青林信里说宁宥请的律师好,他比我们更清楚啊。”
“青林他现在还有魂儿吗,早乱了方寸。你看他的字,每条竖线都不直。你能指望他的脑袋清醒?你能指望他拿出清醒的结论?”
郝母忙戴上老花镜看,果然。她哭了,却埋怨道:“你怎么知道青林不清醒?再慌,也已经关上这么多天了,还能不冷静下来?你是不肯拉下老脸回去求宁宥。你这臭知识分子,为了老脸连儿子都可以牺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
郝父急了,“我怎么会不管儿子。你看着,我这就打电话给宁宥,你等着听她拒绝。”
郝母擦着眼泪道:“你开免提,我得听着。”
郝父摘下近视镜,背着太阳小心操作手机,电话倒是很快挂通了,打电话这动作他熟悉,可找免提就有点儿辛苦了。没等他找到,宁宥的声音已经从听筒里传出来。郝父来不及找免提,连忙一声“喂,宥宥啊”,但捂住麦克风问郝母:“你刚才有没有听清宁宥喊我们爸爸妈妈了吗?”
郝母“啧”一声,将手机抢过来,大声道:“宥宥啊,我们在看守所呢……”
“啊,我在医院。我妈晕倒,抢救呢,对不起,现在没法接电话。”
“哦哟,你忙,你忙。请你妈保重。你们在哪家医院?我们过去看……”郝母说到一半就发现通话断了。“这么巧?宁宥妈晕倒进医院……昨晚我们去她家,她妈又不在的,哪能一大清早就赶来上海晕倒?她妈又不住松江,跳上新开的地铁撩腿就能到的。”
“呐,软钉子。我们昨晚摆明了不相信她,脸皮已经撕破,你还敢回去找她?我早跟你说了。”
郝母气得眼泪又来,“真是大拿临头各自飞,这么大事面前,她受我们几句话的委屈又怎么了,大家还不是为了青林。也不怕晦气,说她亲妈晕倒。做人真是小气来的。”
“那倒不能这么说,你首先不信任她,她不当面拒绝我们已经是客气。走吧,先去书店找法律书。”
郝母摇摇头,又点点头,这才肯听丈夫的话。
…
宁宥接了郝父郝母电话后,整个人给打清醒了。脑袋一清醒,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推测出郝父郝母在郝青林那儿撞到了南墙。毕竟郝青林曾经跟她朝夕相处多年,对她了解深入,知道她不可能对他落井下石。而宁宥走那一步棋的时候,也早知道郝青林必然拒绝他父母的建议。但她又怎么可以不走这一步。宁宥挂着冷笑抱臂看输液瓶,见液体见底,赶紧叫护士来拔针。
宁蕙儿被拔针弄醒,迷迷糊糊地看着女儿问:“刚才好像听见你打电话。”
“是啊,灰灰的爷爷奶奶来电话。”
“没跟他们说我躺医院吧,别害他们大老远的过来探望。”
“他们忙着呢。他们不敢相信我肯认真替郝青林打官司,听信郝青林外面那个女人的话,打算自己找律师,昨晚找我把事儿定下来,今天去看守所让郝青林改签,结果郝青林不肯。他们这下尴尬了,又厚着脸皮来找我,我说你在医院,我没空。呵呵,他们肯定认为我找借口回绝他们,正生我气呢,怎么可能来看你。我们可以回家了。”
宁蕙儿揉揉眼睛,伸手让女儿扶着起身。“我还以为是老二来电话呢。到两个小时了吗?”
宁宥愣了一下,道:“还没到两个小时。”
宁蕙儿忧心忡忡,“快到了吧,也别等了,我们打个电话给他。”
宁宥郁闷地道:“我正跟你说我的委屈呢,你怎么打岔打得我头脑都摸不着了呢?”
宁蕙儿也显然不好意思了,忙回想了一下,道:“你公婆怎么做事的……啊,郝青林外面那女人还没散?……”
宁宥心里很没意思,打断她妈的话,道:“是啊,儿子要紧,做爹妈的大概都这么想。妈你拿我手机给老二打电话,我去个洗手间。”
宁蕙儿道:“你这是说我呢。”
宁宥厌倦地横了一眼,懒得回答,自顾自去洗手间。心里更是心灰意冷了。
想想这世上还有谁是一团热心地把她摆在前面,事事为她着想呢?儿子郝聿怀是当然的,而另一个竟然是简宏成。宁宥有些哭笑不得。她其实没去上洗手间,而是怕拉下脸来闹得母女不愉快,才借口走到外面平静一下。等差不过了回去,她又能微笑。“妈,能走吗?不行我去借辆轮椅来。”
宁蕙儿忙道:“我们慢慢走出去吧。宥宥啊,刚才是我不对,我没把你的事当事。我让你弟弟吓到了,现在别的都管不到了,只想着他可千万别学你爸一条道走到黑,害得全家几十年都不得安宁。再说我知道你一向有本事把自己的事处理得服服帖帖,不用我操心的。唉……”
“唉,为了老二,你连自己的命都不管了呢。我让司机开到大门口来。”
“你公婆那儿……”
“随他们去。他们会争几天气,最后还是得让我来。我不急,晾着他们。是时候慢慢脱离关系了,不让他们误以为还是一家人。”
“唉,别太精明啦,到底你一个人在上海,有时候有个急事要找人照顾一下灰灰什么的,还得靠他们呢。”
宁宥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刚才想了一下,郝青林出事后谁帮我了?除了志同道合的朋友,那是没说的。其余只有公司的老总律师司机,都是随叫随到热情周到的,而且我心里百分百打保票他们有多可靠,我可以闭着眼睛托付。为什么呢,因为我在公司里靠得住,他们要用我,就得管我的闲事,完了还钱货两讫,互不亏欠。说到底,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呵呵,我才想明白了。”
宁蕙儿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生尴尬。“家人不是不帮你,是插不上手。我不是到上海转一圈,第二天就走了吗,实在是你把自己照料得很好,不用担心你。”
“我小时候也以为妈妈是钢筋铁骨,到郝青林外遇之前,我以为自己也是钢筋铁骨。其实不是。”
“咳咳,你说出来最好,最好。好在你弟弟那儿也想通了,我在上海多住几天,陪陪你。好了,别搞你老娘脑子了,我头还晕着呢。”
宁宥连忙扶起老娘,往公司司机开的公司车里送。靠自己,对谁都别奢望,反而心境豁然开朗,阳光格外明媚。一体两面,爱自己,必须放在第一位。
简宏成与宁恕通完电话,便叫来助理吩咐下去一大堆事。完了便匆匆上车飞驰回老家处理。
他首先一个电话给田景野,“宁恕做人相当不上路,你得当心他。他好歹是他姐姐一手辛辛苦苦带大,我高中时就知道宁宥把好吃的有营养的都让给宁恕,可宁恕竟然为了打击我,不惜利用宁宥。他连这样的姐姐都能利用,他还有谁不能利用?”
开车的司机都听得忍不住偷偷从后视镜看看老板。
田景野笑道:“这么激动干嘛,你不如直接说你吃了宁恕的大亏。算了,忍下这口气,算是你为宁宥吃的亏。”
简宏成依然激动地道:“我早把他跟宁宥划分开了,他是他,宁宥是宁宥,那小子今天吃了我一棍,我三言两语给过去,他一辈子都得有阴影了。他奶奶的。我现在想不好该怎么跟宁宥说,说实话呢,怕她接受不了,不说又不行,我得让她明白宁恕是个什么人,别再让宁恕利用了。你说宁宥这么个小身板,宁恕好意思利用得下手,还他亲姐呢,我姐对我怎样,我都没利用我姐,这人品太坏了,得尽早让宁宥清醒过来。”
田景野实在忍不住,还是严肃不起来,“行了行了,车轱辘话到此为止。你不就是又想要我替你传话吗,传材料过来。”
简宏成激动地道:“我这回想自己跟宁宥谈,很彻底地谈,过去,现在,未来,一起谈。”
这回田景野严肃了,“她还没离婚,你不行。宁恕的事,你只能就事论事告诉她,其他请免谈,别给她添麻烦。你还嫌她现在活得不够累吗。”
简宏成不耐烦地道:“摊牌了,我名正言顺替她把所有事扛过来,她还累什么。问题是,以你看,她看得穿吗?”
“你问问你自己,你获知宁宥是谁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等你过几天荷尔蒙降下去,你会发现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你一辈子的反应。啧啧,我不在这两天发生什么了?”
简宏成兜头挨了一瓢冰水,挣扎了会儿,才道:“宁宥小时候非常苦,我都不敢想象一下她当年过的什么日子,我忍不住想去见她。”
田景野终于摸到了头脑,“是不是宁恕跟你讲什么了?他利用你,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我知道他利用他姐姐来压我,可我只能上当,我还让宁恕知道我上当了,让他尽管放手祸害我,我丝毫不会为难他的家属。我得找宁宥去。”
“你语无伦次了,班长。不许去!”
“要去!田景野你高抬贵手吧。”
田景野愣了,宁宥又不是他的,干嘛叫他高抬贵手。脑袋一转才明白过来,他依然严肃地道:“不许去。还是早年那句话,她是已婚人士,你再有想法也得收回去,别骚扰她。”
“她那婚姻还有必要存在吗?”
“万一她还是像上次那样不想离婚呢?你光棍哪知道,有孩子的人离婚有那么容易吗?你别给她惹一身骚。再说了,你们两家的关系,你心里的疙瘩,是说克服就能克服的吗?我都懒得理你,除非你干脆爽快给我一个‘能’。”
“能”,张口就来的一个字,简宏成却卡在了这个字上。他辗转想了会儿,叹道:“不能。可是……”
“滚。”田景野干脆爽快地挂了简宏成的电话。
简宏成张口结舌,却是乖乖地偃旗息鼓。好友终于把他心中激动的火焰压了下去。他找田景野要的就是这个“滚”,因为他心底早已有定论的,他和宁宥之间,“不能”。
简宏成打开手机,放出里面的音乐,“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悠扬的越剧声中,他拿另一只手机给简宏图打电话,“缠住宁恕。”
宁恕从国税局出来,意外见左右无人,而他则是轻松地招到一辆出租车,顺利直奔机场。可他还是紧张地在出租车上正襟危坐了好一阵子,整整过了三个红灯,才缓缓伸手松开领带,踏踏实实地靠在车椅背上,喘了口大气。
但一直从后视镜眼观六路的出租车司机告诉宁恕:“后面有辆车好像是跟着我们,白色的SUV。”
宁恕赶紧回头瞧,果然见隔着两辆车有一辆白色SUV的车顶一路不即不离地跟随。他冷笑一声,“那是疯子。”
司机道:“师傅,后面那车不会跟我玩碰碰车吧?要不我靠边,您下车,这一程我不收您一分钱。”
宁恕冷冷盯着司机在后视镜中的眼睛,但没吱声。司机见此觉得还是车里的这个更难惹,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开。而宁恕则不再回头看,他心里也清楚,既然简宏成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那么当然必然得有人跟踪着他。
可是,简宏成会不会堵住他的去路?宁恕完全不认为后面的车子会以撞车方式堵住他的出走北京,那会造成他的皮肉伤害,伤害难以预料,料简宏成做不出来。唯有候机大厅才是简宏成堵他的唯一机会。可是,候机大厅人来人往,安保严密,监控密集,呵呵,简宏成能得逞吗,除非简宏成愿意违法。
可宁恕还是带着浑身紧张跳下出租车,大步窜入候机厅。走进大厅,投入熙来攘往的人流,再回头早不见什么白色SUV。宁恕不敢大喘气,他还是紧赶慢赶地走进去,观察一下做行李的地方排队的人比自助登机的地方还少,便果断选择最原始的人工换登机牌。他只想尽快走进安检门。
然而事与愿违,一个人很正常地排到宁恕身后,很平静地举起一只爱派端到宁恕面前。宁恕下意识地一瞧,那屏幕上正放映的是他在公寓被捆打滚嚎叫的一段。他一时惊呆了,他只记得自己非常激愤,非常暴躁,但这会儿当他以局外人的眼光看当时的自己时,他顿时无地自容。
后面那人冷静地问:“需要耳机吗?”
“不。”宁恕激动地回答,这才慌乱回头看向后面的人,“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们只要求你回去,回自家呆着。简总很快从上海赶来,请你在家等他的消息。”
宁恕激动地看着后面那人,“你们想干什么?”
周围已经有人注视这边。而那人只是双手一摊,见好就收,皮笑肉不笑地径直走开了。
宁恕却如被五雷密密匝匝地全身轰遍,呆在当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走开十几米远,等在一边。直到柜台里工作人员等不耐烦喊宁恕办理登机,他被后面人拍肩提醒,才回过神来,但宁恕没将手中的身份证递过去,而是揣进兜里,拉起行李箱转身默默走向等在十米开外的那个人。
宁蕙儿虽然对女儿心怀愧疚,可她又怎能不牵挂正水深火热的儿子,她坐上宁宥公司驾驶员开的车子,舒舒服服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从包里摸出手机,小心地转个方向,让手机正好对准手提包拉链稍微拉开的一条五厘米的缝。然后便一路小心伺候着这只包,不让手臂压到缝隙,耽误儿子的来电铃声。
可操心半天,儿子的电话还是没来。倒是宁宥家到了。宁蕙儿等司机走后,终于忍不住问女儿:“有两个小时了吧?”
宁宥其实一路早看见妈妈的小动作,可一直当没看见,闻言才将自己手机拿出来,拨通宁恕的电话,立刻交给她妈,“不止两个小时了,我们给他打个电话吧。”
宁蕙儿一听见儿子很快就接起电话,又传来毫无迟滞的声音,立刻放下一半的心,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而此时,宁恕才刚坐进白色SUV,全无反抗之力。他接到姐姐的来电,刚心里一躁动,却听见传来的是妈妈的问候,他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我蛮好,在机场呢。妈,让姐姐听电话好吗?”
宁蕙儿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将手机递给宁宥,“要跟你说话呢。”
宁宥手拎大包小包,有同事送的果篮,也有医院配的药,她只得勉强举起手,用小指头轻触一下免提,“说吧。”
宁恕看着前排驾驶座的那人,道:“我在机场,本想立刻飞去北京,远离是非。可简宏成派人到机场候机厅阻拦我,不让我走,要我回家。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