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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咕噜已经在捏着她的耳垂玩上了。这很让顾苏无语,咕噜每天睡觉都要捏着顾苏的耳垂,醒过来也不例外,她曾经想纠正过这个怪癖,却被咕噜闹腾得整晚都没睡好。
体检时她曾经咨询过医生,得到的答案是因为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要对孩子多点爱和关怀,才能渐渐让她改掉这个癖好。
她的爱还不够吗?
顾苏挠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还该怎样多给咕噜爱和关怀。
早餐是煎鸡蛋、肉松粥和牛奶,咕噜一边吃一边说话,慢条斯理的,她的语言能力发展得很好,已经能讲整句话了。
吃完早饭,顾苏照例带着咕噜在镇里兜一圈,这是每天咕噜最高兴的时候,把脸紧贴着顾苏,眼珠滴溜溜地打转,她的记性很好,小镇上的人都认个遍,一路uncle、aunt叫个不停,同时收获了大叔大妈哥哥姐姐无数个亲吻和问候。
路边上有辆马车的景点,咕噜冲着木扎的小马伸出了手,顾苏只好把她放在小马背上陪着她一起“得儿驾”。
路边有辆车开过,在前面停了下来,从车窗里探出个头来对着一个路人问:“你好,请问这里是科罗镇吗?”
现在是科罗镇的旅游旺季,一路上都能看到各种游客,自助游的占了大半,这样问路十分常见。
只是顾苏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声音好熟悉!
还没等她想好是要避开还是迎上,咕噜在一旁忽然叫了起来:“妈咪,咕噜要戴花花。”
咕噜的声音清脆,手里摘着一朵金黄色的雏菊,奋力地朝头上戳去。
顾苏停滞了两秒,有人尖叫了一声,从车上直冲下来,抱着她又笑又跳:“苏苏!真的是你!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
顾苏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屋坐了下来,咕噜一直好奇地盯着罗小安,对这个新来的说着中文的阿姨很好奇。
“你叫咕噜?”罗小安逗她,“是叽里咕噜的咕噜吗?”
“妈咪说,我是她心里冒出来的美泡泡,咕噜咕噜地响。”咕噜很认真地回答。
罗小安忍不住亲了她一口:“乖宝贝,你也是阿姨心里冒出来的美泡泡。”
“和妈咪一样的话,还有一样的颜色。”咕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盯着她的眼睛,看起来十分高兴。
顾苏的心一颤,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说咕噜这么敏感,这么小就发现了她和身旁的人不是一个种族的吗?
还没等她细想,咖啡店的老板娘过来了,热情地问:“苏,你和朋友有话说吗?我带咕噜出去玩吧。”
老板娘五十多岁了,和老板一直没有孩子,非常喜欢咕噜。
顾苏点了点头,老板娘兴高采烈地抱着咕噜走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两年没见,顾苏发现罗小安瘦了好多,原本脸颊上有点婴儿肥的甜美少女成了时下流行的骨感美人,眉梢眼角也没了从前的飞扬,好像隐隐带着几分忧郁。
顾苏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不安地问:“小安,你怎么了?”
罗小安盯着她,眼里的水汽渐渐聚拢,最终承受不了压力,汇成泪珠一颗颗地滴落在桌面上。
她哽咽着握住了顾苏的手:“苏苏……你怎么这么狠心……一声都不吭就这样跑了……就算表哥做错了事情……可我总没错吧……你怎么连我都不说……”
顾苏慌忙拿起餐巾纸替她擦眼泪:“对不起小安,我就想着走得干净点,别拖泥带水的,要是告诉了你,章承煜和你哥都会逼你的,到时候你两边为难,我给你写的信上都说了,我也舍不得你,可我没办法。”
“我一直在找你,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罗小安哭得很伤心,“你一个人大着肚子,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你那会儿要是把我一起带走了该多好啊……”
罗小安两年来的压抑一朝爆发,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顾苏这一顿安慰,比哄咕噜还让人着急。
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罗小安不像是这么脆弱的女孩,这两年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过了好一阵子,罗小安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抽噎着说起了她走了以后n市的情景。
“那个邹奋天天来你家找你,还去警察局报了案,我把你的信给他了他也不信,说你不可能丢下他就走了。”
“我们一开始都以为你躲到别的城市去了,把你可能去的地方都翻遍了。”
“章承煜可真够毒的,堵着我表哥非得说他把你藏起来了,两个人打了好几架。后来他突然不出现了,我们觉得不对劲,这才在出入境处找到了你的离境记录。”
“你也太狡猾了,真的是狡兔三窟吗?”罗小安说着说着就破涕为笑,“我托了好多m国的朋友和亲戚,这才打听到你有可能在这一片,趁机就出来散散心,看来运气不错,真的把你逮出来了。”
顾苏只有苦笑:“你一个人过来的吗?千万要替我保密,我在这里挺好的……”
“好吗?”罗小安凝视着她,“你都瘦了好多,一个人背井离乡照顾咕噜,就算你不觉得辛苦,可你不寂寞吗?”
顾苏有点狼狈,的确,异国他乡,最痛苦的不是辛苦,而是如影附随的寂寞,她的语言并不是太过关,每次比比划划都说不清楚的时候恨不得立刻飞回国内,最可怕的是夜深人静咕噜睡着的时候,常常莫名其妙就会眼中酸涩,流下泪来。
“我习惯了。”她违心地回答,“别告诉你哥。”
“可是……好像有点晚了……”罗小安吞吞吐吐地说着,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顾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咕噜被老板娘牵着手站在路边的草地上,“咯咯”笑得很开心,而另一边,程景时正半蹲着冲着她伸出了大拇指,大拇指上戴着一朵盛放的牵牛花。
“还要变,叔叔还要变。”
“那我把花姑娘的帽子变没了,你能让我抱一下吗?”
“要妈咪同意。”咕噜想了想回答说。
程景时的手僵了一秒,叹了一口气说:“那好吧,妈咪不同意,叔叔只好不停地变戏法了。”
“妈咪会同意的,妈咪是个好孩子。”咕噜软软地应着。
程景时情不自禁地朝着窗内看去,正好撞上了顾苏的目光。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只是顾苏开心一半,烦恼一半。
和罗小安在咖啡店里聊了好一阵子,顾苏看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带着他们回家。
顾苏的小木屋是租的,从外表看十分简陋,程景时紧跟在她身后,打量着这座简陋的小木屋,眼里的压抑一闪而逝。
“怎么了?不会是嫌弃这里不够高档吧?”顾苏看着杵在门口的程景时开着玩笑,顺手从信箱里取出来了一沓报纸和信。
程景时一路都很沉默,两年没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隽雅,只是曾经总是挂在嘴角的微微笑意却消失不见了。
罗小安腆着脸凑到顾苏面前:“苏苏,你们俩好好谈一谈吧,我哥都快把我弄疯了,不管你们俩以后怎样,最起码,大家把事情都摆到桌面上说一说,痛快点。”
顾苏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罗小安带着咕噜出去游荡了,房间里只剩下了程景时和顾苏。
顾苏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飞快地到厨房倒了两杯柠檬水,递了一杯给程景时。
程景时盯着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苏苏,那个项目,我放弃了。”
“啊?”顾苏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洛江新城的项目,你看到的那份策划书,最终我在董事会决议上投了反对票。”程景时凝视着她,语声低缓,“我觉得,你的感觉比这个项目产生的效益更为重要。”
顾苏愣了一下,苦笑了一声:“你这是何必呢?”
“很抱歉,当时我的确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拿到了章合的最新两份策划,我没和你坦白,是因为我觉得这是商业竞争,不需要让它掺和到我们的感情中来,”程景时坦然看着她,“苏苏,你当初如果怀疑,为什么不当面质问我?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比你这样一声不吭地跑掉来得强。”
顾苏有些窘迫:“我……太笨,不像你们那么精明,还是离你们远点好。”
“是吗?”程景时轻吐出一口浊气,“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你的?”
顾苏沉默了片刻,迎视着他的目光:“那你告诉我,你是吗?那次石夏蕊爆出来的微博风波,是和你有关吗?景时,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雪山上的冰泉清冽通透,璀璨的钻石清澈纯净。
都比不上这双乌黑的墨瞳透出来的眼神。
程景时的手心冒出一层汗来,这两年来,他每夜都在问自己,如果见到了顾苏,该怎么解释,他反反复复地演练过很多次,每一句话都曾琢磨得无懈可击,可是越到后来,他越发现,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的谎言,就算能瞒过一时,到了后来,却都要用无数个谎言来遮掩。
“对不起,苏苏。”他艰难地开了口:“股权的事情的确是我泄露出去的,想用这个来打击章承煜,报当初的一箭之仇。”
顾苏的手抖了一下,杯子晃了晃,洒出了几滴柠檬水来。
她慌乱地站了起来:“我去厨房擦擦……”
“等一等,”程景时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你是不是伤心了?”
顾苏呆了呆,忽然抬起脸来,几近愤怒地瞪着他:“伤心又有什么用!程景时,你非要追过来说个一清二楚干什么?就不能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吗?若干年以后再见,说不定大家都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忘了,我们还是朋友,你非得这样逼着我和你绝交吗?”
“你冲着我发火,这是愿意重新把我当朋友了吗?”程景时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顾苏气鼓鼓地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杯水以示愤怒。
“股权的事情,纯粹是针对章承煜的,我完全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而且,当时你不也恨着他吗?我权衡了一下就决定了,对不起,不过就算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选择这样做。”程景时冷静地解释。
“可你当初不是答应我为我的离婚保密吗?你不守信用!还弄出那些莫须有的我和你的照片去混淆视听!”顾苏气得不打一处来,她那么相信程景时,却真的被章承煜说中了,这样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
程景时一下子愣住了:“等一等,谁说我曝光了这些?苏苏,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就泄露了股权,目的是打压章合的股价,商业手段虽然不入流,却目标明确。而离婚的事情我承诺过保密的,一诺千金,更何况这种八卦对章合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损伤,不是我做的。”
顾苏呆了呆,不是章承煜,也不是程景时,难道那个微博小三门风波还有另外一个人找捣乱吗?
“你明白的,我并不想做你的朋友,”程景时静静地看着她,“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的确存了利用你的心思,可是越和你相处,就越情不自禁,后来喜欢你的心,却没有半分作伪,可能老天就是在惩罚我以前行事的肆无忌惮,所以让我品尝一下什么叫做后悔。”
顾苏怔了片刻,迟疑地说:“景时,你还不知道吗?我和章承煜真的已经离婚了,我对他对章合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程景时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崩裂,他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你以为我还想利用你吗?”
顾苏尴尬地笑笑:“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程景时定定地看着她,一语不发。
顾苏莫名感到了一丝愧疚,她向来不是得理不饶人的,程景时既然坦诚地道了歉,也并没有背信弃义,她也应该顺势把这件事情掀过去,毕竟,在她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是这个男人给了她最有力的帮助。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都过去了,”她佯作轻松地说,“你们千里迢迢过来,我这里都没什么好招待的,喜欢吃什么?晚饭我下厨做顿便饭吧,就是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惯,这里没有太多中餐的食材。”
程景时凝视着她,语声低哑而沉闷:“苏苏,跟我们回去吧,n市才是你的根,别在这里漂泊了,你……都瘦了好多。”
顾苏下意识地摇头。
“章承煜一直在找你。”
“他找我干什么?”顾苏心惊肉跳。
“我们既然找到你了,他也不会太晚,与其到时候措手不及,为什么不布置好一切光明正大地回到n市呢?难道你愿意在异国他乡过一辈子吗?你喜好的一切,能在这里找到一丝一毫吗?”程景时咄咄逼人地追问着。
顾苏一阵慌乱,日子过得平静无波,她带着咕噜几近机械地生活,也忙碌得没有时间再去想自己的喜好。
音乐、文学、还有中国的古典艺术。
所有她喜好的一切都不在这里。
“其实也挺好的,我现在的语言水平大大提高,和老外讲话很溜了,这里的报纸、网站都随便看了,”顾苏想要辩解,更想说服自己,她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报纸,“你看,阅读毫无障——”
她的语声戛然而止,直愣愣地盯着今天报纸上的头版头条。
整个版面都被一个消息包了,加粗的黑体字用双语加粗清晰地印入眼帘:急寻顾苏,母亲想见你。
☆、38|37|34|32|30|£
顾苏当即乱了章法。
离开n市时,她最担心的就是孙晴,特意写了一封信让罗小安转交,信里再三安慰孙晴,她只是出去散散心,过个两三年可能就回来了,让孙晴和顾长庆不要因为她而争吵。
只是在信的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隐晦地问了一句:妈,爸到底对我有什么偏见?为什么就那么不喜欢我?
孙晴是个典型的以家为天的家庭妇女,丈夫、女儿是她生命的全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她这样大张旗鼓地在报纸上刊登新闻,想要看到女儿呢?
她最担心是孙晴的身体出了问题,这两年来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她都没有打过一通电话回家,只是委托几个国内的同学定期和孙晴报一下平安。如果孙晴有事,她无法原谅自己。
顾苏用罗小安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却只是听到甜美的销号提醒,孙晴和顾长庆的手机也已经停机,更奇怪的是,顾苏打了几个n市好友的电话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这更是让顾苏坐立不安。
得知顾苏要离开的消息,几个交好的邻居都很舍不得,特别是罗尔夫,一个劲儿地追问她在国内的地址,探听着国内的风土人情,兴致勃勃地仿佛要跟着她一起飞回去一样。
咕噜还要办些手续,没办法和顾苏同行,罗小安正好要回家办点事情,就把咕噜带走等手续办好一起回去。咕噜第一次离开妈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带着顾苏也一起哭成了泪人。
…
两年没有回来,n市变化很大,从车窗往外看去,原本正在修建地铁的主马路已经修葺一新,一个个整齐的小花坛点缀在隔离带上,一个个地铁口现代简洁,可能因为刚刚下过一场雨的原因,碧空如洗,空气中都透着花的甜香。
和安静的科罗镇完全不同,马路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尤其是经过和丰大道附近时,出租车被人流阻了好几回。
“这座广场可真赚钱,老板发死了吧。”司机一边发牢骚一边羡慕嫉妒恨。
顾苏回过神来,立刻把目光从窗外挪到了车内的小屏幕上。
“这家开发商据说是章合集团,n市的利税大户啊,”司机继续八卦,“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