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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闹钟的表针已经指到九点多了，吴缨不知道什么时间已经走了，只是在枕头上留下了几根长长的头发。
华曦拖着松软的身子去卫生间，看到薛坚和一个陌生的女人酣睡在客厅的单人床上，于是就赶紧进去匆匆地洗过。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薛坚已经醒了，光着膀子倚在床背上抽烟，女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华曦朝他俩点了个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要进房间，被薛坚叫住，“华曦，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瑛子，你认识的。”
华曦皱皱眉头，面前这个女人睡眼惺忪，没有化妆的脸上残存着点点暗疮留下的痕迹，白净的皮肤有些松弛，文过的眉毛和眼线显得非常生硬。不过，从五官上看，这个女子还是颇有些姿色，只是因过度的透支总是让人在这张脸上感受到黑夜的残忍。华曦看了看，确实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好摇摇头。瑛子有些腼腆，“大哥，你可真够能忘事的，我就住在你楼下啊，有一次你还帮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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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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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嬗变的暗夜（5）
这时华曦才恍然想起，她就是12楼的那个女孩，看来薛坚曾说过的话今天终于兑现了。
瑛子告辞要走，可是却少了一只鞋子，三个人伏在地上找，也没有寻获。瑛子只好穿着薛坚的拖鞋下了楼。华曦笑着问道：“怎么上手的？”
薛坚继续倚在床背上，嘴上叼着烟，一脸得意，“太简单了，我已经摸清了她的动向，于是昨天在中国城夜总会一开门的时候，就占住一个包厢，将所有坐台小姐叫来选个遍，再加上两打啤酒，就这样简单搞掂了。”
“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
“过夜啊！”
“去！凭我的手段，还用给钱？你看她临走时要钱了吗？这里面学问大了，你以后多跟我学着点。”
华曦依旧是一脸的怀疑，这时薛坚笑着问道：“晚上你是跟谁啊？吴缨？你俩疯了？有那么做的吗？我在外面听着都受不了。”
华曦也露出一脸的得意，“你以后也跟我学着点。”
薛坚白了华曦一眼，“我看不那么简单，准有事！”华曦转身要走，薛坚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只女人的高跟鞋，举给华曦，“喂，帮个忙，扔到垃圾桶去。”
华曦一愣，“这是干吗？”
薛坚一脸的诡笑，“这就叫手段，懂吗？”
到了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到楼下吃了碗米粉，回到楼上，华曦又有些昏昏欲睡，可薛坚却拉住他聊天，不肯让他再去睡觉，“别睡了，和你说点你肯定有兴趣的事。”
华曦大脑里像打过麻药一样，混沌一片。薛坚神秘地把华曦拉到沙发上坐下，“想不想春节前赚点钱？”
“怎么不想？每天都在想同一个问题。”
薛坚咧咧嘴巴，“我看你不是，你的脑子比我好用，可就是没有用在正地方。现在有一个机会，前两天我偶然认识了一个无锡来的业务员，到深圳送一批厨具，可是质量有点小问题，被退了货，香港的贸易公司还要找他们索赔呢。现在这批货已经压在了深圳，货值是五十万美金哦。”
“那又怎么样？”
“我这两天一直在捉摸，怎么把这批货弄到手再转手卖出去。”
“你去帮他们找买家？不那么容易。”
薛坚不耐烦地打断华曦，“你听我说完啊，这个香港公司不是不想要这批货，不过是想通过这个方法压对方的价格，价钱低的话自然会要。这两头我都认识了，我们怎么能从这中间赚上一道？”
华曦摇摇头，“不容易，别人的生意，我们怎么插手？”
薛坚继续诡秘地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这批货买下来，然后低价卖给这家香港公司。”
“这中间有差价吗？”
“我们付个定金拿到那批货，然后就把货在深圳低价交给香港人，收全款现金，这就是差价。”
“无锡人不找你拼命？”
薛坚瞪了华曦一眼，“你可真笨！他找谁啊，深圳这么大，他去哪儿找啊？再说我们拿到钱，就可以去国外度假了，人走屋空，通缉都没用，再说了，这种事情，国家根本就不会管，因为这是个人行为，只能算他倒霉。”
华曦站起身来，“你净打如意算盘，无锡人那么精明，会上你的当？再说，他为什么会同意只收定金就把货给你？”
“这你就不明白了，这批货是国外下的订单，是完全按照老外的烹饪习惯订做的，在国内根本卖不掉。如果香港人真退货，那这批货就一分钱不值，无锡人心里清楚得很，所以他急于出手，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不干。”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 嬗变的暗夜（6）
华曦沉默了，对于贸易他是一窍不通，虽然吴缨在进出口公司，可是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谈过贸易业务，此时，只好听从薛坚的判断了。“你看有把握吗？”
薛坚肯定地点点头，“肯定可以试一试。我已经跟香港人谈妥，二十万美金在深圳成交。今天晚上，你就扮演一个贸易公司的经理，我俩去跟无锡人谈，最多先付几万人民币的定金，拿到出口商检合格证的三十天内就全款付清。下午你先去印盒名片，再刻个合同章。”
华曦皱紧眉头，“这里的程序还要再想一想，看看里面有什么漏洞没有？我再多嘴一句，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薛坚一边蹬着裤子，一边将烟头狠狠地掐在冒尖的烟灰缸里，“巧了，运气来的时候，你赶都赶不走。我在凯悦酒店喝茶，有两个人坐在我旁边，不停地为这事争吵，我本来想走，可是他们把一满杯咖啡打翻到我的裤子上，所以就过来赔礼道歉，就这么认识了这个无锡人和那个香港佬，这就叫做运气。”
华曦还是不敢肯定运气来得这么容易，“你敢肯定这里没有什么花招儿？”
薛坚自信地摆摆手，“不会，以我的经验判断，应该不会。”
『4』
下午，华曦在出门前接到吴缨从机场打来的电话，告诉了她北京家里的电话，并嘱咐如果阿求找他们麻烦，就到北京躲一躲，她家在北京还有一处空置的房子。华曦答应下来，撂下电话后，又心事重重地拨通了小美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惠惠。
“是华曦呀，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打电话来了？把我们都忘了。”
“哪里哪里，最近有点事一直在瞎忙。你还好吧？”
惠惠在电话的那头呵呵地笑起来，“你就别啰嗦了，又来找小美？小美已经不在这里做了。”
华曦一愣，“走了？”
“辞职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她走的时候跟我都没有打招呼，一声不响地走了。”
华曦可不相信惠惠的话，这两个人天天混在一起，她不可能不知道小美的下落。
“回福州了？”
“也许吧。”惠惠爽快地答应着，华曦听得出惠惠是故意不想告诉他，“惠惠，求你了，告诉我小美去哪儿了，她还好吗？求你了。”
“我真的不知道，她也不肯告诉我。”
“她还在深圳吗吗？”
“应该还在吧。”惠惠的声音里已经带着犹豫。华曦知道他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来了，于是又千叮咛万嘱托地说：“惠惠，要是小美打电话了，你一定转告她，我在找她。”
“你找她干吗？”惠惠在电话那头愤愤不平地追问着。华曦听得出这是惠惠和小美商量好的，他现在的话肯定会在五分钟后就传到小美的耳朵里。
“这里面有许多事，这段时间我也考虑过，也许有些事情是可以解决的。”
『5』
吃过晚饭，华曦从柜子里翻出了已经泛起一层白毛的真皮公文包，擦拭干净，又换上了一套平时难得穿的西装，打扮起来，倒是蛮像个生意人。薛坚依旧是平时那副打扮，黑色的真丝T恤，锃亮的尖头皮鞋，只是手里多了一部个头巨大的手提电话。为了今天晚上的约会，薛坚特意出去花了两万多购置了这部电话，为的是让对方相信自己的实力。
虽然街上行人不多，但阳光酒店的大堂里却仍是人来人往。在暧昧的灯光下，薛坚品着热腾腾的咖啡，四处打量着大堂里来来往往的年轻女子。华曦面对着华丽的大堂却有些坐立不安，脑子里混乱地充斥着即将来临的各种猜想。薛坚看在眼里，留着咖啡沫的嘴巴轻声地对华曦训斥道：“看你这个鬼样儿，神经兮兮的，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儿有那么多漂亮妞儿，你还不能放安稳点。”
第七章 嬗变的暗夜（7）
华曦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是一想到自己马上将是中山市昆达外贸公司的总经理，两条腿还是不自觉地有点发抖。正在这时，薛坚突然站起来，向酒店门口快步迎上去，满脸笑容地将一个低矮的胖子拉过来。踩着舞点跳过来的胖子长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满脸肥肉泛着油光，格子呢绒的西装紧紧地包在圆滚滚的肚皮上，一双胖手和无限油腻的笑容一同送到华曦的面前，“李先生，敝姓周，周双标，叫我小周好了。”
华曦见到对面的小周最起码已经四十开外了，险些将刚吞下的咖啡一股脑喷出来，只好强忍着和他拉拉手，递上一张下午刚印好的名片。三个人就此坐下。薛坚为胖子叫上咖啡，胖子细细地抿了一口，然后眯着本来不大的小眼，呲着七上八下的黄板牙道：“这个东西是喝不惯的，还是雨前的碧螺春好。”
薛坚低头哈腰地点点头，指着华曦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李范先生，李总现在做着很大的外贸生意，在中山和珠海一带是很有名气的。”
胖子满脸堆着灿烂的笑容，“李总年轻有为啊，佩服佩服！今天认识您真是鄙人的荣幸。请问李先生现在主要做哪些出口生意啊？”
“这两年主要是走些纺织品和家居用品，偶尔也做点建材进口，主要是俄罗斯和韩国的钢材，最近盘条的价钱还不错。”在来的路上，华曦听着薛坚的教导，已经将这些说辞反复演练了几遍，所以一张口，谎言就自然而然地倾泻而出，不仅让听的人觉得很真实，而且还有一点点生意人自我吹嘘时的傲慢，刚才的慌张也瞬间消失了。
“佩服佩服，如今的钢材生意可是不好做啊，李总一定很有门道。”
华曦跷起二郎腿，慢悠悠地从牙缝里吐出一串含混的字符，“谈不上了，在海关里还有几个朋友。”
“李总的货主要走哪个关啊？”
“蛇口、拱北、黄埔都走。”
胖子马上凑过来，“黄埔海关的王关长一定很熟了，”
华曦马上皱起眉头，“王关长？不认识。”华曦觉得这个周胖子很好笑，你这个无锡人怎么会认识黄埔海关的人，分明是想试探底细。
薛坚在一旁拦住话头，“周先生，那批厨具的事我和李总念叨过了，李总很感兴趣。所以今天抽时间过来，想具体了解了解。”
“这批货本来是香港人订的，发往西欧的，”华曦见胖子想从头说起，就伸手拦住，“周先生，我们都是做生意的，这批货小萧已经和我说过了，直说吧，多少钱肯出手？”
“这批货的合同是五十万美元，不过，既然香港人说包装上有点瑕疵，那我看四十八万就差不多了，算是我们认亏了。”
华曦一听马上转头望着薛坚，愣愣地说道：“小萧，你好像可不是这么说的，算了，我还有个约会，周先生，改天我请你喝茶。”
薛坚马上站起身拉住华曦，“哎，李总，大家都有诚意，价钱可以谈嘛。”
华曦鼻子里哼了一声，“从这个价钱里，我可看不出周先生的诚意啊，既然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我们对价钱心里有谱，不用绕来绕去吧。”
周胖子一直蜷在沙发上看着华曦和薛坚，这时才细声细语地说：“李总，我们厂是国有企业，在当地也是纳税大户、特别有名。货出不去，也就是亏这么多，最多可以运回去便宜卖了，是赚是亏和我们这些给国家打工的人没任何关系。要是价钱太低，厂里还以为我私下做了手脚，这个罪过我可是背不起。虽然厂长是我的表哥，但是我也没法和厂里的三百多工人交代呀。”
第七章 嬗变的暗夜（8）
华曦愣愣一笑，“那就算了，生意嘛，天天都有的做，无所谓了。”
薛坚马上着急地拉住周胖子的袖子，“周兄，还可以谈谈嘛，在当地处理掉总比运回去好啊。李总，既然来了，大小都是单生意，干吗不做啊。”
华曦爽快地一摆手，“我一会儿还有事，痛快点儿，三十五万美元，先付百分之五提货，出关付清余款。”
周胖子一听马上站起身来，对薛坚面带不快地说：“萧兄，谢谢你请我喝咖啡，这味道真不错，越来越喜欢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马上转身就走，看都没看华曦一眼，只让薛坚跟在他飞快地屁股后面追出去。华曦心里一凉，没有想到这个胖子这么坚决，觉得今天这场戏是让自己给演过火了，一会儿准又要挨薛坚的骂了。在忐忑间，薛坚兴冲冲地回来，朝华曦暗暗地伸出大拇指，“兄弟，你绝对是一流的演员，今晚的表现真牛，真让他相信了。”
“真的？那他怎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就是谈判的技巧，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一下就谈拢呢。”
『6』
两个人回到家里，薛坚的兴致还很高，兴冲冲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华曦冲完凉看见薛坚还在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于是喊他去洗澡，薛坚这才一头钻进卫生间。不一会儿，卫生间里就传出了奇奇怪怪的狼嚎声，气得华曦敲打着卫生间的门，“你当心真把狼叫来！”
薛坚浑身湿漉漉地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华曦又卧在床上，手里捧着《明天的世界》，就一把把书抢过来丢到一边，“哎，你想点正事吧，这书能给你带来钞票吗？”
华曦撅着嘴巴，“不看书还能干什么？”
“泡妞去。”
“你也想点正事吧，之后怎么对付那个胖子，我可不知道怎么把戏做下去了，还是你想想吧。”
薛坚有点不耐烦，“你可真够笨的了，他会等我们消息的。明天我再去个电话，给他放点价钱，准能成交。”
“我还是没什么把握。”
薛坚扒拉开华曦，一屁股坐在床上，“这种事就像你和小美谈恋爱，一会儿你进一步，一会儿她进一步，互相试探，摸准对方的穴位之后就可以办正事了。”
华曦噌地坐起来，“我和小美的事和这个是不同的。”
“我知道不同，我这不是打比方嘛，你急什么？要是依我看，你和小美前世准是一对冤家，这辈子报仇来了。”
华曦垂下了头，“在寂寞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小美最好。”
“在你不寂寞的时候呢？你这是吃不到葡萄的原理在作怪。实际上，哪个男人都钟情于女人，可是，男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没办法拒绝诱惑、没办法摆脱荷尔蒙的困扰。所以你一直是在天使和魔鬼之间徘徊，在你的世界里，小美是天使，吴缨就是魔鬼，她俩各有各的味道，你谁都舍不得放掉，所以你就悲伤，所以你就痛苦。”
薛坚跳到地上，指着黑漆漆的窗外，“天下有那么多的女人，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美感，你无法尝遍的，为此，你只有找她们之间的共性，用我们工程结构的专业词汇讲，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