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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什么宴会呢？”孟念雪眼神清澈地看着她。
魏清桐微愣，是了，自己从来没有把送到家里的邀请函给过孟念雪，她怎么会知道那些宴会。她一向谨慎，今天却慌了手脚，说了不周全的话。
看着魏清桐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寇玉婵上来拉着孟念雪的手，慈爱地笑着，“念雪，妈妈也好几天没有见你了，今晚舞会结束后，就不回学校了好不好，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这是在转移话题呢。
不过也够了，家长里短在大众场合说得多了，虽然满足了别人的八卦之心，却也得留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印象，成了背后的笑柄。
在豪门里成长的人，再是怎么简单，这些东西看得也多了。刘婉月见了刚刚的情景，对孟念雪在魏家的情境，也算有了些了解。今晚有料可以跟人说了，她心里乐道。
这刘婉月是什么样的人，孟念雪心中早就清楚。她极享受那种自傲的感觉，什么话也藏不住。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她自然要好好显摆显摆，添油加醋是少不了的。
寇玉婵，一向人前贤淑的你，该如何应对呢？
秦晖杰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原来她在魏家过得并不太好。
她不是寇玉婵的亲生女儿，他是知道的，那魏云坤为了拿到玉佩竟出了这样的主意，也算得上是个人物。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些为她担心。
第三十四章 东篱，初露锋芒
尴尬的气氛一过，又是一派其乐融融。秦晖杰是主，已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刘婉月也已去往别处，母女几个温情款语，只有魏清棠一个人在一边生着闷气。她今天一身浅绿色小洋装，倒也显得可爱。可毕竟是年纪小，十分青涩，虽有贵气，却是娇气更甚。不比那魏清桐，长相出挑，又端着个才女的高雅气，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喜爱的。
这时，孟念雪等人正在说着话，却有一个男人向这边走来。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清秀，却很有一种男子气概。身上穿的黑色西服，配上领结，是十分传统正经的一种，走路沉着有态。
“魏小姐。”
魏清棠望过去，却见他是在与自己的姐姐说话，心下有些失落。有姐姐在的地方，自己永远是一个配角。
魏清桐微笑着，“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这场舞会的钢琴师，魏小姐，你是布鲁姆大师的亲传弟子，想必琴术必然很高超，不知道今日是不是有福能听到？”
这话虽是问句，却含着绅士的品格，若是拒绝了，难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魏清桐道，“高超谈不上，只是自己喜欢。”
钢琴师脸上略过一丝笑容，坐了个“请”的姿势。
魏清桐点了点头，径直往大厅右方的那架钢琴走去，步履轻盈，曳腋生姿。
周围的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走过去了。此时大厅里的人们被都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来，凑在一块看热闹了。其中自然不乏有真期待美妙乐音的，却只占少数。这魏清桐虽然有才，露出的次数多了，引起的好奇心就小了。只是这热闹，是不看白不看的。
其他乐器的演奏家们见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那钢琴师微微点了点头，他们才停下了演奏。孟念雪察觉到这一幕，朝钢琴师看了一眼，这个人恐怕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悦耳的琴声传来，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柔如彩虹》，极温柔的一首曲子，被魏清桐弹奏得高雅静谧，又婉转唯美。孟念雪听着，浮起微笑，不可否认，魏清桐在钢琴上的确很有造诣。只是过于匠气了些，不够有灵气。
这首曲子叫做《柔如彩虹》，只是当彩虹来到人间，她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去欣赏它，用心地去感受它呢？雨后初晴，那截然不同的七种色彩汇在一起，是怎样的美妙。
一曲罢，魏清桐优雅地站起身来，轻鞠了一躬，表现出了一个淑女应有的涵养。周遭响起了剧烈的掌声。那掌声七分是对着那钢琴声去的，另外三分，却是为着这个人。男士们自不必说，稍小一些的人家也不敢不捧魏家的场。
“二姐，你不是也很喜欢弹钢琴吗，要不要也去试试？”
魏清棠笑着，天真地对着孟念雪说道。只是那眼中，却隐着些幸灾乐祸，是藏不住的。
这时掌潮已渐渐小了，魏清棠挑了这个时候说这句话，众人大都听见了，心思被引了过来。
二姐？这位就是魏云坤刚找到的二女儿，孟念雪？看她一身淡紫色长裙，头发用一根玉簪挽起来，一缕青丝从右侧缓缓流下来，显得典雅灵气，气质极好，柔美得当。只是，毕竟是刚从外边来的，即便会弹钢琴，又能好到哪里去？惊艳之后，众人却不抱期待。
对于这位孟小姐，这位钢琴师也知一二，那女孩分明是在难为她。他轻轻笑着，为她解围，“我要开始工作了，请各位去做自己的事吧。”
孟念雪听了这话，对着他善意地一笑，心中对他的这种态度，也是很欣赏。面对这些豪门子弟，他不卑不亢，甚至有些隐隐的傲气。这傲气却并不是目空一切，而是举手投足间露出的信息：他似乎很不把这些人当一回事。
魏清棠却有些急了，好不容易逮着让孟念雪出丑的机会，可不能让一个钢琴师给搅合了。
“你说什么呢？你刚刚明明让我大姐姐弹了钢琴，却不让我二姐弹，哼，你根本是瞧不起我二姐！”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钢琴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站在一旁的孟念雪一眼，见她并无异色，才又移开。
“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时周围已有小声的谈话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七嘴八舌，却是压低了，不知在议论些什么。孟念雪上前了几步，到了钢琴师的跟前，说道，“谢谢你了，既然我妹妹这么想听我弹琴，我也不忍心让她失望。”
看到她真诚的眼睛看着自己，钢琴师的心一顿。他感到这个女孩是真心地对自己说话，而不是客套。
魏清桐看到孟念雪的表现，却想开了去。看来，她还是低估这个女人的本事了。三言两语就能将事情的冲突点转到清棠的身上。待会儿即便她弹得不好，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而弹的，要是遭到不好的待遇，反倒是那人没道理了。况且这话一出，清棠倒成了一个不懂事的女孩。
魏清桐又看向魏清棠，却见她眼里闪着光，恐怕一心等着看孟念雪的笑话呢。对于这个傻妹妹，她一向是无可奈何的。
“请。”那钢琴师说道，眼里却多了几分真诚。
孟念雪点了点头，朝着那架黑色的钢琴走去，娉娉婷婷，分花拂柳，十分美好。
琴声忽起，潺潺地流动，如清水洗涤，丝丝情怀，缓入人心，让人深在浮世中，却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似乎真正到了那山谷里，独身一人，与天地漫谈，与风月为伴，沉醉不知归路。
倏而，那琴声又急促起来，气势磅礴，豪迈不羁，仿佛瞬间已至长江波涛之畔，让人心中涌起万丈豪情，“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风扬”，那情境也不过是这样了。
一曲已罢，手从琴键上缓缓移到了半空中，孟念雪睁开眼睛，脸上浮起一抹微笑，却是真挚地快乐。演奏的时候，她只是一个音乐人，不是那个身怀仇恨的重生者，也不是那个复杂的小女子孟念雪。她，只是她自己。
“啪啪啪……”那钢琴师鼓起掌来，其他的人才从音乐中回过神来，也跟着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却多是真觉得刚刚那琴声好听。
孟念雪站了起来，鞠了一躬，走到魏清棠的面前，笑得温柔，“清棠，刚刚姐姐为你演奏的曲子，还喜欢吗？”
魏清棠握紧了双拳，眼神中泛着愤怒，却不得解放。
魏清桐走了两步到了她俩身边，“念雪，真不错。”
“谢谢姐姐夸奖。”
魏清桐看着面前的人，心里也是难堪。孟念雪一演奏，高下立分。往后她这个布鲁姆的弟子，要怎么抬得起头来。偏偏她还得故作大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一位身着紫貂的贵妇人走到寇玉婵的身边，笑道，“魏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大女儿是个才女，二女儿却更厉害。”另外的几位太太也是随声附和着。虽不知这里面有几分真心，寇玉婵听了却很难受。
那孟念雪，可不是她的女儿啊。
这会儿热闹看过了，周围的人便都散去了，继续各自去维护自己的人际关系。孟念雪心里一笑，任你再是有才华又如何，人性凉薄，也不过是一时的惊叹，这道理她上一世便懂得。
“孟小姐在琴术上果然很有见解。”
孟念雪转头，见是那钢琴师，“过奖了。”
“我叫黄东篱。”他笑了一笑，继续说道，“今天听到你的琴声，很高兴。”
孟念雪心中一愣，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这种笨拙而真诚的示好，让她有点感动。
“忆得去年今日，黄花已满东篱。是个好名字。”她笑着，顿了一顿，“我叫孟念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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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感谢。
第三十五章 潇潇，第一支舞
见到黄东篱似有些微愣，孟念雪问道，“怎么了？”
“没有，只是想起有一位朋友也提起过这句诗。”
“它名气并不大呢，你那位朋友一定也是个很爱读诗的人。”
那是晏殊的词，并不是诗，但孟念雪并没有提及，周遭有别人，她不想让一位绅士难堪。虽然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哪里能要求每个人的爱好都一样呢，可她并不知面前的他和周围的人会怎么想。
“你很喜欢读诗吗？”
“我妈妈很喜欢。”孟念雪清清淡淡地说着，黄东篱却知道她口中的“妈妈”并不是刚刚的那一位，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刚刚的曲子很好听，前面的是理查德的《寂静之声》，我也很喜欢，后面的是什么？”
“是我自己乱写的。”孟念雪笑着，却有点儿不好意思。她虽自信，却总不习惯口头上说自己哪里好。
黄东篱有些惊讶，他本因为是哪位大师的小众曲子呢。那样奔腾的豪情，那样壮阔的斗志，她一个小小女子，是怎么写出来的？她经历过什么，她在想着什么？
“怎么，你不相信？”
“我相信。”黄东篱说道。
他那快速的反应逗得孟念雪一笑，她说到，“舞会快开始了，你快开始弹钢琴吧。也让我欣赏欣赏你的曲子。”
黄东篱点了点头，坐到了钢琴前。
琴声如清风拂面，散满了整个大厅，却是真的好听。一旁与人交谈的容歆妍见孟念雪说完了话，忙找了个理由过来了。
“念雪。”
“歆妍。”孟念雪迎上去，“怎么样了？”
“刚刚和秦晖杰寒暄了几句，也算完成任务了。”容歆妍想到家里爸爸给她的任务，心里就有些酸涩。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啊，选定了一个目标，就想将她推出去联姻，还让她主动去进攻，却不管她是不是可以幸福。
“就这样吗？”
“以后的事情再说吧，要是秦晖杰自己看不上我，也不怪我什么事。”
“你这么漂亮，我看他难不看上你。”孟念雪玩笑道，却又含着些认真。
“我会坐以待毙吗？”容歆妍眨着眼睛，脸上泛起一股奇怪的笑容。
看样子歆妍自有她的打算，孟念雪暗自松了口气，放心多了。容歆妍虽然不多话，可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女孩儿。
她正要说什么，周围的喧哗之声却渐渐停下了，悠美的乐声愈见清晰。孟念雪下意识往人群中望过去，原来是她，怪不得眼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女子身穿白色露肩晚礼服，身材高挑而纤细，五官精致，容貌甚美，一颦一笑之间，看起来楚楚动人。
柳潇潇，云城电视台当家女主播，这几年风头正盛，也已拍了好几部电影，虽然谈不上什么演技，却凭着绝色的姿容，倒也口碑较好，最近颇有了些国民女神的势头。
这秦晖杰请了她来，难怪这会儿气氛这么热烈了。
已经晚上九点，夜已到了繁华的时候。第一支舞曲奏起了，是门德尔松的《春之歌》，优美的三步舞曲。
在这冬春之交的季节里，迎接春天的乐曲跃跃响起。在众人的注目下，秦晖杰走向大厅的左方，步履缓缓却有声，他走到孟念雪的面前，笑着微微欠下身，伸出一只手，“美丽的小姐，能否有幸与您共舞一曲？”
孟念雪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来邀请自己。可在舞会上，是不能拒绝主人的第一支舞的，不然，就失礼了。
孟念雪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上，轻点了点头，对他致意。
周围的人有见过孟念雪的，看见这一幕，都觉得并不意外。没有见过她的人，询问了身边的朋友便恍然了。魏家二小姐，与这华新银行行长之子，地位倒也相配。
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舞步典雅细致，两个人配合得极好。见主人的第一支舞已经跳起来了，男女做伴一起来的人也都上了场，单身而来的男女们都寻找舞伴去了。
“孟小姐不打算问我什么吗？”一边舞着，秦晖杰说起话来。进入舞池的人多起来，秦晖杰与孟念雪虽耀眼，却也没有被许多双眼睛紧盯着了。
“每件事情发生，我想，都是有原因的，我又何必问呢？”
秦晖杰呵呵一笑，“孟小姐是个妙人。”
“秦先生也不赖。”孟念雪说着话，微微笑着。心里却愈发奇怪，她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对她太过热络，不似自然的行为，但又想不出个什么来。
“孟小姐是否觉得我过于殷勤了？”
听了这话，孟念雪侧过头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有吗？”
“有。”秦晖杰肯定地说道，眼神同是玩味。“如果我说，我对孟小姐你一见钟情，你会相信吗？”
“你说呢？”孟念雪说着，优美地转了一个身，她的裙摆轻飞起来，在这属于春天的音乐里，一个圈一个圈，晕染着美妙的影。她又顺着他的左臂回来，微微笑着。
秦晖杰看向她清雅地脸庞，不可否认，她真的很美，与漂亮不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美丽。
“秦先生，很会对症下药。”孟念雪又说道，似是庄重，却是轻轻柔柔的语气。
秦晖杰没有来得及回来，这一曲已经结束了。舞场中奏起了巴赫的《云雀四重奏》，乐声跃跃，很是美妙。孟念雪左手轻提起裙摆，右脚置于左脚后，行了一个优雅的谢礼，转过身便走了。
容歆妍也一曲舞罢，两个人本身对于这样的交际场合并不喜，这会儿相伴着去洗手间了。
“念雪，你和秦晖杰很熟？”
“见过一次。”
“他怎么邀请你跳这第一支舞？”
“不知道。难道是生病了？”
洗手间的洗手池前，容歆妍看了面前的镜子一眼，镜子里的孟念雪睁着大眼睛，嘴角戏谑地翘起，却是不惹人厌烦的一种模样。
这一刻，容歆妍好像看见了以往那个温柔却俏皮的女孩子，说起话来不带脏字，却极有威力。她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这个朋友，宽慰地笑了。
她一直担心着孟念雪背负了太多仇恨，心里负担太重。现在来看，她还拥有着快乐的能力，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