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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日,两人离婚的原因依旧是个谜。
江绿汀听到这些,很唏嘘。
几乎所有的童话,都戛然而止在嫁给王子的那一刻。故事究竟有没有烂尾,读者永远都不得而知。而现实却没有童话那么美。
霍同同全托的第一晚哭的地动山摇,水漫金山。
江绿汀怎么都哄不住,急得都想和他哭成一团。
后来看到他手里的小汽车,灵机一动说:“阿姨给你讲个汽车人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霍同同根本就不搭理她,继续哭闹不休。江绿汀就自顾自开始讲故事。
她家境一般,成绩一般,是那种扔到人群中,需要认真仔细地找一找,才能看得到的女孩儿。不过她有个强项,就是编故事。
父母都是语文老师,耳濡目染,她从小就喜欢文学,作文写得一级棒,中学起就给杂志写过童话故事,大学时开始在网站上连载长篇小说。
顾淼一直说她脑子里的故事,就像是自来水管一样,打开就滔滔不绝。
她并非师范专业,也不能歌善舞,当初应聘来这个学校,一是因为有学姐赵歌关照,二就是她特别会讲故事。
霍同同被她的故事吸引住,渐渐停住哭闹,慢慢在她的故事里睡着。
江绿汀看着这个漂亮又可怜的小男孩儿,鼻子酸溜溜的。
她这个人还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心软。
因为同情心泛滥,她对霍同同格外关爱,照顾的无微不至。而离开父母孤零无依的霍同同,也对她格外依赖,每晚都缠着她讲故事,像个小尾巴似的粘着她。
霍同同的抚养权毫无悬念归属于霍易霆。几个月之后,他由全托变成了日托,晚上由司机接回家住,但他习惯了江绿汀每晚给他讲睡前故事。她的故事天马行空,新奇有趣,书本上都见不到。
于是,章校长将江绿汀叫到办公室,向她转达了霍易霆的一个提议,希望她每天晚上能给霍同同继续讲故事,以双倍薪水作为报酬。当时,她缺钱缺到恨不得像孙悟空一样拔出毫毛变出无数个分,身去挣钱,自然一口答应。
于是,每晚八点半,她拨打霍家固定电话,霍同同躺在被窝里,听她的故事入眠。
时间飞逝,故事一讲就是两年。
霍同同从生下来就有一位专职保姆,名叫陈洁。三个月前,她向霍易霆提出辞职,想要专心照顾即将面临高考的儿子。霍易霆不想另找保姆,便再次通过章校长向江绿汀提出,由她周末暂为照顾霍同同,等陈洁儿子高考完毕。这几个月,会多支付一笔薪水,算她的加班费。
时隔两年,江绿汀依旧缺钱,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没想到,秦苏和白雯会产生那种不堪的联想,以为她在打霍易霆的主意。
关于这位霍先生。。。。。。江绿汀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容貌么,用芝兰玉树这种词来形容都有些苍白单薄,太过庸俗。而至于个性,那更是千言万语都难以描述,若勉强用个词来形容,那就只有两个字:呵呵。
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其实也蛮佩服这位霍先生,能够常年如一日的摆着一张别人欠了他二百万的脸,常年地不开心,常年地不爱说话,端得是三缄其口,惜字如金,而一旦开口,则经常是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第3章
周五的下午放学比平时早,四点钟,孩子们便排好队,准备上校车。
班里二十五个孩子,大部分都是校车接送,小部分是家里的司机或是家长来接。
江绿汀把孩子们送上校车,一回头,秦苏惴惴不安地站在她身后。
曙星虽然管理严苛,但提供食宿,薪水丰厚,而且一年有两个假期,学校还组织旅游,这样的工作,在S市并不好找。秦苏权衡利弊之后,不得不放下自尊,过来给江绿汀赔礼道歉,以免话传到霍易霆的耳中,失掉这份工作。
秦苏的样子可怜巴巴,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一只掉进陷阱的小鹿。
江绿汀素来心软,码字写到虐处,自己先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看电视看到煽情处,哭到稀里哗啦,比剧中演员还要投入百倍。
再者,人在江湖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大家都是同事,何必相煎太急。于是,她大度地笑笑:“你们说的话,我不会放在心里。只不过,以后不要无中生有,制造谣言,影响我的名声不打紧,别影响了人家霍先生的名声。”
“嗯,我知道了,”秦苏正说着,突然噤声,看着江绿汀的身后,战战兢兢地叫了声霍先生。
江绿汀不用回头,已经感觉到一股迫人的气息侵过来。有些人,即便不动声色,手无寸铁,也总是给人一种威压之感,就像是武侠书中的杀手,身上会有一股无形的煞气。
霍易霆便是这种人。
江绿汀回过头,脸上浮起一抹客气而尊敬的笑容:“霍先生来接同同啊。”
平时都是霍家的司机张弛接送霍同同,他几乎从未来过,偏偏今天这么巧,谈论他被逮个正着。
霍易霆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江绿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好像看到他眼神里写着两个字:废话。
好吧,确实是句废话。自从和他在一起,她就被迫沦落为一个没话找话,常说废话的人了。
霍易霆的目光从她脸上收回去,投向秦苏,“什么名声?”
他说话声音和语气都极淡,却给人一种不容置否的沉重感觉。
秦苏紧张的咬着嘴唇,想要撒谎怕江绿汀当场揭穿,说实话,估计马上就可以去财务部领工资走人。进退两难之际,不知道说什么,紧张的脸色发白。
江绿汀的心软病又犯了。
她一边自我唾弃一边又忍不住开口:“嗯,霍先生,我们刚才在八卦xxx。”她说了个刚刚离婚的大明星。
霍易霆的目光挪到她的脸上。
江绿汀的笑容似被一张冷气罩给冻住了,有点难以为继。
霍易霆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你胡说八道之前,总是习惯加个语气词,嗯,啊,哦,停顿的时间大约是一秒,”
淡撇撇说完,他又地补了一刀:“这个习惯不改,还是不要说谎的好。”
江绿汀立刻窘得满面通红,恨不得立刻变成土行孙。
“江老师,我们快走吧。”还好霍同同救了场,拉着江绿汀的手,迫不及待地要上车回家。每到周末,同同特别高兴,因为属于全班同学的江老师,将会独属于他一个人。
江绿汀赶紧和霍同同一起上了车。或许是近墨者黑,司机张弛和霍易霆的风格简直如出一辙,寡言少语到几乎可以视为哑巴。
霍同同爬到了后排端端正正坐好。
江绿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本以为已经逃过一劫。
谁知身后冷冰冰响起一声:“你回头告诉那位,我不喜欢被人谈论,尤其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若有下次,请她离职。”
江绿汀小声辩解:“其实她没说霍先生坏话。”
说完,她再次唾弃自己心软病已经病入膏肓。不过,这也是实话,因为秦苏编排的是她。
霍易霆哼了一声。
同同聪明伶俐,小小年纪也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一看霍易霆板着脸,便马上识相地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坐在霍易霆身边做乖宝宝。
张弛自不必说,沉默的如同一个会开车的机器人。
车子朝着东城而去,一直开到霍宅,车内的几个人,都集体保持沉默,鸦雀无声。
江绿汀闷头看手机打发时间。其实,她一开始在霍易霆面前话还挺多,对他像是对待其他孩子家长一样热情,而且因为职业习惯,说话的时候,会笑成一朵花。
但是很快,她就被他那种“废话太多”“又说废话”“还有什么废话一气说完”的眼神给刺激的越来越言简意赅,谨小慎微,而且渐渐有面瘫的趋势。
下了车,江绿汀就像是从四门冰箱里爬出来,跺一跺脚衣服缝里仿佛都能掉出冰渣。
霍家就建在眉山东侧,隔着一条马路,有一条不知名的河流,河并不宽,清流涓涓,每隔一段,水面上便架着一座木桥。江绿汀不懂风水,但也粗略看出,这是背山面水的意思。
从外表看,霍家根本看不出什么奢华骄横之气,安静沉默地卧于山脚,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远看还以为那是一座山壁,和这里的山水凝为一体,只有进去之后,才发现内里的乾坤,别有洞天。
江绿汀写小说经常查资料,对家具,古董等也略知一二。可惜,霍家的豪绰是完全看不透来历的那一种,但环境如人,自有一股气场。
江绿汀第一次来霍宅,便对这种气场生出一种惊艳之感。
而第一次见到霍易霆,其实也蛮惊艳。
那天,霍家司机把她接过来的时候,霍易霆并不在。
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接待的她。聊天中,她才知道这位刘阿姨,原先竟然是霍易霆公司的保洁女工。因为家里负担太重,到了退休年纪还在到处找事做,霍易霆得知之后,便让她来霍家管事。
江绿汀当时心想:这位霍先生可真是宅心仁厚,为人良善。
后来才发现。。。。。。呵呵。
霍家宅院挺大,主宅是一座两层楼房,前面是一片整齐的草坪,屋后是花园,两侧对应着各建了一个小楼,左边的这座,一楼作为车库,二楼是客房。刘管家帮她安排住在二楼。
房间是地中海风格,内里的布置有点像是酒店。
她只在霍家待一个周末,所以也没带什么行李,除却笔记本电脑,也就简单的两件衣服和洗漱用品。
在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从窗户中飘进来。她走到窗前往下一看,原来靠近窗下种着几棵丁香树,淡紫色的花开得清雅无比,香气就是由此而来。
她闲着无事,收拾完了便下楼走进花园。正值春天,园中姹紫嫣红,开满了各色花卉,草坪修剪的极好。
奇怪的是,草坪中有一片地方空裸着,没有种花,也没有铺上草坪。
她站在近前看了看,不明白这空出来的一块地究竟是何用意。
再往里走,有一片玫瑰园单独被米白色的木栏杆围起,外面种着几树西府海棠。她沿着草坪中的鹅卵石小路走进去,伸手拉过一束开满花的丁香枝桠,低头嗅了嗅。
这时,她听见身后响起沉稳而从容的脚步声。
江绿汀回过头,一个男人长身玉立站在海棠树下,隔着高高低低的玫瑰看着她。
满园姹紫嫣红,好似都失了颜色,刹那失神之际,丁香枝桠从她手心里弹回去,啪的一下,险些打住她的眼睛。
人生若只如初见,霍易霆的长相属于让人见上一面,便会记得一辈子的那种人。
江绿汀惊艳之余,心里恍然一动。
她忽然间想起来一个人。
两年前,她从悟觉寺出来避雨时被棚子上掉下来的石板砸破了头,昏倒在地。
苏醒后,她已经在医院里。
周师傅说是个穿黑衣的高个男人把她背下来的,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就走了。
江绿汀一下就想到了悟觉寺里的那个带着墨镜的黑衣男人,因为当时只有她和他在那个棚子里避雨。
很多人见到病人倒地都不敢扶,生怕惹祸上身。他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冒雨背着她走了二十分钟的山路,叫了救护车来,江绿汀对他的感激和敬佩溢于言表。
她一直很想找到这个人,伤好之后,专程去了两趟悟觉寺,明知道碰见那个人的几率几乎为零,却还是抱着一点希望,但愿能再见他,能当面致谢,可惜却再也没遇见他。
或许她即便对面遇见也认不出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的样貌。第一眼他戴了墨镜,第二面她没有看到他的正脸。
见到霍易霆,她心念一动,霍家离眉山很近,霍易霆个子也很高,那个人,会不会是他?明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问问。
她来到霍家的第二天是周六,刚好碰见霍易霆拿着钓竿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个桶。
江绿汀那时还不知道知道他的脾气,胆子巨大,竟然笑靥如花地迎上去问他:“霍先生,这是你钓的鱼啊。”
霍易霆冷淡地嗯了一声。
“这鱼好多,要拿去放生吗?”
悟觉寺里有个放生池,如果他信佛的话,应该是拿去放生吧。她热切地看着他,眼睛泛着光,明知道他不大可能是那个人,心却跳的劈劈啪啪。
霍易霆用很奇怪的眼神盯了她一眼,跟看神经病似的,然后转开视线,淡撇撇说了一个字:吃。
江绿汀还不死心,追上去又问:“霍先生你信佛吗,悟觉寺你有没有去过?”
霍易霆转过脸,再次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了她一眼,“去干吗?出家?”
江绿汀:“。。。。。。”
☆、第4章
一开始她还以为霍易霆的说话方式属于一种冷幽默,后来发现这其实属于冷枪冷棍,轻描淡写便能把致人内伤。
霍先生乃此中高手。
再后来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了解了他这个人之后,她就发现其实她根本就不用试探,也不用打听,全世界的高个男人都有可能是那个人,唯独这位霍先生,不可能。
原因有三:一,他不信佛,也不去悟觉寺。二,他对亲生儿子都比较冷,何况对个不相识的路人。三,他有洁癖。她那天摔倒地上,糊了一身泥水,可想而知多么狼狈。
所以,那位热心快肠的好心人,绝不可能是他。
江绿汀本来也就没抱太大希望霍易霆就是那个人,所以推断出来这个结论也并没有很失望,淡定地继续把他当一位学生家长对待。
只不过,他和其他学生家长截然不同,江绿汀班里的孩子几乎都是父母的掌中宝,含在口中捧在手心都嫌不够,而霍易霆对同同,从来没有宠溺过度,只有严厉过度。
所以,霍同同最喜欢的人,是江绿汀。回到家里,便拉着江绿汀上楼,去他的房间里陪她玩耍。一旦脱离了霍易霆的视线,小家伙活泼乱跳,简直有点无法无天。
刘阿姨根本管不住他,自然也不敢实打实地去管。江绿汀好歹是他的老师,一定程度上有些威慑力,而且,霍同同也比较喜欢她,愿意听她的话。
是以,每次一见江绿汀来,刘阿姨便眉开眼笑喜不自胜,一副千斤重担卸了肩的表情。
江绿汀在霍同同的玩具世界里陪他玩耍到七点钟,下楼吃饭。
霍易霆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餐厅宽绰而漂亮,雕花实木餐桌上摆放着漂亮的白瓷餐具,亮洁如新,晚餐丰盛精美,一切都完美的像是电影画面,唯有坐在主位上的男主人,营造出一股让人压抑的低气压,很是影响食欲。
霍易霆不在的时候,江绿汀和霍同同说说笑笑,轻松快乐。有了他,空气中就像是来了一股西伯利亚寒流,从春暖花开直接萧杀到寒冬腊月。
就连霍同同的就餐礼仪,都比平时更加的注意,小小年纪,端得是一副绅士模样。
江绿汀第一次听刘阿姨说霍易霆是殊荣公司的总经理时,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在她的印象中,公司老总这种生物应该常年在外应酬,绝没工夫在家吃晚饭,还会时不时飞一飞国外出差。
霍易霆完全刷新了她的观念。他竟然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家吃晚饭,而且周末很少出门,没事宅在家里,坐在门口河边钓鱼。
钓鱼在江绿汀的心目中,一直是退休老汉的娱乐活动。霍先生年纪轻轻,为何不去钓妹子而去钓鱼,江绿汀一直没搞懂。
饭吃一半,霍易霆突然开口,“江老师。”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威严,带着一股公司里向下级指派任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