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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李四正色,“你家女眷甚多,来时有家仆引路,我自可随意走动,现在单人独行,实在多有不便,万一误闯了小姐夫人们的居处,可是于亲戚面上交代不过去的!”
容琳好笑,看不出他思虑的如此周到,“那引路之人呢?”
“出来时,管家还吩咐了他别的事,我远远看到你在此处闲站,便让那人自行去忙了。”
容琳注目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知这番偶遇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你从这里前行,遇到八角亭子拐向南,再一路顺着那回廊走到几重院落间的穿堂,顺着穿堂一直往前到前院,就是正厅了。”
李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大体方位,想是心中有数了,笑着道别,“杜三,那我先走了,等你姐姐嫁过去,一定记得去找我!后会有期了!”
看他转身就走,容琳脱口急唤,“将军!”看李四回身,一时顾不得想太多,“吉期可否在下月初六之后?哪怕是初七也使得……”
“为何?”
“初六是二姐……二家姊的生日,我想等过了……”
“知道了!”李四懂了,也不啰嗦,一点头便迈开大步去了,容琳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后会有期?后会时不知他会是何种表情……
“小姐,人都走了,你还准备看到什么时候?”有人在身后小声小气地提醒。
容琳不回身,免得脸上的火热会烧伤金桔,“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金桔发誓她更想知道和小姐说话的男子是谁,但她不得不先回小姐的话,而一说起那个原因,她就没有心情关心别的了,“回去看到绿菱姐姐在哭,我……”
容琳不问了,自顾前行,金桔追上去,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小姐……你真的不带绿菱姐姐?”她们要分开了?
容琳只看着前面的路,“金桔,如果你的亲人在这儿,我也不会带你走的。”
“小姐——”金桔只叫了这么一声,已经带了哭音儿。
容琳回头淡笑,“舍不下你绿菱姐姐?”看金桔垂头,叹气,“好吧,那我只带青杏好了!”
“小姐!”金桔跺脚,容琳停住了,“金桔,我是要离开爹娘家人的人,那种感觉,我知道……你和绿菱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原以为就算要出嫁,也总不会出了这京城,也可以大家在一处……没想到……绿菱比你我都大,也该找婆家了,在这里,她父母姊妹的都在身边总算还有个照应,真跟我去了,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我这个小姐就算想照应也是有心无力,我已经这样了,又何苦再拖累一个?”
“小姐……”金桔哽着了,容琳眼中也含了泪,却强笑,“哎,金桔,莫不是你也想找婆家了?那……”
金桔想不到她会如此说,羞极反忘了难过,“小姐你又欺负人!你想不带我?我偏跟着你!死活都要赖着你!看你怎么办!”
容琳微笑,也许,她该叩谢上天,虽然有些事不如人意,但是,她遇到的人还不错,不是吗?
第009章 花嫁(一)
九月初九,重阳日,天街遍染茱萸香。
四更天刚过,杜家的大门訇然洞开,家仆小厮们一拥而出,在各处燃起了尺高的牛油烛,把门前、厅堂照得亮如白昼,福伯指挥着众人洒水扫地、登高挂彩,看着人把上马石裹上红绒,石狮颈里系上红绫,回过头又吩咐两个小厮抬着大卷的红毡子从门口一直铺往老爷和夫人的院落!
两个人光顾着弯腰撅腚往前滚那轴子,冷不防大公子领着人往外抬钟鼎香炉的一应摆设,险险没和三、五个人合力抬着的一株人高的珊瑚树撞到一处,大公子在一边儿叫,“看着点儿!仔细别碰着!”两个小厮还没醒过腔来,又听二公子在门外喊,“紧着溜儿的!铺完了好去把鼓乐轿夫的赏封子领了来!”……
有早起的路人看着走马灯似的人影穿梭直嘬牙花子:“这家过个重阳节好大的阵仗!”早被杜府的邻人一叠声地啐回去,“你那耳朵是摆着看的?!没听说今天是尚书大人的千金下嫁平卢节度使公子?”
听的人吃惊,“京城双姝要嫁人了么?那该着这么大排场!”说的人愈加不屑他的孤陋寡闻,“哪是双姝?不过是她们的一个姊妹罢了!”说罢一愣,和听的人同时咂了下舌:不过嫁个普通的闺女就如此,双姝嫁人还不定怎么风光呢!一时里看的又羡又赞,不必细说。
其实他们看到的还只是外头的景象,宅里此时也是忙了个底儿朝天,丫头仆妇们来来往往的都是一溜儿小跑,饶是这样,管事嬷嬷们还不住口地念叨,“快着点儿吧,姑娘奶奶们,耽误了小姐的吉期可就了不得了!”有胆大的丫头回嘴,“这已是了不得了,当初两位公子娶亲也没下这么多功夫!幸得好几年才嫁这么一位小姐,若年年如此可就要了小命了!”口里说着,脚下可丝毫不敢怠慢,管事嬷嬷已经喊着要打了,说是话说得不中听……
且不说外边喧腾成什么样,夫人齐氏的房里此时也都是人,四个专挑出来的喜眉笑眼、手脚利落的丫头预备下了栉沐盥洗的家什后不敢就走,全站在一边儿等着给喜娘们打下手,四个喜娘都是大小姐亲自找来的,行事极有条理,净面渥发的、剔眉修甲的,各忙各的可还不乱,坐着的人只得两个,一个就是被喜娘们身前身后地围着的三小姐容琳,只穿着中衣,坐在绣墩上任人摆布,另一个坐在椅上的美艳少妇正是大小姐静琳,为了忙乎妹子出嫁的事,早两天就回娘家住着了,现下正和一个喜娘检视着金桔一大早送过来的梳妆匣子——
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女儿出嫁前夜要和母亲同住,听母亲教诲为人妇的道理,所以容琳昨儿个宿在齐氏房里,静琳看了一遍,终觉得不合意,叫过一旁伺候的金桔,“去把二小姐的取过来。”
金桔答应着去了,容琳被喜娘们挡着,不知发生了何事,“怎么了?大姐姐?”静琳也不避讳,“你的妆奁太寒素了些,用不得。”
容琳轻笑,合上目,让喜娘用线绞着眉间额头的汗毛开脸,静琳叹,“你从小儿就在这上头不用心,这么多年了竟一点儿没改!”
容琳意外,“大姐姐还记得?”
静琳含了一抹笑,“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淑琳整日价嚷嚷着要当诰命夫人,把三姨娘臊得什么似的,说小孩子口无遮拦;德琳说要当百花仙子,把淑琳封为牡丹、你封为梅花,你不乐意,要当花木兰,说振轩是你同行十二年的军中伙伴,还说木兰不能有脂粉香,不然就被人识破了,我记得可对也不对?”
“很对,大姐姐!”容琳不能睁眼乱动,只能合目微笑,和大姐姐年岁差得多,她出阁时她不过才八岁,等她渐长,大姐姐只偶尔回来,且都是在齐氏的房里叙话,姊妹间不过是见个礼,恭谨有余、亲近不足,原以为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不想为了她的出阁,这两日大姐姐前后照料,样样都替她想在前面,由不得她不生出孺慕之心,偏生分别在即……
容琳正心生感慨,忽听门口有人笑道,“大姐姐说了什么金玉良言?竟让我们三小姐都赞很对?”是二小姐德琳领了自己的丫头和金桔一块儿过来了。
喜娘们看着袅娜而入的丽人,再看看绣墩上、椅上坐着的两位,都道了一声“惭愧”——不为别的,她们一向是在各府各院的内宅走动的,自诩也见过了差不多的出色人物,却再也想不到竟在一家子见到这么多,且各有各的神韵,内中早有一个老到的抖机灵,“老姊妹们,咱们几个今儿莫不是走错了什么地方?”看众人都等她的下文,挺腰一拊掌,“咱们怕是到了王母娘娘的凌霄殿了!不然哪来这么多仙女儿?”一语引得众人皆点头称是,容琳莞尔,“姐姐们说笑了!”
静琳笑着摇摇头,上下打量了衣饰簇新却无甚出奇的德琳一番,“你今儿个怎么怠懒了?”
德琳在她近旁坐下,笑语晏晏,“承她让了这么多年,今儿个也该让让她了!”
容琳未曾想她会这么说,急嗔,“二姐姐你说的什么话?!”
德琳不搭腔儿,静琳一笑,把话岔开了,“四丫头还没起来么?”
德琳道,“这会子哪还有没起来的人?连五弟、七妹都野了好一阵子了,刚刚娘叫人送到四姨娘那儿一块儿照看,省的他们四处添乱呢。”
静琳笑着挑了眉,“那她不过来还等什么呢?等着我下帖子请不成?”
德琳掩口,“大司徒家的少奶奶要发威了不成?”看静琳失笑,才接着道,“她是要过来的,让三姨娘拦回去了,说要她帮着一块儿招呼上门贺喜的客人,”顿了顿,和静琳相对一哂,又道,“这儿的人也尽够使了,就别去叨烦她们了,大喜的日子,别那么多枝节,你说呢,三妹妹?”
容琳这时已被喜娘们安置到一把湘妃椅上,半仰了面让她们用刚剥了壳的的热鸡蛋在脸上捻动,闻言只是摆摆手儿,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静琳咬着牙又要笑又要恼地低斥,“想说给我听就说给我听,还指着三丫头说话,什么意思了!
德琳也低声,“姐姐真是兰心慧质!”姊妹两个取笑了一回,齐向妆奁里挑拣着合用的脂油膏粉不提。
第010章 花嫁(二)
天大亮的时候,青杏带着两个小丫头子捧着凤冠霞帔来了,彼时容琳已经梳了头、上了妆,青杏正欲仔细看看小姐,却被大小姐、二小姐给“请”出来了:也不光是她,连先前的丫头、四个喜娘并金桔也都被“送”在堂屋里!
青杏不知是什么规矩,悄悄地去拉金桔衣襟儿,金桔站了一早晨,正累得慌,巴不得离了众人眼好歇歇,就由着她把自个儿拽到回廊上。料着夫人各处忙着不能立时回来,索性蹲身往廊下的栏杆上坐,青杏急得叫出来,“看脏了衣裳!”
金桔已坐了下去,“怎么就脏了?这两天这石栏、石阶不知用井水刷多少遍了!你也坐下吧,一会子还有的忙呢!”
青杏看看身上的衣服,到底没舍得往下坐:为了小姐的大喜,夫人给家下所有人都置办了新衣服,她和金桔的更与别人不同,不光式样好,用料也考究,别的丫头都是银红色的,独独她俩是桃红色的,一看就知是陪嫁丫头的身份。看她爱惜地略提了裙角站着,金桔也就随她去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让金桔一问,青杏才想起手里的东西,“绿菱姐姐给你和我的香袋!”
金桔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去,“竟忘了这个!”低头系到腰上,青杏也学着她的样子,“金桔姐姐,这个香囊的味道怪怪的。”依她的心儿真不想系,可绿菱姐姐巴巴地从二夫人那边儿赶过来送,还做得那么精巧,金桔姐姐又这么珍而重之的,她不敢轻慢。
金桔站起身,“‘辟邪翁’就是这个味道。你们北边儿只怕没有,以后想闻也闻不到了。”说着话青杏也系好了,原地走了两步,看着香袋上的流苏在裙边儿摇曳,“金桔姐姐,什么叫‘辟邪翁’?”听金桔姐姐的意思好像再看不到这个东西是很要紧的事。
金桔低着头,“就是书上说的茱萸。今儿个不光是小姐的吉期,还是重阳节,往年这时候家里到处都是‘辟邪翁’、‘延寿客’,就是菊花,今年忙得都忘了这些,幸而绿菱姐姐还想着……”今年用过了这香袋,再不能随手一丢了,压到箱子底儿吧,以后若想到绿菱姐姐和这儿的人,还能拿出来看看……她尚且如此,会念“遍插茱萸少一人”的小姐不知又会是什么样?
看金桔的脸色不大好,青杏不知是哪句话问得不对了了,小心地觑着她,不敢再说香袋的事,“姐姐,大小姐和二小姐把咱们撵出来,不用咱们给小姐换衣裳是怎么个规矩?”
金桔瞅瞅她,“不是什么规矩。估摸是她们姊妹有什么话要说,不想咱们在跟前儿,拿这个做个幌子。”这两天影影绰绰地听人说二小姐将来是要进宫的,三小姐又嫁那么远,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真是两说着了,大小姐倒罢,二小姐和三小姐一向说得来,冷不丁要分开只怕割肉似的了,哪能让她们在跟前看着哭哭啼啼的?
这话金桔只是搁心里想着,没敢说出来,头先夫人就嘱咐过今天说什么都要高高兴兴的,想是就怕这一层,“绿菱姐姐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她和二夫人急着到前头去,说是姑爷就要来亲迎了,怕误了时辰。”
“你还没出了这个门呢,就先称开‘姑爷’了,看我不告诉小姐去!”金桔真是羡慕青杏可以这么没心没肺地高兴着。
“不叫‘姑爷’叫什么?”没想到小姐会带着她走,青杏只觉得粉身碎骨无以为报,一门心思想着把什么都做的妥妥贴贴的,能当得起小姐的看重,听金桔那么一说,她生怕有什么不对,赶紧就问了。
金桔一笑,正要开口,忽侧耳听屋里的动静,就听屋里一阵抽气声,然后,“三小姐?”“三小姐!”的低呼响成一片,金桔几步抢进屋,青杏也随着进来了,一看丫头、喜娘正乱纷纷地行礼,“给三小姐道喜!”“三小姐大喜!”金桔也只剩下在原地抽气的份儿,那个大红吉服下如粉雕玉琢般娇媚的人儿竟是她的小姐?!
不大敢相信地去看并排站在小姐身后的大小姐、二小姐,二小姐似乎刚哭过,能看出新补的妆,躲躲闪闪地不看她,大小姐静琳倒还镇定,似乎很得意众人的反应,清了下嗓子含笑,“你们两个丫头还傻站着?是不认得你们小姐了还是不知道要给小姐道喜?”
金桔和青杏这才如梦方醒,赶紧上前,容琳一双眸子水光莹润,面上却是微微笑着,任两个丫头行了礼。早有管事嬷嬷得了消息送来了热腾腾的“开脸饺子”,于是静琳姊妹三个一处,丫头喜娘们一处,一块儿用过了,也有吃四个的,也有吃六个的,不过是应个景儿罢了。容琳让静琳逼着,勉强吃了六个。
正漱口,院中有人风摆杨柳似的过来了,德琳的丫头眼尖,早报进来了,“佩鸾来了!”
静琳先起了身,佩鸾恰恰到了门口,“大小姐,新姑爷已经到了,正在门前下马!夫人说请小姐快着点儿!”
静琳又坐回去了,“不急!等他给爹、娘磕头时再去也不迟。他磕了头还要先赶回自己的下处等着迎接喜轿,必不会在这儿耽搁太久,到时候他从西廊走,咱们从东廊进,省得白眉赤眼撞在一处还尴尬。”
德琳道,“给三妹妹盖上帕子不就成了?”
静琳摇头,“混说!三妹妹还没给爹、娘辞行,哪就能蒙帕子了?金桔,那个销金帕子你先收着,你家小姐磕完头才能让娘给她蒙上,你记住了!”金桔答应着。这边佩鸾就来给容琳行礼,容琳一把搀起她,想说话的当口,又一个丫头跑来报信,“新姑爷家‘催妆’了,老爷让小姐们前去中堂!”
静琳只得起身,“走吧!”喜娘们早搀起容琳,一行人络绎出了门,三转两转的就到了前院,只听门口锣鼓唢呐响得震天,满院子里乌泱泱的都是人,一看到她们这一行,“来了、来了”的声音就响成一片,然后就不知道哪一个一下昏了头,早忘了静琳的话,照直就奔眼目前的西廊去了!
走在后头的静琳一抬头,叹了声“苦”,赶紧让身边的德琳和丫头先停下转向墙壁站着,自家赶到前头接替了一个喜娘,小声提示,“妹妹,低头!”容琳从出了齐氏的房门原本就是半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儿的,闻言更低下去一些,不及问什么,已感到迎面过来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