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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浮生若梦,那些被刻意掩盖起来,溃烂生疮的伤痛竟也不是一丁半点儿,怀疑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是她,即便虚情假意,也笑不出来。
往昔就像一个刽子手,早将这个男人利落的斩杀了。又怎么期待他有一颗热忱的心?将心比心,他没有得到过,所以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
她像看电影一样一点一点的看下去……
等阮江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晌午了,艳阳高照,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渗透进来。
他无声无息的爬起来,先是去了洗手间,很快又跑出来了。仿佛这才想起什么,骤然打开门。
秦漫正从房间里出来,早已经穿戴整齐。扬起头看他,表情古怪又茫然。
阮江州侧脸映着微光,眸色幽深沉静。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床气,所以懒得开口。
半晌,薄唇微微抿紧:“东西都收拾好了?”
秦漫点点头:“都收拾好了,就一只箱子。”
阮江州唇角冷冷的扬了下,不知在发谁的脾气。
转身回房间,声音冷淡:“走的时候把门关上,不送了。”
确定这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昨晚他们肌肤相贴,俨然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而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到了现在仍旧说走就走。
握住门把手的手顿了下,悄然用力后骨节泛白。听到她在身后拖动箱子,他终于狠下心,就要用力的摔上门板。
秦漫声音平和:“你真的不送送我?”
她怎么还有脸说?
阮江州鲜少这样有失风度,几乎恨得她牙龈痒痒。回过身来,却一脸云淡风轻:“要怎么送?我昨晚不是身体力行,做得很坦然到家了。”
秦漫看了他一会儿,箱子还提在手中,很小很轻便的一只。
阮江州面无表情的同她对视,最后俊眉一蹙:“慢走,不送。”
迅速的回房。
而身后一个声音,细如游丝,可他还是听到了,她竟然骂他:“混蛋。”阮江州蓦然转过身来看她,幽深沉寂的眸子灼灼的盯紧她。
秦漫对自己的脱口而出明显感觉到后悔,匆忙的拖着箱子离开。
他却没能让她得逞,下一个动作就是敏捷的将她推按到墙壁上,呼吸混合,不等她说话,已经低头吻住她。像是本能,一些感触被唤醒,他快乐的就要爆炸。一边吻着她,一边又像在闷闷的笑。
秦漫起初还挥着拳头用力捶打,渐渐痒气不足,吸气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明显的溃不成军。
直等他放开,她一边急促换气,一边重复的骂了一句:“混蛋……”
阮江州抓住她的手腕带到怀里用力抱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沉声说:“我就是混蛋,想打想骂都随你……只要你别离开我。”
秦漫吸着鼻子,眼泪还是簌簌而下。眼睛里蒙了一层厚厚的水雾,委屈的说:“你竟然赶我走。”
阮江州难得这样无措,他做梦都想留下她,只以为她不肯。
这会儿唇角噙着一抹弧度:“我那是言不由衷,我心中的真实想法是……漫漫,我爱你,求你别离开我。”
秦漫脸颊通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么可爱的表情,阮江州被逗笑了。忍不住曲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为什么改变注意,想要留下来,嗯?”
秦漫眸光一闪,紧接着攀上他的脖颈抱紧他。整张脸扎进他的怀里去,语气未明的说:“我就是后悔了,梦里我就爱你,既然都已经扯平了,为什么我就不能跟你在一起呢。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快乐了。”
阮江州反手抱紧她:“我也是,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不会痛快。”
这些年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恨了,不知道爱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感受过了,寻觅若狂,就永远不想失去。这一次再抱紧,他便真的不打算放手了。
吻着她,不停喃喃:“漫漫,我是真的爱你,我爱你……”
以前这样的日子秦漫从来都不敢想,早上和一个人共进早餐之后拿起外套送他上班,晚上做好了饭再一心一意的等他回来。有的时候他会加班,可是,不论多晚,他都会回来。
这可能就是无数眷侣所谓的“如胶似漆”,一时半会儿见不到面,便感觉是少了点儿什么,不由自主的想要打电话。闲暇的时间一点儿都不想浪费,即便只是挤在一起静静的看书,还是忍不住心头的快乐。
他们一起逛街,置办很多她的东西,连窗帘和餐厅的桌布都由秦漫说了算,重新置换过了。这里再不仅是他一个人的家,各式各样的女装塞满了衣柜,分割了他一大半的领土。其实阮江州最喜欢她来分她的床睡,才几天的时间,他这样一个霸道的人,已经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任由她完全渗入进自己的生活中,毫无防备。这种贴心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了,尤记是小时候,席琴还活着,那时候他也不是桀骜孤僻的人,有时调皮,依偎着席琴怀里缠着她讲故事,已经很晚了,他就是不肯睡。还记得席琴当时宠溺的样子,侧首对阮子行佯装抱怨:“你看这小子太捣蛋了,还是不肯睡。”
阮子行乐呵呵的过来抱起他:“不想睡爸爸就陪你再玩一会儿,你这个臭小子。”说着将他高高的举过头顶。
头顶的灯光眩目,一抬头就能看到,小小年纪只觉得伸手就能触碰璀璨星空,是最温馨快乐的一件事。
那是他所有快乐,只有记忆模糊的童年时代,时间太久,年纪也太小,如今隔着那样多的人和事,即便极力去想也很难再记忆犹新。现在好了,秦漫帮他找来了,竟然一种死而复生之感。
“阮医生,有人找。”
护士打开病房门唤了一嗓,阮江州点点头,抬腕看时间,马上下班了。眼中若有似无的一点儿笑,脚上步伐很大。
看到走廊上的人后,那笑马上收敛无踪。
“你来做什么?”
阮苏荷盯着他,啧啧叹:“你那么失望做什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阮江州掏出电话一边按短信一边往办公室里走,淡淡说:“我要下班了,有事就说。”
说好了下了班要和秦漫一起逛超市,她今天下午自己在家看电视的时候突发其想,说想要吃火锅。他唇角钩笑,当然是顺着她:“那就吃,买上食材我们自己回家煮。”
“可是,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他声音低低的:“笨,下班后逛一逛超市不就什么都有了。”
这一会儿笑意宛然,那弧度仿佛按也按不平。
阮苏荷拿惊悚的眼神看他:“你不会神精了吧?你们医院什么时候给你们这些医生来一次精神大体检呢。看你一脸笑,你真的谈恋爱了是不是?”
“我不能谈恋爱吗?”
阮苏荷翻了个白眼:“谁说不可以了?还是那个秦漫对不对?我听很多人说看到你们两个人一起逛商场,你还在大街上堂而皇之的背着她……早就发现这个女人不一般,你还嘴硬。不说是你的病人吗?”
阮江州挑起好看的眉毛:“你不会用发展的眼光看事情?”
“行了,什么都是你的理,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吃顿饭吧。林钟会也想认识一下,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咦了一声,扯着他又问:“你是真的打算娶她么?”
阮江州顺手拿起外套,漆黑的瞳仁里似乎又有一丝得意的笑:“当然。”
阮苏荷细细的品味他口中的那句‘当然,’不由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对待这种事情他这样干脆过,以为又会推三阻四的敷衍她,没想到竟是想也不想的一口应承。等她回过味来,阮江州已经走远了。
她在后面唤他:“你不等一等我啊。”
电梯门缓缓关合,而他清隽挺拔的站在那里,冲她摆了摆手:“你自己走。”
秦漫已经在超市门口等他了。
阮江州停好车过来,即便灯火暗淡,又隔着无数的人,还是一眼看到她。盯着超市前闪光的巨幅画报,微微的颌首,脸上有光,越发看清下巴柔和的曲线。他叫了她一声,接着已经来到她身边。
伸手一揽:“想什么呢?叫你也不回答。”
秦漫明显怔了下,好似骨头都僵了。侧首凝视,慌张,迟疑一闪而过。脸上渐渐有了笑,仿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嗔怪:“你吓了我一跳。”
“想什么呢,叫你也听不到。”
“没想什么,干等你也不来,就随便看看。”
一进超市他负责推车,她来选购,一起盘算着买什么。
这时候逛超市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若是以往,阮江州从不会赶在这个时候逛超市。现在却觉出一种闹趣,并从心底里觉得喜欢。
转首看到她拿着一把青菜仔细端详,扬手夺过来放回原处。
“没看到这种菜不新鲜。”
秦漫忍不住瞪他:“阮医生,你的眼光永远比别人挑剔。”
他也会讲好听的话:“所以我找了你。”
他嗓音平淡,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可秦漫还是红了脸,连耳根都热了起来。
“油腔滑调。”
阮江州低笑:“我这种是肺腑之言。”
秦漫过来攀上他的手臂,一起推着车往前走。
“暂时信你一次。”
他个子高,而她又穿着平底鞋。一倾身吻在她的额头上,人来人往无数,许多人投来羡慕眼光。
秦漫下意识的推他:“很多人看着呢。”
阮江州微微一笑:“我亲自己老婆怎么了。”
他还是第一次叫她“老婆”,秦漫恍了下神,静静的注视他。他是真的打算要娶她了么?这样近在咫尺的幸福,摸得着看得见,又如梦似幻,她仍旧有一种发愣的感觉。
阮江州曲指弹她的脑袋:“傻了么?”
夜已经很沉了,他们辗转着不眠,已经很累了啊,身上都是汗。秦漫挣扎着想去洗澡,可是浑身酸软无力,奄奄的仰面躺着。却一颌首就看到年轻男子光滑的肌肤和弧度美好的下颌线。
他再度俯身吻下来,永远不知疲倦似的。
她沉吟了一声,软软的从唇齿间溢出来。是极累时的本能抗拒,听进耳中却有了催情的效用。他更是拥紧不放,一切都是那样自然而然,他们真的是无比亲近的一双人了。
他的生命里有她,而她的生命里亦有他。
早上阮江州去上班后,秦漫又去睡了一个回笼觉。再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端了一杯水坐到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电视。就听到门铃响起来。
放下杯子去开门,阮苏荷戴着太阳镜,摭去小半张脸,只余精致的下巴。这会儿摘下镜子:“你还认得我吧?”
秦漫请她进来。
“当然认得,如果不是你,我上次也逃不出。”
阮苏荷什么都不知,如果她知道自己将她放出去的结果就是害得自己的弟弟一败涂地,绝对很难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这些年阮江州着实将她保护得很好,他背负得那样多,小小年纪心绪练就得如老僧入定。而阮苏荷三十二三岁了,还是圈子里少有的简单人。
秦漫请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
阮苏荷说了声谢谢,笑着说:“看来你和江州相处得不错,之前我去医院找他,心情也不错的样子。而且他似乎不再关着你了,看来我弟弟是被人收了骨头了。”
秦漫笑着没说话。
阮苏荷放下杯子又问:“你们是打算结婚吗?”
秦漫恍惚着抬眸:“这还得看他的意思。”
“我问过了,他的确有这个意思。”
秦漫怔了下:“是么。”
阮苏荷凌厉的盯紧她,神色骤然认真起来。
“我说这话,你可能不会喜欢。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一直以来我可以不好,但是我不希望他将来过得不好。江州他是真心喜欢你的,这么多年他从没对哪个女人动过真感情,你是第一个,我这个当姐姐的一眼就看出来了。当初我放你离开,就是担心你成为他的软肋,怕别人拿你作文章来攻击他。这些年江州真的吃了很多苦,我妈走的时候他才五岁,那些事对他的打击没人能够想象。江州这个人一直都这样,打碎牙齿和血吞,他从不把心里事说给别人听。我知道他一直生活得很辛苦。所以,如果你们真的打算在一起,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对他。我不允许任何人对我弟弟不好。”
秦漫静静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这些年你们姐弟情深。”
阮苏荷吸紧鼻子,眼眶微微的眨红:“江州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弟弟,只是我不够好,这些年都是他在保护我,而我却没什么本事,帮不到他什么。”
她能做的就是张牙舞爪的与那些诋毁他的人对抗,像只横贯街头的螃蟹。可是,现在肖文琪死了,阮安南也垮下了。以前她挥舞着大钳子与之抗争的那些敌人一夜之间纷纷倒下了,她竟然空虚得不能自已。
再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同时也觉得,阮家也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声息湮灭,过往的时光列车一样“轰隆隆”的驶过去了,他们是被推挤下来的人,以前怎么爬也爬不上去。只是谁都没能想到那竟是一列死亡列车,没能爬上的人反倒成了侥幸的幸存者。
她的心中亦说不出的感慨。
肖文琪抢占了别人的位置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阮子行死之前就已经嘱咐过,死后要和席琴合葬在一起,他要到另一个世界中对她忏悔。这么多年的人间悲喜剧落幕之后,魂归西天,一切却又回到原点上。有的时候真是搞不明白,人到底在折腾什么?
阮苏荷意识到自己跑神了,喝了一口水集中精神。
“你们若真是结婚了就好好过,江州那个人看着脾气不好,有的时候爱板着脸,可是他若对一个人好,就是真的好。而且他那个人是死心眼,爱上一个人,就会至死不渝。”
阮苏荷没坐多久电话就响了,婚纱修改好了,店里的人通知她有时间过去试穿。
挂掉电话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对了,明天晚上一起吃顿饭吧,林钟会请客。”
秦漫点点头:“我跟江州说一声,只要他有时间。”
“那好,我们明晚见。”
人去茶凉,秦漫站到落地窗前看着。深秋,外面早已有了瑟瑟冷意,隔着一面窗,阳光洒进来却是火烧火燎的。
站得时间久了,脸颊通红,可是操在腋窝下的指掌是冷的。
秦漫搓了搓手,又不禁呵一口气,像天寒地冻的时候站在郊外的野地里,一点儿挡风的家什都没有,冷风呼啸,直灌胸腔,吹拂得久了,便会生起一种闷闷的疼意,仿佛呛到了。
阮苏荷接到陌生电话,那端有人问她:“你是阮苏荷吧?”她应下来问:“我事,你是哪位?有事吗?”
是看守所的人,只说阮安南想要见她。这些年过去,阮安南积攒了不少人脉,虽然现在被控制起来了,可是想见一个人打点一下还是不难。
阮苏荷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通电话,握着沉默了一会儿,不该理会他,他是生是死关她什么事?这些年他们母子害得她们兄妹还不够惨么?而阮安南更是不止一次的威胁她,等到阮江州垮下去的那一天,他一毛钱都不会给她,看她活活饿死。很遗憾,她还没有饿死,他就已经被人提前挑落下马了。这样一想,又觉得应该去,过去嘲弄他一下也是好的。告诉他什么叫因祸得福,如果不是阮子行这些年偏袒他,渭泾分明的将她和阮江州划出来,或许今天的经济纠纷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指腹收紧,得意洋洋:“好啊,有时间我就过去。”看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听说温峤被以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