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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尔特看着眼前的这位金蛇祭司,流露出一种胆怯却又兴奋的复杂感情,他用力点点头收好塔莉的书柬直奔去了太阳神庙。
塔莉披了张毯子,就这样在寝室外的廊下等着。自从上次违抗了雷拉传达的意愿之后,第二先知虽然没有再出面关照过她,但塔莉仍愿相信,先知大人是有情有义之人,希望他没有忘记当日的滴水之恩,还愿意出手相助。
到了晚上,第二先知大人果然派人来了塔莉的神殿。
来者一行有四人,两男两女,其中一位年纪偏长的女人向塔莉自我介绍:“塔莉大人,让您久等了!我叫拉沙,她叫贝尔,是克拉斯唯尔大人派来照顾您起居的女奴,这两位是底比斯著名的医师,专程来诊治您久治不愈的顽疾。”
塔莉向四位客人点头表示感谢,同时问道:“替我谢谢克拉斯唯尔大人!……他还说了什么吗?”
“克拉斯唯尔大人还说让您照顾好身体,我和贝尔以后便是您的女奴,随时听从您的差遣!”拉沙说罢与贝尔一同伏地跪下等待着塔莉的接纳。
塔莉连忙命姆将两人扶起,面带感激的对她们说:“赶快免礼,你们能来我这里,我兴喜至极,以后还请两位多多担待!”
两位女奴谢过了这位新的主人,便立刻安排医师为她就医。
两位医师十分尽心尽力,很快查出塔莉有明显中毒的迹象,还好发现及时否则再过几日恐怕真会一睡不起。
金蛇神殿顿时便跟炸开了锅似的,开始上下检查每一种食物和药物的进出来源和接手环节。
而且从现在起,塔莉的所有汤药、食物、盛装器皿从购进、保存、加工、制作一直到端到塔莉的嘴边,全权都由拉沙和贝尔负责,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包括姆和亚尔特!
这让在金蛇神殿待了几年的姆和亚尔特极为郁闷,虽然特别是姆。当着塔莉的面没有说什么,但在私底下她们发生了几次争吵,塔莉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在拉沙和贝尔还有两位医师的悉心照顾之下,塔莉的病情迅速好转,只可惜谋害塔莉的凶手和手段一直没有找到,而金蛇神殿内的火药味却越来越浓烈。
一天晚上塔莉用过晚膳正躺在床上休息,只听到寝室外一阵喧哗,几个女人的声音争执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姆的一声“懒得跟你们理论!”结束了这场争吵。
塔莉因为一直生着病,所以没有精力去顾及她们在金蛇神殿的生活,现在想想也许是该出面调解调解了!
塔莉趁着拉沙进来服侍,拉着她的手心平气和地说:“拉沙,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但姆和亚尔特是金蛇神殿很重要的祭司,也是我很亲近的人,我们不必对每一个人都防范的?!”
拉沙虽然总是低头顺目且对主人百呼百应,却并不认同塔莉的想法:“塔莉大人,我们不得不防范每一个人,您忘了?您中毒的元凶还没找到呢?!”
塔莉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可她也实在不忍姆他们受到委屈,因为她很清楚那种不被旁人所信任的感觉:“可你们也没必要连姆他们也防范的!他们在金蛇神殿服务多年,我们这样做该是多么伤他们的心啊?”
可是不管塔莉说什么,拉沙的立场却竖定不移,似乎是跟姆杠上了。
塔莉拗不过她,只好去安慰姆。而姆却很平静的对塔莉说:“塔莉大人,您不必担心我和亚尔特,我们和拉沙她们只是还需要磨合。倒是您,要保重好身体……还有,每一个人都不值得信任,您要小心!”
塔莉很是欣慰,不愧是与自己一起在金蛇神殿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姆,她总是能给人一种安定平和,且值得信任和依赖的感觉。
但姆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却一点没错!其实塔莉从未脱离过危险,只是她一直把自己埋在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所以直接导致了她完全忽略了身边四伏的危机。而现在她必须认清形式,迎难而上了!
塔莉身体一恢复,便亲自去太阳神庙向克拉斯唯尔大人道谢。
拉斯唯尔大人见到塔莉也是一脸和蔼可亲,似乎从未发生过之前对塔莉的视而不见,亲切的招呼她:“塔莉,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派人去金蛇神殿通知你!”
塔莉在前往太阳神庙的路上,一路还在忐忑该如何向拉斯唯尔大人道谢及致歉,如今看到大人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此时,拉斯唯尔大人见到塔莉便满脸笑容,难道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她?
拉斯唯尔大人热情地请塔莉坐下,娓娓向她道来:“王子殿下要调你去王宫做女官,你赶快去准备一下!”
塔莉听到这话,顿时懵住了!王子?王宫?女官?直觉告诉她,准没好事儿!于是在胆怯的本能驱使下,她扯了扯嘴角,用干涩的声音脱口而出:“我可以不去吗?”
克拉斯唯尔大人并没有意料到塔莉会是如此反应,不解地反问道:“去王宫不好吗?能获得王子的赏识,比起在神庙碌碌一生,前途不是更光明吗?”
塔莉听罢,“噔”的一声站了起来,上前一步向拉斯唯尔大人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一脸虔诚地对他说:“拉斯唯尔大人,塔莉很感谢这段时间以来您对我的关心与照顾,也很抱歉没有听您的话离开卡纳克神庙,但那是因为卡纳克神庙是我母亲的家,比起皇宫我更愿意服侍蛇神,服侍卡纳克的众神,服侍阿蒙拉神,这是我的心愿!”
塔莉所说的都是实话,她当初来卡纳克神庙除了想为母亲报仇雪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卡纳克是她的故乡,是她心归所属的地方。
拉斯唯尔大人见塔莉下跪请求并强烈反对,不禁更是疑惑。
无奈之选
几日前,王子传召克拉斯唯尔大人,专程寻问了塔莉的身世以及塔莉为何能成为祭司?显然,塔莉做过什么引起了王子的注意,而且幸运的是王子似乎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而正在此时,塔莉受到了莫明的毒害,差点一病不起。现在是有好转,又被第三先知乌克隆亚的女儿——乐师伊斯诺弗莱特要求调拨到她身边为她所用。
这一定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克拉斯唯尔大人并没有仔细问寻其中原由,只是对塔莉认真说道:“你可知乐师伊斯诺弗莱特要调拨你过去?”
塔莉听罢又是一惊,但很快便心中有数,乐师伊斯诺弗莱特早就注意到她了,更何况上次在王子的行宫,被她目睹了那样的一幕,她一定是怀恨在心了。
克拉斯唯尔大人继续说道:“同时,王子也希望调你过去,而且你必须做出选择,那么你愿意去哪里呢?”
塔莉哑口无言,只能听着克拉斯唯尔大人耐心分析其利弊:
“先不谈乐师是否与你有着什么成见,光就她是乌克隆亚的女儿这一点,就不得不防!而相对于王子那边,王宫里的人对你没有任何威胁,只要你安守本份,可比待在卡纳克神庙安全多了!”
但塔莉只要一想到上次在行宫发生的事情,便焦躁起来:“可是克拉斯唯尔大人,我虽然知道乐师有第三先知大人撑腰,但也不是她想把谁调去她那儿就可以随意调动的啊!毕竟我也是金蛇神殿的主位祭司不是吗?”
克拉斯唯尔大人见塔莉还是有所不明白,只好说得更加细致:“因为乐师去求王子了!但王子并没有接受她的提议,转而提议把你调去王子身边。所以如果你拒绝了王子,那么你便是要王子允准乐师的要求啰?”
克拉斯唯尔大人所言极是!塔莉万万没有想到乐师会去向王子请求把她调去身边?而王子虽然没有答应乐师,但居然也想将自己调过去?王子和乐师俩人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而现在,塔莉左右为难,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将来的生活!
塔莉神情落迫地回到金蛇神殿,克拉斯唯尔大人的那句“三日后去王子行宫报道!”的话也一直紧随着她。
一回到金蛇神殿,姆便告诉塔莉,她中毒的原因是之前医师开的汤药里被掺了毒药,但那些汤药经手的人太多了,已经查不出下毒之人,并寻问塔莉有何打算?
可塔莉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毒药的事情上,拉沙看出了主人神不守舍,默默端了一杯蜂蜜水呈上:“塔莉大人,您的脸色很难看!先知大人为难您了吗?”
塔莉缓缓神,轻轻对拉沙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放回桌上,抬头看见屋里只有姆和拉沙两人,便对她们说:“去把亚尔特和贝尔找来,我有话要说!”
塔莉站起来打量了一周神殿内的上上下下,待金蛇神殿的人都到齐了,复又坐回原位。
塔莉看着亚尔特永远都是一副唯唯喏喏的样子,内心不禁感叹。她对姆和亚尔特说道:“三日后,我要到行宫叙职,以后可能会没有时间打理金蛇神殿的事宜,姆今后要担起大任?亚尔特则要全力协助?”
姆和亚尔特心中虽有疑虑,但见塔莉突然严肃正经的表情,便不敢多话,赶忙跪下接受嘱托。
塔莉说罢又看了看拉沙和贝尔,“你们俩负责我的饮食起居所有事务,我不在神殿的时候,你们与姆要和睦相处?”
拉沙和贝尔也照例跪下,并出言请塔莉放心。
塔莉看着她们如此虔诚的态度很是欣慰,微笑着让他们免礼便打发出去,自己则回寝室休息了。
塔莉独坐案前,伸手扶正桌上的一扇铜制圆镜,镜里立刻映照出自己的脸。那是一张略显憔悴的苍白脸孔,过肩的乌黑长发有些零乱地披散在肩后。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接着拿起桃木制的梳子整理起自己的头发。
那一日的往事迅速涌上心中。塔莉也是像这样坐在镜前梳妆打扮,用沾了香油的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自己的头发,眼睑上还用绿色的孔雀石墨描了眼线,这会使双目更加神采熠熠。
当时,塔莉穿的衣裳是用细织亚麻制成的祭司袍,这种织工会使布料更加轻盈,做成衣裳穿在身上会更显飘逸灵动。唯一贵重的饰品就是左手手腕上象征金蛇祭司的镏金蛇纹手镯,但作为女孩子的塔莉,平时所收藏的用彩色石头制成的耳饰、项链也能把自己的打扮成一位毫不逊色的美丽女子。
只有在神庙的祭祀、宴会及重要场合上,塔莉才会隆重装扮,特别是可能会有王子出席的时候。
塔莉想到这里不禁苦笑,他是她一直向往的金发少年——拉美西斯,向往着有朝一日的再次相见。
六年来无数次的设想再次见面时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介绍着自己?
是微笑着对他说:“拉美西斯,还记得我吗?在阿斯旺的采石场那个不肯开口说话的女孩儿?”
还是充满感激地告诉他:“拉美西斯,非常感谢你的帮助,那个在阿斯旺采石场几近绝望的女孩儿现在又重新站了起来!”
或者是满脸羞涩地告诉他:“拉美西斯,终于又相见了!还记得我吗?那个阿斯旺采石场的女孩儿,一直在寻找着你!”
可是,那样被精心装扮过的自己,却狼狈地浸泡在水里,怀揣着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却被一直恋恋不忘的男子羞辱着:“你几次三番接近我……引起了我对你的兴趣……如果表现得好,我会考虑留你做我的情人……”
两行泪随着王子的那句“如果表现得好,我会考虑留你做我的情人……”流淌到了塔莉的下颌,她掀翻了桌上的铜镜,扒在桌上闷声大哭了起来。
那次的事情之后,塔莉哭过很多次,每次哭的心情都会有所不同,而这一次她不得不放下这六年来所有的思念和向往,还有那颗为之痴傻的真心。
三天后的清晨,经过得体妆扮后的塔莉,神情从容地直赴王子的行宫,迎来了她作为王宫女官的第一天。
塔莉不是第一次来王子的行宫,但真正进入还是第一次。
王宫很漂亮,由花岗岩筑成墙柱,大理石铺设台阶地面,白色的亚麻垂帘和着五彩的编织地毯,家具是精致的,陈设是华丽的,甚至连空气中飘散着的香熏都是上好的。可是塔莉却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连好奇的心都没有。
塔莉被王宫的奴仆安排在庭院的廊下等候着王子的安排。廊外是一片花园,有一个由葡萄藤搭成的凉亭,而这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果香引来蝴蝶和蜜蜂的竞相争艳,好不生机盎然。
塔莉被花园的景色吸引,极目眺望着廊外的阳光与绿色,她是多么向往蜜蜂蝴蝶的翩然和洒脱,可眼下却忐忑难安地在此等待着王子的发落。
“这不是金蛇神庙的祭司吗?”尖锐而熟悉的声音的从塔莉身后响起。
塔莉不用回头便知道这声音出自谁,但她完全没有准备好再次面对王子情人时的表情,何况她特别不想见到她,于是转过身来面对这位王子的情人低头不语。
王子的情人,也就是乐师伊斯诺弗莱特,她狠狠盯着塔莉厉声道:“很有两下子嘛!使了什么妖媚劲儿媚惑王子将你调到王子身边?”
塔莉有些羞恼,不禁脱口答道:“请乐师言语尊重,事情不是乐师想象的样子……”但又立即欲言而止,因为塔莉突然想起王子那日说的话,如果不是她的蓄意已久,王子也不会注意到她,一切真真是自作虐啊!
乐师见塔莉还口,更是怒气冲天:“不是我想象的样子?那是什么样子?以为我伊斯诺弗莱特是瞎子还是傻子?”
见塔莉重又低头不语,乐师压着心头的怒火朝她靠近两步,用手指凭空的点着她的脸,似乎有满腔怒气欲发作却又不能发作,只好极力抑制着。最后她敛着双眼甩下一句:“咱们走着瞧!”
塔莉目送着乐师的离去,心中的滋味只有自己明白。
王子的奴仆请塔莉去觐见厅觐见王子。觐见厅就是一个小型的议会厅,王子的日常接见和议会都会在这里,同时也是王子审阅各种文书议案的地方。
塔莉缓步进入,只见王子端坐于案前,一只手抵着下颌,一只手翻阅着案前堆积如山的纸莎草书卷。
塔莉深吸一口气,上前端正的行了一个大礼,便跪于地上等待着王子的差遣。觐见厅的地面是大理石铺设的,有着细细的天然石质纹路,经过长年累月的脚步摩擦,更显平滑光亮。
塔莉忐忑不安,她不知道上次对她说过那种轻薄侮辱之言的王子,这次还会对她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她不安的等待着,而觐见厅却异常的安静,几乎可以听见桌案上细砂流动的更漏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塔莉不敢抬头张望,只能低头看着膝下如裂口般散开的大理石纹路,几近使人昏眩。
王宫女官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塔莉的额前都渗出了汗珠。
突然,王子将手中的纸莎草纸文卷轻轻一抖,塔莉的心情也随着这纸卷发出的“喳喳”声变得更加紧张。
王子抬头看了看案下的塔莉,放下手头的书卷,和颜悦色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把你调到王宫吗?”
塔莉不敢胡乱猜测,只希望这是一份普通的差事,小心翼翼地回答:“臣不知,想必是行宫人手不够……”
王子听了塔莉地回答“哈哈”大笑起来,大笑过后起身从案前走下,来到塔莉面前负手说道:“站起来吧!”
塔莉犹豫了一下才站起身来,但仍是低头垂手不敢多言,只看到眼前王子的双脚所穿是一双皮制的鞋,鞋面的宽带上印有王族的标记,那是对塔莉而言遥不可及的一种标志,当初雷拉的提醒也直到现在她才能够体会到。
王子突然伸手握起塔莉的下颌,抬起她的头直直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