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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分手的理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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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量的霓虹灯广告招牌立即呈现在眼前,令修平有点踌躇不前,好一会儿他才若有所思地往甲州街道的方向走去。
  和凉爽的蓼科相比,东京实在炎热得令人难以忍受,周遭的行人全都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女人穿的则多半是无袖的服装。
  也许是暑气逼得大家都往外面跑,街上的人群简直可以满坑满谷来形容,在人潮的拥挤下前进的修平,还没有决定到底该去哪里。
  阔别东京五天,马上回家实在心有未甘,于是修平在路旁的公共电话亭前停下了脚步。
  “还是打给叶子算了……”
  他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是走进电话亭之后他立刻改变了主意,拨的是广濑家的电话号码。
  “怎么搞的?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修平和广濑已经非常熟捻,根本不需要客套的问候。
  “我刚从蓼科回来。”
  “你的命可真好,哪像我,一年到头忙得要死,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过东京。”
  “什么命好!你不知道我回到东京简直高兴死了。”
  “一个人回来的吗?”
  “对啊!你现在有没有办法出来一下?”
  广濑似乎在看手表,隔了一下子他才说:
  “好吧!我出来就是了。”
  “你要出来啊?那太好了!”
  “出去是可以,不过我们必须约在银座,在‘爱波’见怎么样?”
  “爱波”是修平同期校友上冈的老相好所经营的酒廊,位于银座一栋大楼的地下室,格局虽小,却是个约会谈心的好地方。据说,上冈和老板娘已经断绝来往,不过酒廊依然沿用上冈取的名字——爱波。
  走出电话亭,修平叫了一辆计程车,直驶银座。
  如果在车站直接搭乘中央线国铁到东京车站,可能比坐计程车更快,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再说,抵达新宿时修平心里想见的人,其实是叶子。
  “我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不约叶子而改约广濑呢?”
  坐在计程车内,修平喃喃地自问。
  实际上,今天还在蓼科时,修平就动了想见叶子的念头。下午,和妻子、女儿打了一阵子网球,回到别墅吃晚饭时,这个念头也潜藏在心里。傍晚,在妻女俩的送行下搭上返回东京的电车,这个念头更随着电车的前进而愈来愈强烈。
  然而,抵达东京之后,看到街头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修平的心情产生剧烈的变化。
  在别墅和妻女相处时,修平的心里充塞着叶子的身影,一旦可以和叶子见面,妻子的面孔却又盘踞在脑海,挥之不去。
  或许,修平下意识地认为,和叶子见面势必愧对妻子,因此打消了约会的念头。
  “真是奇怪……”
  修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然后闭上双眼。
  也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银座的行人很少,经常高朋满座的爱波也冷冷清清的。暑气令人失去豪饮的兴致,一部分的客人大概都避暑度假去了。
  修平先到,他坐在靠近人口的柜台边,叫了一杯威士忌,十分钟不到,广濑也来了。
  “怎么样?蓼科好不好玩啊?”
  “那个地方现在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你是不是有点嫉妒?有没有在那里打高尔夫?”
  “没有……”
  广濑和老板娘开了一会儿玩笑,才回过头来看着修平,问道:
  “今天晚上开始你就一个人了?”
  “到后天为止。”
  “一定有人命令你早点回家。”
  “谁?”
  “你太太啊!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无异纵虎归山。”
  “不要开玩笑了!我已经没有那种兴趣了。”
  “嘴里是这么说,搞不好待会儿你就会去找她了。”
  “不会,我不会去找她的。”
  “是不是因为机场那件事,你们闹翻了?”
  “也不只是如此。”
  “那又为了什么呢?”
  被广濑这么一问,修平自己也搞不清楚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可能是觉得过意不去吧!”
  “对你太太过意不去吗?”
  “也不尽然。”
  修平不愿承认是因为妻子的缘故,他只是认为现在和叶子见面,未免过于自私。
  “那次大吵之后,你太太是不是一直都很安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那么,你也应该谨慎一点,看能不能藉着这个机会,和叶子一刀两断,也许这是你们夫妻的一个转机。”
  广濑又向服务生叫了一杯啤酒,继续说道:
  “你应该好好地弥补你的妻子。”
  “或许吧!”
  “不要再做出让两个女人在机场碰面的臭事了。”
  修平了解广濑的好意,问题是他认为男女之间的关系,绝不是用美事或臭事就能简单加以区分的。
  “反正,你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
  “最近你怎么总是喜欢说教啊?真受不了你。”
  “我也不是有意的,可是看到你我就会很担心,忍不住要说上两句。”
  “我没有问题的。”
  “所谓当局者迷,你当然说没问题罗!不过,你假如再和叶子在一起,有把握可以承受得了体力大量的消耗吗?”
  广濑不愧是周旋于女人国的花花公子,果然说了问题的核心。
  “以后不要再和叶子见面了!”
  “你是局外人,说得倒轻松。”
  “这是命令,这两天不准你去找她。”
  广濑很少用这种口气和修平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把第二杯啤酒一饮而尽,才又说道:
  “你知道吗?一旦再大吵一次,你们可能真的会离婚哎!”
  修平深表同感的点点头,谈话便告一段落。后来,他们又光顾了两家酒吧,一直喝到十二点多。
  “现在该回家了吧!”
  修平赞成广濑的提议,随即和他道别,坐上计程车。在车上,他喃喃自语着:
  “终于没有去找叶子。”
  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骄傲,然而一闭上双眼,脑海里却都是叶子的身影。
  “喂,喂!”
  修平猛烈地摇摇头,告诉自己:
  “不可以,不可以……”
  好不容易压抑思念的冲动,紧闭着双眼的修平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先生。”
  被计程车司机叫醒时,修平的家已经遥遥在望了。计程车在路口左转,停在公寓大门前,修平下车之后不禁环顾四周。
  在春寒料峭的三月,他就是在这附近看到一个男人护送妻子回家,如今却不见半个人影,寒冷的感觉也被夏夜的暑气所取代。
  “我什么也没做哦!”
  修平再度喃喃自语,把外套和旅行袋夹在腋下,走进公寓。
  早上五点,修平被小鸟的啼声叫醒。瞬间,他误以为自己还在蓼科的别墅,直到看清楚四周的景物,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家里了。
  昨夜喝完酒回家之后,他好像铺完棉被立刻倒头就睡着了,摆棉被的橱子没有关好,阳台的窗帘也是敞开着的。修平之所以这么早醒来,或许是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刺激眼睛的缘故。
  盛夏五点,天色已经完全放明,修平躺在沉浸于晨曦中的被窝里,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
  昨天他六点钟起床,中午之前的时间消耗在读书和看电视上,下午则和妻女打网球,吃过晚饭之后,在茅野搭每次中央线电车回到新宿。然后打电话把广濑约出来,在银座喝酒聊天,直到清晨一点才回到家里。
  其间,曾经好几次想到叶子,每次都冲动得想打电话给她,最后却都忍住了。
  “为什么……”
  在愈来愈明亮的房间里,修平如此自问。
  回想起来,在这一个月里,和叶子见面的念头,其实不断地涌现在修平的心底。尤其是得知芳子红杏出墙的那一刹那,他真想立刻和叶子见面,藉以报复芳子的不贞。
  “我居然压抑了那股冲动,直到现在都不曾和叶子见面,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争吵的第二天,修平跑去喝得烂醉如泥,到最后却无处可走,只能回家,等他清醒时,已经又和妻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尽管如此,他却不打算和妻子谈和。
  修平深信夫妻同时有外遇时,妻子的罪过应该比较重,所以他根本不打算主动道歉。
  芳子的个性也十分倔强,迟迟不肯开口说一句“对不起”。
  因此,他们夫妻从争吵那天以来,始终在冷战状态中对峙着。
  其实,这种情形并没有对修平造成任何不便。明天芳子从蓼科回来之后,他们又将过着普通平凡的生活,芳子虽不特别温柔,但她还是会为修平做最起码的家事。修平已经习惯于这种在冷战中维持安定的生活方式,却也对安于这种状态的自己感到些许惊讶。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如果冷静地分析,修平和芳子之间的问题根本没有解决。在激烈争吵时,他们相互揭发彼此有外遇的事实,事后又绝口不提,企图粉饰太平,无非因为是两人都没有积极解决问题的意愿,遂得过且过不了了之。
  修平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个问题。直接质问妻子那个男人的姓名和职业,或是他们曾经发生过几次关系,究竟相爱到什么程度?这些话非但修平问不出口,就算问了,他也不认为芳子会据实回答。
  这一点修平也一样,即使妻子问起叶子的事,他也绝不会照实说的。
  而且,这种质问势将使得双方更加不睦。
  “丈夫质问妻子有没有红杏出墙,还有比这更臭的事吗?”
  修平绝不会把自己放置在那种尴尬的立场上呢!
  电视节目中有一集午间连续剧,剧情约略是丈夫苦苦哀求抛夫弃子的妻子回心转意。修平心想,自己绝不会那么没出息呢!
  如果芳子做出这种无情无义的事,自己绝不会原谅她,更甭说哀求她回头。倘若是男人犯了这种错误,做妻子的则只能埋怨上两、三句,之后就必须无怨无尤地忍气吞声。
  修平就是基于这种男人的美学观点,才无意再重提过去的事。因此,尽管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没有解决,却也能够相安无事地一直过到现在。
  修平不知道妻子后来有没有和那个男人见面,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还想着那个男人。为顾及男性的自尊,他没有开口盘问,而妻子也绝不可能主动说明,于是他们就一直在彼此相互猜疑的情况下继续共同生活。
  不过,有一点倒是令修平感到十分的安慰,就是争吵之后妻子谨言慎行,看样子不曾再和那个男人见面。虽然这只是修平的推测,但两人毕竟是共同生活多年,感觉上应该错不了。
  这一个月以来,芳子表现得十分冷淡,话也很少,不过该做的事她还是都做了。她按时上下班,依然每两天就为修平准备干净的袜子和手帕。
  如果她心里还有其他男人,势必无法对修平如此细心,然而,修平自觉看到的只是表面,无法因此而大放其心。
  也许在顺从的外表下,妻子的心里依然想着那个男人。修平虽不曾再和叶子见面,脑海里却经常想念她,就是最好的例子。昨夜,修平差一点就打电话给叶子,而且也毫无把握自己以后不会再去找她。
  想到这点,修平就无法全面信任妻子。
  女人天生就是个好演员,尤其是在掩饰婚外情这方面,更将发挥所有潜在的能力。
  然而,修平倒是深信妻子没有再和那个男人见面,结婚已近二十年,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就未免太低能了。因为深信这点,修平也打消了和叶子见面的念头。
  “反正,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修平如此告诉自己,然而另一种想法却又立即涌上心头。
  想了那么多,我还是无法改变妻子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的事实。
  “我应该原谅这种女人吗?”
  修平觉得心有未甘,却又提不起勇气采取断然的处置。
  原因之一是,修平自己也搞外遇,不无理亏之处,再说还必须考虑到现实因素,如果真的把妻子赶出去,以后谁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所谓男主外女主内,一个家庭若是缺少女主人,男人的生活步调势将乱得一塌糊涂,非但回到家里没有饭吃,房间脏了没有人整理,内衣裤和袜子也只能任其堆积如山。
  修平之所以没有再和芳子大吵,也有一部分是基于这个自私的原因。
  事实上,很多离婚的男人都完全不在意这些现实生活上的不便,他们无法原谅妻子就勇敢地站起来与之对抗,最后分道扬镳。修平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这个家,而且不论妻子在不在,他心里始终对家庭有一分牵挂。
  “这么说,难道我还爱着芳子吗?”
  修平嘟囔着,随即慌张地敲一下自己的脑袋。
  他已经有十多年不曾对芳子说过“我爱你”三个字,甚至早在结婚之初,他也很少用到类似的字眼。然而,当他得知芳子已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仍继续与之生活在一起,就广义而言,难道不是一种爱的表现吗?
  其实,修平现在对芳子仍然有些留恋,当他得知妻子红杏出墙时,从他的态度与反应,就可以看出端倪。
  从前,他从不认为芳子的条件足以吸引其他男人,然而那次争吵促使他重新审视妻子一番。芳子既没有中年发福的倾向,姿色也还不错,并且有职业妇女的冷静,与富裕环境下养成的高贵气质。
  经过二十年的相处,修平早已忽略了芳子的各项优点,殊不知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眼中,芳子也许还是个条件甚佳的迷人女性。
  “这么说,我真的还爱她罗!”
  想到这里,修平叹了一口气。
  “可是……”
  在充满阳光的卧房里,修平喃喃自语着:
  “我看还是这样得过且过吧!”
  修平不知道这样下去是否妥当,但纵观各种因素他也只能暂时忍耐了。
秋色
  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对面街上那棵大榉村,以及夕阳下的秋季天空。一个月前,从这个方向望去,还可以看到一层层纯白的积乱云,而已迈人十月的现在,云层的下缘则都已被染红了。
  秋天的夕阳总是令人产生不胜唏嘘之感。
  从刚才开始,速见芳子就一直在阳台上凝望着暮色渐浓的天际,心底犹疑不定。
  待会儿到底该不该去听音乐会呢?
  位于六本木的S音乐厅甫于近日完工,这场音乐会就是为揭开一连串将在此举办的艺术活动的序幕而特别筹划的。S音乐厅是由某家洋酒公司耗资七十亿所兴建完成的音乐殿堂,芳子觉得身为一个女性杂志的编辑,实有必要一睹音乐厅豪华精致的真面目。
  入场券现在就在她的手里。
  音乐会从六点半开始,就算坐车到六本木需要一个小时,芳子也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做各项准备。
  今天早上起来时,芳子本来打算要去,在吃早饭时和修平报备过了,修平也爽快地答应,并表示晚饭将在外面吃。
  事实上,只要芳子肯去,她不会遭遇到任何阻碍。
  令她迟疑不决的原因,拿票给她的人是松永。
  要想到松永将坐在自己的身边,芳子就有点意兴阑珊。
  自从和修平吵架以后,芳子就不曾再和松永私下约会。当然,他们同在一家公司上班,不可能完全没有见面的机会。
  他们曾在编辑室、员工餐厅及走廊上碰过几次面,芳子总是轻轻地点点头便一走了之,而且也尽量避免和他一起工作。
  在和修平吵架之前,芳子和松永一个礼拜固定地约会一次,偶而也会为工作一起到外地出差。因此,松永本人应该比谁都明白,这几个月来芳子在态度上的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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