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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情况最坏也不就是他走开了吗。她为什么那么关心,她到底怕些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有一种阴森的恐惧感始终占据着她的心。当她夜晚走出去,看到天上的几颗闪着亮的大星星的时候,她似乎也感到害怕。白天里,她总随时想着可能会有人对她提出什么控告。
三月里,他曾来信说他不久要到南非去,不过在他去南非之前,他一定要抢时间到沼泽农庄来呆上一天半天。
仿佛置身在一种痛苦的梦境中,她心神不安,神情恍惚地等待着。她不知道,她无法了解。她只是感到编织成她的命运的每一根线现在都绷得很紧,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她只是在路上走着的时候有时偶尔哭一阵,一边还盲目地念叨着。
“我是那样地喜欢他,我是那样地喜欢他。”
他来了。可是他为什么要来呢?她呆看着他,希望找到什么含有深意的表示。他没有任何表示,他甚至也没有吻她。他的举止让人觉得他仿佛只不过是一个很友好的普通朋友。这是表面的情况,可是在这表面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呢?她等待着他,她希望他能有所表示。
所以,整个那一天,他们都犹犹豫豫,避免接触,一直拖到黄昏时候。这时他大笑着说,再过六个月他就回来了,到那时他会把那边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他们。然后,他和她妈妈握握手,就此告辞走了。
厄休拉陪他走进菜园子边的那条胡同。那天晚上有风,紫杉树摇晃着,发出哧哧沙沙的声音。那风似乎总在烟囱和那教堂尖塔的边上呼啸而过。夜色很黑。
风吹在厄休拉的脸上,她的衣服完全贴在她身上了。这是一种阵发的起伏不定的风,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这时,她仿佛失去了斯克里本斯基,在那漆黑而紧张的暗夜里,她无法找到他了。
“你在哪儿?”她问道。
“在这儿。”那个没有肉体的声音说。
她乱摸着,终于摸到了他。一股像电光一样的火烧遍了他们全身。
“安东?”她说。
“什么?”他回答说。
在黑暗中,她用她的两手抓住他,她感觉到他的身子又和她贴在一起了。
“不要丢下我———赶快回来。”她说。
“一定。”他说,用双臂搂着她。
可是由于他知道,她既没有为他所迷,也没有为他所制服,因而他身上的男性已经消灭殆尽了。他希望离开她。他知道,明天他就得离开这里,到一个真正完全不同的地方去过活,他反而感到心安了。他的生活是在别的地方———他的生活是在别的地方———他的生活的中心将不会是她的生活中心。她和他是不同的———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隔膜。他们是两个敌对的世界。
“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来的,对吗?”她重复说。
“当然。”他说,他讲的完全是真话。不过他的态度只是表示一个人应当遵守已经说定的约会,而不是感到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这时,她吻了他一下,然后走进屋里去,就此消失了。他心神恍惚地回到沼泽农庄。这次和她的接触使他很伤心,也使他很害怕。他极力退缩,他感到有必要脱出她的精神对他的影响。因为她可能会像站在巴兰前面的天使一样拦住他的去路,不让他朝着他预定的方向走去,还会拿出一把剑来把他赶进荒野(这里所讲巴兰和天使的故事见《圣经·民数记》第22章)。
第二天,她到车站去给他送行。她老看着他,她一次再次地走到他身边,可他总显得那么奇怪,那么消沉———无比的消沉。他是在全力思索一个什么问题。她想这大概是他看来那么消沉的原因。说来实在奇怪,他简直仿佛完全不存在了。
厄休拉摆出一副沉静的苍白的脸站在他身边,他似乎根本不愿意看见她的脸。在生命的根深处似乎存在着某种羞辱感:一种为她而感到的冷酷和难以忍受的羞辱。
在车站上,聚在一起的这三个人十分引人注目;这姑娘戴着皮帽子,穿着橄榄色的衣服,帽子上还飞着长长的飘带,脸色苍白而又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她丝毫不肯屈服,孤独地站在那里;这个年轻的军人戴着一顶揉皱的帽子,穿着沉重的外衣,那深紫色的围巾上的脸也显得非常苍白和心事重重,他的整个身子似乎毫无表情;然后就是那个年岁较大的人,很时髦的高顶帽压得很低,遮住了他的深黑色的眉毛,红红的热情的脸显得很沉静,他的整个身子离奇地让人感觉到一种充满热情的冷漠;他就是那永恒的观众,古代戏剧中的歌队,今天剧场里的观众;在他自己的生活中,他是不需要任何戏剧情节的。
火车已经冲进站来。厄休拉心潮起伏,可是在它最上面所结的冰已经太厚了。
“再见。”她举起手来说,脸上布满了她那种独特的、盲目的、几乎让人感到耀眼的大笑。当他低下头来吻她的时候,她简直有点糊里糊涂,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本该拉拉手就上车去。
“再见。”她又一次说。
他拿起身边的一个小包,背着她转过身去。许多人正沿着站台跑动。啊,这是他的车厢,他上车坐了下来。汤姆·布兰文关上门,在站上鸣笛的时候,这两个人握了握手。
“再见———祝你一路平安。”布兰文说。
“谢谢你———再见。”
火车开动了。斯克里本斯基站在车厢的窗口,挥着手,可是他并没有真正看着窗外的两个人,———那姑娘和那穿着颜色鲜艳得几乎有些像女性服装的男人。厄休拉挥动着手中的手绢。火车越开越快,也越变越小了,但它仍然是在一条直线上跑动着。那个白色的小点慢慢消失了。从远处看去,火车的尾部非常小。她还站在月台上,感到四周无比地空虚。尽管她极力想控制住自己,她的嘴唇却不停地抖动着:她不愿意哭泣;她的心已经像死去一样冰凉了。
她的舅父汤姆跑到自动售货机前打算买火柴。
“你要不要吃点糖果?”他转过身来说。
她的脸上满是眼泪,为了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她用嘴做了一个向下的非常奇怪的动作,然而,她的心并没有哭泣———它已经冰凉,并且变得像泥土一样了。
“你愿意要什么样的———要吗?”她的舅父再次问道。
“我倒愿意吃点薄荷糖,”她用一种奇怪的,然而也很正常的声音说,同时扭动着她的脸,可是不一会儿她就完全控制住了自己,变得十分安静,完全无动于衷了。
“咱们到镇上走走吧。”他说,很快把她拉进了一辆开往镇上去的火车。他们到一家咖啡店喝了一杯咖啡;她坐在那里,看着街上来去的人群,感到自己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创伤,而她的灵魂却已经像死水一样毫无波澜了。
这种像死水一样平静无波的感觉一直在她的心中延续下去,这仿佛有点像是某种幻灭的感觉,或一个无法接受的信念,忽然在她身上冻结下来了。她的一部分已经变得冷冰冰,完全冷漠无情。她还太年轻,过于沉重的打击,已使她无法理解,甚至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过于深刻的伤痛使她无法逆来顺受了。
在她想念他的时候,她十分想念他,她因而忍受着一种盲目的痛苦。可是,自从他走了以后,他已经变成了她自己的幻觉的产物。她把她的被激起的一切痛苦、热情和思念都归之于他。
她每天都记日记,她把她的各种一时冲动的思想都记在日记里。看到山上的月亮,她也马上会激情满怀,于是她便在日记中写道:
“如果我是那月亮,我知道我应该在什么地方落下。”
这句话对她简直具有无限的意义———她把她的青春的实际的苦恼和她的年轻的热情和思念之情都放在这一句话里了。不论她走到哪里,她总是从她的内心深处发出对他的呼唤,不论她在哪里,她的肢体总会为思念他发出痛苦的战栗;她的灵魂发出的辐射般的力量似乎永远不停,永远不停地在向着他冲去,而最后在她自己所创造的那个世界中,照临在他的身上。
可是他在哪里,他存在于什么地方?只不过是在她的愿望中罢了。
她收到了他寄来的一张明信片,她把它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实际上,这明信片在她看来并没有多少意义。第二天,那明信片让她给弄丢了,直到好多天以后,她连想也没有再想起过它。
漫长的日子一星期一星期地过去,每天听到的都是关于战争的坏消息。她感到仿佛在外面那个世界一切都是跟她作对的,一切都只会伤害她。在她的灵魂中,那种冷漠、麻木不仁的感觉始终也没有变。
在这段时间中,她的生活似乎永远处于半封闭状态,从来也没有全部展开过。她的心灵中似乎始终保留着一些冷冰冰毫无生气的东西。可是她的敏感却又达到了疯狂的程度。她对自己感到无法忍受。当一个肮脏的红着眼睛的老太太向她祈祷时,她把她看作是一件她不愿意看见的脏东西立刻转过脸去。可是接着,当那个老太太在她背后尖刻地辱骂她几句时,她不禁一哆嗦,强烈的痛苦马上使她的肢体止不住发抖,她对自己简直感到无法忍耐了。不论什么时候,她只要一想到那个红眼的老太太,就感到浑身的肌肉和她的头脑发疯似的一阵阵发热,她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置于死地。
在这种状态之中,她对性生活的强烈要求几乎使她形成了一种病态。她已变得那么难以自持和敏感,只要偶尔碰一下较粗的毛线,似乎就会把她的神经给撕裂了。
第十二章 羞惭
厄休拉打算在学校顶多再呆两个学期。她现在正在准备参加大学考试,这是一种令人十分厌烦的工作,因为她只要一脱开欢乐的生活,就显得毫无才智了。顽强的意志,以及意识到即将来临的命运威胁使得她半信半疑地坚持着学习。她知道很快她就必须成为一个自己对自己完全负责的人,她现在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在这方面受到了阻挠。一种包容一切希望自己能获得独立,获得完全的社会独立,一种完全不受别人约束的独立的愿望,使得她锲而不舍地进行着学习。因为她知道,她始终会掌握着她的那笔赎金———她的女性。她永远是一个女人,她作为一个人,作为和其他人同等的一分子所不能得到的东西,却可以由于她是女性,并非男人,而很容易得到。她感觉到在她这女性中她有一笔秘密的财富,她永远可以拿它作为买得自由的代价。
但是,关于这个最后手段,她可是决不肯轻易使用的。她要尽量先试试其他一些办法。她必须到那个神秘的男人世界,那个进行日常工作和履行各自义务的世界,或者说一个社会的全体工作成员的生活中去闯一闯。对于这个世界,她有一种微妙的愤懑情绪。她一定也要把这个男人世界征服了。
因此她不辞劳苦地学习着,始终也不肯放弃。有些东西她是喜欢的。她现在主要学习的是英语、拉丁语、法语、数学和历史。她刚一学会如何念拉丁语和法语,就对这些语言的结构感到十分厌恶。最使她感到厌烦的是细致地去研究英国文学。为什么一定要记住她所读过的那些东西呢?有时在学数学的时候,那种毫不搀杂人的感情的绝对性倒使她很感兴趣,可是实际演算也让人感到十分无聊。历史中有些人物使她感到难以理解,常常不得不停下来反复思索。可是历史中的政治部分却使她非常气恼,她特别厌恶政府中的那些大臣。只是在很少有的情况下,她才会强烈地感觉到通过学习她获得了很多知识,丰富了自己的头脑和扩大了自己的眼界;有一天下午,她读着《皆大欢喜》;有一回,她通过自己的血液听到了一段拉丁文的作品,她马上就知道血液在罗马人的身体中是如何跳动的了;所以,自那以后,她感到她已经和罗马人有过实际接触了。她非常欣赏英语语法中的一些毫无规律的变化,因为这可以使她通过发现字和句所具有的活的运动而从中获得乐趣;至于数学,仅是代数中的那些符号就对她有极大的诱惑力。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她的感情是那样的丰富,思想又是那样的混乱,以致在她的脸上出现一种奇怪的、彷徨不定的,似乎总有些恐惧的表情,仿佛她感到说不定什么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会飞来什么横祸。
一点零碎的极不相干的消息就会在她心里引起十分强烈的反响。当她知道,在那秋天的棕色的小果实中已具体而微地完全包含着九个月之后将在夏季开放的花朵,完全把它们包容起来,让它们在那里等待着第二个夏天,这时她就会有一种胜利感和爱的感情的冲击。
“只要世界上还有一棵树,我便不会死去。”有一天她怀着崇敬的心情站在一棵高大的桉树下边,热情地、毫不怀疑地说。
只有活动着的人才多少对她构成一种随时存在的威胁。在这一段时期,她的生活失去了一切固定的形式,和外界的任何接触都会使她在激动中极力退缩。她也曾对别人有所帮助,可是她从来不是作为她自己那样做的,因为她已经没有自我了。她在树木、飞鸟和天空前面决不会感到害怕或者羞愧。可是一见到人,她就惟恐避之不及;她十分羞愧自己并非和他们一样,那样固定,那样严肃认真,而只不过是一种犹豫不决,没有固定形式和存在的说不清的灵敏的知觉罢了。
在这段时间中,格德伦成了她的极大的安慰,成了她的挡箭牌。那个年纪更小的姑娘是一个轻快活泼,farouche(法语,有充满野性和不合群之意)的生物,她对任何人都不完全信任,从不像一般的女学生,三三两两结成帮搞些互相嫉妒的机密活动。她从来不愿意和一些温驯的猫(指一些专门讨好别人,似乎专愿听人摆布的人)打交道,不管他们漂亮也罢,不漂亮也罢,因为她相信它们实际都是些并没有被驯服的猫,只不过具有一种可厌的,不可信赖的温驯习惯罢了。
这本身对厄休拉就是一种很大的支持,因为她总是感到别人不喜欢她,而且不管她自己是多么讨厌那个人,她也会感到十分痛苦。任何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她,不喜欢厄休拉·布兰文呢?这个问题使她感到害怕,而且感到无法回答。她于是在格德伦的极其自然的充满骄傲的冷漠情绪中寻求安慰。
大家早已发现,格德伦对于绘画具有特殊的才能。这就解决了那个姑娘对于一切学习都毫无兴趣的问题。大家都说:“她一定能够画出无比精美的作品来。”
厄休拉忽然发现,她和她班上的一个女教师英格小姐之间存在着某种奇怪的情绪。英格小姐是一个二十八岁的相当漂亮的妇女,她是一个看上去似乎无所畏惧、穿着整洁的现代妇女,她的独立的生活便足以透露出她内心的悲伤。她很聪明,不论干什么都显得很有才能,精确、迅速,心中有数。
由于她看上去是那么头脑清醒,遇事颇有决断,而又显得十分娇美,所以厄休拉一见到她总感到十分愉快。她老是高扬着头,甚至有点向后仰,但厄休拉却认为她把她那平直的棕色头发一齐往后梳的那种发式颇带几分高贵气质。她总是穿着干净、漂亮而又非常合身的短上衣和一条制作精巧的裙子。她身边的一切总是那样井井有条,表现出一种精细和洁身自好的精神,所以仅是坐在她的班上便是一种乐趣。
她的声音也同样那么清晰,带着一种稳定的很有分寸的抑扬和起伏。她的蓝色的眼睛清亮、骄傲,整个给人以思想细腻,非常注重修饰,同时具有坚强意志的感觉。然而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