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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饷。说是说还有八十万可以拿到,但是还不知道哪一天到手呢。这五万块钱,我
想也办不了什么事,把它花掉了拉倒。”杨毅汉笑道:“关大哥的算盘,倒算的挺
干净。但不知五万块钱现在还剩多少?”关孟纲将皮包一拍,笑道:“多没有,还
有两万元。怎么样?咱们吃狗肉。”杨毅汉道:“关大哥的牌九,推得太厉害,我
不敢领教。这儿人多,摇一场摊,倒是热闹。”乌天云道:“另要钱了。叫这些条
子,咱们该在这上面乐一乐,为什么把人家丢开,咱们闹咱们的呢。”关孟纲道:
“吃也吃了,唱也唱了,我想不出一个乐儿来。”顾国强笑道:“咱们一点儿余兴,
好不好?”关孟纲道:“什么叫余兴?”顾国强道:“就是闹完了,还来一段很有
趣的事儿。”关孟纲道:“这个我很赞成。但是这有趣的事儿,是怎样的来法呢?”
顾国强走近前来,把一只手掩住半边嘴,俯着身子,对了关孟纲的耳朵,唧唧哝哝
说了一遍。关孟纲笑道:“这个事情有趣,可是真的假的,咱们也没法子预先知道。”
顾国强轻轻的道:“咱们先叫人问好了,若要不是,咱们就罚他。”关孟纲哈哈大
笑道:“笑话,笑话,事后要罚人家,也忍心啦。”杨毅汉道:“二位鬼鬼祟祟,
笑一阵子,说一阵子,到底闹些什么。好事别一个人知道,说给大家听听。”关孟
纲道:“说就说,要什么紧?顾二爷的意思,别人是不问,咱们住在这里的人,明
儿早上就要走,得留个纪念。咱们一共四个人,四个都找一个人儿,给她点大蜡烛,
咱们哥儿们来个临时的新郎官,你看好不好。”关孟纲个子又大,声浪又高,站起
身来一说,把姑娘丛中几个清棺人听了,都臊得低了头。关孟纲笑道:“咱们的事
情,是敞开来办,在场的姑娘,有点红蜡烛资格的,自己可得说出来,不说出来,
就都不许走。这话可又说回来了,不说出来,我们也问得出来的,反正有关大帅在
场,决不能亏你们,你们把领家找来,我们这就开支票给他。”这些姑娘,谁也知
道关孟纲是能花钱的。可是同时又怕他蛮不讲理。因为这个缘因,上前应卯是不好,
不上前应卯,也是不好。有些彼此认识的,都对着几个清情注意。有几个放肆些的,
索性把认识的清棺,推上前来,这些清倌含羞答答的,低着头拈衣弄带,上前两步,
便又站住。关孟纲一看,一共倒有六个之多,因笑道:“我怕还找不着呢,这倒有
得多了。”在他们说笑之时,这些窑姐儿里面的人,早已打了电话,报告关系方面。
这南华饭店,距离八大胡同,正不甚远。不到二十分钟的工夫,各清倌的关系人,
都悄悄的在大饭厅外面听信。饭厅里面,笑语喧哗,正闹成一片。各清倌人轮次的
溜了出来,和自己领家商量。领家的目的,只是要钱,其余的事,倒在所不问。现
在这些大帅,一个个只说点红蜡烛,可是并没有提到赏钱上面,未免着急,而且这
里是满堂阔人,又不便上前去问,十分为难。就在这个当儿,走来一个黄色制服的
人,说道:“你们的姑娘,都是清倌吗?”大家硬着头皮答应一声是。那人道:
“金厅长在前面屋子里传你们问话。”大家平常听到金厅长三个字,就骨软毛酥。
如今金厅长要当面问话,大家不由心里扑通一跳,但是有人在这里传见,要躲也躲
不及了。只得跟着那人一路来见金厅长。金厅长坐在一张沙发上,有意无意的抽烟
卷,进来六个领家,有胆小些的,便跪了下去。金厅长道:“你们认得我吗?”大
家死命的挣扎着,才答应出来认识两个字。金厅长道:“既然认识,那就不用多说
了。现在你们自己说,你们的姑娘,谁真有点红蜡烛的资格?”金厅长见了上司,
笑得两眼会合起缝来,但是他见治下,那就威严得不得了。所以他见了这六位领家,
面孔早是板得铁紧,黄中透紫,现在说到谁真有点红蜡烛的资格这一句话,自己就
也忍俊不禁,略略放出一点笑容。将两个门牙,咬住下嘴唇皮,瞪眼望着他们,静
等回话。大家都硬着头皮,说有那个资格。金厅长微笑道:“你们可不要说得那样
干脆,若是不对,是领不到赏的,恐怕还要受罚。我是知道的,许多红倌人喜欢冒
充清倌人,而且她们清不清,你们也许不知道呢。”说到这里,索性大笑起来,因
道:“你们糊里糊涂,就能保那个险吗?去罢,和你们的姑娘去商量,共推出四个
人来,再来回我的信。我这里先给你们四张支票,都是一千块钱,可并不拿你们当
差,你们别鬼头鬼脑的。这不是叫条子打茶围,我是没好处的。”说时,摸着两撇
八字胡子,对这六位领家,也就如见了六位上司一般,眯眯的笑起来了。这六位领
家,见金厅长也随便说笑,各人的胆子才大了些说道:“让我去问问罢,反正请厅
长预备五对大红蜡烛得了。”金厅长笑道:“我没有那个福气,我预备什么?”有
一位领家,格外讨好,却问金厅长道:“那有什么难处。厅长若是愿意,我倒可以
做一个媒人。”说时,也是望着他傻笑。金厅长笑着挥手道:“去罢去罢,你还是
去办你自己的事是正经。”这六位领家叫了姑娘,彼此商量一阵,结果,就推出了
四个姑娘来点红蜡烛。金厅长得了消息,马上就向关孟纲来报告,乐得关孟纲翘起
两撇胡子,笑个不已。他和顾国强、乌天云、王泰石三督理,一共四大金刚都是明
天要走的。所以大家凑趣,来这一套余兴。其中惟有王泰石年纪大些,性情也老实
一点,笑着摇手道:“我可以不来,让给毅汉吧。”关孟纲道:“嘿!二哥。你客
气什么?咱们是明天要走。金厅长办这点小差,给咱们送信来了。你要是不干,人
家可没有面子。”乌天云道:“关大哥说话老是夹枪带棒,你说人家没有面子,是
金厅长没有面子,还是姑娘没有面子呢?”金厅长站在一边,脸上红将起来,笑着
叫了自己的名字说道:“佩书有什么面子不面子?”正说着,那四个清倌,也和领
家商量好了,重进饭厅,脸上都是断红双晕,喜气洋洋。杨毅汉看见,先鼓着掌道:
“嘿!好漂亮新娘子。”他一声喝着,全堂的人,都鼓起掌来。杨毅汉笑道:“这
应该送新人入洞房了,预备了大红蜡烛没有?”关孟纲笑道:“不要胡说了。点红
蜡烛,那是一句话,谁见人真会点起红蜡烛来。”杨毅汉笑道:“为什么不能真点,
真点起来,才是有趣?不瞒你说,我早给你预备好了。”说到这里,便对马弁道:
“叫他们拿上来。”马弁答应一声退出去。却引着四个人,捧了四对锡制大烛台,
各插着一支胳膊粗也似的大红蜡烛。拿了进来之后,没全放在大餐桌上。杨毅汉用
手对在场的姑娘一点,还有十二个人,笑道:“好极了。”因对她们笑道:“遇到
这种好喜事,你们也别闲着呀。劳你们的驾,请你们自己分配,用八个人捧烛台,
四个人搀新娘子。捧烛台的在前走,搀新娘子的在后跟着,各是三个一组。办完了,
我给你讨喜钱,好不好?”这事本来就有趣,加上杨总司令当面说了,可以讨喜钱,
这班姑娘,遇到这种事,无不眉飞色舞。先有两个大方些的上前点烛,其余的也就
一拥而上。四位清棺人可就各红着脸,坐到一边的矮沙发上去。这些姑娘也就凑起
趣来。说道:“去呀,到新房里去呀。”清倌人都笑着把身子扭几扭。关孟纲哈哈
大笑道:“慢来慢来。你们说送新娘进房,不问三七二十一,向哪里送?哪个新娘
是我的?一哪个新娘是别人的哩?这样罢,咱们再来抓一回阄,抓着是谁就是谁,
大家看好不好?”在场的人,都是爱闹的,就不由得叫了一声好。关孟纲笑道:
“这阄还不让别人写,我才相信没有弊端。”因要纸笔,写了四个纸块,自己郑郑
重重,一笔不苟,写着“一、二、三、四”四个字。关孟纲当众写字,这却是大家
少见的一桩奇闻,大家都异常的注目。及至他写完,却原来是“一、二、三、四”
四个字,大家又要好笑起来。他把四个小纸块卷纸煤似的卷着,然后用手点着四个
清倌道:“你是一,你是二,你是三,你是四。话可说明,这一会子,你们暂且别
动,让我们把阄拈过去了,这就分出一个彼此来了,你爱怎么样办,就怎么样办。”
说着,把四个纸阄向桌上一抛。因道:“这个纸阄儿是我作的,我可不能先拿,你
们来罢。”顾国强究竟爽直,他走上前,就拿了一个。乌天云见有人拿了,笑着摸
摸胡子道:“看我和谁有缘?”于是也取了一个。王泰石坐在一边,只是微笑,却
不肯上前来取。关孟纲道:“王大哥,这是怎么着?剩了两个,你全要让给我吗?”
王泰石笑道:“让给你就让给你,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关孟纲笑道:“究竟不能
够。咱们说好了,是一个人一个的,这会子我要一箭双雕,可就有些不讲理了。”
他于是拖了王泰石一只手,给他按住在桌上,王泰石就趁此机会,抓起一根阄来,
各人依着阄上的字,各人带笑去亲热所得的姑娘。杨毅汉拍着手笑道:“得了得了,
别闹了,应该送人家入洞房了。”关孟纲笑道:“就这么办。那二位是我这一边送
红烛的,跟着我,请在头里走罢。”果然有两个姑娘捧着烛台,跟住了他。更有一
个姑娘搀住那位新娘一只胳膊。这新娘因为饭厅人太多,越坐越不好意思,低头走
了。这一下子,两支红烛引着一个清棺,就分头各向各房间去了。
关孟纲这屋子里的,叫着美情,今年才十六岁。小小的身材,穿了一件豆绿银
条纱的长袍,露出一大节白丝袜。小腰只好一把大,配上一条漆黑的辫子。辫子梢
蓬蓬的,有四五寸长,就象一把黑丝穗子一般。美情处处是小孩子打扮,越显得身
材瘦小。和关孟纲这一个彪形大汉一比,真正是个两走极端了。关孟纲见美情一挨
身在床面前沙发椅上坐了,雪白的圆脸,添上两道深晕,电灯一照,象苹果一般娇
艳,心里大喜之下,一摸身上,还揣着一沓钞票,于是将送新人进房的三个姑娘,
一人送她一张五十元的钞票。这三人都是喜出望外,称谢而去。接上杨毅汉率领着
一些阁员,闹进房来。有一位教育总长曹祖武,倒是和关孟纲接近的人,因之他说
笑起来,比较自由些。他这时看着美情羞不自胜,含情脉脉坐在那里,却也看出了
神。关孟纲和其他的人说话,眼晴可放在曹祖武身上。他咖着一支很粗的雪茄,仰
着躺在一张睡榻上。睡榻边正是一张桌子,他却用胳膊平放在上面,屈着五个指头,
将桌面当军鼓打。不料曹祖武看呆了,竟不曾理会到关孟纲身上。关孟纲一把无明
火起,放开巴掌,轰的一声,将桌子一拍。把桌上放在几个茶杯,震动得翻过来了
一个。呛啷呛啷,滚到地下,在地板上砸了个几多块。他接上嚷道:“曹祖武,好
小子,你不要脑袋了!”曹祖武正看出了神,突然被关孟纲一喝,惊出一身冷汗,
一颗心,几乎要由口里跳将出来。他呆住了脸,望着关孟纲,不知为了什么事。关
孟纲道:“我的人,你看得这样眼馋为什么?你的意思,打算怎么样,要割我的靴
子吗?”曹祖武听了,心里越跳得凶。这位先生说恼就恼,翻起脸来,是不认得人
的。因站起来勉强笑道:“大帅有所不知。这位姑娘,非常象我的舍妹。”关孟纲
被他这样一解释,早去了三分怒气,因瞪着眼睛问道:“真的吗?”曹祖武道:
“实在太象了。我是越看越象。”关孟纲道:“你令妹几时丢的,不会就是她吧?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曹祖武道:“舍妹现在天津,并没有丢。不过这一位姑娘,
实在象得厉害,若不是她说出话来,口音不对,我真要认错人了。”关孟纲哈哈大
笑道:“闹了半天,不过是有些象,我倒以为真是你令妹呢,这也不要紧,难得遇
得这样巧,你们两人就拜为干兄妹罢,今天晚上,你可临时做了个大舅子。”这话
说出来,曹祖武臊了通红一张脸。关孟纲倒毫不以为意,坐到美情一张沙发椅上去,
拉着她的手,指着曹祖武道:“认这样一个哥哥,还对你不住吗?”曹祖武见关孟
纲有些很喜欢美情的样子,也上前一步,站在面前说道:“若论起来,象是真有些
象,你若不嫌弃,我就算老大哥了。”说毕,也接上一阵哈哈大笑,这才把难为情
掩饰过去。大家见关孟纲的情形,似乎不愿意人在这里闹,因此大家借着这点事情,
一哄而散。
关孟纲见屋子没有了人,便笑嘻嘻地拉住美情的手道:“你今年十几岁?”美
情将牙齿咬住下嘴唇皮,半晌,才笑道:“十六岁了。”关孟纲在身上一掏,掏出
一卷钞票,便向美情手里一塞,笑道:“你拿去花罢,以后你就知道我这人不错。”
美情知道那票子,都是五十元一张的,估量着约也有四五百元。她真不料这人有这
样慷慨,不由得从心里笑出来。连叫了几声谢谢。关孟纲笑道:“我讨你作姨太太,
你愿意不愿意?”美情道:“没有那好的福气。”关孟纲道:“怎样说没有福气?
我是愿意的了,只要你一愿意,这事就算成功。有什么福气不福气呢,你到底愿意
不愿意呢?”美情点头道:“愿意的。”关孟纲伸手轻轻的拍着美情的脊梁道:
“你这小小的东西,倒会灌米汤。”美情抿嘴一笑,说道:“大帅想想,我是初做
生意的人,今天大帅招呼了,以后就伺候大帅,那我就算有始有终了。”美情这几
句话,正中了他的意思,笑道:“你这话是不错,可是我的姨太太很多,你知道吗?”
美情道:“这要什么紧,各看各人的缘法罢了。古来的皇帝,还有三宫六院,七十
二妃呢。”关孟纲被她几句话说得心痒难搔,连说:“好孩子,今天这个不算,明
天我再给你钱。”美情心想这个钱,是没有第三者知道的,大可以私落下来的。关
孟纲多给一个,自己就多得一个,千万不可放松。因为心里一打算盘,就斜靠着在
关孟纲怀里,逗他玩笑,关孟纲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桌上点的那对红蜡烛笑道:
“你瞧瞧这一对蜡烛,点得这样红红亮亮的,这个彩头儿不错。你若是愿意做我的
姨太太,对着这红蜡烛,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美情心里一想,答应就答应,反
正我是有领家的,我也不能作主,因笑道:“好!就是这样说,只要将来大帅多疼
我一点就是了。”关孟纲连连点头道:“成!成!不过你也要好好的听话呢。”两
个人你劝我,我劝你,这一番情形,实在浓密到了极点。
但是关孟纲闹着点红烛,原是饯行酒之后闹一点余兴,已经和几位要出京的阔
人约好,明天早上八点钟,就一律出京。这句话,本来要和美情提一提,因怕提了
之后,美情要不愿意,先就没有告诉她,后来说到要讨美情作姨太太,这话更不便
告诉她了。到了晚上三点多钟,府里忽然来了电话。说是总统吩咐下来,四位督理
动身之前,五点半钟要到府里去开会。他睡觉的屋子里,就有分机电话,关孟纲接
了电话一听,只是唯唯答应,也不说什么。年纪轻的人,是爱睡的,早上四五点来
钟,更是正好睡觉的时候,当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