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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上还沾着一小块面包。”泽尔达说着伸手帮她拂去了那点面包,“除了这个——我还能说什么呢?”她与我四目相对,我差一点控制不住大笑了起来。
“卢克!”那个娃娃脸的年轻人拿着手机冲进来说,“约翰?贝特森想要和你通话,而且那些邮政包裹也已经到达……”
“谢谢你,蒂姆。”艾丽西娅接过包裹,撕开。她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然后迅速地浏览起来,还不时地用铅笔做些标记。与此同时,蒂姆也坐了下来,打开一部手提电脑,打起字来。
“是的,约翰,我明白你的意思,”卢克压低声音低沉地说,“但是如果你能早一点听我的话……”
“蒂姆,”艾丽西娅抬头说,“你能快速帮我查一下弗莱格史蒂夫保险公司在最近三个月、五个月以及十个月内的股息吗?”
“当然可以。”蒂姆边说边在键盘上敲着。
“蒂姆,”卢克放下电话说道,“你能尽快帮我把弗莱格史蒂夫保险公司的前瞻性投资的宣传稿打印出来吗?谢谢!”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们实际上就是在《早安咖啡》的这间演员休息室里建立起了一个办公室。布兰登传播公司的人马外加电脑、调制解调器和手机……为的是和我以及我手中揉皱了的那张A4纸相抗衡!
当我看着蒂姆的电脑高效率地打印出一张张文件,艾丽西娅再递给卢克时,一股寒意袭遍了我的全身。面对现实吧,我怎么斗得过命运呢?我一点儿胜利的机会都没有,还不如现在就放弃算了。就说我病了什么的,然后跑回家,躲进被子里去。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泽尔达问,扭着头扫视了一圈房间,“还有7分钟就上场了。”
“好了。”卢克说。
“没问题,”我用颤颤微微的声音附和道。
“哦,对了,丽贝卡,有你的一个包裹。”泽尔达走进屋来,递给我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
“谢谢你,泽尔达。”我有些惊讶,随后我的精神为之一振,开始把包裹撕开。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但是里面的东西一定会有所帮助的,不是吗?也许是最后时刻来自埃里克?福尔曼的特别资讯。一个图表,或者是一系列数据,这样我就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或者也许是不为卢克所知的秘密文件。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布兰登公司的所有职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们想看看到底会是什么。好吧,就让他们瞧瞧,并不是只有他们才收到了包裹,并不是只有他们才有后援。我终于撕掉了黏糊糊的胶带,并打开里面的盒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巨大的红色的氦气球升到了天花板上,上面还醒目地写着“好运气”几个字。系气球的绳子上还拴着一张卡片,我看也没看其他人,就直接打开了卡片。
但是刚打开,我就后悔了。
“祝你好运,祝你好运,不管你要做的是什么,祝你好运!”一曲细声细气的电子音乐响了起来。
我啪地把卡片关上,感到自己的脸绯红。上帝,多让人尴尬啊!房间的那头有人在小声地窃笑,我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艾丽西娅。她对卢克耳语了一阵,卢克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感到好笑的表情。
他在嘲笑我,他们都在嘲笑丽贝卡?布卢姆伍德,和她那会唱歌的气球。有好一会儿,我窘迫得动弹不了。我的脸在发烫,我的嗓子透不过气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更不像个财经专家。
然后,我听见艾丽西娅又在屋子的那头小声地发表着一些恶毒的言论,发出轻蔑的笑声——我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破碎了。诅咒他们,我突然想。诅咒他们所有人。不管怎样,他们很可能只是嫉妒。他们是希望自己也能收到气球。
我毅然地再次打开卡片,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无论是电闪雷鸣还是阳光灿烂,我们都知道你会安然无恙。”电子音乐马上又细声细气地唱着。“抬起头来,昂首挺胸,只要试过就是成功。”
“给亲爱的贝基……”我读着,“对于你的帮助我们一直心存感激。我们为能认识你而骄傲。你的朋友贾尼丝和马丁。”
我盯着卡片,一遍又一遍地读着,我的眼睛慢慢湿润了起来。这些年来马丁和贾尼丝一直是我的好朋友——尽管他们的儿子是个窝囊废。哪怕是我糟糕的建议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的损失,他们还一直爱护着我。我应该感谢他们,决不能让他们失望。
我眨了眨眼睛,深呼了一口气,抬头一看,发现卢克?布兰登正用黑眼睛毫无表情地盯着我。
“朋友,”我平静地说道,“送来了他们美好的祝福。”
我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放在咖啡桌上,确定它是打开的,这样音乐就会一直响着,然后,我把气球从天花板上勾下来,系在椅子的后背上。
“好了。”门外传来泽尔达的声音,“卢克和丽贝卡,你们准备好了吗?”
“再好不过了。”我沉着地回答,然后从卢克身旁走过,朝门口走去。
第四部分 贝基要上电视了第55节 也许你该换份工作了
当我们沿着走廊大步向摄影棚走去的时候,卢克和我都没说一句话。在拐弯处我迅速地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看起来比在演员休息室时更加冷漠了。
唔,这也没什么,我也可以冷漠的。我也可以坚决而不带任何感情。我坚定地昂起头,把步子迈得更大了,就把自己当成《王朝》的亚历克西斯?卡林顿。
“那么,你们俩以前认识吗?”泽尔达正走在我们俩的中间。
“我们认识。”卢克简短地回答。
“纯粹工作上的联系,”我也同样简短地说,“卢克总是在推销各种毫无价值的投资方式,而我则总是在尽量避免回应。”
泽尔达会心地笑了一声,我看见愤怒的神情在卢克的眼中一闪而过。管他呢,我才不在意他是否会生气呢。事实上,他越生气,我就越高兴。
“那么,卢克,丽贝卡在《每日世界》上的文章一定让你大为光火。”泽尔达说。
“我一点都不满意。”卢克说。
“他曾打过电话质问我,你能相信吗?”我轻描淡写地对泽尔达说,“不敢面对真相了,卢克?不敢正视冠冕堂皇的谎言背后的真相吗?要知道,也许你该换份工作了。”
一阵沉默,我扭头看着卢克。他看起来是如此气愤,有一刹那,我觉得他会打我一拳。但是他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然后用一种冷冰冰的声音镇静地说:“我们还是在正式开播时再讨论这个问题吧,如何?”
泽尔达对我扬了扬眉毛,我咧开嘴向她一笑。我还从来没看见卢克这么恼火过。
“好的。”当我们来到一扇推拉门前,泽尔达说,“就是这里了。进去的时候,请降低音量。”
她伸手把门推开,领着我们走了进去。在那一刻,我有点动摇了。我浑身发抖,感到十分害怕,就好像《侏罗纪公园》里的罗拉第一次看见恐龙时那样。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早安咖啡》摄影棚里灯火通明。灯光照在沙发上,照在室内植物上,以及一切东西上,那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明亮、最耀眼的灯光。
这简直像在做梦。之前无数次都是我坐在家中,通过电视观看这一切的。而现在我就要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了,我真的无法相信。
“现在是广告时间,我们还有几分钟。”泽尔达带着我们穿过房间,越过一堆四处蔓延的电缆,“罗里和埃玛还在书房里与伊丽莎白在一起。”
泽尔达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在咖啡桌的对面坐下。我小心翼翼地照办了。沙发坐起来比我想像中的要硬一些,有点……不一样。一切都和想像中的不一样。上帝,这真是太奇怪了!灯光如此明亮地照在我的脸上,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坐了。一个女孩子走过来把一个扩音器从衬衫下面穿上来别在我的领子下面。我有些笨拙地抬起手想把头发往后面拢一拢。泽尔达立刻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尽量不要随便乱动好吗,丽贝卡?”她说,“不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的,”我说,“对不起。”
我的嗓音听起来一下子就不对劲了,喉咙里好像塞了一团棉花。我朝附近的一台摄影机看了一眼,却惊恐地发现镜头正对准了我。
“噢,丽贝卡,”泽尔达又匆匆走过来说,“再来一条金科玉律——不要盯着镜头看,好吗?就像平时那样自然!”
“好的。”我干哑着声音回答。
像平时那么自然?说得容易!
“还有30秒钟,”她看了看手表,“都准备好了吧,卢克?”
“准备好了。”卢克冷静地坐在沙发上,就好像他一辈子都是坐在那儿似的。典型的男人。对男人来说怎样都好,他们从不介意他们看上去是什么样。
我在座位上动了动,不安地扯了扯裙子,又把上衣往下拽了拽。他们常说在电视上的人会比平常看起来重10磅,这就意味着我的腿看起来很粗。也许我应该换个坐姿把腿交叉起来,或者干脆平放?但是也许那会使它们看起来更粗。
“你们好!”在我作好决定之前,耳边忽然有人高声说道。我把头猛地一抬,感到心在兴奋地猛跳。来者正是埃玛?马奇本人!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套装正匆匆地向沙发走来,后面紧跟着的正是罗里,他的下巴看起来比平常更方了。上帝,看见活生生的名人向自己走来的感觉太奇妙了。他们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那么真实。
“你们好!”埃玛愉快地打招呼,然后坐到了沙发上,“你们就是财经界的专家了?天啊!我突然想去上厕所。”她对着灯光皱了皱眉头,“泽尔达,这一档节目有多长时间?”
“你好!”罗里握着我的手,“罗贝塔。”
“不是罗贝塔,是丽贝卡。”埃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说实话,他简直是无可救药了。”她在沙发上扭来扭去。“天哪,我真的得去一下。”
“现在已经太晚了,”罗里说。
“但是在你需要去的时候却不去,这真的有害健康!”埃玛焦急地皱着眉头,“我们以前不是曾经接过一个热线电话的吗?那个奇怪的女孩子,一天只去一次。詹姆士医生说……他是怎么说的?”
“我可不知道!”罗里高高兴兴地说,“这些电话在我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现在我要警告你,丽贝卡,”他转向我继续说道,“财经方面的东西我可是一窍不通,对我而言太费脑子了。”罗里对我咧嘴一笑,我也勉强地笑了一下。
“还有10秒钟。”泽尔达在摄影棚的另一边大声说道。我的胃又因恐惧痉挛了一下。我可以听见《早安咖啡》的主题音乐正从扩音器中传来,这表示广告已经播放完了。
“谁先开始?”埃玛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自动提词机。“噢,是我。”
那么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感到头重脚轻的。我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的双腿发抖,双手也紧握着放在膝盖上,灯光让我有些眼花。在我左边,一个摄影机正对准我,但是我得尽量不去看它。
“欢迎继续收看!”埃玛突然对着镜头说,“现在,让我问问你,一个便携式时钟和两万英镑的钱,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什么?我震惊地想到,这本该是我的台词,我正打算说这些话的!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对吧?”埃玛继续轻快地说,“我们都会选择两万英镑。”
“那当然!”罗里面带微笑地插了句话。
“但是最近当弗莱格史蒂夫保险公司的一些投资者收到一封请求他们转移资金的信时,”埃玛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些投资者当时并不知道,如果他们这么做了,就会失去两万英镑的分红。丽贝卡?布卢姆伍德正是揭露这一事件的记者。丽贝卡,你认为这一类的欺诈行为很常见吗?”
突然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我,等待我的回答。摄像机对准了我的脸,整个摄影棚一片寂静。
250万人都坐在家中等待我的回答。
上帝,我简直不会呼吸了。
“你认为投资者是否应该谨慎从事?”埃玛又提示了一句。
“是的。”终于,我勉强说道,声音奇怪而含糊。“是的,我认为他们应该谨慎从事。”
“卢克?布兰登,你代表弗莱格史蒂夫保险公司,”埃玛转过脸,“你认为……”
第四部分 贝基要上电视了第56节 我的声音到底怎么了
倒霉,我沮丧地想着。这太惨了,惨极了!我的声音到底怎么了?我所准备好的那些回答都跑到哪儿去了?
现在我甚至没有在听卢克的回答。快点,丽贝卡,集中注意力!
“你们应该记住的是,”卢克流利地说,“并非是每个投资者都有资格获得分红,这并非是欺诈行为!”他微笑着对埃玛说,“这个事件其实只是一些过于贪婪的投资者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一手制造的。他们认为自己痛失发财良机,因此故意丑化公司形象。同时不要忘了,还有数以万计的人从弗莱格史蒂夫保险公司那儿得到了分红。”
什么?他在说些什么?
“我明白了,”埃玛点点头说,“那么,卢克,你同意……”
“等一下!”我听见自己插话,“就……就等一分钟。布兰登先生,刚才你是说这些投资者是贪婪的吗?”
“并非所有的投资者都是如此。”卢克回答,“但是有一些投资者的确如此。”
我不敢相信地瞪着他,怒发冲冠。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贾尼丝和马丁的样子,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温和、最知足的人。有那么一刻,我气愤地说不出话来。
“事实是,绝大多数弗莱格史蒂夫保险公司的投资者在过去的五年中都有所获益,”卢克继续对埃玛说,后者则不断地点头以示会意。“我们应该关注的是那些卓有成效的投资,而不是昙花一现的分红。毕竟,弗莱格史蒂夫保险公司的宗旨是提供……”
“卢克,如果我说错了请予以指正。”我打断他的话,强迫自己镇定地说,“如果我错了,请指正——但是我认为弗莱格史蒂夫保险公司的宗旨应该是‘互惠’吧?和它所有的投资者之间建立一种互惠关系,而不是牺牲一些人的利益去让另一些人获益。”
“对极了!”卢克毫不犹豫地说,“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投资者都有资格获得两万英镑的分红,对吧?”
“也许是,”我稍稍提高了音量,“但是他们肯定有资格相信他们投资了15年的一家公司不会误导他们吧?贾尼丝和马丁?韦伯斯特夫妇相信了弗莱格史蒂夫保险公司,他们相信并采纳了公司的建议。而这些信任为他们带来了什么呢?”
“投资就是在碰运气。”卢克无动于衷地说,“有时候,你会赢……”
“投资并不是碰运气!”我愤怒地大叫,“当然不是在碰运气!你是想告诉我,他们在兼并宣告两个星期之前收到转移投资的建议,纯粹是出于巧合吗?”
“我的客户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增加顾客所持债券价值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