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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他眼前,正是大乾三万血云骑,五万苍生玄龙士,三万五千未央剑骑。以及数达六万的天罡战卒!
一零六一 大胜而归?
皇京城外,一辆囚车正往城门方向,缓缓行驶着。
进入四月之后,yīn雨连绵。因元辰皇帝御驾亲征,才刚铺过一层黄土的大道,此刻已是再次变得坑坑洼洼,泥泞无比。
翻云车不受影响,却苦了那些普通马车。
而就在进入皇京城十里范围内时,已可见街道两侧,全是流民。大多是衣不遮体,面黄肌瘦,饥饿而绝望。
“怎么又多了这么多的流民?那些大户,怎么就不出来施粥?”
囚车之上,负责押送犯人的九品刑部巡检张离,愕然的看着眼前。
目中所见,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还能怎样?朝中几乎所有人都在说如今乃是大商中兴之世,元辰皇帝乃是千古明君。此时国内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有哪家会不开眼,跑到城外来施粥?这岂不是让陛下他面上难看?明明是少有的治世,你却跑去抚助这些无业贱民。就不惧人说他们意图叵测?即便陛下不计较,一个收拢民心之罪,这些大户怕就承担不起。”
声引传自于后方那个狭小的囚笼之内,言语中满含着讥讽意味。
张离面上的肌肉抽了抽,看了看身后。只见一个胖子,正坐在囚车中。即便是阶下囚的身份,也依然是红光满面,此时正冷笑不已。
“德政不休,治下民不聊生,偏还以逆行倒施的罪名讨伐别国。这粮秣撑得下去么?千万大军一月征伐,这天下间就又不知多了多少走投无路之人!”
那张离在旁听着,却是一声苦笑。这些话若被别人听去了,可怎么得了?
他只是一个九品巡检而已,又哪里承担的起?
有心堵住这金不悔的嘴。却知这一位的背景硬实,即便此时困窘,也不是他张离能得罪的。
“金大人!还请慎言!”
而金不悔兀自是意犹未尽,只当不闻,依旧滔滔不绝道:“明明皇京城附近,已经汇聚数百万流民,陛下他却全然不知。不对,不是不知,说不定是视而不见,明明清楚,却装作不知——”
“天下粮仓藩库,多被那些官吏倒卖一空,最多只剩下账面之数的两成。陛下以为还是他继位之初,革新吏治之时。顾忌天命,生恐失了士心,生恐这天下生乱。却不知越是顾忌,失的就会越多。”
“大商全国之军,共四千七百万有奇,可所有内地兵马,都至少有四成空额。而此次大商征伐南疆,一千八百万大军,却多出自jīng锐边军。胜了倒是还好,可若是败了,这偌大皇朝,又该怎么维持。”
“兵书有云,战前要先虑败,再思胜。如此孤注一掷,不顾后果。是我金不悔看不懂,还是陛下他疯了?”
“那朱熹可杀!明知天下板荡,已到了危如累卵之时。不劝陛下休养生息,安抚流亡,勤休内政。反而是因一己私怨,鼓动大军。这哪里是什么圣人——”
“宗守幼年起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又有孔瑶辅佐,岂是好相予的?在南疆就是拖着,也可将大商拖垮!此战,败定,败定!大商若胜,就挖了我金不悔的眼珠子去!”
一句句言语,令人是心惊肉跳。在那囚车旁,几个刑部捕快,都是面sè苍白如纸。
这些话,无论哪一句都可谓是大逆不道。若被人知,说不定是连他们也要被牵连。
金不悔却突然住口,眼望上方。只见一道剑光,正从远处飞将而至。
“苏辰师兄?”
那剑光之上,立着一个青衫人影。正是寒山门苏辰,此时正是眉头紧锁,眼神复杂的看着金不悔。
金不悔见状微微一笑:“可是师尊他让你来寻我?”
“你师尊让我来救你离开,逃的越远越好!”
苏辰微微一叹:“他们身份不便,不好出手,只好通知我来。你师尊后悔,说当初看你xìng子最是油滑,最适合官场,才让你下山出仕大商、却不料最后是这种样的结局。你金不悔的xìng子,居然是如此的外柔内刚。”
“我自己也没想到!”
金不悔微微摇头,面上满是自嘲:“每每想视而不见,然后又总是想起幼年师尊教诲。我虽不怎么读书,可这胸中的浩然正气,总是磨灭不了,如之奈何?
“浩然正气?你还真会自吹自垒。”
苏辰失笑,摇了摇头,然后又凝声道:“你可知自己是在寻死?大商奉朱子诏命南伐,天下之人都为此战歌功颂德,盛赞元辰皇帝义举。偏你不识趣,上了那么一封奏折。不止是元辰皇帝恼羞成怒,便连你们儒门先圣朱子,怕也要恼恨于你。这又是何苦?”
自苏辰来后,张离几人就在其剑意威压下,动弹做声不得。
此刻闻言,却都是心内骇然。说的如此露骨,毫不遮掩。
这位苏姓剑修,怕是根本就没想过,要留下他们的xìng命。
“换而言之!陛下他是已对我金不悔,生出了杀心?以我这项上人头,来安抚那些世家藩镇?”
金不悔浓眉轻挑,毫不意外,神情淡然如故:“上书之前,不悔就早已料到了。”
“你既已知晓,那就跟我走罢!”
苏辰说这,心中却微微一沉,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不止是你师门,便连你那结拜兄弟宗守,也极在意你安危。让我转告,大商大乱在即,最好及早脱身为好。”
“大乱在即,及早脱身?”
那金不悔口中一声呢喃,一阵失神:“他果然有着把握!既然能在两年内一统东临,那么击败那一千八百万的大军,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旋即却一声轻叹,歉然道:“抱歉了,苏师兄。容金不悔再任xìng一次,仍想这试一试。看看这大商,是否还有挽回余地。”
那张离在旁听着,不禁是暗自腹诽。听这二人之言,就仿佛大商已危如累卵一般。
可这天下,也不过只是有些乱民不安份作乱而已。疥癣之患,无需多久就定可平定。哪里有二人说的这么夸张?
苏辰怔了怔,而后脸sè就沉凝了下来:“良禽择木而栖!是那元辰皇帝负你在先,你又何需为大商陪葬?即便想当官,到大乾去只会更好。”
十年沉浮,他苏辰也是剑宗核心人物,寒山门未来掌门。
自然是知晓,剑宗上下,都已准备依托大乾。
虽不知详细,却料到了剑宗上层,定然是有什么依仗才会如此。
据说宗门之内最擅术数之学的华若真人,正因望了宗守的气运命格,就废去了灵目神通,折损了数十年寿元,从此闭门不出。
他那昔年好友,命格必定是贵不可言!说不定未来是这神州之主,也说不定。
“我非是为大商!而是为这天下百姓。”
金不悔却摇头:“大商若乱了,这zhōng yāng云陆,不知多少人会流离失所,又不知会有多少人死于战乱。宗守他是大乾之君,可以不在乎。金不悔却不能不在意!”
知晓宗守心xìng,只要国内平安就可。他国子民的死活,于他何干。除非将这zhōng yāng云陆,也一并拿下。
苏辰大皱其眉,还yù再劝。却忽的意念一动,隐去了形迹。
也就在短短几瞬之后,就可见那城门方向,一群鲜衣怒马的骑士,护着几十辆翻云车,从门奔行了出来。
就在从囚车之旁经过时,这骑队前方数人,却忽然停下。
“哟~,这不是御史中丞金不悔金大人么?怎么成了阶下囚了——”
说话之人,乃是一位骑策着一只狮麟兽的青衣公子,此时正是冷笑着,看那囚车。
“不对!如今该前御史中丞金不悔大人,两年前被贬为县令,今rì更是剥夺士籍,与庶民等同。”
这句话说出,那些翻云车的车帘,都是纷纷掀开。内中却竟一一都是身穿五品以上的官袍,又或者是官家女眷。
“原来是他!”
“上书要消减藩镇,改革科举流弊的那个。”
“此人胆大包天,也是荒唐。居然上书责难国君,大骂朱子先圣。”
“说那大乾政治清明,国力鼎盛,我大商若兴师讨伐,必定要大败而归。”
“据说出仕前与那暴君宗守为友,故此才试图上书阻止。”
“食君之禄,却顾念私情,不思报效君上,落到如今下场,也是活该!”
金不悔面无表情的,扫视了诸人一眼。许多人,他都认识,同朝为官。
而那说话之人,却是大商五大门阀中阳家的子弟。
阳家一系因他弹劾,足有十余人丢官弃职。其中不乏要职大员,对他恨之入骨,也是应当。
“这是去踏青赏唇?”
金不悔微微摇头:“那南疆战事未熄,国内流民无数,国难未已。尔等居然还有心思外出游玩。我大商岂能不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微微变sè。
“住口!”
“这——胡说!”
“你是为那儒敌说话?大逆不道!”
训斥之声纷纷,那青衫公子,更寒声而笑:“我大商元辰皇帝英明神武,率千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临敌。小小一个大乾,弹指可灭。估计也无需多久,就可大胜而归!”
一零六二 军无战志
一零六二 军无战志
“英明神武么?却也未必——”
金不悔不以为然的摇头:“若真是英明神武,就不该在这时候轻易兴兵!陛下他老了,朱子也是个只为儒家一己之私的愚人!”
在场之人都微微变sè,也是料不到,金不悔会是如此大胆。
“胡言乱语!陛下治政百载,力挽狂澜,使我大商得以中兴。天下谁不感激?岂是你可议论的?”
“陛下乃圣君,明见千里——”
“圣君?”
金不悔嘿然一笑,看了这城外,那些神情麻木的流民:“是否圣明之君,不是你们说就是!眼前这可是圣君所为?衣不能暖,食不得饱。这莫非也算是治世?”
那青衣公子,却依然是在冷笑,目中透着玩味之意:“这么说来,在你金不悔的眼里,我朝陛下是昏庸之主。而那大乾之军宗守,才是真正英明有为之君?”
金不悔一楞,看了这人一眼。然而也眼含讥哂之意,陷阱么?这是要置他金不悔于死地!
若是回答了,那么无论那元辰皇帝,此战是胜是负,都不会有他金不悔的活路走。
便是那儒家,也不会放过他。
可是这又如何?他金不悔有何惧之?
“陛下年轻时或者真是一位雄主。可如今却是老而昏聩!那大乾之君,治下虽是蛮地。却在十载间,国民渐富。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虽扩地亿里,却不伤民生。这才是真正千古英主,圣君临世!”
那车队之内的诸人,都是轰然炸鸣。
“荒唐!”
“一个准备焚书坑儒,灭我儒家之人,在你眼里,竟然是千古英主,圣王在世么?”
“置我儒家,置我朱子先圣于何地?”
“此子先前上书,言那世家豪强与抡才之弊。原本还以为是一个有见识,有风骨的正人君子。却不意此人与那宗守,竟是一丘之貉!”
“这金不悔,真是疯了!”
“当斩!要将这人凌迟处死,才能以正视听!”
“怪不得,左信大人前几rì公开发帖,要将他革出门墙。如此人物,怎配列入我名教门下?”
“名教罪人!”
“当初左宪台,真是看错了他!”
金不悔一楞,原来左信,已经将他从门下开革了么?随即又自失一笑,这岂非是意料中事?
“哈哈哈!大乾国君宗守,是千古英主?”
那青衫公子大笑出声,眼里全是得意之sè:“可你口中的所谓英主,却在南疆大战之即。耗亿万财力,在闽水在南建了一座酒池鬼。穷搜诸族美貌少女充塞宫殿,更造出那酒池肉林,据说rìrì欢yin不绝。一个蛮夷之君而已,居然也敢与上古圣湖比拟?”
“酒池宫?”
金不悔一阵茫然,酒池肉林,以那宗守的xìng情,只怕多半做的出来。不过却绝不可能,是在决定云界霸权的大战之时!
这么说来,这是宗守陷阱?那个家伙,绝不可能做这无聊之事。
心中一惊,金不悔就yù起身,可随即就被那锁链限制。
这才惊醒,自己此时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上书直达天听的御史中丞了。
而且,即便他上书,可以到那大商皇帝案前,怕也十数rì之后。
以元辰皇帝的xìng情,也多半是不会理会。
“可笑!”
金不悔轻声笑了起来,却有仿佛是在哭。
“我还是那句原话,此战大商若胜。那就挖了我金不悔的眼睛去!”
声音凄厉,此时便连那阳姓的青衫公子,也是被惊住。
旋即就与众人一般,微微摇头。这个人,果然是已经疯了——
※ ※ ※ ※
天正黎明之时,宗守从入定中醒来。那炼神剑依然悬浮在他身前,却无前几rì,那绝锐逼人的杀意。
非是消失,而是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直迫人生命本源的气机,更是危险,也更难以测度。
到底还是成了,成功把这杀戮剑意,转为诛绝!
这一战,几位至境互相牵制,估计都难插手。只能在战场上,凭双方的兵力战术取胜。
要一泄胸中杀念,就只能凭借自己的剑道。
可惜了,这诛绝剑意,虽也已至魂境后期,却无法将杀戮诛绝,彻底融而为一。
更可惜的是,炼神剑要融入剑阵,多半无法使用。而那第二元魂虚灵元一剑,更在沈月轩处,还未真正炼成。
此时时间已经不够,看来是无法再有进展,也只能如此了。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总不会十全十美。
把炼神剑收起,宗守就看到了孔瑶,穿着一身银甲,静静立在了他身侧,眼神有些发痴地看着他。
宗守目中眸光微亮,而后一笑:“看什么,迷上你夫君了?”
“好不要脸!’
孔瑶惊醒,轻啐了一声。就又肃然道:“半个时辰前,大商军已至宫外!那位元辰皇帝,也在其中。”
宗守却是早有感应,半个时辰前。这片天地就已被一个临时布就的灵阵,彻底封锁,整整一十九位圣境强者,彻底封锁了这片虚空。
至境实力,双方相差不远,大乾能勉力抗衡。
但若论到圣境,苍生道与剑宗一方,实在差得太多。
这还是三教各自损耗了几位圣境战力,施展千里遁甲术之后。
若非如此,这三教之力,只会更强。
也是大商与儒门,敢远道至此,将他宗守围杀的底气所在。
既然至境圣境都不能胜,那么就在圣境之下解决就好。
隔绝内外,而后借助绝对优势的道兵之力,将他宗守围杀在此。
半个时辰,无论敌我双方,都该是完成列阵了。
“来了多少?”
“整整八十万!其中道兵近半,数目超过我军近倍!”
孔瑶的眉目间闪过了几丝异sè,大商这支奇袭之军的数量,远超想象。
然而也意味着,此战若胜,就可彻底打断大商的脊梁!
宗守也倒吸了一个寒气,八十万人,这三教与大商真好大的手笔。
光是这消耗的灵石,就足够他此刻使用宙书一百余年了。
好在实际的战力差距,其实不远。
“出宫去看看!”
此时是帝王出行,只身御剑太没面子。宫中有现成的御辇,还有全套的力士仪仗。
依然是华丽无比,也不知张怀那家伙用了多少银钱。
才出了宫外,就觉此处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