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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们没有前科,才敢猖狂地说是初犯,而且那些孩子全都戴着手套,所以盒子上采集不到任何指纹,可见是预谋犯案。」
「可是……那些女孩看起来家境不差啊!」
「这似乎是动机。」
「咦?」
「那个戴发圈的女孩还是耍赖,只有企图逃走的女孩坦白招供。她们是一群家境优渥,不愁吃穿的孩子,从小只要一开口,就能理所当然地吃到各种国内外知名品牌的蛋糕、巧克力、饼干。但对她们来说,再昂贵的甜点也有『吃腻』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口腹之欲。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极度渴求更美味的东西吧!但她们毕竟只是国中生,没有游走世界各地、吃遍各地美食的能耐,于是她们决定『改变吃法』。既然花钱买甜点已经满足不了剌激感,不如下手偷窃,一尝达成计划的『美味快感』。」
「意思是,偷来的比花钱买来的好吃?」
「甜点美味与否,不只取决于味觉,还有外观、包装等。我们就是活用这些条件,让顾客愿意掏钱购买,我想负责卖场工作的绮部小姐应该很清楚这种精神价值的重要性。那些女孩想用自己的方式让『普通点心』增值,达到更美味的口感。」
「也不是没有其他方法啊!要是一般甜点满足不了,那就试着动手做,或是努力成为甜点师傅、研发新口味,没必要铤而走险吧!」
「我想她们觉得偷窃比努力有趣多了。从古至今这种人还真不少。」
就在我吃饱喝足时,长峰主厨问我要不要再来杯红茶,我以吃得很撑为由,予以婉拒。长峰主厨边替自己倒了杯红茶,边说:「她们的手脚可真是俐落,一群人先围住柜子形成死角,负责把风的人観察店内情况,由一人下手行窃。得手后一人先划开盒底,另一个拉起外套接住东西,其他人再迅速将甜点塞进各自的包包。」
「她们肯定先买了一盒练习吧!」
「应该是吧!就算脑子再怎么灵光的孩子,临场还是会慌乱。我相信她们来过好几次,侦测哪里是店员看不到的死角。」
长峰主厨拿起一旁的笔记本,翻开新页,用钢笔画了一个蓝黑色墨水的圆形,原来画的是礼盒。「无论是四角形还是八角形,这原理适用于任何偶数边的多角形。只要沿着盒子底部的对角线斜切,无论质地多么厚的纸箱都能轻易划开、压扁,盒子底部呈现鸟儿张大嘴般的破洞。」
长峰主厨绘了盒底开个菱形破洞的正面图与侧面图。如果是正八角形盒子,会形成两个斜边共有的等边直角三角形;如果是长方形盒子,则是两个不等边的直角三角形,只要沿着将直角二等分的垂线折一下,两种盒底都会破口,再将两个三角形往外折,就成了鸟喙般的开口。
长峰主厨将钢笔搁在桌上:「像这般一体成形的纸盒底部要是没有上浆,就算不划一刀,只要压一下盒底就会形成开口,绚部小姐应该是注意到这一点吧?」
「是啊!但你们店里的礼盒都有包装,光压盒底无法偷走里头的东西。」
「没错。所以必须用小刀,沿着将底面积二等分的对角线划开包装纸是最快的方法。那些孩子拿走东西后,边假装挑选柜子最下方的商品,边迅速将压扁的纸盒塞进缝隙。加上我们店里的礼盒都没有盖子,用这一招更方便。」
「带个大包包,直接偷走一盒不是更有快感吗?」
「问题是,这样做太冒险了。店里再怎么忙乱,也很容易被店员盯上,况且耍点小手段偷东西,更能满足她们追求剌激的欲望。」
「就算手脚再怎么俐落,也要花个十几秒吧!我记得那些孩子偷走礼盒的时间点,和那位穿风衣的小姐大喊捉贼,几乎是同时发生。」
「她们偷走的不是绚部小姐看到的礼盒,而是盒底早已被划开的礼盒。」
「咦?」
「不是有个戴发圈的女孩吗?她就是头头。为了降低风险,她在进店之前就指示其他人『偷那一盒』,没想到有人觉得太简单,无视头头的指示,另外下手,结果被绚部小姐和穿风衣的小姐逮个正着。女孩知道自己的犯行被穿风衣的小姐发现,只好赶紧在友人的掩护下,将礼盒放回架上,可是心虚的她终究沉不住气,拔腿就逃……」
我们准备移动柜子时,忍不住逃走的就是这女孩,后来追上去的是她最好的姐妹淘。对戴发圈的女孩来说,无疑是一大失算,所以才会露出那抹苦笑罗?
「那位穿风衣的小姐和她们是什么关系呢?」
「虽然她们并不认识,但有个共通点,那就是穿风衣的小姐也是偷窃惯犯。我请冲本盯紧的人,其实是她。」
「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小姐叫井澄和代,近来附近几家西点店都晓得这个人。」
「怎么说呢?」
「通常以我们这种非连锁店作为下手目标的小偷,都会偷些比较高价的甜点或礼盒,但井澄小姐多是偷些可以塞进口袋的小东西,像是玛德琳蛋糕、迷你夹心巧克力,或是小瓶牛奶果酱之类。」
虽说是偷些小东西,但偷窃就是偷窃,而且下手过不少次,害店里蒙受不小损失。
井澄小姐曾在另一家法式甜点专卖店被活逮,所以不少店家都认得她。自从恶行曝光后,她就乖乖掏钱买东西,所以很难说她是个只偷不买的家伙。
她还曾与怀疑她偷窃的店员起争执,结果因为缺乏证据,店家只好赔罪了事。
冲本先生之前就吃过她的亏,所以认得她。由于猜想她八成会趁情人节这段忙乱时期下手,所以请冲本先生到卖场盯着,没想到他光顾着盯井澄小姐,一时没察觉那群女孩的犯行……
「井澄小姐是不是以为反正偷的是些小东西,罪刑不重而下手呢?」我问。只见长峰主厨摇头,我又问:「那她为何三番两次行窃呢?和那群女孩的理由一样吗?」
「她说自己因为受不了工作压力,只好靠偷窃发泄情绪。井澄小姐好像是任职一家小事务所,因为只有她一名员工,所以大小杂务、应付客户都由她负责。像是打电话催缴费用、应付客诉等,而且每家分店都有业绩压力,有时还得帮忙老板跑业务,甚至清扫办公室。在没人可以分工的情况下,根本别想请假休息。虽说每一件工作不是那么繁重,但长期累积下来的压力与疲劳感,逼得她实在承受不了……总之,她的工作性质是如此。」
「但也不能靠偷窃宣泄压力啊!」
「她说偷东西能消解压力,以至于越陷越深,明知不对,就是戒不掉,很多惯犯都是这般心态。」
「那她为何举发那些女孩?这么一来,不就连自己也会被盯上吗?」
「由她有时也会掏钱买来看,应该对自己的行为深怀罪恶感吧!因此看到有人干同样的事,对方又比自己年轻,还毫无羞耻地犯案,内心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总不可能觉得很有亲切感吧!还是厌恶呢?就像看到自己最讨厌的东西。」
「井澄小姐之所以举发,就是因为这理由。」
见我一脸无法理解的样子,长峰主厨又说:「虽说都是偷窃行为,但犯案动机与内情因人而异,有人视偷窃为游戏,以此为乐;也有人为了钱,还有人是为了宣泄压力,无意识地犯案,甚至像小孩子般,纯粹为了满足欲望而行窃。虽然井澄小姐这么做是为了宣泄压力,但她其实很懊悔,所以看见那些女孩做了同样的事,就像照镜子似的,见到自己丑陋的一面,内心大受冲击。」
当警察追问井澄小姐犯案动机时,她黯然地道出这番话——
……那时我看到那女孩,那个戴发圈的女孩露出轻蔑眼神,嘴角微扬地笑着看我时,仿佛听到她在我耳边说:『你这个可怜的欧巴桑,我们是因为好玩,追求刺激而偷东西,像你这种为了生活而劳碌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是的,我的确离她们有段距离,所以不断告诉自己是幻听,是自己太紧张了。况且我有什么资格指控别人呢?正因为我的内心有此感受……
所以无法无视那些孩子的罪行……这理由很牵强,是吧?
那些孩子耻笑我,明明自己也是小偷还敢耻笑我,所以我举发她们,完全没想到自己也和她们一样可耻,只希望她们被活逮。
警察先生,那些孩子应该会受到惩罚吧?我帮了那么大的忙,你们应该不会轻纵她们吧……
总之,是这么一回事。
女孩们第一次下手成功后,完全没察觉女孩存在的井澄小姐也偷走一瓶牛奶酱。兴奋地在店里逛来走去的她,偶然和戴发圈的女孩四目相交,瞧见少女讪笑地瞅着她,井澄小姐才惊觉自己的犯行被发现——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其他女孩再次下手。
可想而知,井澄小姐有多么雀跃,刚好可以报复被嘲笑的耻辱,于是她得意洋洋地出声举发。
长峰主厨说:「戴发圈的女孩只是直觉井澄小姐也干了同样的事,所以笑看着她。至于她那抹笑意是否和井澄小姐一样,出于对自己的嫌恶,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那些孩子不似井澄小姐那般软弱,干坏事也不在乎。」
我不知道究竟谁比较可恶,谁比较善良。总之,两边都是犯罪者,只希望这样的人别来我们店里。
「无论旁人看来是多么奇怪的行径,」长峰主厨说:「只要有自己的理由和模式,任何行为都有个动机。当看到女孩们下手行窃时,井澄小姐仿佛看到自己映在镜中的丑陋身影,内心发出苛责的声音,那是发自良心、一种责备自己的声音。如果说女孩是映照井澄小姐的镜子,那井澄小姐也是女孩的镜子,因此回荡在她脑子里的嗫语,就是来自镜子的声音,也就是『映照心声的镜子』,不是吗?或许井澄小姐渴望做些脱离常轨的事,像是行窃、举发别人的罪行等,所以她不会思考自己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只想借由脱序行为带来的兴奋感,疗愈日积月累的压力……就某种意味来说,她和那些女孩抱持的是同一种心态,既无法在平日生活中,找到任何价值与乐趣,又无法忍受一陈不变的生活,只好如此。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叹口气:「那些女孩真的会受到惩罚吗?还是一辈子都不知悔改呢?」
「她们已经受到惩罚了。至少对她们来说,无论吃任何甜点都感受不到美味,内心永远饥渴,直到察觉这一点之前,她们都会活在惩罚中。就算她们哪天突然悔悟,恐怕也难以挽回,内心只会更空虚凄惨。」
我该回厨房做事了。长峰主厨起身说道:「情人节一过,客人就会少一点,还请再度光临。」
「真是羡慕你们啊!」我张望四周,喃喃道:「虽然我们店里还不至于陷入赤字危机,但除了熟客之外,几乎没什么新客,毕竟是传统老店,不懂得搞什么出奇制胜的企划。即便做了,客人也不见得领情,不像你们西点店可以发想各种促销新招。」
「也有客人偏爱一陈不变的东西啊!至少我很喜欢福樱堂的年糕红豆汤,要是变成可可亚或柠檬味,那就伤脑筋了。」
看到我忍不住笑出来,长峰主厨眯起眼说:「别想太多,反正甜点知道所有答案。」
离开「路易」回到福樱堂,瞧见难得出现在卖场的父亲,正送三位手拿一大包东西的中年女客步出店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看到父亲骄傲送客的身影。
父亲问:「怪了,今天怎么空手回来?」
「啊?」
「你不是又跑去那家巧克力店吗?难不成卖光啦?」
原来他还记得我前几天跑去买巧克力,我问父亲要不要尝尝,他还说自己才不吃这种东西呢!
「那家店很棒哦!」我走回收银台:「他们家的巧克力一点都不甜腻,我想用来做求肥(求肥:用白玉粉蒸过,再加白砂糖和麦芽糖制成的日式点心,里半透明状,口感弹牙。)的内馅一定很美味。明年情人节要不要试做看看啊?可以请教他们用哪一种可可豆比较适合。」
「用巧克力做内馅?」父亲抚着脸颊:「我的舌头搞不懂那种年轻人的玩意儿。」
父亲凝视着展示柜里销售一空的上生菓子区,喃喃自语:「你要是那么喜欢西点,随时可以辞职去那边工作。你妈说不能一直把你绑在这家店。」
没想到父亲会这么想,还真是意外。
我边计算今天的营业额,边回道:「我想辞的时候,自然会辞,与什么样的甜点无关。我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你就不用操心啦!」
要是我说是因为喜欢和菓子才留在这里,父亲不晓得有多开心。但我很清楚,自己不像父亲那么热爱和菓子,也不像长峰主厨那么喜欢和菓子。
我有自己一套喜爱甜点的方式,并非制作而是身为品尝者的一股热情。我想这股热情和制作甜点的人是一样的。
我的视线落在展示柜里,装在礼盒中的点心。
虽然甜点无法言语,但甜点能映照出每个人的心。
第二话 第七个小瓷偶
百年好合国王派
又到了赏花时节。
北新地的居酒屋总是高朋满座,一问店员,起码要等上一、两个钟头才有空位。
我们只好另寻地点,沿着北边热闹商业区的曾根崎中洲大道、初天神大道一带闲晃了三十几分钟,才走进一家位于二楼的小料理店。
座席没有拉门,并排着便宜的桌子和红豆色薄座垫。放眼望去,看不到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年轻客人,全是中年欧吉桑和倾倒的酒瓶,不过这里至少没有像联谊会场那般喧闹,对于我那早已疲累不堪的神经来说,算是可以放松的好地方。
我们坐在榻榻米上,伸长双脚,轮流翻看菜单,点了啤酒和几道菜。
不久,店员送来酒与菜肴,我们先干杯,开始大啖美食。没想到这家陈旧小店的东西颇美味,看来是一处酒足饭饱的好地方。
今晚相约聚餐的有清美、柊介、昭吾、瞳子、哲也。大伙畅饮啤酒和调酒,聊起之前决定的事。
「我觉得还是送日用品比较好,」哲也率先开口:「像我最喜欢收到的结婚贺礼,就是马上可以使用的餐具或食品。人造花、摆饰之类的东西虽然好看,但要是脏了坏了也舍不得丢,总觉得最好避免送这类东西……」
「要是送的东西没什么特色,也很无趣啊!」臆子说。
「我们又不是在讨论东西有不有趣。」
柊介提议送个别具设计感的座钟,「这种东西一般不会自己买,要是有人送就很开心吧!送那种有骨董风情的钟,挺有桃香的风格咧!」
「应该不便宜吧?」
「反正大伙平均分摊,稍微贵一点也0K吧!」
「还有其他建议吗?」
「可以去百货公司买,或是上网找专卖高级时钟的店,应该不难找。」
经过一番七嘴八舌讨论后,选项剩下高级座钟与名牌茶具组,再从中挑一样定案。
「搞定!」昭吾拿起菜单,加点凉拌豆腐与日本酒,我们也点了马铃薯炖肉与鸡翅。服务生收走空杯与空盘,加点的饮料与菜肴又摆满一桌。
昭吾举起酒壶,说道:「没想到桃香真的要结婚啦!」
「就是啊!她男人运实在很差,」瞳子也附和:「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被甩。」
「因为她太爱钻牛角尖啦!」柊介语带讽刺地说。「老是杞人忧天,搞得男人很烦,对方只是稍微说她几句就不开心,和她在一起不管哪个男人都会累。」
「没错,没错。」昭吾点点头:「男人要的就是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的感觉,这是挑选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