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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碾子:“我坚决执行原定方案,这个方案已经充分考虑了得失问题。临场指挥时,我也会珍惜每一个战士的生命。”
军官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周天品看看贺紫达。贺紫达不动声色。
周天品开口道:“安静。主攻营是一营还是二营,不在这个会上定。但是请作战部门认真研究贺营长的建议。”鹿儿看着周,脸上并无感谢之情,只是非常认真。
贺紫达开口了:“打仗动脑子是好的,哪个兵都是娘生肉长的。但是不能打滑头仗,不要方案上看起来头头是道,打起来却不实用。总之,这是一场恶仗,是要死人的。突然性可用,轻兵零用要考虑,第一招不狠、不猛,达不成目的,再迭次加兵,则犯了兵法大忌,死人将更多!”
鹿儿看着贺紫达,脸上并无不快,还是非常认真。小碾子则看着贺紫达微微点头。
“按周军长说的,方案可以再推敲一下,主攻营待定。”贺紫达说完朝门外走去。
周天品宣布:“散会。”他跟在贺紫达后面。
路上,鹿儿紧追了贺紫达几步,欲言又止。贺紫达头也不回地说:“你别跟着我,师里有安排,半个小时后,我找你们个别谈话,先你,后小碾子。”鹿儿站住,看着父亲走进住所。周天品拍拍鹿儿的肩膀:“抓紧时间,把你的方案完善一下。”
鹿儿:“是!”
周天品又在鹿儿背后补充:“看看你姑姑的信,她可能有什么事。”
鹿儿回头道:“哎。”
机场附近的草丛中,潜伏着吴文宽等。吴文宽用望远镜观察了一阵,一摆手,特工队员分别背着炸药,向停机坪运动。
杜九霄从飞行值班室里走出来,在墙跟撒了泡尿。他忽然注意到远处的草异常晃动,仔细扫视了一下,还有几个方向在晃动。杜九霄拔出佩枪,对附近的哨兵耳语了几句,便利用遮蔽物,也向停机坪靠近。
一特工队员手持匕首,钻出草丛,正悄悄向停机坪的哨兵背后接近,刚举起手臂,突然一声枪响,毙命。杜九霄得意地笑笑。
接着,警报声大作。警卫连迅速拉网向草丛围剿。吴文宽等不得不纷纷开火。短促的战斗中,特工被一一击毙。只有吴文宽一人突出了包围,飞快逃窜。杜九霄在后面穷追不舍。枪战中,杜九霄机灵得像只猫,最后一枪击中了吴文宽,吴一头栽进一条河里。杜九霄追到河边,人已无影。
野战帐篷里,鹿儿与小碾子躺在两张行军床上。小碾子抱头望着篷顶,鹿儿在看信。
鹿儿看罢,将信递给小碾子:“根儿姑的信,她介绍了几种救伤止血的土办法,你也看看。”
小碾子看信的时候,鹿儿掏出笔记本,边想边写着什么。
看完信,小碾子看看鹿儿,说道:“一营序列在前,希望你不要让我这个营长丢脸。”
鹿儿头也不抬:“我们两个就不要争了。这一仗,营长是要靠前指挥的。我已经有老婆,有孩子了。你却不知道这一切的滋味,可惜得很。”
“放屁!”小碾子突然火了,“那么多兵,有几个尝过,没那个,还不打仗啦?”
鹿儿抬起头,真诚地看着小碾子:“碾子,我真的不想和你争,要争我会跟团长、师长、军长,还有那个老头争。另外,你和盼盼的事……你知道她只算我半个亲妹妹,她到现在还没认那个老头,我真希望她有个好丈夫。”
小碾子感激地看了一阵鹿儿,也充满感情地说:“你不如我了解盼盼,她最看不起没有血性的男人。如果该我打的仗我不打,她会把我看得狗屎不如。”鹿儿看着他的朋友,再也说不出什么。
门外有人叫:“贺营长。”
鹿儿:“我先去了。如果我没争到手,也请你考虑参考我的方案。”
小碾子:“从古至今,打仗就没有一定之规。”鹿儿看看,走出帐门。
贺紫达在住房窗前背立。
“报告!”
贺紫达:“进来。”
鹿儿进屋,敬礼。贺紫达:“坐吧。”
父子俩在沙发上坐下。贺紫达推推果盘:“吃吧。”鹿儿剥了一个桔子,吃着。
贺紫达慈祥地看着儿子,柔声道:“知道我为什么先和二营营长谈话?”
鹿儿点点头:“因为我是主攻营。”
贺紫达亦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但还没有最后定。而且,尽管你那个打法有些地方别出心裁,我也不想反对了,并准备和你共同负责。今天的战场,‘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毕竟是老话了。”鹿儿感激地望着贺紫达,动情而言:“爸爸,谢谢你。”
贺紫达也有些动情:“儿子,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主攻吗?”鹿儿直率地回答:“因为我是你儿子。”贺紫达点点头,停了好一会儿,说道:“告诉你,我已经差不多习惯你那个外国人似的媳妇和儿子了。”鹿儿笑笑,沉吟了一阵,道:“如果我万一……请您劝薇拉千万不要守寡,并把她送回新疆去。如果她愿意把儿子留给您,那就拜托您了。还有我姑姑,也请您多安慰她……”
贺紫达摆摆手:“不要说这些,把小碾子请来。”
鹿儿站起,临出门,又冲贺紫达敬了一个礼。
鹿儿走出门,小碾子已等在门口。二人对视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小碾子喊:“报告!”
贺紫达的声音:“请进。”
小碾子进屋、敬礼。
贺紫达:“坐吧,小碾子。”
小碾子明显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贺紫达看看,问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小碾子直言:“贺总指挥,我对您有意见。”贺紫达有些意外:“有意见?你说,你说。”
小碾子:“谈话先找二营营长不合常规,这样做,如果是暗示已经拟定二营为主攻营,更不合常规!除非二营确实在平时训练、作战实绩上明显强于一营,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那么原因只有一个……您……有些,自私。”贺紫达一时没反应过来:“谁自私?”
小碾子:“您自私。”
贺紫达:“我?”
小碾子:“是的。我知道您和我的生父有矛盾。您起码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才故意违反常规,把他的儿子放在您的儿子后面,您宁愿把英雄的死留给自己,把羞辱的生甩给别人。”
贺紫达直视着小碾子。小碾子也直视着贺紫达。两人都带着怒气。
贺紫达:“你真是这么想的?”
小码子:“是的,您自私!”
贺紫达:“好吧,我们就谈到这儿。”
小碾子起立,敬礼,退出。
贺紫达怒冲冲地在屋里踱了两遭,拉开门,走了出去。
周天品在桌前正看鹿儿的笔记本,贺紫达推门直入。周天品赶紧站起来:“首长。”贺紫达在周的屋里又转了个来回,突然浩叹:“唉,我老了,连个主攻营长也不会用了。”
周天品:“我个人意见,用二营。”
贺紫达:“看得出来,你有些偏向我的儿子
周天品:“首长,别说偏向。从根儿那儿讲,鹿儿也算我侄子。大战之前,我可不敢任人唯亲。倾向嘛,有一些。在北京读书的这两年,读了不少鹿儿寄来的或是发表了的文章,我相信鹿儿是在用脑子打仗,也倾向给鹿儿一个用真刀真枪做文章的机会。”
贺紫达:“这两个兵是你带出来的,你肯定二营比一营强?”
周天品:“比较起来,小碾子一直在连队,鹿儿很早就到机关了。刚才,我个别摸了一圈底,绝大多数人认为一营作风扎实,用起来有数。”
贺紫达沉吟一阵:“看来,你也在犹豫。复杂啊……”
周天品笑笑:“其实,简单是对付复杂的最好办法。”
贺紫达:“怎么个简单法?”
周天品斩钉截铁地说道:“照常规办事!”
树林边,吴文宽从河里爬出,捂着受伤的左肩,踉跄着走进树林,一头栽倒。突然,他看见了什么:——野战医院。
吴文宽寻思着。不一会儿,他听见异样声音,转脸一看:是一支担架队路过。
吴文宽看了看自己的伤,迅速把手枪塞在树窠,并掏出伪造的证件,在肩部蘸满血迹,弄得更加逼真,然后伸直右臂,呼喊道:“同志——”
担架队的军工跑过来。吴文宽出示证件:“我是护送二十六运输队的,今天上午遇到了特工队……”未说完,吴伪装昏厥。他被抬放在十几个伤员担架中。
帐篷前,吴丁等军医疾步走来。吴丁一眼就看到了吴文宽,她猛然僵住。
护士长介绍:“九个枪伤,三个炮伤,四个雷伤。”
丁丁马上道:“把枪伤抬到我那儿。”
吴文宽的眼皮动了动。
包扎所,一个处置完毕的伤员被抬出。吴文宽被抬进。送担架的护士长道:“枪伤在左肩,因失血过多而昏迷。”
吴丁走至平床,瞟了一眼,点点头。护士长退出。丁丁对身边的护士道:“这人的伤不重,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去帮帮别人的忙。”
“吴医生,行吗?”
“你去吧。”
护上离去。丁丁迅速为吴文宽处置伤口。吴文宽猛然睁开了眼睛。
丁丁:“你……你没昏迷……”
吴文宽睁大眼睛看着。吴丁缓缓摘下口罩。吴文宽的嘴唇剧烈抖动:“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们的野战医院,我借侦察名义,差不多,都到过……”丁丁一下把手按在吴文宽的嘴上。吴文宽又躺下去。丁丁,吴文宽,他们就那么静静地互相看着……吴文宽慢慢伸出手,抓住了丁丁的手,两个人的眼里都汩汩地流出泪来。吴文宽的手渐渐用力,拉着丁丁向他伏身……两个苦恋之人干燥的唇渐渐并拢……
当两张嘴唇刚刚触碰的一刻,丁丁突然浑身一抖,她直起身来,转身跑了出去。丁丁在帐门外痛苦地深呼吸着。她看着帐门,艰难抉择着。
贺紫达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你得保证,决不能干出什么丢了我军脸面的事,否则,贺叔叔的军法难容!”
丁丁横下一条心,擦干眼泪,跑向附近哨兵,不由分说地夺下冲锋枪,奔回帐篷……但,帐篷被用手术刀割了一个大洞,吴文宽已从后面溜走了。
山头,杀声如潮。
小碾子指挥部队,多路跃进,经激战,竟较顺利地拿下了顶峰。小碾子用报话机报告:“铁塔,铁塔,旋风报告,我已拿下一号、二号,现在向三号、四号发展。”指挥所,军官们面露欣慰。
贺紫达:“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叫一营注意防炮。”
周天品:“命令一号炮群封锁公路,堵住敌人的增援。命令二号、三号炮群,一旦敌炮向高地开火,立即判定位置,彻底摧毁!”
参谋:“是!”
对方的游动炮群并未遭到有效压制,而且炮击极准,片刻工夫,高地山头顿成火海。
一军官向小碾子报告:“营长,炮火太猛,不少战士已进洞避炮。”
小碾子看了看地形,吼道:“这些山洞肯定已被事先标定了,第一波炮火正是要把我们朝洞里赶,第二波会把我们全砸在里面……赶快命令,一连、二连退出山洞,协同三连向三号、四号合击。”
“是!”军官奔离。
炮火更猛。
指挥所内,一军官报告:“进击三号、四号的路线狭窄,三连伤亡过大。一连、二连无法投入战斗,并且暴露在山脊表面,遭到敌人炮火杀伤。”
周天品:“敌人的炮兵还没被压住吗?”
军官:“除了零星游炮,基本摧毁,但还是有些晚了。”
周天品:“叫一营收拢一连、二连。”
一参谋急报:“姜营长报告,突然从隐蔽山洞拥出大批潜伏敌人,趁我顶部兵力空虚,又夺回了一号、二号。一营现在大部被挤在二号、三号之间的狭小区域,腹背受敌。”
军官们立即围向沙盘。
又一参谋报告:“二营贺营长再次请求接替进攻。”
众人望着贺紫达。贺紫达缓缓开口:“不要把一营搞得太苦喽。”
周天品:“命令二号炮群,向一号、二号阵地疾袭三十秒钟,加射烟幕弹。要一营沿西侧全部撤离高地。命令二营,沿东侧开始进攻!”
参谋:“是!”
一高级军官:“这个命令,姜支前难执行哟。”
贺紫达:“不执行,捆也要把他捆下来!”
山上,遍体鳞伤的小碾子被几个战士架着往下走。小碾子挣扎着:“不!你们撤!我要留在这儿……”
鹿儿已率部冲击前进。
他命令着身边三四名军官:“三连佯攻一号、二号。二连在三号前沿伏击。集中全营的八二无后座力炮和掷弹筒,给我先轰击四号。五分钟之后,二连进攻。八分钟后,三连进攻。二连如果已经得手,分出两个排,回头协同。”
一军官:“我们连干什么?”
鹿儿:“一连待命。战斗结束后,清剿所有山洞。”
军官:“我们管打扫卫生?”
鹿儿:“执行!”
军官们:“是!”
枪炮齐鸣。
指挥所内,周天品:“有什么情况?”
军官:“没有,二营只报告进展顺利。”
周天品:“他怎么个顺利?”
军官苦笑:“不知道。”
贺紫达生气:“告诉贺子答……告诉那个贺子答,给老子具体报告战况!”
参谋:“是!”
该参谋奔向电台前。不一会儿,他又奔回来,满脸喜色地报告:“二营已拿下全部一○九二高地,并夺取了公路一侧的五号阵地。现在正在消剿山洞残敌。”
军官们面面相觑,纷纷看表:“二十八分钟。”
“才用了二十八分钟!”众人不由自主地将祝贺的目光投向贺紫达。贺紫达却没有半点儿喜色,甚罕有些伤感的样子。半晌,他才说出一句:“柿子已经被别人捏软了,他讨了个便宜。”说完,贺紫达缓缓离开了指挥所。
“战后,就根据贺总指挥的这个精神,正确对待一营付出的代价。”说完,周天品也离开了指挥所。
一高级军官:“说是这么说,做起来难啊!古今中外,无一不是论功行赏。”
山头,仍有阵阵枪声。
鹿儿伏在火焰喷射手身边:“先朝洞口顶部喷一下!”
一条火龙飞向洞顶。不久,一件白衬衣被挑出来,晃着。
鹿儿身边,一连长说道:“营长,这仗打得不过瘾。”
鹿儿:“没什么可得意的。一营下的是暗棋,我们下的是明棋。”
夜,公路上,车灯如龙。
贺紫达、周天品同车。贺紫达没什么表情。
周天品有些抑制不住欣喜,看看车后的“灯龙”,说道:“建国后,我三次参战,唯有这一次,大获全胜,却是悄然而归。这仗打的,无声无息。”
贺紫达突然开口:“我喜欢。别人怎么想不知道,我老贺最讨厌大炮放完了,放鞭炮。大炮打一个基数,鞭炮倒要搞到十个基数。当兵的,还是少搞些那种满天飘纸花的买卖好。”
周天品看了贺紫达一眼,无语。
不同的卡车上,有鹿儿、司马童、盼盼、金达莱,以及缠着绷带,一脸苦闷的小碾子。
禁闭室门外,立着持枪哨兵。已无领章、帽徽的丁丁抱膝坐在铺位上。三名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