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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何一鸣一身乞丐装,未待船只停稳,率先跃上码头:“丐帮洛阳分舵舵主何一鸣,见过帮主。”
匆匆一别已有数年,何一鸣一点没变,还是当初在扬州时见到的那个豪爽关中汉子。
韩旭笑呵呵的上前,给了何一鸣一个熊抱:“何兄别客气,都是自己。若不是何兄,丐帮洛阳分舵哪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哈哈哈哈……”都是老相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
吴师道原本就是在洛阳、长安一代主持丐帮事务,他和何一鸣之间更是熟悉。
一番英雄惜惜后,韩旭打手一挥:“过河。”
宋军在刘三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登上黄河帮的船只,缓缓的朝对岸驶去。
商船不比战舰,一万宋军再加上马匹物资,也要来来回回好几趟。
趁着空闲,韩旭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何兄,你怎么会带着船队来澶州?这些商船都是空的,显然你是有备而来啊!”
闻听此言,何一鸣突然变得极其激动,语带颤抖道:“不瞒帮主,在下的师傅前几日突然来找在下。他老人家什么也没有,就让在下立刻准备船只,前来澶州。”
“你师傅?”韩旭顿时楞住了。
何一鸣老脸微红,堂堂关中大汉难得的露出了羞怯的一面。只听他尴尬道:“说起来也算不上是师傅。当年何某年少轻狂,虽没身手,却总爱打抱不平。有一次,遇上几个泼皮调戏娘家妇女,何某一时气不过,上前和他们斗上了。结果,自然不是他们对手,那一次何某差点被揍了个半死。幸好师傅路过,救了何某一命,顺便传了何某几路刀法。”
几路刀法?
何一鸣的身手韩旭是见过的,在扬州擂台上可以说是威风八面,即便是蜀地青城道观的青尘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仅仅几路刀法就能让何一鸣在关中打下一片基业,成立纵横黄河水上的黄河帮。这样说来,那他的师傅岂不是神人?
说到师傅,何一鸣满脸的孺慕之色,铜铃双眼闪着异常的色彩:“虽然他老人家并未真正收我为徒,但在何某的心中他老人家就是何某的恩师。师傅教了我刀法之后,就又开始了云游四海,直到前几天突然出现在洛阳,这……这……”
一日恩师,终身为父。
数十年不见,又突然出现,这也就难怪何一鸣如此的激动,说到最后竟语带哽咽。
可何一鸣的师傅为何会知道契丹人南下,又为何让何一鸣领着船队来澶州帮宋军过河呢?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神通?
杨月蝉皱眉道:“旭哥儿,你还记不记得刚刚码头上的那位老人家临走时说的话?”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务需担心!”
韩旭面色大变,**道:“蝉儿,难道那位老人家是何兄的师傅?”
“在哪?哪位老人家?”何一鸣激动道:“长啥样子?”
“头发胡子全白了,但看不出年纪,看上去倒是仙风道骨的样子。”韩旭说道。
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此言一出,何一鸣激动得浑身发抖:“师傅……就是师傅……他老人家人呢?”
韩旭苦笑道:“走了,刚走没多久。”
何一鸣转身就欲上船回到对岸去,可刚迈出去的脚步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他知道,以他师傅老人家的速度,自己怎么追也是追不上的。况且他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要出现自然会出现,而若不出现,那找也没用。
当年,何一鸣在成为黄河帮主之后,发动黄河帮的势力遍天下的寻找他师傅。数十年下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在何一鸣仰天长叹之时,一直皱眉不语的吴师道,突然开口道:“何兄,您师傅尊称?”
“师傅俗家姓陈,至于名号,何某……”何一鸣摇头苦笑不已。这也真够悲催的,连教自己武功的师傅姓名都不知道。
然而,另众人惊奇不已的是,吴师道在听到老者的姓氏之后,“扑通”一声,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啊……无量天尊!贫道真是有眼无珠啊,高人在面前,竟然口出狂言……呜呜呜呜呜呜……”
吴师道哭得是声撕欲裂,惊天地泣鬼神,简直是如丧考批,无论众人怎么劝,他就是停不下来。
见状,韩旭不禁大骂道:“吴老道,你还有没有点出息,又不是太上老君下凡,你哭个啥劲。”
“你懂个屁。”吴师道破口大骂。
韩旭自打成了平西王,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样骂大,心中苦笑的同时却也黑下了脸。正欲教训教训吴师道这没大没小的老道士,却听吴师道喃喃道:“虽然不是太上老君下凡,但也差不了多少……陈抟,陈仙师啊……小道在这向你叩头了。”说着,吴师道顿时跪向南方,低声哭泣的同时,行三跪九拜大礼。
吴师道如此的慎重行事,顿时让所有人的大吃一惊。
在众人的追问下,吴师道口中念念有词,终于道出了真相:“陈仙师,俗家名陈抟,道号‘扶摇子’,乃恩师松阳道长的至交好友……唉……”
说到这,吴师道显然是对没有认出陈抟而后悔不已。其实这也难怪他,当年陈抟会见松阳道长之时,吴师道还仅仅是松阳道长身边的一个小道童。
吴师道接着说道:“陈仙师弃儒学道,经过数十年的潜心修炼,学究天人,一身道学实乃当时第一人也。后周显德三年,世宗皇帝召见,下诏任“谏义大夫”,陈仙师辞谢不仕,世宗皇帝赐号‘白云先生’。在今日道家沦落的时代,陈仙师几乎已一己之力挑起兴盛道家的基业。李耳,张道陵乃道家之先贤,而陈仙师可以说是如今活着的道家大贤。”
吴师道的话,将陈抟抬到了和李耳,张道陵相提并论的地位,让众人顿时傻了眼。即便是何一鸣,此刻也是呆若木鸡。
李耳可是老子啊,道家的创始人;而张道陵在东汉末年创立天师教,也同样是道家数一数二的人物。两人影响了道家千年的传承,难道陈抟还有此地位?
韩旭不知道,至少他这个道家的文盲没有听说过。可韩旭在意的是陈抟那看不清深浅的修为,似乎道家的功夫很不简单呢。
……
“报……”
刚刚度过黄河的宋军正整军出发之时,北面一匹快马飞奔而来。
“启禀韩王爷,大名府守将刘将军求见。”
辽军如此快的速度?难道他们已经到了大名府?韩旭心中咯噔一下,赶忙派人请刘彦晖过来。
刘彦晖一见韩旭,赶忙行礼。
原来韩旭在澶州等待的大半天,大名府早已得到了消息。于是,守将刘彦晖亲自带人前来迎接。
这倒是让韩旭了虚惊一场,幸好大名府还在大宋的手中。
不过,在刘彦晖的禀告中,韩旭意味的得到了另外一件消息。耶律斜轸的辽国先锋确实已经攻下了大宋的第二个北方要塞雄州城,此刻他们已经兵临镇州城下。
镇州城有成德军,成德军节度使可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原大宋首任殿前侍卫司马步军都指挥使韩令坤。
虽然赵匡胤杯酒释兵权,韩令坤被罢了禁军侍卫司都指挥使的职位,但还是以节度使的身份安享富贵。在辽军大举入侵之际,韩令坤亲率一万宋军坚守镇州城。
耶律斜轸已骑兵为主,在攻下霸州、雄州两州后,也失去了奇袭的机会,他们一时之间也拿名将韩令坤镇守的镇州城没有办法。
“这么说来,本王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韩旭笑呵呵的说道。
可这话一出口,只见刘彦晖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在众人的疑惑中,刘彦晖咬牙道:“韩王爷,镇州靠近北汉,成德军原本就是为防卫北汉而设立的。耶律斜轸在拿韩将军没办法的情况下,已经派人命令北汉刘钧出兵,此刻北汉已出兵数万,直奔镇州城而来。”
刘钧这狗日的,竟然甘愿当辽国人的走狗!
辽国先锋是骑兵,北汉可是步卒为主,况且他们的后面还有辽国南院大王耶律休哥亲率的辽军中军主力赶来。两路大军,仅凭韩令坤手中万名左右的边军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韩旭顿时心急如焚,由于突然出现的北汉军,他彻底放弃了在大名府阻击辽军的打算,下令急速行军救援韩令坤。
大军经过大名府之时,汇集了大名府刘彦晖率领的五千步卒,再加上何一鸣的三千丐帮弟子。此时韩旭的手中已经有一万八千人。
然而,韩旭丝毫不敢大意,连夜行军朝着镇州城奔去。……
第422章 盟友,镇州之战(一)
清早,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射在残破不堪的镇州城墙上。
力透夯土的强弩、箭矢歪斜无力的插在城墙上,到处是坑坑洼洼,血迹斑斑。
城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地都是。从尸体的穿着来看,有塞外草原人的装扮,也有中原人的服饰。
原本就不宽的护城河已被填出数条通道,高高竖起的吊桥失去了它最后的防御的作用。
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强烈的搏杀,攻城的一方在付出巨大的伤亡后,已将这座城池的防御击得七零八落,似乎只要最后一口气就能夺下这摇摇欲坠的镇州城。
“哗啦,哗啦……”
盔甲的叶片交织着独有的战场气息,一队士兵护卫着一名中年男子行进在城墙之上。
此人身穿乌金锁子甲,身材高大,四肢倾长,仅仅往城头一站,就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只是此时,他的面容稍显疲惫,双眼布满血丝。
“见过大帅”
“见过大帅”
……
从城墙东到城墙西,凡是路过之处,那些或坐或躺,浑身带伤的士兵们全都起身问安,满脸的崇敬之色。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韩令坤双眼微湿,语带哽咽道:“成德军的弟兄们,都是好样的,本帅……本帅向你们行礼了。”
说着,韩令坤朝着城头上所有的士卒一揖。
“使不得,大帅……”
“呜呜呜呜……”
不知是不是因为韩令坤的这一礼,城头上突然响起了呜咽之声。紧接着,在这声的带动下,城头上是一片呜咽。所有还活着的成德军将士们,无不泪流而下。
突然,韩令坤的身后走出一名年轻的小将,大吼道:“不许哭,都给本将军闭嘴,成德军没有孬种。”这一吼,哭泣的声音反而更大了,年轻的小将挥舞着马鞭朝着身边哭泣的士卒抽了下去:“不许哭,听见没有,不许哭。”
一边抽,一边他自己却也是声泪俱下。
“朝儿,住手。”韩令坤早已是泪流满面,止住韩庆朝的举动,深吸口气叹道:“哭吧,让他们都哭吧,哭出来反而会好受些,现在哭出来,等会才有力气杀敌。”
“父帅……”韩庆朝猛的扔出马鞭,马鞭高高的抛弃,远远的落在城下。当马鞭落地的那一刻,韩庆朝再也忍不住的冲到箭垛前,扶着女墙放声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成德军的将士们有痛哭的理由,更有痛哭的资格。
数天前,辽国精锐骑兵在没有丝毫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镇州城下。若不是守城的校尉当即立断拉起吊桥,封锁城门,恐怕辽军早已冲入城内,而此刻镇州城内或许已经是尸横遍地。
面对辽国精锐铁骑,节度使韩令坤当然知道凭借成德军不到五百匹的战马,以及数千人的步卒,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辽军骑兵打野战的。于是,一方面派人向大名府以及京城求援,另一面命令城里的精壮全部上城头,拿起兵器抵御辽军的攻城。
所幸的是,辽军前来的均是骑兵,领兵的耶律斜轸还没愚蠢到直接用骑兵其攻城。在佯攻一阵,试探了镇州城的城防之后,立即下令安营扎寨。一万骑兵,分成数批,不断的游弋在城池四门,以防城内的成德军突围。他相信,没有大量骑兵的成德军即便是冲出城,也是辽军骑兵的屠杀对象。
事实上,韩令坤一开始就没有突围的打算,他知道只有死守镇州才有一线生机,待得辽军的骑兵粮尽之后,或许才有办法。
然而,另他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两天前,成德军的死敌北汉军出现在了城外,以步卒为主力的北汉军,乃守城一方的天敌。两天的厮杀,血雨火的考验,双方都产生了大量的伤亡。
准确点说,成德军的伤亡比北汉军还是少了许多,毕竟他们是守方,有着城墙的巨大地利。然而,成德军才区区五千人不到,而北汉军足足有两万大军,再加上一万的辽军铁骑,对比显而易见。
如今,北汉军伤亡五千,成德军伤亡二千左右,至于辽军铁骑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
城外,西边是北汉军的营地,连绵的帐篷,一眼望不到头。北边是契丹辽军的营地,遍地是战马。
袅袅的炊烟升起,两军正在埋锅造饭。
韩令坤知道,一旦用饭完毕,北汉军和辽军将会发起最猛烈的攻击。
此刻,他们的营地里不时传来畅快的大笑声。昨日夜幕落下之前,他们已经完成了对护城河的填埋,直等着今日最后的攻城。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韩令坤连忙掏出手绢捂住嘴。
身为韩令坤的长子、成德军的偏将,韩庆朝担忧道:“父帅,您一晚上没睡了,赶紧去楼上休息下吧,等到辽军攻城,孩儿再叫您。”
韩令坤拿开手绢,只见上面一片殷虹,随即将手绢一握,揣入怀中,深吸口气道:“无妨,些许咳嗽,老毛病了……对了,伤亡的将士和百姓都安置妥当了吗?”
韩庆朝扭头望了望城下那一排排并排放置的尸体,咬牙道:“都安置好了,不会误了待会的守城。”
韩令坤点了点头,他们是守城,城头的地方就那么大,一旦尸体堵塞起来,很难快速的救援危机的地方。
“父帅……”韩庆朝看了眼韩令坤,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有什么事直说无妨。”韩令坤皱眉道。
韩庆朝略一沉吟,咬牙道:“父帅,您说朝廷会不会给我们派来援军?”
此言一出,周围原本还在议论的随从亲卫们,个个竖起了耳朵。
韩令坤没有说话,眉头皱得更深了。在辽军围城之际,他第一时间派出了八百里加急,按理来说,若是有援军的话,那么朝廷的援军也该到了。
可是真的会有援军吗?这点韩令坤自己也不敢确信。
如今,朝廷的精锐王师几乎全都陷在江南的战场上,辽军的突然出兵,连连攻下霸州和雄州,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
同时,韩令坤也知道,京城早已空虚。站在赵匡胤的立场,要想守住京城,就得守住大名府,守住黄河。只要守住了大名府就能守住黄河,只要守住黄河,就能守住汴京。
朝廷肯定是会派出援军的,对于这点,了解赵匡胤的韩令坤自然是深信不疑。可援军会不会前来救援镇州城,那就不一定了,毕竟把兵力集中在大名府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此刻,韩令坤感情上希望援兵能前来,但理智上,他又希望援军千万别来。一旦援军出了大名府,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只能成为辽军铁骑的马下亡魂。论野战,大宋的步卒真心不是辽国骑兵的对手,更何况此次的辽军骑兵竟然全部铠甲在身,于以往相比,他们简直是发了大财。
想到此,韩令坤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韩庆朝虽然早已猜到了这点,可见他父亲的表情后,还是不自禁的露出了失望之色。
“大帅,不如我们突围吧。”一名亲卫咬牙道。
“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