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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的扩张时会强调说,是上帝安排了西方人来统治全球。
事实上,欧洲与世界其他各地相比更具攻击性、动荡性和好战性的特点,如今得到了回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舰船发现了连接各大陆的海上通道。几个世纪以来,航行在印度洋和阿拉伯海上的传统船只在设计上始终没有太多改进,以至于被西方人的舰船轻松超越。造船技术的不断进步使他们变得更快、更强,从而能够探索更广阔的海域。
军事技术的发展也是一样。比如说西班牙征服者在美洲使用的武器,其可靠性和精准性帮助少数的征服者战胜人数众多的土著人,征服了这个除武器之外都十分先进、复杂的社会。佩德罗?德希耶萨?德莱昂(Pedro de Cieza de Léon)在描写印加帝国时,称那里法律严明、秩序井然,人们极为重视“正义,因此没有人敢犯罪或偷窃”。印加帝国每年都会进行全国普查,搜集出生和死亡的数据,保障税收的准确和公平。富人被规定每年必须抽出固定几天亲自到田间耕作,“以树立榜样,并让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任何富人可以轻视和侮辱穷人”。
他们根本就不是欧洲胜利者口中所谓的野蛮人。事实上,他们似乎比欧洲大陆上已经出现的高级社会更为开化,因为欧洲人很重视对贵族遗产的保护,导致社会阶层僵化,贫富差距非常大。尽管欧洲人可能认为他们之所以能够统治这些族群,是因为这些人的原始,但其实这些都得益于从西方战场上带来的残酷武器和作战策略。
欧洲人得以统治非洲、亚洲和美洲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是他们积累了几个世纪的城堡建造经验。自中世纪以来,城堡是欧洲社会的主要修建项目。整个欧洲大陆矗立着上成千上万坚不可摧的城堡。城堡的建设自然是为了有效抵御强敌进攻,因此城堡数量的剧增也说明了他们对经常可能出现的外来攻击的恐惧。欧洲人修建堡垒和攻击堡垒的技术处于世界领先地位。许多当地人都不明白欧洲人为何要这么坚持地建造那些将自己保护在里面的壮观建筑。其他地方的商人从来都不会想去建立什么城堡,孟加拉纳瓦布(Nawab)在18世纪说,为什么欧洲人现在要在世界上建造那么多的城堡要塞呢?
所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尽管欧洲经历了一个辉煌的黄金时代,文学和艺术蓬勃发展,科学和技术进步领先,但这些都是通过暴力实现的。不仅如此,新大陆的发现还使得欧洲社会更加不安分。巨大的资源吸引着人们前去征战、冒险,局势变得愈加紧张,各方为了抢夺霸主地位而大打出手。
在欧洲称霸全球后的几个世纪里,一幕幕无情的兼并和贪婪开始上演。在1500年,欧洲大约有500个国家,到了1900年却只剩下了25个。这是强者不断吞并弱者的结果。竞争和冲突成了欧洲的特色。从这个意义上讲,20世纪的恐怖袭击并非没有先例。为了战胜对手和邻国,武器、机械和后勤都得到了迅速发展,最终导致了战争的扩大以及死亡人数的飙升(从数百人增加到数百万人),并使得大规模的迫害行径成为可能。因此,世界大战和历史上最残酷的屠杀都能从欧洲找到根源,这些不过是漫长的残酷和暴力故事中的最新一章。
人们大多关注的是16世纪和17世纪的艺术投资以及财富给文化带来的影响,但我们也不妨来看一下当时武器制造业的发展。正像民众的需求引发了绘画作品的大量创作一样,枪支的生产也是如此。在17世纪90年代,军火商马克西米连?迪登(Maximilien Titon)仅在法国中部就售出了60万支燧发枪;当时的人甚至无法估算圣艾蒂安(Saint…Etienne)的手枪工厂到底雇用了多少的员工。从1600年到1750年,手枪的命中率提升了十倍。技术的革新——包括推弹杆、纸制弹药筒和刺刀的发明——让枪械变得价格更低、操控更佳、射速更快,当然,也更加致命。
同样,尽管伽利略?伽利雷、艾萨克?牛顿和莱昂哈德?欧拉(Leonhard Euler)这些科学家的名字连小学生都知道,但是我们很容易忽略,他们工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在研究弹道抛物线、解决偏离问题、提高炮弹的精准度。这些出色的科学家使战争武器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可靠。在启蒙时代,军事与科技一道齐头并进。
我们并不是说其他地方就不存在侵略行为。各个大陆的无数证据显示,任何征服行动都会造成大规模的死伤。但是在亚洲和北非的大规模扩张的年代,比如伊斯兰教刚崛起的那几十年以及蒙古人征服的那些年,人们看到的大多是长时期的稳定、和平和繁荣。相比之下,欧洲人发动战争的频率和节奏就与其他地区不同:一方刚被平息,另一方争端又起。竞争是残酷的,从这种意义上说,托马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的名著《利维坦》(Leviathan)算是准确地道出了西方崛起的真相:人的天性本就处于一种亢奋不止的暴力状态。当然,只有一个欧洲作家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而且只有欧洲作家得出的结论才会被认为是对的。
对军事战争的渴望还带动了其他行业的发展,比如金融业。欧洲政府急需资金来创建军队,于是就出现了借贷市场,使政府可以用将来的税收收入作为抵押来筹集资金。通过参与这一关于未来的赌博,投资者们可以获取可观的利润、高贵的头衔以及其他社会利益,因为这些投资政府债券的人自然会被视为爱国者。可见,借钱给国家不仅可以提升地位,更有可能发家致富。就这样,伦敦和阿姆斯特丹发展成了全球的金融中心,特别是在国债以及日益复杂的股票市场上市方面。
伦敦和阿姆斯特丹声名鹊起的原因之一,是欧洲北部地区快速发展的社会经济。近期的研究表明,1500年至1800年间,英格兰和低地国家的人口几乎多了一倍。增长在一些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更为明显,有的城市的人口几乎多了三倍。这一现象在低地国家表现得尤为突出:17世纪中叶,阿姆斯特丹多达半数的居民都想移居其他城市。拥有更多城镇中心的国家自然比那些乡村人口占多数的国家更具优势。在城镇收税更加省时省力,尤其是那里的贸易效率比乡村高得多。人口密集地区还提供了更为可靠的收入渠道以及更低的放贷风险。相比其他商业和政治竞争对手,英格兰和荷兰可以以更低的汇率借到更多的钱。所以,想要通过金融手段获得财富,光靠聪明可不够,还要选对地点,比如伦敦和阿姆斯特丹。
这一变化敲响了意大利和亚得里亚海命运的丧钟。随着新航道的开辟,无法将商品直接卖给最富顾客的意大利城邦本就已经处于下风,如今,这些长期分裂、结怨颇深的城邦根本敌不过将资源聚合在一起的其他城市。扩张行动需要筹集大量资金,以至于一半以上的政府收入都被用于偿还国债。邻邦之间纠缠不清,总是想着在政治、商业和文化上全面压倒对方,如此势必付出高昂的代价。于是,欧洲大陆上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一个是曾经称霸东欧和南欧长达数世纪的旧欧洲,但如今已经日薄西山;一个是西北部的新欧洲,正在蓬勃发展。
有些人早已见到了不祥之兆。早在1600年,不列颠驻威尼斯大使就写道:“就贸易而言,这里的衰落已相当明显,不出二十年,此城将完全崩溃。”威尼斯曾称霸于东方贸易,但如今却毫无竞争力;曾经有无数艘千吨级的大船来回运载货物,但如今却连“一艘都看不见”。没过多久,该城就开始重塑自己,从商业中心变成了一个供人享乐的淫逸之都。尽管政府试图禁止人们穿金戴银、禁止浮华聚会以及寻乐场所,但该城的重塑从任何方面看都是可以理解的:除此之外,它还有别的选择吗?
在失去国际贸易和政治中心的地位之后,威尼斯、佛罗伦萨和罗马成为了新富们旅行观光的站点。尽管“壮游”这种说法直到1670年才出现,但是人们对这些地区的远游早在一个世纪前就已经开始了。当时到意大利旅行被视作是购买顶级古董和高档艺术品的难得机会,甚至因为访客的剧增,它们的价格也出现了飞涨。这的确是一种成年礼,不仅仅是参与其中的年轻人,更是文化上的蜕变:南欧的果实正渐渐被欧洲北部所吞噬。随着欧洲大陆中心的改变,古代的珍珠和同时代的文化都会随之转移。古代世界最著名的雕塑中有三座分别被收藏在大英博物馆、剑桥的费兹威廉(Fitzwilliam)博物馆和牛津的阿什摩林(Ashmolean)博物馆,都是由富有且懂文化的旅行者购来的。
他们还带回了建筑、纪念碑和雕塑方面的设计理念。很快,英格兰和低地国家就引进了诗歌、艺术、音乐、园艺、医药和古典时期的科学,并开始按照过往的荣耀来塑造今日的辉煌。罗马人不禁目瞪口呆,一些来自帝国偏远外省的小地主和小官员竟然在用古罗马英雄(甚至是皇帝)的形象来为自己造半身像。不过很快罗马人便会发现,他们的“不列颠尼亚”(Britannia)即将统治世界。
第十四章
帝国之路
权力向欧洲北部的转移让一些国家失去了竞争力。例如在奥斯曼帝国,人口多于一万的城市数量在1500年至1800年间几乎没有变化;农业产量也未获得提升,因为无须应对不断增长的需求压力。这些都意味着经济的停滞不前。此外,国家的税收也出现了不足,部分归咎于包税制(tax farming)的实行,这种制度能鼓励个人快速赚钱,而代价则是国家长期收入的短缺。
奥斯曼帝国的官员确实是手段高超的管理者,善于集中资源、分置人口,以确保粮食和供应能够到达最需要的地方。这一运作有效、流畅的管理体系,帮助帝国在15世纪和16世纪有能力吞并更多的土地。然而,随着扩张的脚步放缓,这一体系的脆弱性显现了出来:奥斯曼帝国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需要同时应付来自西方欧洲以及东方萨法维波斯的军事行动。另外,气候变化也给奥斯曼帝国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与西欧沿着不同轨迹发展的穆斯林社会结构,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同基督教社会相比,伊斯兰社会的财富分配通常更为平均,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古兰经》中对遗产的详细规定。包括在妇女继承权的问题上,《古兰经》也明确规定了她们可以并且应该得到父亲和丈夫的遗产。穆斯林女性能够期望的东西确实要比欧洲女性多得多,但是这种做法无法使大量财富长期留存在同一个家庭中。这虽然意味着贫富差距永远会不像欧洲那样严重,因为财富得到了更为广泛的重新分配和再次流通,但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经济的增长:由于有关遗产的教义和规定,各个家庭很难通过连续几代人来累积资本,因为遗产在继承过程中被不断地平均分配;而在欧洲,长子继承制意味着资源将集中于一个儿子之手,这为积累大量财富铺平了道路。
欧洲——更确切地说是欧洲西北部——从未有过的繁荣,令一些人感到担忧。低地国家加尔文教派的教士就认为,金钱是万恶的根源,会让人沉迷于奢侈品。在英格兰也有类似的观点,托马斯?孟(Thomas Mun)是17世纪初的一位评论家,他愤怒地指出人们“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享乐”,并警告说,物质财富将导致知识上的贫瘠以及精神和肉体上的“大麻风病”。
当然,财富增长所带来的利益并没有得到平均分配。地租的上涨对地主是件好事,但对佃户来说就不太妙了;更开放的市场意味着国内羊毛、纺织品和其他行业面临更多竞争带来的价格压力。经济和社会的剧变还导致了道德标准的降低,让一些人动起了歪脑筋。越来越多的保守人士断定,是时候去建立一个新的世外桃源了,一片能奉行简朴生活的、以宗教奉献和精神纯粹为先的乐土,一块能让一切重新开始并且返璞归真的土地。
定居在新英格兰的清教徒就是这样做的。他们不满于欧洲崛起所带来的变化,反对随之而来的富足生活。他们对那些让世界变得陌生的新思想和新事物十分反感:出现在家庭餐桌上的中国瓷器,与和欧洲人肤色不同的人结婚所导致的身份及种族问题,以及被某位学者称为“第一次性革命”的对待肉体态度的转变。
摆脱这一切的答案就在大西洋的那一边。他们选择的目的地不是那些已经有人驱使奴隶开拓甘蔗种植园的加勒比地区,而是新英格兰的处女地。在这里,移民们能够过上一种理想化的虔敬而淳朴的生活。唯一难对付的是土著人,他们“喜欢用各种能想到的残忍手段折磨人,如用贝壳给活人剥皮、把人的四肢和关节一点点切下来、在活人面前烤他们的肉吃等各种可怕而残忍的行为”。但即便如此还是值得冒险,这里仍然要比他们原来生活的世界好得多。人们很容易忘记,这些清教徒先辈们在安全抵达这片富饶土地之后首次庆祝的感恩节,其实也是一场反对全球化的纪念活动:不仅仅是对新发现的伊甸园的欢呼,也是对已遭破坏的故乡天堂的告别。
对于那些有着不同想法的人来说(他们无意于坚持简朴的、宗教保守主义的生活状态,而是渴望在世界上发现新收益、寻找新乐子),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向东到亚洲去。不过,要想系统地、有组织地搭建一个将英格兰与亚洲连接在一起的平台并不容易,这是一个缓慢的、常常令人泄气的过程。早在1600年就已获得好望角以东地区皇家贸易专营权的英国东印度公司(EIC),借助武力成功地在波斯湾的阿巴斯港(Bandar Abbas)和印度西北部的苏拉特港(Surat)取代了葡萄牙人,并在那里建立了颇具潜力的贸易据点。然而,与无所不能的荷兰东印度公司(VOC)进行竞争是一项巨大挑战。英格兰的贸易规模确实在增长,但处于霸主地位的荷兰人在17世纪中叶的货运量是英国人的三倍。
英国与荷兰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一方面,低地国家为英国商品提供了客户和贷款,因此尽管英国东印度公司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之间存在着商业上的竞争,但是它们的成功并不是相互排斥的。另一方面,这两个坚定的新教国家不乏军事和政治合作的基础,因为它们拥有共同的敌人——西班牙。1639年,荷兰舰队在英吉利海峡击败了西班牙人,不久之后又在巴西沿海的伊塔马拉卡岛(Itamaracá)再次取胜,这令英格兰的一些上层人士深受鼓舞。于是,自命不凡的奥利弗?圣约翰(Oliver St John)率领代表团前往海牙,以求巩固同荷兰的关系,他甚至提出两国应当“结成更加紧密的联盟”——换句话说,双方应该合并为一个国家。
不过,欧洲列强的行为向来难以捉摸。在提出结盟建议后仅仅一年,英国和荷兰就兵戎相见了。战争的导火索是圣约翰代表团回国后不久后国会颁布的一项法律——《航海条例》。该条例规定,今后所有进入英国的货物必须是由英国的船只运抵英国港口。尽管这一以恢复内战之后的经济为名义的条例,隐藏在其背后的无疑是商业动机,但它也表明,在英国存在一个日益强大的游说团体,他们批评荷兰人只受金钱驱使,过于物质,而且缺乏宗教信仰。
该条例展现了英国人的野心。正如一个世纪前他们对西班牙人的评价越来越恶毒一样,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