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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交涉中,动言威胁,本大臣总理朝鲜之事,焉能不尽心尽力,为保藩蓠于不失,只得于汉城操练卫队以备来日了!”
神情虽是严肃,唐浩然的心里却暗自一笑,就衫村濬这半调子外交官,还在这谈判?难道他就不知道外交官的实力在于国力吗?这个时代的日本外交官也就是抓住了满清的软弱,才能一一得逞,如果不是自己无意在朝鲜问题上继续纠扯,恐怕……连租界都给收了回来。当然这也就是心底的唠叨,毕竟现在自己也是虚张声势,满清绝不会支持自己帮助朝鲜收回国权。
“那么,大臣阁下,如果未来朝鲜之事解决,大臣是否会遣撤卫队?”
郑永邦于一旁的插话,让衫村濬的眉头微皱,而唐浩然的眉头亦是一蹙,瞧着郑永邦心底不禁涌出一阵不满,这个……家伙,接的也太快了吧!
见上官一时作难,唐绍仪连忙在一旁解释道。
“大臣卫队,非公使馆议,亦非约定之军,自无须受限于会议专条!”
“非也!”
冷冷一笑,郑永邦摇头反驳道。
“贵大臣现已革职留任,自不再为大臣,既非驻朝大臣,又何需保持近四千人之卫队?”
相比于衫村濬的蛮干,郑永邦无疑更适合这场谈判,当唐浩然与他在那里玩弄着文字游戏时,他立即加以反驳,不待唐绍仪反驳,他又越俎代庖的说道。
“不过考虑到统监府之威仪,我以为大人所令统监府中应保持不超过500人之卫队,至于其它人等应一率遣散……”
虽说对郑永邦的越俎代庖,衫村濬内心深感不满,但两位唐大人脸色中的难看,却让他的心底涌起一阵快意来。
被郑永邦咬住字眼的唐浩然倒是没有心恼,而是在思索片刻后,迎着衫村濬的笑容,用极为平静的口气应道。
“嗯,可以,不过遣散卫队需要一定的时间,我要六个月!”
之所以会同意遣散卫队倒不是因为唐浩然会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构建起的武装,而是因为他想到另一件事——历史上十年后的“庚子之变”中,李鸿章忍着巨大的悲痛和侮辱,呕心沥血地谈了一年,终于与列强签订《辛丑条约》,不过条约规定,在天津的各国租界20公里范围内不准驻有中国军队。
李鸿章死后举荐袁世凯继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刘坤一等亦举荐老袁,西方列强也要求老袁出任此职,在众望所归下,袁世凯出任北洋大臣,可是按照条约规定,外国租借地的20公里以内不准驻有中国军队。而对此袁世凯却早有准备,早在进驻天津的三个月前,袁世凯即仿照“天津都统衙门”和日本的巡警办法,聘请日本警官为顾问,在他的小站北洋军中,抽调3000名即将退伍的老兵加以训练,当袁世凯从“都统衙门”手中收回天津的时候,3000名中国警察雄赳赳开进天津城区。中国第一个警察局在天津出现,设南、北两个分局,各1500名警察。
既然袁世凯能设立警察,以警代军,自己为何不能?更何况,如此一来,还有一个好处——借机控制朝鲜的警察权,至于军队,以后还可以设立武警不是。
唐浩然的让步之快,完全超出郑永邦的预料,就是郑永邦与衫村濬两人诧异的时候,唐浩然却提出了他的条件。
“可这卫队遣散,总让本官寝食难安,所以……”
唇角微微一扬,唐浩然道出了他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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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东京之变(求收藏、求推荐)
东京,1890年的东京,相比于数十年前,恰出这个国家一般,处处展现出“开化”的一幕,在东京的皇宫周围,长排新式建筑犹如伦敦、纽约的完全是西方式的高楼大厦,这些建筑与街上路人的西装似乎在印证着日本“脱亚入欧”的决心,旧的一切不合时宜的都被日本果断的抛弃了,日本已经甩掉它过去的很多属于亚洲的东西,成了亚洲最为西洋化的国家。
不过虽是如此,数千年的习俗又岂会因一时变革而改,就如同内阁总理官邸一般,虽说外间办公室、会客处满是西式的桌柜、沙发以及意大利的水晶吊灯,就连墙上亦是西洋绘画,可是进入官邸内,却是日本式的,日本式的纸门、榻榻米,总之一句话,人从来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时至深夜,在官邸内的餐室中,内阁总理大臣山县有朋与前任内阁总理伊藤博文以及外务大臣青木周藏在那里喝着酒,三人却是沉默不语,这种沉默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伊藤博文首先打破了沉默。
“山县君,还是想不通?”
放下手中的筷子,伊藤博文反问道。
“我国实力不济,只能如此了!”
尽管心有不甘,但山县有朋却全没有后世日本军人的那种妄自尊大,没有对清、对俄两次冒险的成功,又岂敢以羸弱的国力挑战大国。
“可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如果接受唐浩然的条件,那意味着,伊藤公五年前赴天津交涉所得之天津专条尽废!”
作为外务大臣的青木周藏提及朝鲜交涉一事,脸上全是一副可惜之色,当年《天津专条》表面上看,日本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利益,但是只有参与谈判的人才知道,从谈判一开始,伊藤博文便为李鸿章挖下了一个陷阱——动摇清国对朝鲜宗主权,并在事实上第一次确立了日本在朝鲜同清朝对等的地位,也使清国的宗主国地位发生了根本的动摇——先前由清国独享的宗主国权利,改由清日两国分享,日本取得了向朝鲜派兵的权利。尤其是第三条,如果朝鲜发生事变,清日两国想要派兵前往,必须互相通知照会。这才是《天津专条》的根本意义,按当时所言《天津专条》于日本的意义不亚于两个师团——日本对朝鲜的对等地位得到了清国的承认。
“现在不过只是于第三条上稍加增加些许了”
伊藤博文摇摇头很不为意的说道,在他眼里,这似乎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朝鲜若有变乱重大事件,两国或一国要派兵,应先互行文知照,若一国反对,两国皆不得派兵……这依然没有改变动摇清国宗主权之事实。”
说罢,伊藤博文看着山县有朋反问道。
“若他日我国完成准备,对清国实施一战,又岂会以专条限定,清国不同意,而不至派兵?”
“自然不会!”
山县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清国不同意,便不派兵?既然已经决定开战了,那同意与否又有何意义。
“那这一条,与形同虚文又有何差别?再者,我国今日之让步,非让步于清国,而是让步于露国(1),露国表面上同意撤馆,认同中国加强宗主权,可实际上,他们在等待着机会,敞若我国意以清国绝不敢开战冒险向朝鲜派兵,纵是在清军不加抵抗下,迫使清国归还旧王,朝鲜进而独立又能如何?”
伊藤博文又一次反问道,在“迎恩门事变”后,正是他居中游说内阁加以“隐忍”,绝不能给露国可乘之机。
“如若清军抵抗,露人以助军为名,派兵进驻朝鲜北部,我国又岂能抗之?若旧王还朝,朝鲜进而独立,引露人入朝鲜,数年后,我国又岂能控制朝鲜?”
相比于许多日本政治家也好,军人也罢,伊藤博文的战略眼光远甚于他者,这亦是其在事变后,进宫拜见天皇,要求天皇给予支持,制止内阁欲全力保护日本在朝利益的行为,随后又连夜游说山县与西乡从道等人,将他们一一说服。
“总之还是那句话,这朝鲜控制在清国人手中最好,相比于作为西洋列强的露国,清国不过只是一个虚弱的巨人,经数年卧薪尝胆,我们还有击败清国的机会,可露国人呢?”
这一声反问后,伊藤博文看着山县说道。
“自巨文岛事件后,表面上固然清国人获得了胜利,英国撤退撤兵,可实际上,也正是从那时开始,英国意识到其光荣孤立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为了遏制露国在远东的扩张,其不仅支持清国加强对朝鲜的宗主权,亦已开始寻找未来的盟友,清国太大且其愚昧而未开化,自然不能为英国之盟友,如我国争取成为英国之盟友,未来对清国战争必可获得英国支持,以对清国之战遏制露国之扩张,山县君。”
望着山县有朋,伊藤博文的语气显得有些低沉,那神情中满是浓浓的无奈之色。
“日本太小、太弱,虽三年前我国即制定对清作战之国策,可日本之国力远逊于清国,若无西洋强国支持,必不可败清国,现在我们的一时隐忍,看似于国家利益有损,可是于未来而言,却是百益而无一害的,毕竟,对于露西亚那头巨熊而言,他们此时的退让,恰是在等待着鱼翁得利之机!”
伊藤的话让山县沉哼一声,那眼皮微微一敛,看似威严的脸庞上不甘与无奈互相交汇着,他心知伊藤说的是事实,作为小国的日本欲实现富强,必须占领朝鲜甚至清国,至少要从清国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否则日本绝无未来可言,而日本所邻的两个大国之中,清国看似庞大,但却大而不强,而露西亚于西洋之中虽是不强,但对于日本来说却如巨人一般强大,若是因现在清国加强宗主权而引发事端,得利者必是露西亚,如露西亚控制朝鲜,那么于日本而言,无疑将是一场恶梦。
“那现在……”
沉哼一声山县有朋无奈的冲着青木点点头。
“同他们签约吧!”
“那公使馆……”
不待青木说完,山县沉声恼道。
“撤出,一并撤出汉城!以后朝鲜外交事务,直接与清国总理衙门交涉!”
一个多钟头后,已近午夜的伊藤博文坐上马车的时候,他的眉头却再一次皱紧了,全无于官邸时的那种淡定。
“究竟是对还是错?”
又一次,伊藤博文自言自语道。
原本于去年已经不再任内阁总理大臣的他,根本不需要干涉朝鲜事件,可在获知朝鲜事件爆发后,还是第一时间游说内阁成员保持冷静,原因无他,他心知山县等人的脾气,生怕他们会因为清国的“挑衅”导致大局尽毁。
“对于作为小国的普鲁士来说,普鲁士的崛起必须充分依靠国际局势的演变,充分借助强国之间的矛盾,进而以某一强国为其助力……”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泰西纵横术》中普鲁士充分利用各国矛盾为已用,进而崛起成为强国的例子,现在日本所效仿的不正是普鲁士吗?而相比之下,日本的国力却远逊于普鲁士,清国与日本有如法国与普鲁士,在实力不备前,唯能尽可能交好,而对露国亦是如此,不过相比之下,日本所面临的环境却更为恶劣——俄国对远东的贪婪。但在另一方面,清国却又极为软弱,这亦对日本有益的一方面,但是……
唐浩然!
念叨着这名字,伊藤博文的眉头紧锁,一时间他竟然不知这个人主持朝鲜,会给日清两国间带来样的变数,虽不知是何变数,但他却知道于日本定会不利。
一方面是露西亚带来的现实威胁,而另一方面则是唐浩然带来的变数,诸多情绪于伊藤脑海中翻腾时,他的眉头便越皱越紧,以至于那脸上的愁容也越来越浓。
“看样子,非得想办法罢此人之职不可!”
伊藤博文意识到,或许无法阻止露西亚对远东、对亚洲的野心,或许可以想办法把唐浩然从朝鲜任上拉下马,否则未来的变数是他以及日本都无法承受的。
“只是现在……”
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内阁总理大臣,伊藤博文的心底禁不住一叹,现在的他自然没有了总理大臣的特别经费,没有经费支持如何能够贿赂清国官员,从而迫使其罢免唐浩然之职?
“也许可以在外务省想想办法!”
青木周藏应该能够意识到唐浩然的威胁吧!
不过外务省的经费似乎也有不足,那些清国官员的胃口可没有几个小的,于心里这般寻思着的时候,伊藤博文由经费再一次想到了唐浩然,想到他主持下的朝鲜,不禁好奇起其在解决外交问题后,如何以朝鲜那片贫瘠之地,推行新政进而实现富国强兵的目标,这个问题让伊藤博文不禁同情起唐浩然的境遇。
“唐君,纵是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只可惜……”
话声稍顿,伊藤博文往着车窗外的东京看去,看着路边街灯后的象征着日本开化的西洋式建筑沉吟道。
“你没有足够的时间!”
(1:露西亚即是日语中的俄罗斯,日本称俄罗斯为露西亚或露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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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帝国主义(求收藏、求推荐)
一面长方赤旗,这便是朝鲜统监旗,简单,而没有其它纹路或杂色,以至于统监府升起的第一面旗,不过只是宫造处中的一方大幅赤布裁成。
可对于朝鲜人而言,这一方赤旗却意味着一种无于伦比的权威。意味着天国上邦的权力。这是五百年举国事大带来天然之威,这种权威早已深入朝鲜士民之心。而对于统监府门外的卫兵而言,他们总是无时不刻的感受到这种“上邦子民”的尊贵感——总会有朝鲜人路过府前时,向统监府行鞠礼。
这只会让卫兵的胸膛挺的更为坚挺,神情变得更严肃,似乎恰如长官所述——他们一言一行皆代表着上邦威仪,这种倍受尊敬的感觉却是任何一个卫队官兵于国内所无法感受的。
或许对于普通的卫兵而言,他们所感受的仅只是朝鲜人的恭敬,并因此对朝鲜人产生莫名的好感,但对于新晋成立的统监府来说,这种好感并不妨碍统监府紧锣密鼓的谋划朝鲜之权。
随着统监府的设立,所有的准备工作却是有条不紊的推进着,如统监府初时只设总务部、农商工务部以及外务部,而在日本同意撤出公使馆,公使撤出汉城后,统监府内又悄然挂起了警务部的牌子。在各部的牌子挂起的同时,新晋成立的工务署接管了汉城的机器局、铸钱局以及电灯局等洋务工厂,而通信官署则接管了朝鲜电报局。
正是通过这种悄无声息的接管,使得统监府得已迅速成为真正的权力机构,但这一切不过只是刚刚开始,只有作为朝鲜统监的唐浩然自己才知道,他想要谋求的是。
“朝鲜、朝鲜……”
凝视着墙上悬挂的大幅朝鲜地图,唐浩然的心中不禁发出一阵感慨。
现在随着日本公使的撤出,悬于朝鲜的外交问题终于告一段落,可更为重要的工作却摆到了面前——如何建设朝鲜?
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完全不需要像现在这般忧心忡忡,可问题恰好正是时间!
对“迎恩门之变”受朝廷训斥,“革职留任”去驻朝总督大臣改任统监的唐浩然而言,或许没有比时间更为紧迫的了,已经到了1890年的7月,距离甲午开战尚不到四年,而将朝鲜建立为根据地的事宜,却依还未全面展开。
时间,只剩下四年不到的时间。
现在在日本人退让后,相比于为北洋水师实力而得意洋洋的众人,唐浩然清楚的知道四年后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