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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瞧着被父亲吐出来的小银圆,林子南和林子山两人想到却是另一件事——办医学院需要多少钱?以林家的财力能够支撑得起医学院的费用吗?医学院到时候会不会成为家里的负担?
而看着父亲的那副欢喜的,一副想要为国家做出更多贡献的模样,他们从未曾见到父亲会像现在这般欢喜,就像是他找到了人生的价值一般,即便是当年大连西医院创办时,父亲也未像现在这般的高兴,那高兴的模样,就像是,像是……
像是一个人的梦想实现了一般!
是的,没错,今天,父亲在实现了梦想的同时,又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更为远大的梦想与追求!人生不正应该如此吗?
第113章 国商(求月票)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追求,概括的来说,也许四个字就可以诠释一切升官发财,似乎这代表着几乎所有人的梦想。但并不是所有人,这个梦想对于有些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俗套了。
人生应该有更高的追求!
在如果说同文学院教会了徐铁珊什么,恐怕就是教会了他梦想,出身商人之家的他,过去从未曾想过,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在很小的时候,他更多的是希望能够获得父亲的赞扬,不过似乎这是极为困难的,对于父亲来说,他只是一次意外的“产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离开远在的上海的家,到仁川读书。在读书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如同学们一般,于府中或于公司任职,如同他们一般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但那是自己的追求吗?
至少对于徐铁珊来说,他并不甘心就那般平淡的度过一生,虽无论是于府中,亦或是公司都足发挥他的才智,但徐铁珊有更多的追求与梦想,同文学院教会了他梦想。
作为富家子弟,尽管只是庶出少子,他也有能力作出自己的选择。于学校中图书馆中看过西洋人游记的他,被外面的那个世界吸引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校长同样也是一名旅行家,他书写的《泰西策》不正是在周游列国的基础上书写的吗?
于是怀揣着青年人特有的梦想,徐铁珊把目光投向了外界。从家中得到了一千多元的旅费之后,作为一名旅行家,他从仁川出发,向北,走过了远东。进入了西伯利亚,后来因为旅费将要耗尽,只得折返取道蒙古,回了家。原本他还希望再次从家中获得资助,但他的那个父亲却果断的拒绝了儿子的“败家”,不过还好他的旅记在报纸上热销。而且还有人愿意赞助他继续旅行,所以他便继续留于东北以获得资助。
就像那个旅途一样,人生充满着太多的转折,当他满怀崇拜之情的去见校长时,校长却给他指出了另外的一条路。也就是从那时起,他的人生之路发生了改变。
当他连身上的尘土都未洗尽,再次踏上征程的时候,他的身份不再是旅行家,而是一个商人。与普通的商人不同,他是一个肩负着使命的商人。
使命!
坐在微微摇曳的车厢中,徐铁珊的唇角微微一扬,这个使命,甚至比他想象的更为容易一些。一切就像是最初猜测的那样,极为顺利,先是旗公们未加阻拦,再到驻蒙大臣的沉默。失去了官府作为支撑的晋商,尽管百般不愿。也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外蒙贸易垄断就此被打破的事实。
不过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罢了,在徐铁珊的眼中,以官府为支撑的旅蒙商人,在失去了官府的支持之后,完全不值一提,当然。那些人对东北的忌惮,才是最根本的原因,相比于商行的进入,无论是驻蒙大臣也好,晋商也罢。都更担心东三省总督直接插手蒙古,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忌惮,所以他们甘愿忍声吞气。甘愿眼巴巴的看着贸易行一点点的蚕食着蒙地的市场。
想到这,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这样也好,他们有这种顾忌反倒更有利于自己,更有利于东北在蒙地的扩张,等到扩张的脚步完全迈开的时候,那时,就不再是旁人所能阻挡的了,还有那些试图从中渔利的蒙古王公,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蒙地已经尽为东北控制了,至少到那时,他们已经无法改变这一现实了。
对于火车上的乘客来说,这个满面胡须、穿着卡其色洋装的人着实有些古怪,那莫名其妙的笑容浮现时,让他身边的更是略微向外坐了坐,不过坐在他对面一位穿着长衫,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却是好奇的瞧着他,在徐铁珊收起笑容,感觉到面前的视线,投去一个笑容的时候,便听那位中年人说道。
“这位先生莫不是于土地调查局当差?”
瞧这人风尘仆仆的模样,中年人只把他当成了土地调查局的调查员,那些调查员可不也是洋礼帽、洋猎装长筒靴的打扮。
“嗯?我……”
先是一愣,徐铁珊连忙摇头说道。
“在下怎么会是调查员,不过就是一个生意人罢了!”
“哦,在下也做点小买卖,不知先生做什么买卖?”
不知是不是为了打发时间,中年人显然对这个满面胡须的人充满好兴趣,也许是想听他说一些故事或者说商机,谁知道呢?也许会真的碰到什么商机也不一定,不过徐铁珊倒是没有谈到太多的生意上的事情。反倒是与其天马行空的胡扯起来,还别说,这样还真能打发时间。
“老兄这次去大连想来也是为了买卖吧?网”
做了半辈子的中年人,又岂会没有看出这人的谨慎,最后便轻声询问道。
“嗯!”
当然是为了买卖上的事,若非如此,又岂需要去大连,准确的来说,是去大连见贸易行的大股东!
或许当初他向校长立下军令状不费府中一分一毫,但是校长并未让他承担所有的风险,而是由个人拿出了十万两作为股本,甚至就连商行所用的马车,都是校长“徇私”打了招呼后,他才能从军中购得的二十几辆以及其所需要洋式重挽马,换成旁人,怕是想买也买不到这些东西。
而这次到大连,除了见校长,向这位贸易行最大的股东汇报此行的收益之外,更重要的是向校长汇报另一件事儿,那件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啊。
列车的速度并不算快,但行驶一夜之后,在清晨时分便到了大连,在徐铁珊走出大连火车站的时候,因为提前打了电报的关系,人不过只是刚一出车站。他便看到接站的牌子,然后径直走过去,那人二话不说,便领他到站外坐上了一辆马车,直奔官邸的所在的府邸街了。
“……在草地上到处可见随意丢弃的羊毛,而有些在毡账的周围更是堆积着大量的黄灰色的羊毛。甚至那些堆积如山的羊毛堆下,已经沤为黑碣色正如同内地沤肥一般,完全不加一丝利用,这是因为用不完,所以都被遗弃了,只不过蒙人丢弃的羊毛,即便是其毛质粗糙,那也是羊毛,可以制毡、可以制线也可制呢……”
尽管上一次也曾看到同样的情景。但那一次徐铁珊并不了解羊毛的价值,而现在他却深知校长的打算,未来的蒙古将是东北的牧场,为东北提供换取外汇的羊毛,那是每年数亿元的市场,换取的外汇足以支撑东北的市场。
“嗯,确实是这样,蒙古绵羊是粗毛羊。除蒙古特异用于织褐、栽绒、作毡耗用极少数一部分之外,因为运输问题。几乎从未曾运出过草原,所以其用途大都是被遗弃,这也是蒙古人现在主养山羊的原因,毕竟他们需要用山羊还息……”
甚至山羊还是蒙古荒漠化日益严重的根本原因,山羊与绵羊不同,其啃食时会连草根一起啃食。在过去的两百多年间,迫于债务的现实压力,山羊慢慢的取代蒙古绵羊,而在山羊连根啃食下,一个个草场越发的荒凉起来。
可即便如此。也并不妨碍蒙古人养山羊,因为相比于绵羊,山羊更易过冬,而且还债时晋商只认山羊,这是因相比于绵羊,只有山羊能够从蒙古草地一路被赶到京城。
相比之下绵羊反而更适合蒙古,不过并不意味着绵羊没有缺点,它们不像蒙古山羊一般,能耐得住冬天的粗饲料和严寒,它们冬天需要适当的饲料补充。当然也会带来一个意想不到好处——一方面是未来东北可以向蒙古输出以玉米等物为主的饲料,另一方面又能够促进蒙古人的真正定居。
“可他们并不知道,山羊对草原危害很大;因为它们会把草根抛出来吃掉;造成草原退化,最终又会导致草原严重失衡;导致常年干旱;沙尘暴肆虐;把地表土壤吹走;使草根裸露;大面积沙化……”
念叨着后世几乎世人皆知的一个事实,唐浩然端起餐桌上的稀饭喝了几口,然后才继续说道。
“所以,即便是基于保护草地的原因,我们也应该把这一局面扭转过来。让蒙古人主动的养起绵羊来。”
“校长,其实让蒙古人养绵羊很简单,就是要有人收毛,没有人收毛,他们又岂会养绵羊,而晋商不收羊毛,是因为运输问题,虽说这次回程的时候,我们运回了一百多吨羊毛,但这是因为距离近,如果再深入几百甚至上千公里呢?”
蒙古的羊毛不值钱,是因为运输的问题,对此,唐浩然又岂能不知道,即便是在几十年后,蒙古的羊毛依然不值钱,直到西伯利亚铁路以及京张铁路筑通之后,蒙古的羊毛才从废弃物,开始慢慢的显现价值,可即便如此,收购商也是几乎白拾的价格收购羊毛,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汽车时代,直到汽车出现后,才从根本上解决了运输问题。
“铁珊,你的意思是?”
看着坐在餐桌前的徐铁珊,唐浩然笑着反问道,因为他是自己的学生,所以才会邀请他与家中吃早餐,当然他来的时间也正是时候。
“修铁路,校长,以学生看来,完全可以修铁路……”
修铁路?
眉头微微一皱,唐浩然的心里却犯起难来,按照东北的铁路规划,并没有修建进蒙铁的计划,而现在徐树珊却想要修建铁路?铁路……蒙古确实需要一条铁路,但是现在修,会不会早了点?
“校长,学生所指的铁路,并不是准轨铁路,而是窄轨轻便铁路,这一路上的地形还算平坦,虽有河流,但草原上河流极浅,沿途更无崇山相挡,其筑路成本自然不高,以学生看来,有一千五百万,便足以修至库伦城……”
铁路,在回程的时候,徐铁珊甚至亲自绘制起路线地图来,在他看来只有把铁路修进蒙古,才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没有铁路,诸如羊毛之类的蒙古特产运不出来,同样,东北的工业消费品也运不进去,除非,我们永远只满足取代晋商的地位,如果府中想要把蒙古变成牧场,就必须修通铁路!”
只有铁路才能解决运输问题,也只有铁路,才能让府中真正控制蒙古。
“修建进蒙铁路,确实有这个必要,但是……”
深知修建进蒙铁路必要的话唐浩然并没有表示反对,而是在赞同之后,又把话声稍稍一顿,又接着说道。
“但是府中现在并没有这方面的经费,毕竟现在铁路建设费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恐怕……”
欲出言回绝徐铁珊这个建议的唐浩然,在思索片刻后,还是选择用资金问题加以回绝。虽说有必要,但并不紧要,毕竟现在蒙古的市场还不成熟,冒然修了铁路,反倒有可能引起关内的反弹,这无疑是唐浩然所不愿意看到的。
“校长,如果不需要府中出一分钱,而且也不会影响到铁路公司正常融资呢?”
对于筑路,徐铁珊早就是胸有成竹,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校长同意,也就是总督府的同意,只有总督府同意了,他才能把筑路的银子弄出来。
“哦,你是想自行融资?自建铁路?”
看着一副胸有成竹模样徐铁珊,唐浩然倒是一阵诧异,在东北谁人不知,这东北铁路一直都是由铁路公司垄断,现在徐铁珊却是想在铁路上面分上一杯羹。
“学生所思所想皆是为了国家,”
站起身徐铁珊深鞠躬道。
“如果没有铁路,蒙古永远不可能成为校长之牧场,蒙古于汉人离心,势必日益严重,还请校长恩准!”
面对徐铁珊的鞠躬请求,唐浩然的眉头戚着,反复思索着其中利弊,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只恐怕,这事传出去,不定会在关内引起什么样的风波啊!”
第112章 公1士(求月票)
12月24日夜幕降临,圣诞前夕的“平安夜”到了。
在公司职员聚居的社区内这会更是灯火通明,而在不少职员尤其是欧裔雇员的住所大门正中悬挂着用松枝和冬青枝编织的花环,上面镶着用彩纸剪贴的英文“圣诞快乐”,挂满了松果、小铃铛和用棉絮制作的雪花。
对于那些欧裔职员来说,圣诞节无疑是一年之中最为盛大的节目,其重要性不亚于中国人的春节,在他们的客厅里,壁炉和窗台上都燃起了蜡烛,圣诞树被妆扮得五彩缤纷,烛光和金银星交相辉映,树枝上挂满了苹果、糖果、圣诞贺卡和包装精美的小礼物。
那看似空荡荡的房子在这一天突然变得热闹,充满了童话色彩,当信徒们一年一度纪念耶稣的诞辰之时,他们自己也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
结束了教堂里的仪式之后,林若成便携着家人一同回家度这个“平安夜”,尽管他是中国人,但他同样也是一名教徒,而且是一种极为虔诚的教徒,实际上教徒在国内并不少见,当然这些教徒之中可谓是良莠不齐,有些人只是庇于教会,而不是真正信教,但是林若成却是一个真正的教徒,而且他还是出自教会学校,成年后没有成为牧师已经算是颇为罕见了。
餐厅里,雪白的桌布上燃起了过节才用的银制烛台,布好了全副餐具,摆上了形形色色的糕点、糖果和水果,以及圣诞节必备的美酒——那是产自吉林葡萄酒。是用长白山山葡萄酿制而成。早在统监府时期。便由公司于鸭绿江的林场中设立了酒场,其葡萄糖直到今年方才大量上市,口味非常独特,因被用作总督府的宴会用酒,在东三省颇受推崇。
通红的干红葡萄酒倒入酒杯之后,圣诞晚餐就要开始了。
林若成和家人坐在餐桌旁。今天他身穿在最重要场合才穿的礼服,精心修剪了胡须,整个人更是神采奕奕的。神情中更是隐隐得意一丝得意,更多的却是如愿以尝神色。对于年近五十的林若成来说,年年圣诞,唯独有今年是他最愉快、最难忘的一次。
在圣诞前夕,总督府中的官员向他传达了一个消息——他意外地从获知得到自己将要荣任“公士”的喜讯,这是总督大人送给他的最好的节日礼物。也将是他人生旅程中最为光辉的顶点,实在太值得庆祝了。获得了这项荣誉,将会给他增添一道耀眼的光环。
当年少小离家在“洋人院”里长大的少年在须发皆白之后,如今终于事业有成,总算没有辱没祖先。几十年的操劳,总算是有所回报。就任了这一职位,享有“公士”这一称号,尽管更多的只是“荣誉称号”。但却标志着他在大连就不再只是一位治病救人的医生,也不是一位皓首穷经的学者,或者说是一位无职无权的民间绅士,而正式成为一位“官员”了,尽管只是“公正之士”,是总督府设立的一种低等职务,而且还是不领薪俸的。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也已经是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