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无论是八督的幕友亦或是下级僚属,在接见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是或直接或间接的表示的对他的支持,尽管未直接说道支持他选定的总督继任者,但潜台词却是告诉他。他们认为卞家应该继续主持闽浙。
天下权让于私,莫过于此吧!
但是各方的支持,并没有让卞宝第松下一口气来,反倒是让他看到了乱世将至的前兆,只令他的内心忧虑更浓了,在这将来的乱世之中,卞家又当如何?
这几日,对未来、对卞家的忧虑一直困扰着卞宝第,即便是现在。同样也是如此,不过渐渐的他却已经定下了主意,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报纸上的一些争论,更是让他心底的那个主意更加坚定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打开公文卷,随手批了几份后,看见了马尾船政局报来的关于扩建船厂的禀报。他对此很感兴趣,在北洋失去了旅顺的大船坞后。马尾顺便接了维修的事务,这年余倒是获利颇丰,可受限于船政局的规模,如定镇二舰皆不能与马尾维修,所以才会提出扩建船厂,一来是为北洋修船计。当然也是为了自身的发展。毕竟众所周知,这新政说白是一是行工商,二是练新军,而新军中自然包括水师,无论如何这福建水师。不能不办。要办水师,这船政局自然要加以扩建。
阅完全文后,卞宝第立即批了四个字:
“同意所请。”
可以批下这四字之后,卞宝第却又立即意识到这是件很大的事,还应该向朝廷奏报才是,遂又添了几个字:
“等候皇太后、皇上谕旨。”
若是搁过去,这一句写与不写并无不可,毕竟现在天下之权尽归地方,至于朝廷那不过只是一个摆设,甚至就连同看似与旧时军机大臣同权的议政员,也不过只是讨论一些看似没有什么影响的话题罢了。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若是有心人注意的话,恐怕会发现卞宝第这位独断专行了半年有余的闽浙总督逢事即会添上这一句话,在议政前这是常事,而现在,他却又一次把这句话添上了,这种心境上的变化,恐怕只有有他一个人方才理会其间深意。
这时一位幕友进来,抱着一大叠信,向卞宝第禀告这些信是谁寄来的,来自何方。
“大人,这封是香帅从武昌寄来的。”
“哦,快打开,念给我听。”
一听说是张之洞的信,卞宝第先是一愣,而后又急忙说道。
幕僚念着念着,卞宝第的眉头时展时皱。张之洞在信上说,他已物色了百多名十五六岁的幼童,都资质聪颖,心地纯正,出身清白之家,拟通过考核后,从中录取五十名,作为留学生派往他国,而且已经和德、英等国领事商定好了,这批幼童分赴德、英、法、比等国,大部分学工业、化学等科目,少部分专攻军事、医学以及法律。在信用他还用满怀信心地话语称,他们都将会成为大清国中兴的栋梁之材。
对于张之洞的这种显摆,卞宝第只是不以为意的一笑,但对其再派幼童留学的动作却十分欣赏,毕竟现在这天下讲究的是西洋干才,强国终究离不开精通西洋的人才,若非他唐浩然精通西学,又岂会……
“大清国中兴之栋梁……”
于心底念叨着这句话,卞宝第微闭双目,浮想连翩,无论是李鸿章也好,张之洞也罢,说到底,他们都是大清国的臣子,都和自己一样,去年都是迫于自保,才弄出了议政会,若是他日朝廷锐意进取之下,其又岂会甘愿与朝廷对抗?如那唐浩然一般甘愿做乱臣贼子。
若是朝廷能取信于大家,这大清国又岂无再次中兴之日,想到这自觉世受朝廷重恩的卞宝第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
若是说先前他还在犹豫,那么现在,张之洞在信中隐隐透露出的“中兴”之意,无疑在加强着卞宝第的决心,无意做乱臣贼子的他,需要的往往只是的一个借口。而朝廷的锐意进取,无疑又给他另一个理由。
“绪昌,扶我到后花园去转转。”
徐图自强、国家中兴的美梦带给卞宝第以喜悦,见卞绪昌走了进来,他才发现大腿有点发胀,想到户外去走动走动。
天空堆积着乌云。虽是午后,却如同黄昏。福建的仲春,虽大多数时候已不见凉意,但今天这天气中似还带着些凉意,也许是因为阴天的关系。
“父亲,外面有些凉,我扶着你老到花厅里走走吧!”
卞绪昌连忙劝阻道,他已经获得朝廷的委任,出抚台湾。不过因为照顾父亲的关系却未去上任。
“好几天没有到竹林去了,想看看,你给我件披风吧!”
卞绪昌找了件旧披风披在父亲的肩上,搀扶着他踱出签押房,向西花园走去。略带些许凉意的风吹在脸上,卞宝第不觉得凉,反倒感到空气中的那一丝湿润,让身体感觉舒服了许多。
“毕竟已到仲春了。这风也该是这样了。”
他的心里想这么想着,在儿子的搀扶下继续前行着。
“绪昌。下个月你还是去台湾赴任吧,毕竟……”
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将长子派往台湾任台湾巡抚,实际上是卞宝第为自己找的另一条退路,一条可保卞家于无虑之路。的毕竟台湾孤悬海外,非水师而不得,而大清国的水师当数北洋。只要北洋一日在李鸿章的手中,台湾自然可保无虑,纵是他日朝廷……至少卞家还可以台湾作为周旋,再则,就在半月前。同样也是出于这一考虑卞宝第便将福建水师移驻基隆。
“是,父亲……”
卞绪昌答应着。屡试不第的他直到去年,方才在父亲的同意下,捐了一个四品道,而这不过只是为了于福建官场行走方便罢了,虽然不能理解父亲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委到了台湾,但是他还是选择了顺从,尽管并不是他所期待的。
“只是,只是您的身体……”
不等卞绪昌把话说完,卞宝第便继续说道。
“绪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这身子骨啊……”
话声微微一顿,卞宝第继续轻语道。
“现如今啊,这天下三雄鼎立,又岂有咱卞家插足之地啊!”
卞宝第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卞绪昌,不要作非份之想。
“台湾虽是孤悬海外,可袁世凯于台湾操持新政颇为出色,闽浙新政半数存于台湾,你到台湾后,只需用心经营即可,至于这中国之事……”
长叹了口气,卞宝第朝着空中的乌云望了一眼。
“自此便与咱们卞家无关了……”
这是在学郑成功吗?当然不是,对于卞宝第来说,他只是想为家人找一个退路,甚至在他看来,在这乱世将至时,卞家把持闽浙,无疑怀壁之罪,将来能否善了,谁人可知?
自家的事情自己再明白不过,卞宝第非常清楚,纵是自己亦远非李鸿章、张之洞等人的对手,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更何况现在浙江由袁世凯把持,凭着闽台两省,卞家又焉能同天下诸雄相争?与其到时毁及卞家,还不如现在及时罢手的稳妥。
“呼……”
父亲的话倒是让卞绪昌的心底长松口气,打从父亲身体不适以来,他最担心的便是接过闽浙总督之位,甚至就连台湾巡抚之位,他都不愿意接过来,虽说多年屡试不第,但并不意味着卞绪昌不清楚,将来的时局会是何等模样。
别说是肩负闽浙千百万百姓福祉,纵是卞家的安危如何保全,卞绪昌都没有底气促使,更何况是闽浙总督之职后的重任。而现在父亲的话无疑是要给他指了一条路,给卞家指了一条路。
“台湾地处海外,有刘省三(铭传)、袁慰亭打下的新政底子,纵是不思上进亦能维持局面,以台湾每年三百万烟税,既可维持台湾陆水师,虽规模有限,可自保有余。至于将来时局如何,天下风云如何激荡,只要你稳居台湾,无论这天下将来落入谁手,都少不得卞家的富贵!”
“父亲,那闽浙……”
尽管无意闽浙总督之位。但并不意味着卞绪昌不关心闽浙的将来,毕竟台湾也是闽浙总督的辖区。
“闽浙之位……我准确交还予朝廷,毕竟这闽浙总督还是大清国的闽浙总督!”
卞宝第的话声不大,但却是惊雷般的在卞绪昌的耳边响起,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这。这……”
原本他以为父亲会把闽浙交予李鸿章,甚至张之洞等人,但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父亲会把闽浙交予朝廷。
“闽浙总督下辖福建、浙江、台湾三省,浙江者有袁世凯主持,其出自北洋,为合肥之心腹,而绪昌你主持台湾,这闽浙也就只剩下一个福建。这福建啊……”
摇头长叹一声,卞宝第看着儿子说道。
“今日交予朝廷后,从此便再无闽浙了,于卞家来说,这福建就是卞家的忠心,若是太后、恭王他们有心,自然可体会为父的这一番苦心。”
这恰恰就是卞宝第最精明的地方,他把卞家置到一个不倒之地。对于李鸿章来说,他得到的浙江。而对困于京城的朝廷而言其得到了一省之地,无论将来局势如何,朝廷总要念今日的一省之义。
当然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李鸿章也好,张之洞也罢,即便是唐浩然。至多也只能说他一句迂腐,而不至于因他将闽浙交予某方,而激起另两方的不满,现在没有任何人比朝廷更适合接替闽浙总督之位。
“寿荪现在还读英文书吗?”
卞宝第突然又把话题一转,转到长孙的课业上来。
“每天都坚持读一个时辰的英文书。读书报已不感到吃力了,只是说话不甚流畅。”
卞绪昌连忙回答道,寿荪是他的儿子,同样也是卞家的长孙,跟着英国教师学英文已有三四年了,进步不算慢。
“这西洋的学问,总归是要学的……绪昌,若是将来,我看还是要把寿荪送到英国去读书的好,若是……”
原本想说,若是能有所成没准卞家还能有机会的卞宝第还是连忙改了口,儿孙自有儿孙福,那唐浩然能有今日,于西洋游学多年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怕还是机组吧,那份机缘又岂是人人能得?
“能学有所成,没准,咱卞家也能出一位精通西学的大博士!”
未曾知道父亲真实想法的卞绪昌一听,连忙欢喜道,对于这个儿子,他一直都非常骄傲。
“前几天,寿荪还很得意地对我说,他将来要去英国的什么牛津大学读书哪。”
儿子的欢喜,看在眼中只让卞宝第的心底一叹,自己的这个儿子啊!总归还是差了点那么些!罢了,罢了……
“真的吗?”
心思已经完全放下的卞宝第跟着笑起来了,
“若是愿意去,过几年,等国学底子扎牢了再去,若不然别学会了洋人的,把咱们自己的都给丢了。”
“孩儿明白!”
儿子的顺从让卞宝第很觉安慰。自己的这几个儿子虽说不上是治国大才,也还算持家之子。有子如此,应该知足了吧。
“寿荪今年九岁了吧!”
一直以来卞宝第最喜欢这个长孙,若是能早生二十年……哎!心底终归有那么些不舍的卞宝第终了还是决定放下了。
“这孩子很聪明,今后或许有出息。你这个做父亲的,一定要好好的教他,要多些耐心……”
感觉走累了的卞宝第坐到了凉亭中,此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然后头一歪,人便软的倒了下去,被吓了一跳的卞绪昌连忙去扶时,脖颈已经僵硬了!
“爹!”
卞绪昌的一声哭喊,把后面跟着的人吓得面如土色,大家仿佛被惊醒似地,一齐放声大哭起来,森严的闽浙总督衙门,顿时被浓重的悲痛所浸透。
就在这时,漆黑的天空滚过一阵轰鸣,光绪十九年的第一声春雷在福州城的头顶炸开,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电闪雷鸣,风刮得更大更起劲了,风裹着倾盆大雨哗哗直下。
(虽说只是一章,可却是足足6000字的大章,谢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月初,求保底月票,谢谢panzertank、毗沙门天99、天下纵横有我、teng584584等书友的打赏,正是你们的支持让无语一路走到现在,无语保证帝国的崛起只会更加精彩!)
第61章 如此忠臣(求月票!)
紫禁城在白天时候,是琼楼玉宇、琉璃生光;但一到夕阳西下、暮色苍茫之际,一层层恐怖气氛,就袭人而来。那时候,进宫办事的人都走了,寂静的紫禁城内就传出太监们的凄厉呼声:“搭闩,下钱粮,灯火小——心——”,随着一个人的余音,各个角落里此起彼落的响起了值班太监的回声。这种呼叫,使整个的紫禁城,从中央开始随着音波传播出一阵阵鬼气,令人毛骨悚然。
实际上,也正因如此,作为现在紫禁城真正的主人,在颐和园修好后,慈禧便很少呆在紫禁城中,相比这阴森森的紫禁城,颐和园才是她的家,不过今时不比往日,因为银钱不足的关系这园子还是有那么些工程没有完工。虽是如此,慈禧依然愿意呆在这园子里,如同在紫禁城一般,继续把持着国政。
今日的颐和园似乎比以往热闹些,那沉寂多时的德和园大戏楼,再一次传出了京戏的唱腔,那锣鼓喧天状只显得好不热闹,就连同附近的宫女太监也都坚着耳朵倾听着,也难怪这园子里可有阵子没唱戏了,都是那帮子乱臣贼子弄的大家伙连这个娱乐都没有了。
与往日里的谨慎不同,这些太监宫女的现在算是长松了一口气——最近一阵子,太后的心情委实不错,不但天天能见着笑颜,就连这德和园重新开了园,大家伙又能听起戏来了。
德和园戏楼的观台上,瞧着戏台的慈禧面上带着笑,凤首微点,全是一副用心听戏的模样,最近一段时间,她的心情确实不错。更准确的来说,上个月的南苑会操让她的心情着实变得舒畅起来。
今年过完年,练军大臣荣禄等人提出了一个建议,在南苑搞一个八旗新军会操,以展现练兵成果;同时邀请各国列强,尤其是各省代表前来观看。以炫耀武力,扫一扫去年以来朝廷的晦气。对此,慈禧当然没有反对。
结果南苑会操效果之好,远超过她的意料,不仅获得了国外的认可,也赢得了国内各界的赞誉,朝廷的声望也跟着大大提高,甚至就连同过专横跋扈的地方,瞧着会操上新军的威武。也跟着收敛了许多,那原本似还有意拖欠的银钱,立即通过银行解到了京城。
外国人的几句溢美之词,倒不是慈禧所在意的,她所在意的是现在有了这八旗新军,这支旗人自己的武力,朝廷总算能睡踏实了,打从唐逆以来。她第一次能安心的住在园子里,当然在安心之余。她还又同意了设立第二镇八旗新军的要求,至于银子嘛……还可以再挤挤。
而在满朝文武的赞扬声中,自觉已经过了八个月苦日子的慈禧,也在身边太监的劝说下,重新了德和园,偶尔听起了戏来。与过去天天听戏不同,现这德和园可是隔三天才听一次,一次不过才一千多两银子罢了。
对于太后的这小小的嗜好,自然没有人敢说什么,去年是太后表示要同大家一同共渡难关。现在眼瞧着这难关将过了,太后心情这么好想听两场戏,做奴才的那能搅了主子的兴致,当然更重要的是,没有那个奴才敢在这个时候大煞风景。